第六張 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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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俊看了看父親緊皺的眉頭和母親閃躲的目光,拍了拍彩兒的肩膀起身尋著聲音來到一扇牆板前,活動活動腳腕後在三人驚訝的目光下,猛的一腳將牆板踹的四分五裂。

    居高臨下的房俊歪著腦袋,若有所思的打量著下方的兩名婆子,一名是母親的心腹吳嬸,跟隨母親數十年她在房府中威勢甚重。

    而且她還是房家遠親,現房府管家陶四的娘子,是房府中為數不多的自由人,因為在吳嬸嫁給陶四時,就不再是母親的女婢而是一農婦了。

    另一位張嬸更不得了,是從小隨侍父親的趙叔的娘子,趙叔與張嬸深得父母信任,加之二人對美食的追求使得二人成了府內廚房的管事。

    趙叔與張嬸的生育能力讓房俊很是佩服,竟然能以年產一孩的速度,保持了十年之久,現在房家的廚房,除了還有幾名打雜的仆役外,已經是趙家人的天下了。

    房俊之所以會用這種粗暴的方式,不是沒有考慮的,一是為彩兒出氣,現在都好到自己樓下嚷嚷了,那以後豈不是要騎在彩兒的頭頂上?

    再有也想試探試探父母的反應,畢竟要在這個家生活下去,就要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父母是否在乎自己。

    如果在乎,自己會努力的放好一個兒子,不可否認的是,這幅身體的確是房遺愛,如果父母因為這事就教訓自己一頓,那還是多卷一些錢財遠走高飛吧!

    房俊沒有理會兩位“胖嬸”驚慌的行禮,而是轉頭看向盧夫人說道:“母親,要不你來說兩句吧?”

    盧夫人如沒聽到一般,將頭轉向房玄齡處,可看到房玄齡一副搖頭歎息的模樣,羞愧的低下頭。

    吳嬸辦的很好,在府中沒有任何依靠的彩兒聽了這番話後一定會生出些想法,屆時府中人在排擠一些,相信用不了幾日她就會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選擇,可這裏最大的變數就是房俊病好了,好的太突然了,而且依然在乎彩兒。

    房俊見母親沒有理會自己,扭頭看著兩位緊張的“胖嬸”說道:“那我就說兩句吧!”

    “吳嬸、張嬸,你二人都是府中的老人了,應該說什麽,不應該說什麽,二位應該比我更清楚,不要讓我再聽到類似的話,我會很生氣!再有,以後你們要稱呼彩兒為少奶奶,她是我的娘子,懂了麽?”

    “是,我等聽從二郎吩咐。”二人恭敬的回答道。

    “停!以後不要再叫我二郎了,聽著有點像叫兒郎,改叫爺,少爺,二少爺!”

    “是,二少爺!”

    “吳嬸,我沒記錯的話,你家的有金以前是跟著我的吧?明天讓他在你現在站的位置等我。張嬸,你家趙四也一樣。”

    二人雖然痛快的答應了下來,可卻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侍奉主家背些小黑鍋或者受到責罰都是常有的事,她們已經習以為常。

    但身為母親,誰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何況伺候房俊,與伺候其他幾位郎君根本不能比較,而且房俊此時點名讓兩人各出一名兒子前來,很難保證房俊會不會拿兩人的兒子出氣。

    兩位“胖嬸”走後,房俊看著母親皺眉的樣子,就知道她現在已經沒有心情再與彩兒交流了,顯然對自己的表現也有待商榷,但房俊並不後悔。

    既然繼承了房俊這個身份就必須要爭取相應的地位,而且這個時候人們相互的稱呼讓房俊實在難以接受,女的一律娘子,男的全是郎君,根本沒有“您”和“你們”等稱呼,在“頭疾”的掩護下,房俊已經瘋言瘋語好幾天了。

    “俊兒,不論是陶叔還是趙叔,都是我房家自己人,切勿隨意指使兩家的孩子,更不要無端生事,稍後會有秀娘來為彩兒丈量身形,置辦些服裝飾物。”

    房玄齡適時的開口,打斷了屋中不大和諧的氣氛,可隨後緩緩的起身再次說道:“牆壁得修繕一下,今天晚了,你二人就先湊合一晚吧!夫人,我們回吧!”

    “孩兒恭送父親,母親。”房俊看著二人的背景鞠禮說道,捅了捅愣神中的彩兒,可卻隻見彩兒張了張口竟然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夜晚,床榻之上。房俊拄著胳膊撐起腦袋,看著身側默默無言的彩兒,不知為何,在父母走後,彩兒變得沉默了許多,即便是房俊碰觸一些敏感部位,也隻不過是轉頭笑笑而已,強顏歡笑也不過如此了。

    “你這是怎麽了?家父都同意我們兩人的婚事了,我看你怎麽還不高興呢?”房俊忍不住出口問道。

    “沒,彩兒高興還來不及呢!”

    “別扯淡,有什麽話就說,跟我還遮遮掩掩的,那以後得日子可就沒法過了。”房俊將彩兒拉進一些,並嚴肅的問道。

    “郎…郎君,彩兒身份卑賤,實在不配做你的娘子,不如郎君留彩兒做一侍妾吧,彩兒一定會竭盡所能侍奉郎君的。”彩兒忐忑的說道。

    “是因為那兩個肥婆麽?給她逼臉了,明天我就讓她們倆的兒子在外麵從早站到晚,不能收拾她們倆,還收拾不了她們孩子了?一天不夠就兩天,再不行就天天在門外站著,我就不信還有人敢碎嘴子。”房俊氣憤的說道。

    “不要,兩位嬸子明顯是得到夫人的授意才敢那麽做的,在者郎君不也覺得彩兒不適合做正妻的麽?而且彩兒自己也覺得,能嫁給郎君做侍妾,已經是彩兒的福分了。”

    “我覺得?我要真覺得你不合適,那我現在幹什麽呢?”房俊稍一用力,直接將彩兒拉進懷中解釋道。

    “是因為那時,我打了你和說的那些話吧?傻娘們,你也不想想當時父親那凝重的眼神,我說的那些托詞他明顯沒有相信,這有可能是跟我以往的行事風格不符造成的。”

    “他把你支開,要跟我單獨談話,很有可能是想探究我的真實想法,和那番話是不是你教我說的,如果他認定是你教我說的,那你覺得父親他會怎麽做?”

    “後果如何我還真沒想出來,但對你來說肯定不會是好事,所以我才要強勢一些欺負欺負你,隻有你在我這裏是受了委屈的,我父母才不會多想了,懂了麽?”

    房俊說完,拍了拍依舊噘著小嘴的彩兒,心底不斷的感歎著,頂替他人生活可真累啊!還好這個肉身是這個父母給的,要不然父母都不好意思叫出口。

    用了十多天時間,終於是將房府裏的人員和環境掌握摸透,可接下來自己是按自己的性格和意願活著,還是慢慢的向房俊原本的性格發展呢?這又是一個問題,對於自己與房俊性格的差異到底有多大,現在還是沒有多少頭緒。

    “可是…在郎君的心底,對彩兒的身份還是存有芥蒂的吧!如果那日不是彩兒而是某位世家的娘子,郎君是否會歡喜的多?一定是了,否則郎君也不會喝掉那麽多壇酒了。”彩兒順從的躺在房俊懷中,但確實閉著雙眸緩緩的說著。

    “再有郎君你也說了,領彩兒出去會被嘲笑成是領著一名婢女,彩兒身份卑賤,即便是扮著雍容華貴的樣子,可彩兒還是彩兒,卑賤依舊卑賤。”

    “郎君能堅守承諾以禮待之,並對彩兒嗬護備至,是彩兒的福氣,但彩兒不能讓郎君難堪,因為是郎君將彩兒從那陰冷的宮闈中救出的。所以郎君還是不要娶彩兒了,能成為郎君的侍妾,彩兒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狗屁!你是逼我放大招是吧?”房俊氣憤的說道,沒想到晚上那一會兒功夫,對彩兒會有這麽大影響。

    “不要,郎君午時已經用過大招了,用多了傷身!”

    “噗~”

    彩兒平緩的一句話,直接將正鬱悶的房俊氣噴了,房俊緩了兩口氣後,拍了拍彩兒滑膩的背脊說道。

    “這個不是大招,是必殺!若是流傳出去後,會死萬萬人的必殺技,所以,隻許聽,不許說。”房俊說完這句話時,就連自己的小心髒都跟著急促的跳動起來,若不是對彩兒的口風很有信心,還真不敢瞎說啊!

    “郎君請講!”

    “何為貴賤?人是都是赤條條的來到這個世間的,既然如此又何來貴賤之分?但為何有的人一出生就高貴,而有的人卻很低賤呢?我現在告訴你,政權需要貴賤。”

    “世間萬萬人,就拿我大唐來說,最平常的,人數也是最為眾多的農民,農民是構成這個國家的基石,隻有讓農民安安分分的種地這個國家才不會出大亂子,所以老實本分農民被稱為平民。”

    “對抗外敵和鎮壓叛亂需要武力,所以有了軍人,治理廣袤疆土內的百姓需要智慧,所以有了文人。”

    “那如何讓百姓安分守己的種地按時繳納賦稅,軍隊勇戰沙場悍不畏死,地方官恪守職責不中飽私囊呢?”

    “很簡單,嚴格的管控和賞罰之外,將人分出個三六九等讓人們去追逐,隻要想追逐這份名利和權勢,就必須要在軍隊或文人中脫穎而出,當人們在追逐這份名利時,軍人是勇敢的,官員是盡職的,那些甘於平庸的人會在更好的管控下生活。”

    “名利有限,擁有這份名利的人就會高出沒有名利的人,比如我是官而你是民,又比如我是世襲國公而你隻是一名小小的縣男,也就有了高低貴賤之分。”

    “以農民為基礎,工、樂、雜等皆為賤民,這樣人數眾多的農民就會有高人一等的優越感,有此開始安於現狀本分耕耘,因為他們一不小心就會淪落賤民。”

    “當一名技藝高超的工匠,對著苦苦守著幾畝幹旱的田地祈盼老天保佑下點雨的老農說,我教你些手藝吧,賺了錢能吃飽飯。老農回答說,呸~你那是賤人才做的營生時,那這個統治便成功了。”

    “因為那時,不論是賤人還是平民,在潛移默化下都很是認同自己的身份,對於高出自己身份的事不敢作,因為他會覺得自己不配,低於身份的事不削去做,因為那樣會降低自己的身份。”

    “人們本本分分的生活,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從此不會生出任何其它的心思,可農民生出的孩子就注定了是農民麽?不!但為什麽眾多家庭祖祖輩輩都是農民,因為上麵有人告訴他,你是農民,你就得種地。”

    “樂戶生出來的孩子就必須是賤人麽?不是這樣的,因為上麵有人給她打上了賤人的印章,並告訴她,你是賤人,你必須是賤人,你將來的孩子也得是賤人,因為你祖祖輩輩都是賤人。”

    “為什麽會這樣?上麵的人又是誰?上麵的人有生養你的父母、富戶、地方官、門閥世家勳爵權貴,在這最上麵還有皇帝。”

    “在你還沒懂事時,你的父母就開始教育你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了,這是為什麽,因為富戶和地方官就是那麽告訴你父母的。”

    “人本無貴賤,所謂的貴賤,不過是別人強加給你的枷鎖而已,隻有放棄了思想的人,才會任由他人擺布,成為真正的賤人。”

    “彩兒,還記得你說過的吧,教坊裏有不少女子,即便冒著生命危險,也會爭取在聖人或則各位皇子麵前展露身姿才藝,為什麽?因為那些女子不甘平庸和任由褻玩的命運,她們想爭取主動,隻有讓聖人或某位皇子記住,那些人才有機會改變命運,即便不可能飛上枝頭,但也會子憑母貴。”

    “現在,你再告訴我,何為貴賤?”

    房俊吧嗒吧嗒說了一大堆,不管對與錯,其目的就是讓彩兒打消自卑感,可沒想到不知何時,彩兒竟然呼吸平緩的熟睡了過去。

    小心的將彩兒的身體調整成舒適些的姿勢,抬手緩緩的將床幔放下,可房俊沒注意到的是,在床幔阻擋住月光的前一刻,彩兒嘴角那一抹幸福的微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