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和諧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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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至晚間,伴隨著暮鼓聲房玄齡終於回到了房府之中,無喜無憂的表情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但盧夫人聽完房玄齡的講述後卻是憤怒異常可又無能為力,畢竟那是當今聖人的決定,而且房玄齡已經爭取到了最好的結果。

    此時,正在思索著如何才能讓父母同意自己迎娶彩兒的房俊,哪裏能想得到,自己已經被李大大賜婚了。

    不管消息好壞,終歸還是要讓當事人知道的,當房玄齡夫婦走在枯槁中生出新綠的後花園時,便遠遠的聽見房俊的小樓中一曲悠揚的琴聲傳來。

    房玄齡捋了捋胡須對琴聲滿意的點點頭,不論彈奏之人如何,至少這琴技是上佳的,但是盧夫人卻是嗤之以鼻,琴彈的再好,卻也不能任由一名下人嫁入房家。

    在不經意間向身後瞥去一眼,見跟隨了自己幾十年之久的張婆子會意的點點頭後,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張婆子如同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慢步的跟隨在兩位主家身後,可身影卻離二位越來越遠。

    當登上二樓時,盧夫人看著眼前的房俊不由得生出一些異樣的心思,這真的還是自己的兒子麽?雖說有性情大變這一說,但房俊變的也太徹底了。

    如果不是確信眼前這位“沒人形的”就是自己親生兒子,並且當時事情就發生在自己眼前,盧夫人絕對有理由相信,眼前的房俊不是自己的兒子房俊。

    隻見此時房俊正躺在地板鋪墊的絹布上,衣衫淩亂加之壯碩的體型讓人不忍直視,四肢著地屁股高高崛起,如同一隻大癩蛤蟆般還不時的蹬蹬腿甩甩胳膊。

    這也不能怪房俊的,雖然床上運動是一項很好的運動,但被當傻子養了十多天的他那點運動量還遠遠不夠。

    也不知道這幅身體的原主人每天都做些什麽,身子竟然強壯的如同野牛一樣,導致現在房俊想躺著都躺不住,不活動活動筋骨渾身難受,本想出去練練拳腳又怕驚世駭俗,隻好在屋子裏抻一抻了。

    盧夫人看著房俊躬起的大屁股恨不得上前踹上一腳,這姿勢真是太不成體統了。

    但不知為何,房玄齡看到這幅模樣的房俊,卻是露出一絲釋懷的微笑,看著正忙著行禮的房俊溫和的問道。

    “感覺如何?身子舒坦了一些吧!”

    “父親、母親,孩兒午睡醒來後頓感頭腦清醒了許多…”房俊話一出口,房玄齡與夫人便瞪大了眼睛,驚訝的對視一眼,口齒清晰禮儀規範,這哪裏還是前些日子患病的房俊了。

    房俊看著驚訝的二人,依舊緩緩的說道:“孩兒對於這幾日在家中的所作所為倍感羞恥,連累家人擔憂,讓二老這般年紀還要為孩兒奔波實在是罪過,俊兒有罪,還請父親責罰!”

    “夫人你看,俊兒他…他的病…是好了麽?”

    房玄齡激動的說道,原本房玄齡隻是認為房俊這些天缺少往日的運動,身體不適才會有此那般,但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甚至比病前還要好,不但謙遜了許多,也更加端正了。

    盧夫人此時同樣激動萬分,不過在它心中,房俊能夠好轉是已經是必然的事情,隻不過沒有想到會這麽快而已,她可是禮了接近一天的佛呢。

    “俊兒定是有神靈護佑,得到神靈賜下的靈丹妙藥才會這麽快好轉。”盧夫人貼緊房玄齡的耳畔,將今日的所見所聞和想法小聲的講述了起來。

    神鬼之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而偏偏盧夫人就是個堅信這世上是有神仙的人,這種人在這個年代並不奇怪,就連當今聖人都曾被噩夢襲擾過,何況是普通人呢。

    房玄齡捋了捋胡須,若有所思的看著房俊,具體在想些什麽卻是沒有人清楚。

    房俊看著父母縮了縮脖子,眨了眨雙眼小心的說道:“孩兒腦子雖然不沉不渾了,但記憶有缺,隻記得起近日些許,往事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無礙、無礙!隻要腦子清醒,些許往事再續便是。”房玄齡說著,伸出右手向房俊摸去,不過房俊下意識的閃躲卻讓眾人尷尬不已。

    房玄齡抽搐了下嘴角,剛要將手臂收回,便被房俊抓在手中直接按在了腦袋上,看著房俊緊閉的雙眼,房玄齡差點笑出聲來。

    “看來你對那日之事還是記得的啊!”

    “記憶猶新,嗬嗬~記憶猶新!”房俊尷尬的回複道,那麽狠誰不記得,要不是腦殼子夠硬,恐怕自己就真傻了。

    房玄齡在房俊的腦袋上摸索了兩下後,突然出聲說道:“俊兒,現在為父再給你一次機會讓你選擇,你是要娶公主還是這位彩兒娘子?”

    “哼~”還未等房俊回答,一旁的盧夫人便發出一聲不滿的輕哼,彩兒聽到聲音後,急忙壓低了腦袋連呼吸都放緩了許多。

    房俊仿佛沒有聽到一般,看著房玄齡認真的回答道:“當然是彩兒了!”

    “哦?為父至今也沒想明白,為何你會這樣執著。”

    房俊慚愧的低下頭,對於這一問題,房俊在這些日裏已經為想了很多答案,可對比自己對這個世界淺顯的了解和彩兒的講述,又都覺得有些牽強。

    畢竟這是一個男尊女卑的世界,雖然唐朝是曆朝曆代中女子地位最高的朝代,甚至孕育出了一位女皇,可現在的開放程度也隻能說是初見萌芽而已。

    如果回答說尊重彩兒的話明顯太過虛假,因為彩兒的身份太低,低到除去教坊的身份與普通家妓無異,畢竟教坊是侍奉皇家的。

    而且據彩兒講述,教坊內每年因各種原因死去的女子不勝枚舉,即便沒有在皇子麵前展露媚態,可受到欣賞依舊有可能“得病”死去。

    這也能夠理解,畢竟不管是教坊裏的女子,還是在青樓中的女子,培養這女子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這些女子去迎合身份更加高貴的人或者財主,而不是讓這些女子嫁給高貴的人或者財主。

    身份高貴之人和財主又大多是文人,文人自然要有文人的情調才行,不能太低俗,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什麽的怎麽也要有兩樣拿得出手才藝才行,青樓不比暗娼,不但要滿足客人肉體的愉悅,還要有精神上的享受。

    房俊對此就很有想法,因為青樓女子不但比普通大眾文化程度高的多,有些甚至不亞於有功名在身的文人,可就這麽被困在青樓之中,完全是浪費社會資源啊!

    ……

    “父親,孩兒並非執著,而是在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孩兒酒後失德做出的獸行,愧對彩兒、愧對父母二老的教誨,更愧對房家的列祖列宗。”

    “孩兒覺得,再多的補償都彌補不了我對彩兒造成的傷害,而且這個前提還是我得有補償的機會,機會何來?我若不娶,彩兒性命堪憂,難道我犯下的錯誤,自己不去彌補還要牽連上彩兒的性命不成?”

    “原本孩兒隻是想征求二老的同意,並將那晚的過錯隱瞞下來,畢竟孩兒也羞愧的很,可沒想到…不過這也讓我更加堅定迎娶彩兒的決心,何況孩兒病重的這段時間裏,彩兒對孩兒的照顧很是周到細致。”

    盧夫人聞言麵露欣喜之色,但瞥見彩兒後依舊不甚滿意,房玄齡隻是點點頭,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可手上的動作卻是加快的幾分,眼看著胡須都要被擼下來了。

    房玄齡比盧夫人想的要多的多,這番話可不像是自己孩子能夠說出來的,房俊是什麽性格,他這個當父親的又豈會不知?

    從小長到大,從小打到打,在幾個孩子中,房俊是跟在房玄齡身邊時間最長的一個了,畢竟三天兩頭的打,都已經打出了慣性,而且房俊那異常強壯的身體,也抗揍的很。

    連續這麽些年下來,沒把房俊打成材不說,還打出了不少缺點,強、嘴硬且不喜歡與父母和兄弟姐妹交流,對下人苛刻易怒,年前隻因為些小事,就差點把一名仆役打死。

    家裏麵也隻有已經遠嫁的大女兒房奉珠說的話,房俊才會乖乖的聽從,小女兒房奉玉的捉弄,房俊才不會生氣,再有就是與之相交好的幾人,才會無話不談。

    這樣的房俊,怎麽會愧疚,又怎麽會與自己說這麽多話?除非是有人在背後操縱,而有這個機會的人,隻有彩兒一人,但彩兒怎麽可能有能耐降服住桀驁不馴的房俊,難道是因為身為女子的緣故?如果真是這樣…

    房玄齡想到此處,直接盤腿坐到了房俊對麵,看向盧夫人說道:“夫人,也許這就是命數,既然改變不了你又何必執著呢?不如多親近親近著,省的俊兒以後難做。”

    盧夫人聽了這話,臉色瞬間垮塌了下來,在與房玄齡對視一眼後,無可奈何的看向彩兒說道:“哼!跟我來吧!”

    彩兒怯怯的起身,看向房俊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可思議,房俊卻是高興的向彩兒點點頭,房玄齡的話,明顯是同意了二人的婚事,還有什麽事是能比這個更讓人開心的,不但娶到了彩兒,心裏的坎過去了許多,再有就是再也不用擔心娶高陽公主了。

    看著彩兒唯唯諾諾的樣子,有些著急的房俊抬手一巴掌打在彩兒的翹臀上,隻聽“啪”的一聲脆響,將彩兒嚇得驚叫了一聲後,臉色通紅的再次跪坐下來,並把腦袋死死的埋在胸前。

    彩兒現在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真是太羞人了,房玄齡和盧夫人同樣驚訝萬分,這動作大膽之極,放浪之極,已經到了不能容忍地步,可就在房玄齡想要斥責房俊時,卻聽到房俊對彩兒斥責道。

    “能不能有點出息,父親說的話你沒聽清楚麽?”

    “聽…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沒個表示,趕緊磕頭!以後你可就是我房俊的娘子了,脾氣太弱了不行,得改啊!”

    “哦~好、好的!”

    彩兒急忙答應道,轉身看向房玄齡咚咚咚磕下三個響頭。

    “彩兒謝過房…”

    彩兒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房俊打斷道:“會說話麽?直接叫父親!”

    房玄齡嘴角抽搐,房俊的這個樣子到與病前一般無二甚至猶有過之,還是剛剛那般知禮懂矩的好一些啊!

    看到彩兒叫出“父親”二字後,房俊滿意的笑了笑,就不信了,堂堂的房玄齡在答應了之後還能反悔,不過轉頭看到房玄齡略顯扭曲的表情,房俊急忙低下頭說道。

    “孩…孩兒逾越了,還請父親見諒!”

    “無礙,早叫晚叫都是要叫的。”

    聽到房玄齡的話後,房俊越發開心了起來,轉過身看著彩兒,直接伸出雙手,一手拍在彩兒的腰間,一手拖著彩兒的下巴說道。

    “你看你,畏畏縮縮成何體統,你得盡快學會適應自己的身份才行,要不然以後領你出門,他人都說我房俊領了個婢女而非娘子,你讓我這張臉往哪放?”

    “來,腰伸直了,抬頭、挺胸、收腹,對,就得這個樣子,沒有公主的身份還不能有公主的氣勢麽?”房俊將彩兒的身姿調整好後,看向房玄齡繼續說道。

    “大人你看,彩兒還是很端莊秀美的吧,而且也賢惠的很,身子雖然瘦弱了些,但養一養生幾個大胖兒子絕對沒有問題的。”

    “嘿嘿~大人,給點錢唄!再怎麽說,也得給彩兒買兩個使喚的婢女才行啊!”

    房俊想的很簡單,改口了就得有改口費,何況大嫂身邊還有一名婢女服侍呢,彩兒也不能差,再說婢女還兼著侍寢的職責,這個必須要得。

    彩兒端端正正的跪坐在房俊身旁,臉色羞紅的她不敢直視任何一個人,每次想要低下頭都會被房俊製止,雙眸中含著淚珠並伴隨著身子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喜悅還是恐懼。

    盧夫人看向房俊的目光再也沒有了歡喜,而是與房玄齡同時在想一個問題,當初那一棒子是不是輕了,要不然為什麽在房俊說出“大人”二字後,緊跟著又是要錢,更過分的是竟然想買婢女!

    房玄齡右手微微顫抖,恨不得一巴掌再把房俊打傻幾日,兩名婢女?還真敢要啊!

    房府女人最多的時候也沒有超過男子的半數,這還是將管家和各管事的娘子算在其內,可即便如此已經是陰盛陽衰了。

    造成這種結果的主要原因還是盧夫人雌威太盛,連家主都不敢納妾,長子房遺直都不敢給侍寢的女婢一個妾的名分,下麵的人誰敢頂風作案,不想幹了吧!

    就在房玄齡想要回絕房俊時,小樓外突然傳來一陣不和諧的聲音。

    “張嬸你說,那個狐媚子能府中待多久?”一個聲音疑惑的問道,聲音高的二樓中的幾人聽的真真切切。

    “這還用說,二郎是何許人也,公主都要下嫁的人怎麽會娶她一個下賤女子,等二郎病好了後,肯定會如同丟棄壞掉的鞋履一樣,將那狐媚子趕出府的。”另一道聲音回複道,嗓音比之前者更加高亢而尖銳。

    “這樣我就放心了,看這段時間給那狐媚子騷的,竟然指使我們幹這幹那的,還真把自己當成主人了,我呸~”(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