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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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遭餘波侵襲的看台尚且人仰馬翻,在擂台上作為打擊對象的“影子”與凱文,更是首當其衝地受到重創。

    “影子”感到了陌生的恐懼,整個人處於狂癲不安的狀態,仿佛下一刻就會崩潰。為了抵禦失控,他來不及考慮配合凱文的爆閃,直接使用了自己的殺手鐧——他揮出一支飛鏢,同時整個人消失在原地。

    敵手失去蹤影,次聲波攻擊便落了空。艾迪看著遠處襲來的飛鏢,難以想象它會跨越小半個擂台,對自己造成致命傷害。但謹慎起見,他還是握著音叉嚴防死守。就在這對峙的檔口,他產生了一種錯覺——小巧的飛鏢之下,同樣急速前行的影子或許更具威脅性。

    它猶如一條鯊魚在海麵下形成的陰影,追風破浪而來。當背鰭消失的那一瞬,就是下潛攻擊之時!

    相對於“影子”化被動為主動的攻擊,凱文在施法中分身乏術,隻能硬抗了幽靈那淒厲的尖嘯。暈眩與頭痛襲來,他覺得自己沮喪到極致,恨不得自我了斷,脫離肉||身與世界表象的束縛,看看神與信仰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此時,強森已經通過發光的太陽微塵,確定了敵方所在。餘光瞥見弟弟用珍藏的能量水晶激活音叉,他同樣喚||醒了手中的魔吼斧槍,煞魔的虛影呼之欲出,陣陣怒吼形成了一個衝擊層,增強衝擊力的同時,也抵擋了同為聲波領域的靈魂尖嘯。

    眼見光明法師的隱身魔法破碎,整個人在次聲波中搖搖欲墜,強森加快步伐,重心前傾,令長柄斧槍如閃電般直刺而去。

    殺意就像一根尖銳的針,將幾乎陷入錯亂的凱文喚||醒。憑著堅韌不拔的意誌,他咬緊牙關抵禦著刺||激神經的次聲波,強忍著替自己施展恢複魔法的本能,榨幹最後一絲精神力,注入了腳下的法陣之中。

    白色的半臉麵具下,那雙湛藍色的眼亮得驚人。強森挺身一刺,對方偏轉身形,翕動的唇低念了一聲:“光柱。”

    在這一刻,強森竟有心調侃——如果是天神教的信徒,怎麽會起這種樸實無華的魔法名,起碼也該叫個“聖光降臨”、或者“通天之路”,才比較有氣勢。

    相對於這個默默無聞的魔法名,施法者激活太陽微塵、耗盡心力布下的大型法陣,起到的效果驚人——

    魔法核如太陽般亮起,隨後外陣圖、魔法引、日紋與外魔法環被逐一點亮,整個璨金色的法陣好似活過來了,在分層旋轉中產生了浮於地表的立體效果,炫目華麗。眨眼間,純白的光柱拔地而起,並不斷擴散,直到整個血跡斑斑的擂台都被光芒吞噬。

    通天徹地的光柱貫穿了地穴的上半部分,連下方漆黑的“深淵”也被照得通透。一間間囚牢暴露在觀眾視野中,一雙雙異色的瞳隔著生鏽的鐵欄杆,死死地盯著居高臨下的人類,流露著不善與敵意。

    暗無天日的深淵底帶中,低沉的吼聲再起,長短不一,似是在訴說某種向往……隨之而來的撞擊聲震得人心頭狂跳,沉重鐵鏈被甩得嘩嘩作響,伴著數重倉惶急促的念咒聲,一切都顯得詭秘莫測。

    若不是那道衝天而起的光柱奪走了所有人的視野,這樣的異響必定引人注目。

    強光乍起時,艾迪揮舞音叉,憑感覺擊開了射來的飛鏢。位於法陣中心的強森則瞬間被致盲,失去了突刺的目標。衣袍獵獵的風聲在前方響起,他不及避退,腿彎內側便遭重擊,整個人靠著斧槍點地支撐,單膝跪地。

    原來凱文在光柱亮起的刹那,按照記憶中強森衝鋒的路線,走馬移位,以衝力帶動腰腿增勁,下路掃腿直攻膝彎,一招奠定乾坤。

    危機暫時化解,他踉蹌後退,為自己爭取到了喘息之機。炫目的光柱中,繃緊的神經得以放鬆,用盡精神力的虛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弱感緊隨而來,與次聲波的影響相合,令他頭疼得厲害。兩側的太陽穴仿佛受到重壓,脹痛感強烈,他知道自己是魔法連續使用過度,大腦傳傳遞了疲憊的信號。

    凱文一邊後退,一邊用五指輕拍頭部,間或點揉太陽穴與眉心,令自己重新打起精神,麵對這場打了一半的硬仗。消耗一空的精神力令他難以施法治療自己,也算是醫不自治的典型。

    強森緊閉著眼,靠斧槍長柄支撐起身體。他活動了一下腳踝,除了膝彎傳來的酸麻脹痛感,骨頭並無異樣。盡管被各種形式的強光衝擊,但他並未受到實際的傷害,這也是光明魔法缺乏實戰性的體現,無法一擊製敵。

    強森粗||魯地揉了一下眼睛,準備在視力恢複後狠狠地打擊黔驢技窮的敵手,卻兀然驚覺——如果隻是想致盲自己一人,為什麽光柱的直徑幾乎覆蓋整個擂台?莫非打擊對象還包括艾迪?是了,光芒本身不具有傷害性,隻能作為輔助手法限製對手,但場上還有個機動性強的刺客……

    想到這裏,強森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他顧不得暴露自身位置,扯開嗓門大吼道:“艾迪,小心刺客偷襲!”——他們兄弟二人想要以防禦薄弱的牧師作為突破口,誰知對方直接以自身為餌,牽製一人,給“影子”創造攻擊機會。

    爆發性的強光盛極而衰,光柱半徑開始縮小。聽到兄長的提醒,艾迪在頭暈目眩中勉強睜開眼,忍著眼冒金星的不適感,警惕地打量四周。然而除了被擊偏落地的飛鏢,平整的石台上空空如也,沒有半個人影。

    難道“影子”和對峙的二人一樣,身在光柱之中?這麽想著,艾迪轉身望向光柱。他並未注意到,隨著這個動作,由腳後跟延展而出的影子,背著光柱開始拉長、升高……

    黑影很快便拔高出人形,伸出的雙手是炭黑色的,未持匕||首。隻見黑影鼓起粗||壯的手臂,無聲貼近艾迪的後背,以右手腕至小臂猛地纏上他的咽喉,旋即握緊左手關節處,以左手臂抵在艾迪的腦後使勁,進行氣絞。

    “你、影……!”破碎的話語被堵回喉間,艾迪的臉憋得通紅,強烈的窒息感令他痛苦不堪。

    瀕死的那一刻,他想到了隨著飛鏢直射而來的黑影,潛伏在地表,猶如鯊魚般衝向自己……

    事實上,“影子”確實化為無形的黑影,躲避幽靈尖嘯的同時,藏匿在飛鏢的陰影中,快速接敵。在音叉擊偏飛鏢的刹那,他通過音叉的影子過渡,最終融入了艾迪腳下的陰影之中,躲過了強光的爆發期。盡管他將自身壓縮到極限,但還是受到了強光灼傷,如果不是艾迪轉身麵向光柱的動作,留出了身後的遮蔽區,他還不敢恢複人形。

    他避開艾迪掙紮中反刺向身後的音叉,收緊雙臂,更為用力地鉗製住對方。斷斷續續的痛苦呻|||吟聲傳來,與凱文秘議時的一個畫麵,不經意地在腦海中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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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凱文正席地而坐,為一隻雄性的劍齒洞獅檢查骨折的左前腿。看著男人湊上前去,專心地觀察、摸索與正骨,“影子”生怕他一不注意,就被痛得齜牙咧嘴的洞獅咬掉了腦袋。

    看著對方塗抹草藥,取木板固定,他忍不住問道:“你聽說過農夫與蛇嗎?”

    凱文明白對方的言下之意。他應了一聲,動作麻利地綁著木板,頭也不抬地道:“幫不幫在於我,咬不咬在於它,我會為自己的選擇承擔責任的。況且動物被野性支配,卻不代表它們就沒有感情和靈魂……”

    說到這裏,他抬手摸了摸雄洞獅脖頸處的環狀鬃毛,隨意得就像在揉一隻大貓,還親昵地向它征詢道:“你說是嗎?”

    顯然,他並沒有將同伴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卻也有一套自己的行||事準則。對於這種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固執的家夥,“影子”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被騷擾的雄洞獅則噴出一口氣,嫌棄地撇開頭,表示沒胃口。

    “算了,隨你。反正在我們合作完成之前,你得好好活著。”

    “你也一樣。”

    說到這裏,凱文起抬頭,對“影子”道:“合作期間,希望你盡量不要傷人性命。”

    “嘁。”這樣的婦人之仁自然被“影子”嗤之以鼻,他不屑地道,“你知道他們有多少人嗎?你留他們一命,他們可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說完,看到對方認真固執的神情,他煩躁地道:“再說,你憑什麽限製我?”

    “就憑我等得及,你卻等不起了。”凱文一針見血地道。

    “影子”恨不得揍對方一頓,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被戳到軟肋了——見過“深淵”下的龐然大物之後,他便確定自己活不過第十場生死戰了。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在開賽之前,逃出這個該死的角鬥場。為此他主動與對方結盟,承諾盜取文書……

    他確實別無選擇。

    隻是在現實被一語道破後,他還是升起了一股被威脅的慍怒。或許是看出了他的不滿,凱文遲疑片刻,終是緩緩地道:“對我而言,人命是不分貴賤的。如果為了幫你逃離角鬥場,而造成諸多傷亡,便違背了我的初衷。”

    見對方願意解釋,而非強硬逼||迫,“影子”的心中好受了點。但對於有關“平等”的言論,他不敢苟同:“人命不分貴賤?那你以為角鬥場是用來幹嘛的?這裏視人命如草芥,像個巨型血肉磨盤,將一條條命榨幹碾碎化為金錢!你不讓我動手的,可能本身就是劊子手,他們罪有應得!”

    凱文微垂首,那雙湛藍色的眼,如同蒙上了一層陰翳……沉寂片刻後,他重新抬眼,雲破日出的雙眸重歸堅定:“所以角鬥場的存在是錯誤的,我想要關停它。然而無論是你,或是我,都沒有審判權。公國需要的不是一兩個清道夫,而是公正的裁決與執行者。一味地以殺止殺,遲早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對方的神色清明,令“影子”感到先前的停頓不是在思考,而是陷入了回憶。從最初的不滿與抗拒,到如今的幾乎被說服,“影子”同樣詫異於自身的態度轉換,或許這便是推心置腹的效果。

    隻是他仍未放棄口頭上的堅持,嘴硬地嘀咕了一句:“你這是在拿對自己的標準來要求我。”

    聽出對方隻是在抬杠,凱文挑眉一笑,狡黠地道:“那說明我將你看成了自己人。”

    “誰那麽倒黴,要做你的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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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滿的嘟囔猶在耳邊回響,手中便多了條垂死掙紮的人命。

    時至今日,回想起凱文那外柔內剛的作風,“影子”在牙癢癢之餘,也生出了三分佩服——對他人一視同仁,對自己卻不留退路,他做不到。

    這麽想著,手上的勁力倒是先鬆了兩分,在氣絞中失去意識的艾迪頹然滑倒,長柄音叉跟著摔落在地,被“影子”泄憤般一腳踢遠。

    他才不是被洗||腦了,他隻是看在某人言出必行、徒手上場決死,為自己拖住狂戰士的份上,才勉為其難地妥協一下。

    嗯,就是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幽靈尖嘯相當於現代的次聲波攻擊,會幹擾神經係統正常功能,危害人體健康,以後會慢慢展開的。

    有沒有從“影子”身上看出一條小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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