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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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靜,威斯特爾大公迎來了他的客人。他原以為對方會在獸騎兵的簇擁下,一路趕來,這也是他讓長||槍騎士團列隊駐守的原因。然而對方卻近乎單槍匹馬,僅是一人一隨從,騎著兩頭雙足飛龍翩然而至,挺拔的身形在星空下極盡灑脫。

    與之不匹配的,則是老管家瑟瑟發抖的佝僂身形。他正坐在第二頭雙足飛龍後方,抱著奧狄斯的腰,不敢鬆手。他也不想給大公丟臉的,但一把老骨頭實在熬不住高空的寒冷,春季的單薄衣衫在呼嘯的夜風中形同虛設,全身肌肉僵硬,關節酸疼不已。他生怕自己一個沒撐住,就會掉下去摔成肉泥。

    大公看著雙足飛龍展開的巨大雙翼,目光暗沉。他無疑是想到了那些攻城圖上,雙足飛龍與龍鷹組成飛行編隊,載著騎手長||驅||直||入,而他的地麵部隊疲於奔命,卻顧此失彼……這便是缺乏地對空攻擊手段的結果,他懷疑哪怕是加緊訓練弓箭手,也難以對飛行魔獸造成致命的傷害。

    畢竟飛行魔獸身形靈活,擁有騰挪的空間,且大多具有堅韌的表皮、或者單一的元素力量防身,再加上飛行騎士的操控與格擋,隻有箭雨級別的一輪全覆蓋式襲||擊,才能有效地造成傷害。

    然而就男爵秀出的附有防禦魔法的飾品而言,如果珍貴的飛行騎士人手一枚,那麽同樣可以生成一層防護罩,抵擋中階攻擊魔法與箭雨。在使用三次的上限達到前,飛行編隊便可闖過碉樓與圍牆,向城堡的核心地帶發動淩厲的空襲。

    大公在腦內幾番盤算,都沒有在攻城戰中防禦空襲的把握,所以他很快便調整思路,決定將問題扼殺在搖籃裏。畢竟雙方撕破臉皮,隻會將矛盾激化,而身為一名合格的領主,應該有無數戰爭之外的手段,能夠有效地打擊敵人。

    兩頭雙足飛龍同步降落,待三人落地之後,它們又重新展開翅膀,如飛鳥般盤旋於城堡上空,離碉樓上的弓箭手們足有一射之地。

    大公見狀,一邊在心底腹誹對方的狡詐,一邊思考起了趁著會麵,執行斬首計劃的可能性——威廉姆斯隻帶了一名隨從,如果將他們在城堡內圍殺,隨後假造一場衝突,把責任推給宴會上喝醉的賓客的話……

    大公想著想著便來了興致,惡意的眼神透過眼角餘光,刷向與他並肩前行的威廉姆斯,口中則介紹著城堡生活,宛如一位好客的領主。然而也正是這樣一瞥,令他發現了對方隨從搭在劍柄上的手,隨意耷||拉的手指顯得他態度輕鬆,仿佛整座城堡的防衛不值一提。

    很快,大公便想明白了:一旦起了衝突,這位劍士不需要單挑騎士團,隻要及時將自己控製住,就有了最好的突圍盾牌,拖延到雙足飛龍降落即可離開。而他在迎接對方的時候,直接讓二人近了身,看來還是太大意了。

    想到這兒,大公堆起笑容,先與對方聊了聊公國的風土人情,隨後在會客廳中,方才展開了正題。

    他以晚宴上遭到諸多貴||族的詢問與控訴為由,要求威廉姆斯解釋角鬥場的暴||動,並負起責任。盡管他將情況形容得十分嚴重,但對方依然鎮定自若,以阿普頓男爵的變形生物論為借口,推卸了監管不力的責任,將動||亂定性為一場陰謀,而那個逃逸了的始作俑者,才應該負起重大傷亡的責任。

    說到這裏,威廉姆斯話鋒一轉,表示角鬥場會對所有傷亡人士給出賠償,並將安撫受到驚嚇的貴||族們,盡量不給大公增添麻煩。

    聽到這裏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威斯特爾大公方才緩了臉色——對方會推卸責任在意料之中,不然激起民||憤就難辦了。好在這家夥也不算蠢,知道破財消災,拉攏貴||族,安撫傷亡者的家庭。想必那些貴||族形形色||色的要求足以令對方頭疼,屆時先滿足了自己,再由自己去彈壓那些小貴||族,也不是不行。

    若在平時,達成這樣的權錢交易,已足以令他好得與對方同穿一條褲子。但在識破對方的野心之後,他可不會幹養虎為患的蠢事,眼下隻不過是虛以委蛇、伺機待發罷了。

    大公哼了個鼻音,語氣略帶傲慢地道:“麻煩已經造成了,不是你一句話可以抹去的。”

    說到這兒,他從抽屜中取出一疊厚厚的資料,重重地拍在了桌上。威廉姆斯看見那些紙張被撕下後,而形成的毛糙邊緣,眼皮便是一跳——藏在“深淵”底層的資料被盜,卻這麽快就出現在老家夥的桌上,已經能夠說明問題了。

    威斯特爾大公緊盯他的神情,緩緩地道:“晚宴時,有人向我提交了這份資料,指證你奴役異族、販賣人口。我看這裏從清單到協議,證據齊全,你還有什麽要辯解的?”

    看著對麵的老家夥裝模作樣,威廉姆斯心底冷哼了一聲——

    站在他的角度上,看到的是神秘的灰色結社先與他們結盟,又在今天叛出,將角鬥場內攪得一團糟。無論是變形生物還是三名影人,顯然都在針對角鬥場布局。而今天溜到深淵底帶偷竊的是第四名影人,他相信奧狄斯一路追蹤不會錯認,可惜重重布防,還是被那個牧師將第四名影人帶走了。

    他有理由相信,第四名影人與牧師和灰色結社有關,畢竟陰影生物極為罕見。那麽一旦自己派出的偵測者,摸清了牧師的來路,灰色結社的幕後之人也就隨之顯形。放眼整個公國,有實力也有理由與自己對著幹的,就隻有眼前這個萬人之上的領主了,憑那塊破碎布料上的金色槍尖,對方也與今天的暴||動脫不了幹係。

    看著老家夥質問自己的傲慢神態,威廉姆斯隨手翻了翻厚厚的資料,淡漠地答道:“這是誣告,有人憑空捏造了這份資料,仿冒了我的簽名,趁著這場混亂遞交給您,明顯是想借刀殺人。對方能精準地抓||住時機,顯然與挑起騷||亂的變形生物是一夥的。他們在角鬥場潛伏了兩年,我有理由相信,這是一場針對角鬥場的破壞與陷害。”

    威廉姆斯侃侃而談,他絲毫不怕對方去查證,畢竟角鬥場騷||亂嚴重,死傷無數,無論是物資還是奴||隸、魔獸數量等,都無法一一核對。更何況對方若是敢深入虎穴與自己作對,就不會多年都龜縮在這座城堡中,任自己發展與擴張了。

    他知道這種私下的會麵,意味著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談判,所以他並不吝嗇地許諾了一筆財富,堵住那張貪婪的嘴。

    大公看著對方收起那疊資料,美其名曰調查陷害者,他在心頭冷笑。在對方最放鬆的時刻,他適時地插言道:“據舉報者說,你們還養了一頭黑龍?”

    威廉姆斯一怔——畢竟在這次的騷||亂中,角鬥場最嚴重的損失不是死去的奴||隸,或者被放跑的野獸與魔獸,甚至也不是為那些傷亡的廢物們支付的賠償金,而是那頭黑龍。這樣罕見的史詩級生物,別說上台後令角鬥場一戰成名,光是其龍鱗、龍血、龍牙等,就是最頂級的素材,可謂渾身是寶,卻有價無市。

    自從這頭被捕獲的黑龍運入地底後,他便好吃好喝地款待對方。奈何這頭巨龍不吃魔獸的屍體、也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捕獵活的野獸,肉在它眼前堆得發臭,也不見其睜眼進食一口。無奈之下他隻能采購大量的蔬菜與水果,這些東西的價格遠勝於肉類,半年以來也是筆巨額開銷。

    如今黑龍被影人放跑了,如果追不回來,他的先期投資便都打了水漂,父親也必定勃然大怒……想到這些,他就對幕後黑手恨得牙癢癢的。要不是必須以逢場作戲換取時間,他必然讓奧狄斯將對方斬成碎塊,一泄心頭之恨。

    這些想法紛紛揚揚地在腦內博弈,實際上不過是耽誤了半個呼吸的時間,威廉姆斯便笑了起來,隨後神情坦然地答道:“黑龍?那個誣告者也太會吹了。當年屠龍大帝傾軍團之力,方才傷亡慘重地殺死一頭紅龍,我何德何能,能弄到一頭黑龍?”

    他仿佛越想越好笑,忍不住搖了搖頭,而大公則將他方才的遲滯看在眼中,努力地將懷疑壓在心底,不在麵上流露分毫,反而一起大笑。隨後,他又打開了一個抽屜,從疊起的攻城圖上,取了一張肖像畫,放在了桌上,安撫道:“我也覺得是無稽之談,這就是那個人的畫像,給你用來調查吧。比起一個誣告者,我當然是相信你的。”

    肖像畫上,凱文的麵目還原,眉眼清晰。管家捕捉了他在憂慮與戒備下,眉頭微蹙的常態,令其神情略顯凝重。

    這是大公||安撫人心的手段,出賣一個牧師,他毫不愧疚。但他也不知道,那個牧師在潛入深淵底帶時,留下了他引以為傲的長||槍騎士團的徽記,將他一同拖下了水。

    所以此刻在威廉姆斯看來,隻是大公棄卒保車罷了。說不定自己被肖像畫牽著鼻子走,而牧師已被對方殺人滅口,令自己查無實證。他摩挲著紙張,看了眼畫上不算陌生的麵容,便將肖像畫推了回去,抬眼道:“這個人渾水摸魚造謠生事,其心可誅。我願出一千枚金幣通緝他,還願您能在公國中發布通緝令。”

    見老家夥微笑應下,他又從自己懷中取出了幾張紙,一同遞給對方,補充道:“還有這幾人,是我的屬下根據入侵者相貌繪製的,麻煩您也一同列入通緝名單。所需費用我之後會派人運過來的,勞您費心了。”

    幾張肖像畫中,有無形魔化身的那張||平平無奇的臉,有兩張名字與麵容皆虛構的圖濫竽充數,還有一張則是威廉姆斯真正想靠通緝令尋獲的對象——黑色的中發微卷,長至脖頸處,黑黝黝的雙瞳明亮有神,與那深邃立體的五官相結合,形成了一張清冷英俊的人類麵龐。

    沒有人想得到,在這幅人類外表之下,藏著的竟是一頭黑龍。

    依靠通緝令,威廉姆斯能化被動為主動,在公國中大肆搜捕。誘人的賞金還令他多出無數眼線,隻要在黑龍化身的人類離開公國前截獲,這次的損失就還在承受範圍之內。那兩個虛構對象,隻是用來混淆視線的,至於會變形生物,則根本沒指望能通過這種方式找到。

    二人刺探情報、各取所需,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之後,大公攬著威廉姆斯的肩膀,將人親||親熱熱地送出城堡。目送著兩頭雙足飛龍的背影消失於天際,他終沉下了臉,命管家將他的大兒子與二兒子喚入書房。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對於方才虛與委蛇的交流,他半個字都不信!

    作者有話要說:  在溫情之後,劇情線繼續發展,命運將走到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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