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來自夜辰的請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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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裏辰再進屋,瞪著地上跪著的少年旺財臉色是陰沉的。

    “你以後一個月進宮一趟,本王會派人去接你!”

    聲音也沉,男人出口的命令讓炕上炕下的福星兒和少年皆是驚愣。

    見狀,男人更怒。

    伸腳踢了一下旺財不動的身子,寒聲道:“還不退下?”

    屁股上一疼,少年終於回神,俯身叩地連連應道:“旺財多謝王爺恩準,旺財告退。”

    說著,單手撐地起身,對著福星兒彎了彎腰,在男人能殺死人的目光中逃命離去。

    “王爺,你太凶了。”

    眼見著少年飛也似的身影,暖炕上的福星兒看著男人不禁指控。

    清雋的濃眉一蹙,百裏辰緩緩上前攬住了女孩兒的身子,低頭道:“誰讓你眼裏隻能看見他了,本王在這裏,你怎麽能那麽專注本王以外的男人。”

    聽了他的話,女孩兒的眼神卻是輕輕掃過被旺財扔在圓桌下的信件,漫不經心應道:“唔。”

    “唔什麽唔!”

    輕彈了一下女孩兒的額頭,男人想起了候太醫的交代:“星兒,老是把你關在屋子裏是本王考慮不周,這樣吧,從明天起,本王允你每天挑一個自己看著順眼的人進來陪你。”

    男人的話,前半句令女孩兒瞬間亮了眸。

    然而,隨著他的後半句一出口,福星兒是真的真的兜不住了。

    “百裏辰,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每天允我挑一個人進來陪我,那是不是意味著你還要軟禁我很長一段時間!”

    聞言,歎氣。

    百裏辰拉著女孩兒的小手徑自摩挲著,緩緩道:“是,候太醫說了,兩藥相抵損傷了你的根本,你必須要在溫室裏靜養上一年,才能恢複原來的活蹦亂跳,星兒,為了身體我們忍一忍好麽?”

    疼惜地望著正當活潑之年的小丫頭,百裏辰隱瞞了那些對她來說肮髒的東西,直把最好的一麵呈現。

    皺眉深深,福星兒推開了男人的懷抱。

    小胳膊伸了出來揮舞著,很不能理解的埋怨道:“我沒事兒,你看看,我能吃能喝能跳的,根本就沒有你們說的那麽嚴重,百裏辰,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又想利用……唔。”

    骨節分明的大手捂住了女孩兒喋喋不休的小嘴兒,百裏辰沒讓她把傷人的話繼續說完。

    薄唇在女孩兒額上落下輕輕一吻,他道:“星兒,沒有你說的那些算計陰謀,什麽都沒有!不讓你出門真的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以後還很長很長,本王希望你能健健康康陪著本王到老。”

    男人的話很樸實,隱隱帶著一絲期盼。

    可是,聽在福星兒耳中就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他這明擺著就是,即想囚禁自己又要為自己的獨斷做掩飾!

    爭不過辯不過,奈何人在屋簷下,她想了想眼珠兒一轉,隨即掙脫了他的大手,張口言道:“你的話我不信,明天我自己會問候太醫的,既然你剛才也說了怕我無聊,那麽現在就去把寧婉清找來吧,我要她陪著我睡覺。”

    兩個女人一起睡覺?

    聞言,百裏辰漆黑的眸仿佛已經不能見底兒了。

    忍著呼呼往上冒的無奈,他搖了搖頭拒絕:“不行,你今天已經見過旺財了,眼下,你該好好休息,想見寧婉清李嬤嬤明天就會給你安排,你要聽話。”

    攸的起身站在炕上,福星兒掐著腰:“不行兒,這事兒沒有商量!”

    頓了頓,她喘了口氣又叫囂道:“百裏辰,腳長在我自己身上,你能禁得住我一天兩天三四天,確定永遠沒有疏忽之時麽?”

    仰望著頭頂盛氣淩人的小家夥,男人隻覺得一陣頭疼。

    “星兒,坐下,有話我們好好說。”

    大手拉著女孩兒的小手,男人二指捏著眉心一臉疲憊。

    麵對千軍萬馬他從沒眨過眼,可現在,一個還未及笄的小丫頭卻讓他總是束手無策。

    歎了口氣,候太醫的醫囑言猶在耳,他把人拉坐在自己身畔縱容道:“隻要你按時吃藥,今晚兒見寧婉清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留她夜宿這裏本王是堅決不同意的!”

    開什麽玩笑,星兒是他的。

    他自己都沒享受過的福利,又怎能容他人捷足先登。

    聞言,嘴角擎笑,女孩兒的眼中閃過一抹狡黠。

    本來,想見寧婉清才是自己的目的,可要是不故意那麽說,他怎麽會這麽輕而易舉就答應了自己呢。

    暗眸掠過一旁小丫頭的嘚瑟,男人心頭湧上甜蜜。

    沒有察覺到男人的情緒變化,心裏裝著事兒的福星兒看了男人好幾眼,眼見著他穩坐如泰山並沒有起身的意思,這才推了推他朝著窗外的天色看去。

    “百裏辰,辰王爺,天色已經不早了,您看?”滿臉你該回去了的期待,女孩兒如是問著。

    “怎麽了?”

    順著她的視線看向窗外,男人故意裝作一臉不解。

    氣憤的鼓起了腮幫子,福星兒聞言一字一句頓道:“辰王爺,天色已經很晚了,您難道不覺得您該回去休息了麽!”

    眸中帶笑,男人伸手揉亂了女孩兒的發絲。

    滿眼的寵溺暖的能化了人,聲音輕輕道:“星兒,你不是無聊麽,不如這樣吧,今晚就不用寧婉清跑一趟了,本王剛好在這裏,你留宿本王怎麽樣?”

    “百裏辰!”

    抓起一旁的枕頭朝著男人就扔了過去,福星兒的聲音堪稱恐怖才能形容。

    “哈哈~”

    早就有準備,男人飛身一躍躲得遠遠。

    修長的身子站定門口,他望著女孩兒的眸色深深叮囑道:“星兒,按時吃藥好好修養,本王明天再過來看你。”

    “不需要!”

    一次未中的枕頭,又被女孩兒拎了起來,對著男人已經消失的身影投去。

    門外,一直待命的李嬤嬤送走了自家主子,進門的腳步一頓,撿起了地上的枕頭睨著女孩兒皺眉道:“星兒,你又胡鬧。”

    吐了吐舌頭,福星兒乖乖喚道:“李嬤嬤。”

    搖搖頭棄了手中的枕頭,老人上前給女孩兒整理著被子,無奈叮囑:“你呀你,王爺再怎麽說也是身份貴重的皇子,你可不能再如此任性了,要知道,若是王爺生了氣,你在這後宮可就真的寸步難行了。”

    點點頭,女孩兒默默。

    “唉!”

    重重歎了口氣,老人起身看著女孩兒那不言不語的小模樣,一陣蹙眉:“你在這裏等著,我一會兒讓寧婉清給你送枕頭過來。”

    “謝謝嬤嬤。”

    被訓的苦大仇深的小臉兒終於見了笑,女孩兒言語甜甜。

    原本還想著再跟她說些什麽,眼見著女孩兒眼下這股子高興勁兒,李嬤嬤愣是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伸手點了點女孩兒的額,她歎:“真是拿你沒法兒了。”

    把老人的話當成讚美,女孩兒笑的傻傻甜甜:“謝嬤嬤,您也累了一天了,還是快快回去休息吧。”

    “你……。”

    直接被女孩兒俏皮的阻了所有的話,老人身影消失在門口的時候,才終於一聲輕歎:“哎呀,還真領了個小白眼狼回來。”

    坐在炕上,福星兒身子未動,眼神再次掃向圓桌下麵的信卷,耳朵卻是警惕的聽著門外的聲音。

    不一會兒,一道細細淺淺的腳步聲傳來。

    她正襟危坐!

    抱著枕頭輕輕叩著門扉,屋外冰天雪地中站著的寧婉清,開口道:“星兒,是我,我奉李嬤嬤之命過來給你送枕頭了。”

    一聽到寧婉清的聲音,福星兒心裏悄悄鬆了口氣,暗笑自己太緊張。

    “婉清進來吧。”起身下去迎著,女孩兒的話還沒走到已經傳出。

    抱著枕頭推門而入,寧婉清跟福星兒臉對臉兒站著,同時開口:“你還好吧?”

    相視一笑,兩人紛紛搖頭,彼此伸手相牽著,一起往暖炕上走去。

    落座福星兒鋪的暖和華麗的褥子上,寧婉清剛一進來,就被屋中的熱氣蒸的臉蛋兒通紅,扯著自己的衣領,她皺眉不解:“星兒,你這裏也暖和的太誇張了吧,這麽熱,你覺不出來麽?”

    上上下下打量著女孩兒還穿著棉衣棉褲的小身子,寧婉清實在難以掩飾眸中的驚訝。

    聞言,一陣垂頭喪氣。

    福星兒伸手抹了一把自己額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兒,對著她揚手道:“喏,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麽?”

    見狀,寧婉清更加不解。

    伸手指指外邊兒,忽然壓低聲音:“你這也是在受刑麽?”

    勾唇眼中染上笑,福星兒連連點頭:“嗯,你這詞兒說的真對!”

    嗔怪的瞪了眼似真似假的女孩兒,寧婉清伸手在她肩上一拍,作勢生氣:“你再沒個正經兒,我就不理你了。”

    以手做扇扇著風,福星兒望著她一臉的有氣無力:“我哪裏不正經了,婉清你自己也體會了,這裏這麽高的溫度,我不是在受刑難道還是享受麽?”

    “還有不能出門,不能吃油膩的飯菜,不能碰涼水,不能不天天喝那些苦的能毒死人的藥,不能……”

    “星兒,你這是失寵了麽?”

    那麽多不能,讓寧婉清一時間聽的暈頭轉向,心中所想沒轉彎兒,直接脫口而出。

    完了,她才驚覺自己說了些什麽!

    趕緊伸手捂著自己的嘴,她微微搖頭一臉歉意。

    好笑的看著關心自己的寧婉清,福星兒伸手拉著她的手,不在意道:“本來就沒寵哪裏會有得失,我隻不過是出宮一趟倒黴的被人連著下了兩次毒,如今正在調理罷了。”

    論誰最倒黴,今年當屬她福星兒了!

    先是莫名其妙穿越到了一名馬上被賣的女孩兒身上,緊跟著又連連被腹黑男算計,就是想要謀算個逃跑的路線,都能被人一天之內喂毒兩次……

    黴神,舍她其誰啊。

    小手覆上星兒的,寧婉清輕輕言道:“星兒,一切都會好的。”

    點頭反握著寧婉清的手,福星兒張了張嘴,自責道:“婉清,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訴你,我這次出宮第一站就去了你家的翡翠軒,不過,我還沒來得及跟掌櫃的亮明身份,就被瑞秀劫持了,眼下,王爺因為這事兒要斬了翡翠軒的所有人。”

    “什麽?”

    滿臉驚訝,寧婉清被女孩兒抓著的小手瞬間汗濕。

    “星兒,你快說清楚,翡翠軒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到底是自家的產業,尤其這翡翠軒還是母親一手打理著要給自己做嫁妝的,所以,寧婉清聽後格外震驚。

    搖搖頭,福星兒滿臉內疚。

    小手成拳,她望著寧婉清擔憂的眸:“我也不知道,當日我是被瑞秀敲暈了的,等我醒來就被王爺帶了回來,我也是偶然聽王爺提及要處斬翡翠軒上上下下的,婉清,我試著跟王爺交涉過,可結果就是被人扔在這裏不理不睬。”

    胸膛起起伏伏,寧婉清顯然還沒有從被滅樓的震驚中回過神。

    反手抓著福星兒的小手,她緊張言道:“星兒,你有沒有聽王爺說我父親什麽?”

    “左相?”

    喃著寧婉清之父的官職,福星兒皺眉搖頭:“沒有啊。”

    聞言緩緩鬆了口氣,寧婉清雙手交握胸前,一臉凝重氣道:“那個瑞秀,我早就看她不是個安分的,一開始投到我門下話裏話外挑撥著你我的關係,回京後,我有心冷落她,把她貶去了糕點房做一個女奴,沒成想就是在那裏,她還能給我惹出這麽大的亂子!”

    左手捶著右手,寧婉清難掩心中的追悔莫及。

    要是讓父親知道瑞秀是自己帶回來的,出了這麽大的事,父親肯定會把這筆賬算在她的頭上。

    越想越悲哀,她幾乎可以預見自己回家後失寵受冷落的悲涼境地……

    “婉清,這事兒也怪我,要是我沒去翡翠軒,瑞秀她怎麽也不會有機會在你家的鋪子裏對我動手,你怪我吧。”

    搖晃著寧婉清的衣袖,女孩兒實在不忍看見好友眼中的那些絕望。

    咬著唇,寧婉清強作鎮定。

    輕輕拍了拍福星兒的小手,既是安慰她又是在安慰自己:“沒事兒的,王爺也許隻是說說,等王爺消氣兒了,說不定就會改變主意呢,再說了,我父親畢竟是當朝左相,一品大員的家產豈是說動就動的。”

    心中自責更甚,福星兒想說百裏辰那裏肯定是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可是眼見著寧婉清眼中那點點希冀之光,卻又隻能把話咽進自己的肚中。

    深深吸了口氣,她應著:“是,說不定還有回旋的餘地。”

    心中盤算著明天見了百裏辰要怎麽開口,她暗自決定為了所有人,再試上一次。

    原本愉快的氣氛,因著翡翠軒的事情凝重起來。

    失了情緒,寧婉清望了眼窗外黑漆漆的一片,起身言道:“星兒,時間也不早了,你還在調養身子就早早歇息吧,我也該回去了。”

    盡管她從頭到尾沒說過怪自己的一個字,福星兒還是察覺出了她的微微不快。

    依依不舍拉著寧婉清的手,她再次真誠道歉:“婉清,我真的沒想到我還什麽都沒幹,竟給給你們家惹上這樣大麻煩,你放心,王爺那裏我還會再跟他求情的,你千萬別太往心裏去了。”

    眼眶微微泛著紅,寧婉清一陣搖頭。

    她擔心的哪裏是翡翠軒一座鋪子的事情啊!

    豪門世家之女,生來占著嫡女之位又母家昌盛的,從來都會被父親一族高高在上的捧著,為的就是將來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為族爭光。可眼下,她不僅沒能成功收了辰王爺的心,還給家裏惹出這樣多的是非,怕隻怕她人還沒回家,恩寵已經不在了……。

    “婉清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會出這樣的事情。”

    千言萬語,倒黴的女孩兒隻能一遍遍道著歉。

    眸中的淚泫然欲滴,寧婉清仰頭努力眨著,強笑歡顏:“算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想辦法,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兒休息吧。”

    說著,拉下了女孩兒抓著自己衣袖的小手,推門投身進入寒冷的夜色中。

    “婉清,我……”

    “星兒姑娘請止步,李嬤嬤交代過,您不能走出這間屋子。”

    追著出去的步伐剛剛到門口,福星兒就被守著門的陌生丫頭攔住去路。

    眼中全是惱怒,她瞪了眼滿臉冰冷的丫頭,轉身回屋。

    夜靜靜,暖如盛夏的屋中,女孩兒傾聽著外麵的動靜了無睡意,躺在炕上翻來覆去,她的眼睛始終注視著圓桌下麵的信卷,遲遲不敢動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