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憂思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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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了!已經整整一年了!為什麽還是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清林,你說他們是不是已經成親了?她,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玉壺光轉,物換星移,又是一年桃夭之際。雖說春色撩人搖曳生香,隻是任那把盞傾飲的人再如何風流瀟灑卻也掩不住落寞的眉眼處那一片錐心刺骨的寂寥。

    奉月殿還如當初那般富麗堂皇,也如當初那般沉悶清冷,一切仿佛都沒有變,除了楚延宸的書房裏多了幾幅新繪的彩畫,除了當窗的庭院裏添了幾株開得正好的桃樹,還有就是奉月殿裏的禦酒越發的不醉人了。

    “殿下,小月她生性貪玩,不喜束縛,加之又是頭一次出宮定是見了什麽都稀奇,難保一時被那些眼花繚亂的東西迷住眼,但這世上小月最牽掛的還是殿下,殿下在這裏,小月自然是要回來的!”

    自花黎月離宮失去消息之後,太子楚延宸便時常這般獨自一人端坐花下對月飲酒,看似閑逸風雅,其實隻有身為近身侍衛的穆清林知道,太子的心裏實在太苦。思得太苦,憂得太苦,藏得太苦,也忍得太苦。

    即使早已痛徹心扉,卻還要學著雲淡風輕的微笑。就如方才這般,殿下的眼裏分明湧起了清淚,可一開口卻不得不滿麵笑容,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刻意壓得很低很低。這奉月殿四處遍布眼線,有楚皇的,有蘭妃,有鍾府的,有其他野心之人的。

    殿下雖說是奉月殿裏的主,可卻從來都是活在別人眼皮子底下。一舉一動無不受人窺視,一喜一怒全都落人眼底。如此艱險的處境下,需帶著慣常的麵具,將所有的心緒隱藏,可奈何就是泯不滅那入骨的相思,斂不盡那穿髓的妒恨。

    穆清林,便是當初禦膳房的小林子。自花黎月去了長傾殿後,楚延宸便調遣了他到自己身邊做了近身侍衛。這一年多以來一直恪守本分、盡忠職守,算是楚延宸身邊能說得上話的人。

    “牽掛?她若是當真牽掛本宮又怎會到現在都不肯回來?又何需現如今身在何處都不讓本宮知道?又為何一定要跟那個人在一起讓我如此難受?牽掛?她隻怕早就把我忘到九霄雲外去了,要不然就是已經殘忍的下定決心要離開我了。她一向無情,明明知曉我的心意卻還要一次次將我推給別人。她素來狠心,從一開始便打定主意要走的,即便是在許我永不相棄之時,這些年來也一直沒有變過,可是清林,她走了我怎麽辦?我該怎麽辦?不能留,不能舍,我該怎麽辦?”

    一滴清淚悄無聲息的滑落墜在斟滿的玉杯裏,和著飄零的桃花瓣飲下。楚延宸半闔著眼,眼底一片淒迷哀婉。cad1();

    牽掛?那都是先前的事了吧!現如今,她對他哪裏還來的牽掛?先是尚書房外棄她,再是長傾殿中逐她。他待她已然如此刻薄,她又何來的牽掛。終究他待她還不及楚瀲宸,至少楚瀲宸可以拚盡全力護她周全,而他卻選擇了漠視。

    終究他還是選擇了和黍離一樣的路子,將自己扮演得懦弱而又卑微,為了爬上那個位置甚至可以出賣自己的靈魂。他不知道黍離是如何做到的,他隻覺得自己仿佛死了一樣,靈魂從身體中被抽離,皮肉和筋骨被削去,而鮮血一點點流幹。

    每一天都是如此的難熬,多少次他險些堅持不下去,可偏偏他又不能放棄。他若是放棄了便當真什麽也沒有了,他早已將一切都許了花黎月,即便那並非是她所想要的,但卻是他最想給她的。

    “殿下,您喝醉了!屬下扶您回去休息吧!”

    穆清林歎了一聲,在大興王朝誰不知鍾府千金鍾欣瑤是太子殿下心頭所愛,方才的那些話他實在是回答不了,所以隻能當做從未聽見過。

    “是啊!本宮確實醉了!要是沒醉又怎會同你說這些話呢?”

    楚延宸也許當真醉了,要不然他怎會一會兒用“本宮”,一會兒用“我”來自稱呢?雖說楚延宸的酒量一向很好,今夜也並非如尋常那般飲得多,但用情太深,用意太過,酒不醉人,人自己卻醉了。

    “今晚桃花映月別是醉人!”

    見楚延宸擺手示意他不必攙扶,穆清林隻好拿桃花和月色來開罪。

    “月色不過如常,桃花不過如舊。醉人的卻不身在這裏!”

    楚延宸揚唇笑笑,修長瑩潤的指尖撫上微涼的琴弦。桃花三月,芳草茵茵。花雨裏你倚在我背上愜意撥弦的情景仿佛還在昨日。如今桃花再開,花黎月,我們竟已生生分離了一年。可你為何還不回來?你當真要跟他走,不要我了嗎?

    “花黎月,我實在怕你不回來了,你要是還不自行回來,我隻好隻好??????”

    楚延宸揚唇竟笑得滿嘴的苦澀,花黎月你為何就不能自行回來,就不能因為我而自行回來嗎?靳昔是很好,可難道就因為他,你要棄我不顧嗎?若真如此,當初何苦對我那般好,何苦叫我這般害怕失去你?

    “三日後,便是父皇的四十大壽。花黎月,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讓你回來,為我回來!”

    思緒儼如飛花,不過一眨眼已然不知飄零去了何處。楚延宸心底隱隱歎息了一聲,花黎月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的,就算是死我也要拖著你一起下地獄。我們是一定要在一起的,不論怎麽樣都一定要在一起的!

    穆清林遠遠望著桃花樹下閉目撫琴的男子,繁花靜落掩其一身,何等的驚世無雙,再過幾年隻怕再無人能及其風華。cad2();

    西北角起了三兩腳步聲,穆清林抬眸望去隻見尚衣局的領頭女官帶著兩名宮女正朝他們這邊而來。

    “不知姑姑深夜而來,有何要事?”

    知道楚延宸撫琴最不喜被人打攪,穆清林率先迎了上去。

    “穆侍衛,這是殿下先前命尚衣局為鍾小姐裁製的舞衣,方才趕工完畢下官特意送來予殿下瞧瞧。”

    領頭的女官算得上是宮中老人了,知曉太子殿下已是今非昔比,對他的吩咐自是比其他各宮的還要仔細些。

    “有勞姑姑了!”

    穆清林聞言掃了一眼那兩名宮女手上的托盤,托盤裏盛放的是用金絲銀線繡製的百蝶舞衣。這舞衣是楚延宸為了鍾歆瑤三日後在楚皇壽宴上獻藝而特意命尚衣局裁製的,說起來卻也算得上是楚延宸上心之事,隻是現如今這琴聲未停,穆清林自是不敢多言。

    一群人靜靜候著,待最後一個尾音嫋嫋散盡,見那如玉一般的指骨止在琴弦之上,方才聽聞楚延宸開口。

    “清林,你去一趟鍾府將舞衣交給??????”

    “罷了,還是本宮親自跑一趟吧!”

    楚延宸抬眸隻見夜色如幕,朗月清冷,不覺緩緩勾了勾嘴角。三日,還有三日就能再見到那日思夜念的人兒了。

    陌青門千機殿內,孟譽陵一襲月牙色長袍臨窗而立,入目的是一株嬌豔吐蕊的海棠。花色豔麗,奈何細嗅無香。

    “還是什麽都沒查到?”

    孟譽陵挑眉睨了一眼隱在暗處的歸晚,像是一早就已經猜到會有如此結果一般。

    “屬下無能,請門主責罰!”

    歸晚抱拳領罪,實在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人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呢?已經整整一年了居然連半點兒痕跡也未露,這等通天的手段仔細想來還真是駭人。

    “罷了,早該想到的!楚皇多疑,好算計,他若肯放一個人走,勢必不會擔心那人不回,尤其那個人還是靳昔!他既許了靳昔一年的時間,想必是有足夠的自信。也不知是抓著了靳昔什麽把柄,竟會如此篤定。他興許根本就沒有派人去尋靳昔,你們沿著這條線順藤摸瓜自然是無功而返。”

    孟譽陵的聲音清清淡淡的,聽不出任何的心緒。歸晚聽罷羞愧的低下頭,本想借他人之手來個事半功倍,誰知結果卻令人始料未及。他隻知楚皇對靳昔心存芥蒂,明麵上許他一年之期,暗地裏必定是有所動作的,誰知竟是聖心難測,楚皇當真不愧是出了名的反複無常。cad3();

    “一年之期轉眼將盡,他們也該是回來的時候了。再過三日便是楚皇的四十大壽,屆時宮中隻怕會有好戲上演。聞家兩姐弟可是進宮了?”

    沒有什麽比隔岸觀火更是好玩的事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屆時趁火打劫也未必不可。

    聞家姐弟指的自是聞無憂和聞無缺二人。自古朝堂便與江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如今的楚皇迫於朝中文武相爭的局勢更是仰仗江湖勢力。

    蒼月閣與陌青門素來便是江湖中的泰山北鬥,自然是各方勢力拉攏的對象。不過陌青門祖上有門規在先,不涉朝堂,不涉黨爭,所以楚皇隻好把目光轉向蒼月閣。

    在楚皇還是皇子的時候便曾隱姓埋名入蒼月閣學藝,如今想來如楚皇這般心思縝密之人,隻怕那個時候便已經再為自己大計謀劃鋪路了。

    可笑的是楚皇雖憑著江湖勢力一舉登上寶座,但一直以來龍椅做得並不穩妥,隻因朝中局勢動蕩,文官武將相爭,楚皇不糾其根由,隻顧越發偏寵江湖勢力,甚至不惜設計臣子。如此這般的大興王朝其實離衰退毀滅已然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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