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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天卿聽了年輕修士一番解釋,瞳孔驟然一縮,不禁握了握拳頭,心中暗道一聲不妙。

    王儀對拍賣會這件事不會善罷甘休,本就在楚天卿意料之中,但沒想到雷洪山一番話的效果卻形同虛設,不僅沒讓王儀心生忌憚,既然還打算明目張膽地讓雷雲宗內的弟子提供關於楚天卿行蹤的情報。

    也如年輕修士所說的,如今最好的應對辦法就是離開雷雲宗這片是非之地,隻要回到蜀雲,就算王儀有三頭六臂,麵對蜀雲眾多純元乃至墟丹境界的修士,也不敢輕舉妄動。

    心中思索著,楚天卿深吸一口氣,問道:“關於楚青這消息道友是何時得知的?”

    楚三思也不隱瞞,如實回答道:“約莫在一個時辰之前,是從飄雲穀幾名弟子口中得知的,不過那名王儀雖說一副睚眥必報的性子,不過能一擲千金,僅是為了那名叫楚青修士的行蹤情報便給出三千枚下品靈石,也真算得上是出手闊綽了。”

    楚天卿皺了皺眉頭,眼中流露出一抹稍瞬即逝的冷冽之色,旋即他朝著精通煉製符籙的年輕修士揖了一禮,說道:“恰逢道友一說,在下也想起在門中有些要緊的急事,按照先前的規定,還請道友將煉製好的靈符送至錦城城主府即可。”

    說罷,楚天卿也便告辭一聲,轉身快步離去,楚天卿順著雷雲宗下山的大道,順勢拐了幾個彎,繞到了一條人跡罕至的羊腸小徑上,四顧而望,見四下無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沒想到王儀竟然會用出如此手段,也太不把雷洪山說的規矩當一回事了吧。”

    楚天卿心中泛苦,若是找他麻煩的是先前飄雲穀那名紈絝成性的李懷仁倒也無妨,李懷仁無非是個修為虛浮的跳梁小醜,可這王儀可就是貨真價實的玄陽境界修士了。

    雖說那王儀踏入玄陽境才不久,但這其中修為的差距,相較於先天而言,卻有著天壤之別,絕對不是現在的楚天卿可以與之硬碰的。

    “但若就這樣急著回蜀雲,就未免有些太過於操之過急了,到時候若是讓旁人起疑,打草驚蛇也是尤為不妙。”

    楚天卿心中思索,反正先前他也是易容出席,雖說易容的手段談不上何等高超,但若不仔細去看,也難以將楚天卿與先前那個麵容粗鄙的漢子“楚青”看做同一人。

    大隱住朝市,小隱入丘樊,既然王儀鐵了心打算要找楚天卿的麻煩,楚天卿倒不如先留在雷雲山附近看一看王儀的動作,也好做下決定,借機也好看一看飄雲穀那幾人究竟有著何等的手段!

    下山後,楚天卿在雷雲山山腳附近的青山小鎮中,隨意尋了一間客棧便暫時落腳,一路上楚天卿神識外泄,小心翼翼地感受著四周的動向。

    雖說在雷雲宗拍賣會結束之後,各路為了參加雷雲宗拍賣會而來的修士散修離去了大半,但依舊可見在這座青山小鎮的行人中,不乏一些身懷修為之人,很顯然這些修士並不急著離開雷雲宗。

    隻是這些修士的修為都算不得太高,至多不過先天境界,而且大多都是背後沒有靠山的散修之人,估摸著是因為雷雲宗這場拍賣大會排場不小,想要留在雷雲宗成為門中弟子亦或者一名客卿。

    但就在這時,一股遠超過尋常修士的氣息在人群中擴散而開,這令得楚天卿皺了皺眉頭,趕忙將外泄的靈氣盡數收斂,若不仔細去看,此時的楚天卿修為與尋常的靈魄境修士無二。

    也虧得先前得到了柳莫峰的乾坤袋,在乾坤袋中搜得了幾件看起來不太起眼的白衣儒袍,下山之前楚天卿也是將先前那身行頭換了一換,既然王儀心懷不軌,想要取楚天卿的性命,此時再穿那件蜀雲弟子才特有的服飾,就未免有些太過張揚了。

    順著人群,楚天卿走入一家茶肆,找了一處不大顯眼的角落,要了一盞茶便是坐了下來,神態自若地觀望著人群中那幾名修為不弱的修士。

    無一例外,這些修士皆是身著黃紫袍衣,衣上繪龍蛇魚獸,與先前李懷仁身著的服飾一般無二,隻是相較於李懷仁,這些修士的衣著少了幾分華貴。

    “都是些生麵孔,飄雲穀為何會有如此之多的弟子聚集在雷雲宗,當真隻是為了區區一件天階靈寶?”

    楚天卿心中沉吟一聲,總覺得事情有些古怪起來,若真是如此看重那件天階靈寶,以飄雲穀的財力,在先前那場拍賣會上不可能就因為十萬枚下品靈石就善罷甘休。

    蹊蹺,太蹊蹺了!

    為了抓他一個先天境後期都沒到的修士,就動用了如此之多的人力,這一點極為不合情理,再加上先前在雷雲宗拍賣會上,連西玄三十六洞天,青城仙山的弟子都來了,如此一串聯,就讓楚天卿有些雲裏霧裏,摸不著頭腦了。

    就在這時,在那隊飄雲穀弟子中,一個人影突兀地走了出來,這令得楚天卿不禁皺了皺眉頭,此人赫然就是先前與李懷仁同行的壯碩男子。

    眾弟子中,有一人問道:“趙奢師兄,這次又是哪個倒黴家夥惹怒了王儀師兄,竟讓王儀師兄不惜興師動眾調動了如此之多的師兄弟一同圍殺此人?”

    袒胸露乳的壯碩男子尚未說話,另一麵弟子便湊上前來,小聲說道:“據幾位師兄弟說,這次得罪了王儀師兄的可不是一般人,乃是那蜀雲仙門的弟子呐!”

    “蜀雲這幾百年以來一向低調,沒想門中弟子還有人敢如此張揚……雖說這蜀雲仙門同為東玄三足鼎立的大尊龐然大物之一,但若真要與咱們飄雲穀比起來,可大有不如,到不知是如何在一流門派中站穩腳的?”

    壯碩漢子趙奢不屑地冷哼道:“區區一個連天丹修士都拿不出的蜀雲,何足掛齒,若不是三百年前那名殺透了北玄的瘋癲劍仙身死未卜,恐怕早就該被咱們飄雲穀一口吞並了,哪還會留到今天?”

    趙奢話音剛落,一旁幾名年歲也是不小的弟子便趕忙點頭稱是,“不過那件事早就過了三百多年,嘿嘿,就算那瘋癲劍仙是化神之下趙無敵的趙懿,被五位天丹仙人圍攻,哪怕不死也難逃重傷,三百年後恐怕也已經屍骨無存嘍。”

    “哈哈哈,這話說的在理,況且咱們這次來蜀道,可不正是……”

    “閉嘴!”那人還未說完,便被趙奢猛的瞪了一眼,厲聲嗬斥一聲,“這件事莫要給我四處張揚,否則若是被其餘人聽到了,回到飄雲穀,門規嚴懲八百大棍也要叫你們皮開肉綻,看你們還敢不敢滿嘴走炮。”

    “師兄說的是……”

    壯碩漢子雖未穿著飄雲穀弟子的服飾,但從那隨行幾名弟子的恭謙之態,就足以見得此人在飄雲穀弟子中的地位也算不得低。

    楚天卿抬眸一看,卻不料那隊伍中除了那名壯碩漢子以外,竟還有另一個熟悉的身影,而那人也正抬起一雙淩厲的眼眸,朝著楚天卿望來。

    楚天卿深吸一口氣,不禁麵色泛苦,心底驚異至極:“王儀!”

    見到飄雲穀一行人行來,不單是楚天卿,其餘還未離開雷雲山的修士也皆是皺了皺眉頭,私底下噓唏不已。

    “飄雲穀來這裏做什麽,竟然召集了如此之多的弟子,方才可不見得有如此多的飄雲穀弟子聚集在小小一座青山鎮裏。”

    “道友之前不曾參加雷雲宗的拍賣大會,自然有所不知,這次拍賣大會足足聚集了咱們東玄三大門派的弟子到來,更是有一人不理退讓,一連攪了飄雲穀兩回場子,不僅讓飄雲穀的那位親傳丟足了臉,就連最後飄雲穀想要爭奪的那件寶甲都搶了去。”

    “你瞧這不是飄雲穀那名地位顯赫的親傳打算召集人馬,尋仇去了?”

    “我看著不像,據我所知之前與飄雲穀競價的那名修士早就在拍賣會結束便回棋劍府了,況且那位姓韓的修士在棋劍府裏頭的地位恐怕也不低,畢竟敢公然挑釁飄雲穀的親傳弟子,可不是一般人敢去做的荒唐事。”

    “飄雲穀的親傳自然不會去找棋劍府的麻煩,就算這幾年來飄雲穀廣招門徒,門中勢力蒸蒸日上,但棋劍府小蓮花峰上的那位劍仙可不是擺設,就算是與三百年前那位殺透了北玄半壁江湖的趙懿比起來,也不遑多讓,飄雲穀若是公然尋仇,到時候隻怕會落得兩敗俱傷,誰也討不了甜頭。”

    楚天卿臉上起伏的神情稍瞬即逝,抬手平靜地飲了一口茶,順勢借著茶杯將自己的臉龐擋住,隨後微微低沉著臉。

    他不禁腹誹一聲,雷雲宗的拍賣大會已經結束,飄雲穀的這群弟子就算是要圍捕楚天卿,也理當在楚天卿回蜀雲的路上吧,若是其他人還好,王儀出現在這裏就令楚天卿不免有些狐疑起來。

    王儀瞥見了坐在茶肆角落中細品著清茶的楚天卿,稍稍一愣,隻見後者抬眸望來,眼中神色出奇的平靜,王儀皺了皺眉,隨意擺了擺手,便將幾名隨行的弟子支開,隻留下身形壯碩的漢子趙奢。

    “這位道友看上去有些麵熟,不知是否是參加了先前的雷雲宗拍賣會?”王儀舉步上前,笑道。

    楚天卿喝著茶,不動聲色,“道友抬舉了,在下不過靈魄修為,囊中羞澀,哪裏買得起雷雲宗拍賣會裏那些天價之物,無非是想借著這次拍賣會搜羅些便宜的靈草靈藥,日後出了雷雲宗再轉賣給那些凡夫俗子,也好賺些銀兩。”

    體型壯碩的趙奢譏笑一聲:“修真之輩也喜好黃白之物,豈不落得俗套了?”

    楚天卿搖了搖頭,麵無慍怒之色,反問一句:“誰有規定修真之人不能喜歡金銀珠寶,我看你們這出世仙就算離開了世俗紅塵,也少不了一番約束,倒不如我這入世人來的自在。”

    王儀聞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小隱於林,大隱於市,眼前這家夥所說的倒也無錯,故而王儀也並未反駁,倒是一旁的趙奢聽了楚天卿這番話,青筋跳起,臉上浮現出一抹怒色。

    兩人相視無語,楚天卿則低頭繼續品著杯中清茶,麵無表情,實則心中暗暗捏了把冷汗,且不說對方有兩人,自己寡不敵眾,就算是與王儀一對一,恐怕在玄陽境與先天境之間的差距之下,他也未必能逃得掉。

    若是楚天卿現在沒法沉住氣,萬一露出些馬腳來,隻怕就要置身險地了。

    “道友未曾去過雷雲宗的拍賣會倒也無妨,在下有意見事想要麻煩一下道友,你看可否?”

    王儀說著,朝著趙奢招了招手,趙奢也不怠慢,抖袖便是取出一卷淨白如雪的熟宣,旋即一抹,一副人麵畫像便是出現在了那張宣紙之上,畫中人惟妙惟肖,赫然便是先前易容出行,樣貌粗鄙的“楚青”!

    楚天卿見到這幅畫像時,不由皺了皺眉,心中暗歎趙奢這一手彈指成畫的手段,不過更多的則是注意到了那畫中人的雙眸——那雙靈氣十足的丹鳳眸子在畫中異常惹眼,顯得與“楚青”粗鄙的相貌極為不搭。

    若是仔細去看,正是與楚天卿的那雙眸子一般無二。

    對此楚天卿也是深表無奈,一來他易容的手段並談不上如何高明,至多就是照著古籍上的簡述照貓畫虎,準備一張簡易的麵皮,二來除非是修為達到了一定的程度,易胎化形,否則就算是再高明的易容術師,想要改變一個人的容貌算不得難事,但也絕對不可能輕易將眼睛改變形狀。

    楚天卿深吸一口氣,依舊一臉淡然地道,“道友明說便可,若我能幫道友,定然鼎力相助。”

    王儀揚起眉毛,笑著說道:“不知道友可曾見過畫上這人?”

    王儀指了指宣紙上的畫像,旋即眯著眼看向楚天卿,猶有意味地笑了一聲,楚天卿則是搖了搖頭,將杯中的清茶一飲而盡,隨即便是招呼了聲小二,再要了兩壺清茶,一壺則是遞給了王儀,“既然道友此行帶了這麽多人來,想必定然是出身於仙宗大派,想要找那畫中的人還不簡單?”

    王儀不以為意,接過楚天卿遞來的一壺茶,晃了晃茶壺,漠然道:“既然道友不知,我也不好多做過問,至於這壺碧螺茶還是留給道友自己喝吧。”

    說罷,王儀將那隻裝有雷雲山特產碧螺茶的茶壺擱在桌上,便是轉身離去。

    他身後的壯碩漢子趙奢見二人氣氛有些微妙,不禁皺了皺眉頭,不過見到自己這位地位不俗的親傳師兄離開,也便急忙跟上。

    趙奢見王儀麵色陰晴難定,便恬著臉賠笑道:“王師兄,為何注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莫非那小子與眾不同?”

    “與眾不同?”

    王儀聞言,冷笑一聲,“確實是與眾不同,沒想到蜀雲的弟子還精通易容化形,若非是我刻意留意了一下,恐怕今天到嘴的肥肉都要溜了!”

    趙奢見到王儀這幅表情,當即心頭一驚,大氣不敢一喘,王儀那陰晴難測的性子他可是隻曉得一清二楚,方才那副樣子就算是趙奢見了,也不由有些心底發寒。

    不過這一來二去,又有王儀一語道破玄機,趙奢心中也有了幾分了然,“莫非那小子就是咱們要找的人,是那飄雲穀的楚青?”

    “倒真是小瞧那小子了。”王儀自顧自地冷笑一聲,隨後吩咐趙奢道:“你去知會墨邱,他想找的人我已經找到了,不過這件事情也有些棘手,讓他來這裏一同商討。”

    趙奢抱拳應了一聲,隨即飛步退下,王儀回頭,再看向先前那間茶肆之時,那道身著白袍儒衣的身影早已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蜀道天塹,雷雲山地處蜀道附近,地勢也是尤為險峻,故而出了青山鎮後,荒山亂林,凶禽猛獸縱橫。

    此時入了夜,青山鎮附近,原本荒僻幽寂的小道上,有幾道人影窸窸窣窣地穿過叢雜的灌木,借著月光仔細看去,悉數一數,足有五人之多,皆是身著清一色的服飾。

    為首者,是個約莫二十餘歲的男子,麵容俊秀,身著青藍色錦衣,不配劍不掛刀,隻是手中倒提一杆梨花銀槍。

    “王儀那家夥究竟打得什麽主意,竟要我來這片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那提著銀槍的男子罵罵咧咧地道了句,抬眼瞧了瞧四周,顯然對於周遭的環境極為不滿。

    “墨師兄莫要動怒,王儀師兄叫墨師兄來是有要事。”從眾多飄雲穀弟子中,走出一名衣著華貴的年輕公子哥,赫然便是先前與楚天卿有所爭執的李懷仁。

    隻是與尋常弟子不同,墨邱對於此人並沒有太多好感,隻是冷哼了一聲:“王儀有事,與我又有何幹,咱們此行蜀道可不是為了來雷雨山這塊不毛之地的。”

    李懷仁恬著臉賠笑道:“墨師兄可別忘記了師尊的吩咐,要聽王儀師兄的指令,況且咱們飄雲穀的林師伯那三位大供奉也會在三日之後抵達此地,若是墨師兄一再違抗王儀師兄被林師伯知曉了,恐怕也少不了一番責罰。”

    “哼,少拿林師伯來壓我。”墨邱冷哼了聲,不過對於李懷仁口中所說的“林師伯”顯然有幾分敬畏,也就不再多說些什麽。

    “林師伯作為執法長老,明辨是非,門派此次來蜀道有要事要辦,又不是來拜會雷雲宗,王儀在雷雲宗浪費時間本就有過於先,難道墨師兄不聽那小子的號令就有錯不成?”一名飄雲穀弟子站了出來,對於李懷仁的語氣很是不滿,厲聲斥道。

    誰料李懷仁不怒反笑,稍作思酌,計上心來,“來雷雲宗確實不在計劃之內,但若是能借著這次機會得到一件天階靈寶,不知墨師兄還有沒有興趣?”

    “天階靈寶?”墨邱聞言,皺了皺眉,轉頭盯著李懷仁,而後不由得譏誚一笑:“若真是有天階靈寶,王儀那家夥早就私吞了,還會這麽好心知會我一聲?”

    李懷仁搖了搖頭,目光狡黠地像隻狐狸,“隻是這件天階靈寶比較特殊,乃是一件含有的寶甲,據說是由南玄極為罕見的冰蠶吐絲結成,再融入五金玄鐵,打製而成,尋常人穿戴不了,而王儀師兄所修習的功法也與這件靈寶生生相克,倒是墨師兄修煉的青元功屬極陰極寒的功法……”

    說到此處,墨邱深吸一口氣,若李懷仁所說的沒有半分假話,那件寶甲是由冰蠶吐絲製成,乃是極陰極寒的一件靈寶,那麽這件寶甲確實足以令得墨邱為之心動。

    “不知墨邱師兄對於那件天階寶甲,有沒有興趣?”李懷仁笑了笑。

    墨邱深吸一口氣,平複心中的波動後,問道:“你說的那件天階寶甲,現在何處?”

    “那件寶甲本是雷雲宗拍賣會上壓箱底的一件靈寶,王儀師兄參加這一次的雷雲宗拍賣大會,為了也正是這件天階寶甲。”李懷仁如是回答。

    墨邱冷笑了聲:“既然如此,王儀拍下即可,為何還要來找我,難不成他王儀出宗門的時候腦袋被驢踢傻了,還打算知會我一聲?”

    “墨師兄且聽我說完”李懷仁訕訕一笑,繼而說道:

    “原本王儀師兄是打算拍下那件軟甲,不過這件天階軟甲比較特殊,尋常修士難以駕馭其中的寒氣,就算要駕馭,恐怕沒有玄陽境界巔峰的實力,也難以做到,故而王儀師兄本想以五萬枚下品靈石易取此物,卻不料被棋劍府的一名修士壞了計劃,與那件軟甲交之失臂。”

    “想以區區五萬枚下品靈石易取靈寶,虧得他王儀能想出來,這件天階靈寶既然是南玄冰蠶絲打製的,這價位少說也要十萬枚下品靈石,況且冰蠶含有,百年才吐絲一次,這種靈寶理當有價無市——”

    墨邱嗤笑一聲,又問道:“那棋劍府那名修士,是用了多少枚下品靈石拍下那件軟甲的?”

    李懷仁回答道:“不多不少,正如墨師兄所說,是十萬枚下品靈石”

    墨邱點了點頭,不過也因此麵色有些為難,“隻是這次飄雲穀來蜀道是有要事要辦,不宜招惹棋劍府這等一流門派,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這件軟甲若是落到了棋劍府修士的手裏,想要去搶明擺著不是一件善舉。”

    “自然不是要去招惹棋劍府的修士。”李懷仁嘿然一笑:“這件事也算是歪打正著,這件軟甲不知什麽緣由,被那名棋劍府的修士拍下之後,轉贈給了另一名蜀雲仙門的修士,故而那件天階軟甲此時在一名叫做楚青的修士手裏。”

    “蜀雲的弟子麽……”墨邱雙眼微微眯起,眼中的神色變得冷厲了起來。

    當年墨邱作為同一期弟子中最為優秀的幾人,被派往錦州參加九州大會,與九州四域的修士皆打過交道,隻是卻輸在了當年一名蜀雲弟子手中,故而墨邱對蜀雲仙門的弟子,並無半點好感。

    “走,去雷雲宗。”墨邱提著那杆梨花銀槍,嘴角掛起一抹森冷的笑意,朝著身後的幾名下屬師弟招了招手。

    李懷仁見狀,心中一喜,墨邱的修為雖比不上玄陽境的王儀,但好歹也有著先天境界後期,對付一個先天境中期的楚青,還不簡單?

    不過李懷仁依舊有些難以確定,便是問了一句:“墨師兄的意思是?”

    “自然是去找那名叫楚青的弟子,殺人劫貨!”墨邱冷笑了聲。

    隻是還不等他走出半步,林中便是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到片刻,便是有幾道黑影閃過,墨邱心中暗叫一聲不妙,剛與舉槍,卻不料那幾道黑影狡猾一場,當即繞過了墨邱,直奔他身後幾名修士而去。

    而後隻聽得嗖地一聲,數道黑影當即飛梭而出,攀上了他身後幾人的身軀上,那幾名弟子還來不及反應,便是驚叫一聲,應聲倒地。

    黑影來得迅速,就算是修為不弱的李懷仁也有些應接不暇,揮劍斬斷了黑影,卻不料手臂上一陣刺痛,竟是被那黑影咬傷了。

    倒是墨邱反應迅速,一槍蕩出,將那撲來的黑影攔腰截斷,定神一看,竟是幾條臂兒粗細的黑蛇,蛇身鱗甲泛著森寒的光芒,看上去很是堅硬。

    這不是尋常的蛇,而是妖獸!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禹步走來,出現在了墨邱眼中,身著儒衣白袍,手中則是提著一隻赤紅色的鈴鐺,輕輕搖動之下,那幾條飛竄而出的黑蛇,吐著猩紅的蛇信,遊走了過來……

    “就不必勞煩飄雲穀的幾位道友去雷雲宗了,軟甲就在楚某手上,若是有能耐,盡管拿去!”

    飄雲穀的這隊弟子被楚天卿施以先手陰了一招,五人中的兩人被黑蛇咬住命門,當即蛇毒攻心斃命。

    其餘三人實力稍高,墨邱與那名先天境界中期的下屬避開了黑蛇的攻勢,而紈絝成性的李懷仁雖修為不弱,卻根基不穩,避閃不及,縱然避開了要害沒被黑蛇咬到,但依舊被其咬傷了手臂。

    兩道血痕自他傷口中流淌而出,血液呈暗紅色,微微泛黑,足可見這黑蛇的毒性之強。

    李懷仁咬牙忍住疼痛,不過平日裏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哪裏禁得住如此疼痛,當即疼得額頭冒汗,險些飆淚。

    墨邱自懷中取出一隻頸瓶,丟給了李懷仁,神色不屑一顧,“這黑蛇不是尋常毒物,乃是一種妖獸,毒性極強,吞下它,免得蛇毒攻心丟了性命。”

    李懷仁點了點頭,倒出頸瓶內的一顆丹藥,吞服之後臂上的痛楚才減輕稍許。

    墨邱抬眸一看,見到那一身白衣的楚天卿,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尤其是見到楚天卿手裏拿著的那枚赤銅鈴鐺時,瞳孔微微收縮,一眼認出了那是件馭使妖獸的靈物,心存忌憚,“不知閣下是誰,為何要為難於我飄雲穀?”

    楚天卿戲謔道:“先前口口聲聲說要殺我,難不成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你就是楚青?”墨邱眯起雙眸,“原本還打算直接去雷雲宗把你解決了,沒想到竟是自己送上門來。”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手中馭妖鈴輕輕一搖,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鈴聲,地上餘下的兩條黑蛇伺機而動,猩紅的瞳孔盯住墨邱幾人。

    墨邱見狀不由皺起了眉頭,這幾條黑蛇雖隻是尋常的妖獸,修為不高,但毒性卻極強,尋常先天修士若是被它咬上一口,就算不死,恐怕也難逃重創。

    而且楚天卿的修為他也難以判斷,故而墨邱也不敢托大,低聲吩咐道:“你們去解決那兩條黑蛇,這家夥交由我來對付。”

    李懷仁見到虎視眈眈的黑蛇,麵色有些泛白,不過也隻好硬著頭皮拔出佩劍,這黑蛇雖不是什麽難以對付的妖獸,不過狡猾異常,若是稍有不慎被其咬傷,那種可以毒殺先天修士的蛇毒可不是鬧著玩的。

    如此一來,楚天卿利用兩條黑蛇妖獸便支開了兩人,使得墨邱落了單,楚天卿此行並未直接順道回蜀雲,原因無二,若是先前未曾遇到王儀,那麽楚天卿也不可能冒著這個風險偷襲墨邱等人,直接回蜀雲倒還能避免這樁殺身之禍。

    但既然已經遇上了王儀,那楚天卿易容化形這件事,八成是已經暴露了,王儀不曾當場出手,興許也是對於雷雲宗宗主有所忌憚,隻要等到楚天卿走出雷雲山的地界,王儀與墨邱裏應外合圍捕他,到時候就算楚天卿有後手逃脫,恐怕也要回天乏術了。

    既然如此,那麽楚天卿倒不如先下手為強,直接將墨邱這個隱患拔除,到時候隻要沒有一名強手與王儀應和,那麽楚天卿也大有機會避其鋒芒,回到蜀雲。

    二人無言,墨邱先行一步,手中梨花銀槍揮出一個淩厲的槍花,雙眼平靜地看向楚天卿。

    楚天卿麵不改色,一手按在腰間佩劍的劍柄上,伺機而動,眼前這個飄雲穀弟子的修為不低,雖還不及玄陽境界的王儀,但同為先天境後期,墨邱給楚天卿的帶來危險的感覺極為強烈,遠勝於先前被楚天卿擊敗的柳莫峰。

    楚天卿瞥了一眼被黑蛇纏住的兩人,心道必須快些解決,那黑蛇雖是妖獸,但實力並不高,想要拖住兩名先天境界的修士,並不容易,況且還被自己以蠱丹操控,少了一分妖獸的天性,終歸難以堅持太久。

    而墨邱見楚天卿分出心神,自然也不打算放過這個機會,當即腳掌踏地,踱步狂奔,欺身而進。還不等楚天卿拔劍便是一槍橫掃而出。

    嗖!

    楚天卿反應也是尤為不慢,身形側閃避開墨邱橫掃的一槍,當即腳尖一擰,身軀驟然一頓,一個轉折便是撞殺向墨邱。

    墨邱顯然是有些猝不及防,被楚天卿近身,眉頭緊鎖,一道雄厚的靈氣便是自體內爆發而出,他握住梨花銀槍的雙手猛然施力,楚天卿一劍出鞘,隻聽得“鏗”的一聲脆響,他手中的鐵劍便與墨邱的梨花長槍碰撞在了一起。

    隻不過墨邱手中的銀槍乃是一件不弱的靈寶,少說也是一件半步天階的靈寶,而楚天卿所用的,則隻是一柄再尋常不過的鐵劍,與之硬撼之下當即被震退數步。

    楚天卿皺了皺眉頭,隻覺得握劍手掌虎口一陣生疼,沒想到這墨邱膂力驚人,竟是揮臂一槍,便有如此力量,與之硬拚確實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不過既然打算要下狠手擊殺此人,自然沒有撤退的打算,楚天卿手掌一探,自懷中取出一張靈符,隨著一絲靈氣的灌注,靈符發出一陣微弱的光芒,而後隻見雷光憑空乍現,一道青紫色的雷電便是自靈符中飛竄而出,劈向墨邱。

    墨邱見狀,麵色大驚,顯然是沒有料到楚天卿竟還藏有如此手段,當即雙手掐訣,揚手便是揮出一團熾熱的火焰,與那道激射而來的雷電擊撞在了一起。

    唰!

    隻聽得一陣切風聲傳來,雷光遇到那團火焰,非但沒有被阻隔,反倒是勢頭大漲,徑直竄向墨邱。墨邱錯身避開,而那道雷電則直接劈在他身後的灌木之上,灌木未曾起火,卻在轉瞬之間被劈成了一片焦黑。

    縱然墨邱反應不慢避開了雷靈符的攻勢,但依舊是被殃及池魚,震得四肢輕微發麻,他深吸一口氣,麵色凝重,這道雷電的威力遠遠超出他的想象,若是方才沒有避閃而是直接被擊中,那麽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原來你有自信以先天境中期越級挑戰我,是有這等手段……”墨邱咬了咬牙,雙眸微眯起,目光寒徹,“不過這雷靈符隻能用一次,沒了靈符助陣,你的死期也該到了。”

    楚天卿默不作聲,看了一眼手中那道失去了光澤的符紙,手掌再是一翻,這次出現在楚天卿手中的靈符,足足有著三張之多……

    墨邱話剛說完,見楚天卿再拿出三張雷靈符,猛然一驚,而後咬著牙握緊手裏那柄梨花銀槍,他原以為那張雷靈符已是眼前這個先天修士的最後底牌,沒想到一張用完,那廝竟然隨隨便便地又拿出了三張!

    “能一下子動用三張雷靈符,你也真是出手闊綽。”

    墨邱冷笑一聲,手中握著的梨花長槍槍尖泛起一抹冷光,隨著一縷縷精純靈氣的灌注,整把銀槍顯得愈發靈動起來。

    符籙雖說價格不算太過昂貴,不過卻隻能使用一次,勝在量多,而這八品雷靈符單單一張,恐怕就要不下五十枚下品靈石,雖說威力不俗,但一次動用三張,楚天卿用著也難免有些心疼。

    但當下可不是該吝嗇的時候,墨邱的修為遠高於楚天卿,實力更是不容小覷,若是舍不得區區幾張雷靈符,到時候自己身首異處,那可真就是倒了大黴了!

    心中思緒如飛,楚天卿手一揚便是同時望三張雷靈符中注入一絲靈氣。

    嗡——

    隻聽得一陣輕微的顫動嗡鳴,三張雷靈符皆是散發出一陣璀璨的光華,楚天卿隨手一擲,便將三張靈符拋上半空,而後手指掐訣,口中念念有詞。

    而後那半空中的三張靈符俱是一震,自靈符當中飛射出一縷青紫色的靈氣,三張符籙相連,互為犄角,將楚天卿二人圍在其中,而後隻見二人頭頂之上騰起一道黑雲,雷雲翻騰,雷鳴電閃。

    “竟是玄雷陣!”

    墨邱見到這番異象,目光驟然一縮,玄雷陣乃是較為常見的靈陣之一,借由雷靈符布陣,少則三四張,多則百十上千張,威力不俗。

    這陣算不得複雜,但效果確實尤為不錯,雖所用的是八品雷靈符布陣,但就算是修為高至純元境界的修士,也不乏一些使用玄雷陣的修士,原因無二,此陣限製不多,隻要有足夠的靈符,便能借來天雷,若是成百上千張雷靈符結陣,恐怕就算是純元修士也不敢硬接。

    當然玄雷陣雖說主要是依靠雷靈符,但結陣不想單純的動用幾張靈符,需要消耗不小的靈氣,故而那些修為達到純元境界的修士,也不會消耗大量靈氣,動用成百上千張雷靈符結陣殺敵。

    畢竟到那種境界,禦風神行,就算有雷靈符陣在,想要劈到純元修士也不大可能。

    但是這雷靈符陣用來對付先天境界的墨邱,卻綽綽有餘,畢竟陣法這東西威力不俗,莫說八品雷靈符,就算是九品的符籙對於先天修士也會造成不小的傷害,以先天修士的體魄,更不可能硬抗靈符的威能。

    “玄雷,來!”

    楚天卿口中訣法才畢,便並指如劍,仰天沉喝一聲,而後隻見那雷靈符陣上空翻騰的黑雲中雷鳴電閃,竟是有一道青藍色的電弧隨著楚天卿雙指指引,躍然閃動。

    墨邱麵色凝重,想要抬步後退,可那三張雷靈符卻如影隨形,大大張開,完全不給他逃脫的機會。他又瞥了一眼其餘兩人,毫無疑問是被楚天卿操控的兩條黑蛇糾纏住,脫不開身。

    墨邱恨恨咬牙,盯著那半空中雷電翻滾的黑雲,最後手掌一翻,隻見一顆璀璨的金色丹丸出現在了他的掌心之處,他陡然握拳,便是將丹丸直接捏碎成齏粉。

    楚天卿皺了皺眉,也不知墨邱手中那是何物,可就在那金燦燦的丹丸被捏碎之際,墨邱掌心中突然爆發出一陣璀璨的金色光芒,光芒遍布墨邱全身,好似一層薄膜,覆蓋在了墨邱的衣衫上。

    楚天卿心中一驚,他雖不知道墨邱手裏那金色丹丸的來頭,但平日裏飽讀古籍的他隱約也猜到了一二,這大抵就是一種修士防禦的手段,就像是符籙一般,注入一絲靈氣便可運用。

    不過這種手段並不普遍,這也就說明了墨邱手裏那枚金色丹丸來頭不小,價格定然也不會低,少說也算得上是墨邱手裏的一件底牌。

    不過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楚天卿心神一沉,雙指猛然揮下,隻見一道落雷閃爍,瞬息之間便徑直落下,劈在了墨邱身上,而墨邱竟是避也不避,神情自若地站在原地,任由落雷劈下。

    轟隆。

    隻聽得一陣沉悶的聲響,那道玄雷落下之際,帶起一陣灰土,更可見其間電弧跳動,可見這落雷威力不低,別說是先天修士,就算是**品修為的玄陽修士挨上一記,就算不死也得脫一層皮!(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