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要了命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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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屋內有些黑,程野便坐在門前的石沿上,春妮倒了一碗清水給他,然後又跑去照看爐火。灶台上一個藥罐子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發黑的蓋子不斷的被頂起來,小姑娘扯了一塊兒麻布,手腳麻利的將藥罐子從火上取下來。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程野瞧著春妮忙裏忙外的樣子,心中念叨:“自己這個歲數的時候怕是還在捏泥巴吧,真是自愧不如。”
程野聽聞春妮娘病了,本想進屋瞧瞧,不過此時已於傍晚,春妮娘又是個寡婦,實在不方便,便在外麵等著,一麵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春妮聊著。
聽春妮說她的母親有些頭痛乏力,應該是風寒之症,家裏還有些草藥,母女倆便自行熬了。
程野看得出來,這對母女自食其力慣了,不願打擾旁人,給別人添麻煩,如此說來,雖然生活貧瘠,家風卻是有板有眼。
春妮不太喜歡說話,不過卻也不怕生,在學堂的時候,她常常扮演照顧人的角色,雖然她的年齡在幾個孩子裏並不是最大的。
等到春妮將藥湯倒在碗內,端著進屋的時候,程野才跟了進去,進了裏屋,小姑娘推開門,“娘,程醫師來了。”
屋內有了輕微動靜,程野低頭進屋,瞧見榻上躺著一個婦人,此時正撐著身子,向門口張望。
眼見婦人要起來,程野趕緊上前說道:“張家嫂子,不用起來,既然病了,躺著說話便成。”
春妮娘本家姓何,夫家姓張,幾年前丈夫病死了,便一人將春妮拉扯大。
“不成,不成。”春妮娘執意要起來,“小病而已,沒有大礙,如此躺著說話實在失禮,妮子,扶娘起來。”
春妮娘是個要強的人,她孤身一人將春妮撫養大,實在不容易,程野瞧見這屋內除了床榻之外什麽也沒有,不過門外的器物都擺放的井井有條,這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婦人在以身作則,程野不禁有些動容,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母親。
她在盡自己的所能教育著自己的子女。
難怪這個婦人會親自將春妮送來學堂,或許她並不知道,盡管此時的朝堂確實有女官製度,不過卻已荒廢許久了,便是官宦之家的女子,也隻有嫁入豪門這一條路,若是普通女子,自然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春妮娘或許並不指望自己的女兒有所作為,卻盡量教導她做個有誌向的人,這就是她的家教,一個母親唯一能留給孩子的。
“娘,吃藥了。”
春妮扶著母親坐起來,將藥遞給她,春妮娘接過了,卻是責怪的看了春妮一眼,“妮子,怎麽又麻煩程醫師跑一趟,村裏那麽多事,程醫師都要忙,娘這身病,沒事的。”
春妮站在那裏,沒有說話。
程野知道,春妮娘是誤會春妮了,她大抵以為是春妮將自己請來瞧病的,覺得又給人添麻煩了,實在過意不去。
在她眼裏,自己能處理的事盡量不要叼擾別人。
這樣看來,春妮沒去學堂的事一定也是瞞著張嫂的,母女一個性子,要強。
“程醫師,學堂今日可是告假?”春妮娘喝了口藥,忽的問道。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程野看到春妮楞了一下,神情有些窘迫的看著自己,他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春妮果然是瞞著母親逃課了。
程野笑笑,並不打算揭穿這個善良的小姑娘,便略過這個話題,道:“張家嫂子,旁事咱們稍後再說,還是讓小生先瞧瞧這病症如何了。”
“那就有勞程醫師了。”春妮娘將碗裏的藥喝盡,掩嘴咳嗽幾聲,說道:“其實不礙事的,都是妮子瞎擔心,喝幾劑湯藥就成。”
程野點點頭,村裏人生病了自己鼓搗一些草藥熬了是常事,若是風寒之類的,隻要沒有引起並發症,幾日其實也就無礙了,不過作為醫師,卻是不能這麽草率。
“張家嫂子可是覺得哪裏不舒服?”程野問道。
春妮娘道:“就是身子有些乏力、發熱,又有些惡心……”
春妮娘不知道該如何表述,想了半天才斷斷續續的說出這些詞,程野聽著確實是風寒的病症,不過想著大多數病人在述說自己病情時會有所疏漏,許多地方表達不清楚,所以又細問了一遍。
“張家嫂子,還有哪裏不舒服,像是頭疼腦熱之類的,或是手腳冰涼,不急,慢慢說。”
春妮娘瞧著程醫師小小年紀,如此負責,心中很是感激,起先還有些不好意思,交談幾句後發現小後生沒什麽架子,與之前總是一臉不耐煩的陶員吏判若兩人,於是心中更加篤定,有程醫師在,實在是瓦窯村的福氣。
“程醫師,是了,我的嗓子也有些疼,不知是不是吃錯了東西?”春妮娘道。
村裏常有亂吃東西以至於拉肚子或者引起嗓子不舒服的事情,不過都是小事,忍著幾日也就沒事了,故而春妮娘也就沒當回事。
不過從醫學角度來說,嗓子不舒服多半是有了炎症,這事可大可小,馬虎不得。
“張家嫂子,麻煩張開嘴,讓小生瞧瞧。”
春妮娘張了嘴,程野低著頭看了半天,卻遲遲沒有說話,隻是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啊——”程野讓春妮娘如此發聲。
春妮娘照做了,隻是有些不解,不過醫師的學問她也不懂,便不好說些什麽。隻是覺得一直這樣張著嘴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便問了:“程醫師,可是好了?”
程野瞧見春妮娘扁桃體周圍有一些灰白色汙穢,心中暗叫不妙,那些汙穢圍繞在咽喉附近,形成片狀假膜,看起來極是滲人。
聽見春妮娘問話,程野點點頭,讓對方合上嘴,春妮在一旁站著,似乎也瞧出一些端倪,她忙問道:“老師,我娘沒什麽事吧?”
程野“嗯”了聲,說道:“春妮,出去燒一桶熱水。”
見春妮離開,程野如實相告:“張家嫂子,恕小生直言,你並不是生了風寒,而是害了白喉。”
春妮娘不知道白喉是何種病,不過瞧著程野將春妮支開,大抵也能猜出這病有些不妙,她有些詢問的看了眼程野。
程野歎氣道:“就是鎖喉風。”
鎖喉風是村裏人的叫法,便是說風一吹人就像扼住喉嚨般喘不過氣,沒多久便一命嗚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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