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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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葉依然戴著口罩和劉秘書一起等在了大廳。岑溪坐在輪椅上,阮少棠推著輪椅走過去,何葉也沒給他好臉色,連個招呼都沒跟他打。

    倒是阮少棠十分好顏麵地說:“聽說何小姐最近片約不錯?”

    何葉從鼻孔裏哼了一聲。

    岑溪回頭看他,摸不準他是不是還記著項鏈那件事,照他那天晚上的怒氣來看,他這當麵對何葉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當然不是什麽好話,她隻怕他是在明晃晃威脅何葉,可轉念又一想,何葉的戲早就被人搶了,還哪兒來的片約不錯?

    阮少棠對上她直愣愣的目光,也接收到了她眼眸裏那一抹熟悉的憂色,既可憐又哀求,莫名就有一絲煩躁:“坐好!”

    何葉素來瞧不慣他對岑溪呼來喝去的神氣,搶上來抓住輪椅,意思不言而喻——不用再勞駕他了。

    阮少棠卻並不鬆手,何葉力氣沒他大,僵持了一下,憤然放手。

    岑溪既擔心何葉惹怒他沒好結果,又怕他生氣,夾在他們兩人中間左右為難。幸好坐進車子以後阮少棠的臉色並不怎麽難看,劉秘書開車,何葉也在前頭副駕,一路太平。

    車子到了醫院,阮少棠沒有一起去看岑靳,隻是把輪椅推到電梯口,給了她一部全新的手機,說是給岑靳的。岑溪原本還在擔心他要是一起去病房,她該怎麽跟岑靳說,拿著那部新款時尚手機,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裏又酸澀又感動,說不清是什麽滋味,隻是想不到他竟然還記得岑靳的手機掉了,半晌後才衝他笑一笑:“小靳一定很喜歡。”

    岑靳的確很喜歡這部新手機,岑溪隻說是自己買的,他歡天喜地的收下了。因為是感冒高燒,上午醫生查房後,確定岑靳已經完全退燒了,並沒有引發肺炎的危險,他也可以出院了。

    岑靳是巴不得趕緊離開早就住夠了的醫院,岑溪和何葉去給他辦了出院手續。岑溪順便又去掛了個外科號,她隻說要去看看自己的腳可不可以下地走路,拆線的時候醫生說過三天後可以試著走走。然而好不容易排到號,那醫生看了下她的腳,才隻簡單說了兩句,她緊跟著問:“臉上擦傷有淤血怎麽處理?”

    那年輕男醫生楞了一下,很快就直盯盯地看著何葉臉上的口罩。

    何葉這才知道她其實真正是來谘詢阮少棠的那點擦傷,又氣又急,轉開臉避過醫生的目光,不甘心地瞪著她。雖然恨鐵不成鋼,但是她終究也沒有說什麽。

    岑溪知道她隻是嘴硬,她這回看著阮少棠把岑靳救回來,不可能一點兒感激之情也沒有,要不昨天也不會在病房跟岑靳置氣鬥嘴了。

    岑溪自然是了解何葉的,何葉這幾天的心情確實有點糾結複雜,她親眼見著阮少棠背著岑靳走向她,當然有感激也有震動,可是她又懊惱自己為這樣的一個人感動,他明明是一個再壞不過的人,對岑溪做了那樣禽獸不如的事,還逼自己簽了那吃人不吐骨頭的賣身契,仗著他在演藝圈的惡勢力,時不時明目張膽威脅她。

    出院的時候卻發生了意外,何葉不知怎麽被認出來了,很多狗仔隊守在了門口,還有記者衝上來采訪她,攝像機相機對著她就是一通亂拍。醫院也轟動了,好多小護士和看病的人圍上來看她,一邊舉著手機拍照,一邊“葉子、葉子”歡呼不停。

    岑溪和她一起被包圍在人群的中心,在閃爍的白光中,簡直目瞪口呆。她知道何葉是個明星,還演了好幾部收視率蠻高的電視劇,平時跟她一起出門逛街都得裝扮一番,不是眼鏡就是口罩,但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大的知名度,還有這麽多人喜愛。

    何葉素來嚷著演戲賺錢,又一直說狗血爛劇。岑溪私心裏也覺得委屈她了,她明明可以好好彈鋼琴,做鋼琴家,在藝術殿堂裏擁有掌聲和歡笑,卻不得不在銀幕上演著自己也不願意演的虛情假意的戲。

    有時候岑溪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的那句話一語成讖——溪水和荷葉要永遠在一起。這麽多年她和何葉一直在一起,可是到頭來她對阮少棠賣笑,何葉也要做戲子。

    連岑靳都震驚了:“葉子,你、你這麽出名了啊!”

    何葉當機立斷,示意他們先走,她自己留下來應付記者和粉絲。岑溪一番思忖,也知道眼下這狀況留下來不僅幫不上她,隻會添亂,傳出什麽不好的新聞就壞了。最後岑靳反應過來,大力推著輪椅,一路手忙腳亂突破重圍。

    成功坐上出租車後,岑溪不放心,用手機上網搜何葉的新聞才知道她的人氣是多麽高,這幾天更是在明星熱搜榜上。岑靳也湊過來跟她一起看,知道有這麽多人喜歡何葉,喜不自禁。

    很快一條標題為“何葉戀情浮出水麵,與男友相攜九寨溝”的緋聞吸引了他們的注意,點開後配圖是一張雨中的照片,看樣子還是這幾天的,卻並不是在什麽九寨溝,四周景物有城市建築。照片拍得並不清晰,顯然是偷拍,蒙蒙細雨中,一男一女剛剛從車上下來,兩人並無身體接觸,腳步匆匆朝前走,都不是正麵朝著鏡頭。

    那個側顏戴著口罩的女子的確是何葉,與她在一起的男子隻有背影。

    岑靳驚訝:“這是葉子的男朋友?”

    岑溪已經認出了那男子是誰,雖然隻是一個細雨裏的模糊背影,但是那挽起袖子的白襯衣,微微蓬鬆淩亂的頭發,還有那一雙沾染了泥土的鞋,全都是那麽熟悉,不久前還令她過目不忘。

    她知道那是他。

    到了酒店,在大堂吧坐下等了一會兒,看到的新聞越多,她越想越著急,不知何葉這一下如何脫身,猶豫是不是要給阮少棠打個電話,正要避開岑靳去洗手間,何葉的電話終於來了。

    何葉簡直像是一路奔回來的,滿頭大汗淋漓,終於衝進了她的房間,氣喘籲籲一屁股坐下,扒下口罩就扔得老遠。岑溪遞給她礦泉水,她咕嘟咕嘟喝了半瓶。

    岑靳好奇打探她的“緋聞男友”,她搶過手機一看,頓時越發沒好氣,冷哼一聲:“我跟他,簡直是笑話!我早就感覺不對勁了,我跟你說我就是被壞人陷害了!你都說緋聞了,就是緋聞,你都看不出來這是在醫院門口嗎?”

    經何葉一提醒,岑靳終於有點反應過來了,再一細看照片,恍然大悟:“難道這是你跟阮大哥送我去醫院的時候?怪不得我一直覺得這男的有點熟悉,是阮大哥吧?葉子,其實阮大哥也很好啊,你要是能跟他在一起也很好啊,他都跟你一起去那麽危險的地方救我了……”

    何葉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好什麽好!要不是他我今天會被堵在醫院門口,隻有你才覺得他好……”說到這裏,又怕失言,憋住了悶氣,看了岑溪一眼。

    其實岑溪循著照片細想下去,早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這樣的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隻有岑靳還蒙在鼓裏。

    何葉剛出道的時候就是被阮少棠帶去參加了一次宴會,然後才接到了第一部正兒八經的戲,還是在一部大火的電視劇裏演女二號。這幾年時不時他也會跟何葉傳出點動靜來,但都沒有什麽清晰的照片和實證,所以也全是“傳說”“據說”的八卦緋聞而已。何葉一直猜度照他那對媒體的變態封殺態度,竟然坐視這些緋聞不管,背後肯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陰謀,不過每次這樣的緋聞過後,她都能接到不錯的戲,所以也就隻能跟他一起坐視不管了。

    岑溪想到這裏,聯想到早上酒店大廳阮少棠那句話,有點高興了,看來何葉最近片約是真的不錯,也許她被人搶去的戲也回來了。怕岑靳察覺什麽,她也不好多問,隻對何葉笑了笑:“不管他好不好,他這回是真的救了小靳,你都說了是緋聞了,就別生氣了。”

    岑靳也想起來了:“我還說要感謝阮大哥呢,葉子,你趕快給他打電話!”

    “他可能都不在成都了……”

    “你沒打怎麽知道?”

    在岑靳的殷切期待下,何葉隻得壓下一腔惱火,打電話給阮少棠。阮少棠當然在成都,岑靳接過電話,熱情提出要請他吃飯,他也一口答應了下來中午一起吃飯。

    於是半個鍾頭後,阮少棠就滿麵春風出現在了酒店的中餐廳包廂,還是何葉跟岑靳一起從門口迎接進來的,還被請到了上座。何葉自然不肯和他坐在一起,所以兩邊坐的是岑溪和岑靳。

    開席後,何葉憋著一股悶氣,就故意拿酒出氣了,不過不是自己喝,而是灌阮少棠喝酒。岑靳高燒才停不能喝酒,她作為姐姐,自然是要代喝。這理由光明正大,阮少棠要在岑靳麵前維持他的大好人形象,就不可能不喝她笑容滿麵敬的酒。

    酒是四川本地產的五糧液,還是阮少棠自己點的。何葉一上來就親自給他斟酒,一連敬了他三杯酒,他也全幹了。何葉自然是唇點了點酒做做樣子,他也紳士風度十足,很是憐香惜玉的沒有任何意見。

    岑溪為了表示感謝,一會兒後也站起來敬了他一杯酒,在他的目光灼灼下,硬著頭皮把滿滿一杯五十二度的烈性白酒喝幹了,忍住嗓子裏火辣辣的感覺,捧著空酒杯笑盈盈衝他說:“您隨意!”坐下便連喝了幾口湯壓下濃烈的酒氣。

    阮少棠仍是一口氣把一杯酒喝幹了,她低頭默默吃菜,隻看見他的手也在夾菜,何葉又給他斟滿了酒。

    被何葉一通忽悠,岑靳隻當阮少棠是她的老板,十分殷勤,既感恩又崇拜,席間“阮大哥”不離口,頻頻問起他的爬山探險經曆。

    阮少棠也侃侃而談,好像他見過許多大好山河似的,一會兒什麽加拿大的雪山,一會兒喜馬拉雅山,再一不留意就蹦到了阿爾卑斯。

    岑溪默默腹誹他不過是誇誇其談,他哪兒有那麽多閑情到處爬山看風景,照他那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做派,沒準不過是住在山腳的酒店看了看山而已。

    岑靳卻聽得熱血沸騰,知道了世界上還有那麽多好玩的地方,簡直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振翅高飛,登上高山之巔,遊曆五湖四海。

    這一頓飯賓主盡歡,美酒佳肴,言笑晏晏,氣氛熱烈。

    何葉下午要趕去三亞為即將上映的一部新劇拍宣傳片,經紀人早就打電話催來了,吃完飯直接把岑靳也壓上了飛機。因為岑靳經過了這場暴雨還不死心,特別是被阮少棠席間那一席話振奮了精神,一身熱血男兒的氣概,嚷著要去跟隊友匯合,川北不能走了,就走甘南,還打算著去西藏。

    岑溪背地裏恨阮少棠恨得牙癢癢——他倒是會忽悠人!

    何葉死死拉住他,哪兒還敢讓他再呆在成都:“我不管你想去哪兒,這幾天一定不行,你還沒去過三亞,你先跟我一起去三亞,那兒海清沙幼,風景也很漂亮!”(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