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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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靳到底是重感冒初愈,身體還很虛弱。岑溪和何葉並沒有再跟他說太多話,守著他打完點滴,跟他一起吃了劉秘書讓護士送進來的晚飯,便讓他躺下好好休息。岑靳卻也趕她們早點回酒店休息,說他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過就是留院觀察一下,又有護士在,她們晚上守在這裏他反倒不能安心睡覺。
岑溪和何葉拗不過他,而且她們一個腳傷不便,一個有護士進來就得戴上口罩遮遮掩掩,隻得把他一個人留在醫院。
岑溪回酒店時,阮少棠就在房間裏。房門打開,她就看見了站在外頭起居室的他,早已沐浴更衣,一掃此前的狼狽,一身幹淨清爽。
一直等在醫院接她回來的劉秘書看見他在,在門口就把輪椅停下了。阮少棠聞聲回頭看了一眼,很快又掉頭徑直走進了裏頭的臥室。
劉秘書把從醫院帶回來的小醫藥箱給她,輕聲說:“阮先生沒去看醫生,那麻煩岑小姐了。”
岑溪倒不覺得阮少棠會老實受她擺布,卻還是點點頭接下了。雖然擦傷也不是什麽大事,可她實在看不下去他放著額頭上的那道擦傷不管不顧,他不肯她也要想辦法讓他肯。
她推著輪椅進了臥室,阮少棠正在講電話,原來他剛剛是進來接電話。岑溪安安靜靜地等他講完了電話,可他看都不看她,又要去起居室。她一著急,就又隻會他說的胡攪蠻纏了,使勁推著輪椅追上去問:“你吃飯了沒有?”
阮少棠停下腳步:“你沒吃?”
這時候已經晚上八點了,她摸不準他的回答是吃過還是沒吃,於是又推了兩下輪椅,直到擋在他身前才說:“我肚子好餓。”
阮少棠皺眉,他眉間那道擦傷也跟著打了個褶子,益發觸目鮮明。她仰頭看見又是一怔。他卻一把抱起她放在了起居室的沙發上,然後打電話訂餐。
等他掛斷電話,岑溪再也忍不住說:“我幫你把傷口清洗一下吧。”
他看了她一眼,沒做聲。
她又說:“我剛剛把醫藥箱放在臥室床頭櫃上了,你去幫我拿來。”
他站著沒動,她作勢要起身,他終於腳步一動,直朝臥室走去。
岑溪沒想到他這麽容易就配合了,拿來了醫藥箱,她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他也把有擦傷的那邊臉朝她。劉秘書準備的小醫藥箱十分周全,她看了看,先用雙氧水和生理鹽水清洗了傷口,又小心翼翼地塗抹上了碘伏。
為了避免藥水滴到沙發上,阮少棠一直低頭對著地板,隻感覺到她的手觸摸在自己臉上,很輕很柔,仿佛才隻有片刻的時間,就結束了。
岑溪喜滋滋地說了一聲:“好了!”
他抬起頭來,隻看見她看著自己笑,就像是完成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一樣,滿臉歡喜。縱然知道她的歡喜是為什麽,在這一刻,隔得這麽近,她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笑容滿麵地看著自己,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捧住她的臉。
門鈴“叮咚”響起,岑溪訕訕地推開他的手:“送餐來了。”
阮少棠回過神來,就像短短一場迷夢,可是他的手指間分明還留著她臉頰的溫度。他放下手,起身去打開了房門。
送餐員推著餐車過來,很豐盛的中餐,一碟一碟的菜放在了茶幾上,還有一大碗米飯。之前阮少棠訂餐時有問過她吃什麽,她隻說要吃飯,卻也吃不下這麽多飯。阮少棠就站在旁邊,她看著他說:“你吃過了沒有?坐下吃點吧。”
他說:“我吃過了。”可他也沒走,在書桌邊坐下,打開了電腦。
岑溪隻覺得他今晚有點古怪,可是哪裏古怪,她又說不上來。她是真的餓了,之前在焦急等待中一直沒吃什麽,後來劉秘書送去病房的晚飯雖然很豐盛,她看岑靳胃口不好,自己也隨便吃了點。於是不管他了,端起飯碗就食指大動起來。
吃完飯,她坐著看了一會兒電視,他就過來抱她進了浴室。岑溪其實昨天就沒好好洗澡了,可是看他打開浴缸放水,下意識還是抗拒了起來:“隨便洗洗就好了。”
他沒理她,她麵紅耳赤被他脫幹淨放進了浴缸。然後他也沒走開,她簡直手足無措,分不清是羞恥還是尷尬,從來沒有被他這樣看著洗澡,胡亂擦了幾下,就想起身。
阮少棠握住她的右腳踝:“別亂動!”
“我洗完了……”
“你幾天沒洗澡了?不洗幹淨就不要上床睡覺!”
聽到這句話,岑溪才知道剛剛在起居室不過是她的錯覺,阮少棠還是阮少棠,這才是他會說的話,他潔癖那麽重,怎麽會允許她不洗幹淨就上床。
結果她幾乎是被他按在浴缸裏仔仔細細洗了一遍,他的手也撫遍了她的全身。她洗完澡,他的家居服也淋濕了。把她放在床上後,他又去洗了澡。
岑溪以為他一定會做點什麽,可是他上床後隻是關了臥室的燈,調整了一個舒服的睡姿,在她身邊躺了下來,然後很久都沒有動。就像剛剛在浴室,從始至終,他僅僅隻是給她洗澡,即使連她最私密的地方都袒露在他眼前,被他撫摸清洗,可是他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專注要把她洗幹淨,現在他也隻是要睡覺。
她閉著眼睛,也一動不動,意識漸漸飄散時,想起來很久之前,他也曾在深夜這樣安靜地睡在她的身邊。在他清淺的呼吸聲裏,她終於也沉入睡眠。
這天晚上,岑溪做了一個夢,夢裏阮少棠背著岑靳走在雨天泥濘的山道上,深一腳淺一腳都是泥漿,雨越下越大,山路越來越陡峭,大雨茫茫,視線裏都是連綿起伏的青山,雨水匯成一條一條小溪從山頂流下來,突然“轟隆”一聲,電閃雷鳴,山洪裹挾著泥石滾滾而下,一塊山石直朝他們砸下去……
在最深沉的夢裏,她看見阮少棠背著岑靳一直都沒有放下,躲過那塊巨石後,繼續走在泥濘的山路上……
從夢裏醒來,天光已亮,她卻知道這不是夢,她不過是在夢裏看見了岑靳沒有用語言詳細講述的阮少棠如何背著他走出那個山村。阮少棠就睡在她身邊,她微微側頭就看見了他的臉,他額頭上那道擦傷經過了一夜並沒有黯淡多少,反倒格外鮮紅怵目。
她爬起來湊近一看,果然是有淤血,還有血水滲出來。她一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昨天沒有清洗好,他這道擦傷並不小,有她的小指頭長了。她擔心傷口化膿,連忙掀開被子下床,踮著腳去起居室拿來了醫藥箱。
阮少棠依然閉眼安睡,她用棉簽輕輕地給傷口塗上了碘伏消毒,剛剛要收回手,她的手腕卻被一把抓住了,她怔怔地看著他睜開的眼睛。在清晨明媚的光線下,他的眼睛格外清亮,可是幽深的黑眸卻又像凝著墨,似專注,又似沉靜,隻是那樣看著她。
她莫名地想到了八卦雜誌上曾經說的深情似海海枯石爛。
她低頭囁嚅說:“我……我給你的傷口消了一下毒,還有淤血,我昨天可能沒弄好……要不我們去醫院看一下吧,夏天容易化膿,留下疤就不好看了……”
半晌後,他還是不說話,她忍不住試著掙了一下手,他抓緊她的手腕順勢一拉,她跪坐的身體直撲到他身上,他翻身就把她壓在了身下。他的唇也落了下來,在她的眉心輕輕印下一個吻,然後一路蜿蜒而下尋到了她的嘴唇。
他的吻很輕柔,沒有霸道的掠奪,也沒有深沉的索取,好一會兒,隻是單純地在她的唇上輾轉"yun xi",等她的嘴唇不自禁張開,他才捧著她的臉深深吻下去。
岑溪鬆開一直緊捏在手指間的棉簽,丟到床下,伸手摸到了他的胸膛。剛剛把他的睡衣扣子全解開,他的吻卻停了下來,他抓下她的手,翻身躺到了一邊。
她聽著他微重的喘息聲,一張臉漲得通紅,忍無可忍翻了個身背朝他。
阮少棠沐浴回來後,她仍舊側身躺在床上。他把手裏的襯衣遞過去,她還是不動。
然而他的耐心好得不得了,隻是拿著襯衣等著。
片刻後,岑溪終究爬起來接過了襯衣。他站在床邊,她就跪在床上給他扣襯衣扣子,可是到了最後一顆才發現又扣錯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又不甚滿意:“會脫你就不會穿?就是個榆木腦袋!”
岑溪窘迫得臉又紅了,隻覺得他是在嘲諷她,甩開手說:“那你自己穿吧。”
阮少棠卻笑了,是真正的笑,不是嘲笑也不是冷笑,眉眼彎彎,眯成月牙似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笑意。她一直都知道他真正笑起來很好看,可是這時候看著他的笑臉,仍然恍惚了一下。這是那天他從香港回來,她在機場等到他以後,他第一次對她露出笑臉。
在她怔忡的一瞬間,他摟住她,低頭在她眉心落下一個清淺的吻。她微微仰頭,他又抱起她加深了這個吻。他的唇有一點燙,可是親吻卻是溫潤柔和得不可思議,像暖陽下春風拂過湖麵,非常纏綿婉轉劃過她的舌尖。他很少這樣親她,她勾住他的脖子,迷迷糊糊間疑惑他又不像是對她完全沒有興趣的樣子。
最後依然還是她給他穿好了衣服,他抱她到浴室洗漱的時候,她看著鏡子裏他額頭上的鮮紅,忍不住又勸他去看醫生。
阮少棠正在給她擠牙膏,把牙刷遞給她才抬眉問:“你介意?”
“什麽?”他突然蹦出這一句,她接過牙刷,莫名其妙地轉頭問他。
阮少棠看她一臉惘然不解,卻沒再朝下說,隻是自己照了照鏡子,轉而催促她:“刷牙吧,待會兒我送你去醫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