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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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冷了,轉眼就是冬至,林菀青即將迎來十四歲生辰。
說起來際遇這個東西真是奇妙,去年生辰過得冷冷清清,沾了杜衡的光才吃上長壽麵,禮也隻有一份,還是馬文博的回禮;今年不但被人早早預定了行程,光收禮就收到手抽筋。
朱氏在信中對馬文博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把林菀青請到家裏過生辰。為了這一天,她還特意請了樓外樓酒家的紅白案大師傅到府裏坐鎮。
她現在恨不得把林菀青供起來。自從蘇大人調任浙江布政使,她家老爺就成了布政使司的大紅人。蘇大人誇她家老爺是浙江通,公事上有什麽“疑難雜症”,必招他問計。遠的不說,就說前不久轟動一時的從桑案,她家老爺就跟著出了不少力。
她聽說蘇大人是杜衡的親舅舅,若不是杜衡舉薦,那麽多人準備好了投名狀,初來乍到的蘇大人為什麽偏偏看重她家老爺?
至於杜衡為什麽幫他們,嗬嗬,這還用說嘛?
朱氏親自到府衙大門迎接幼子和朋友一行,她對林菀青的熱情簡直令人瞠目。
馬文博重重咳嗽了一聲,示意母親適可而止。
朱氏嗔怪地看了幼子一眼,睬都沒睬他,簇擁著林菀青朝內走去。
進得東花廳,不期再次見到杜衡。眾人見了禮,林菀青跟杜衡笑語,“世兄,好巧,又見麵了。”
杜衡笑著點頭,馬經緯解釋道:“鳳清是專程來杭州看望舅父蘇大人的。”
馬文博這才知道杜衡是新來的布政使大人的外甥,難怪母親對四弟這麽親厚。
馬經緯再度開腔,“某還未感謝鳳清的引薦之恩,待會兒一定要讓某多敬幾杯。”
杜衡看了眼林菀青,對馬經緯說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衡不過是拋磚引玉,主要還是大人有真本事。”
馬經緯被這個馬屁拍得通體舒暢。
馬文博趁機將送給林菀青的禮物拿了出來,一方白芙蓉淺浮雕魚龍變化紋鎮紙;王一鳴送的是雕花紋八棱硯台;朱氏硬塞了塊九龍羊脂玉鏤空玉佩;李渝送的最為別致,一套五瓣梅花狀琉璃盞和鑲蓮葉柄琉璃壺。
李渝緩緩道: “上次在高老爺家,我見你極喜愛那牡丹茶,見著這套琉璃器皿莫名就覺得你會喜歡。”
林菀青果然愛不釋手,李渝隱秘而含蓄地笑了。他的舉動被對麵的某人盡收眼底,想起端午那日他投在林菀青身上異樣的目光,杜衡不由得微微蹙眉。
林菀青給馬文博的回禮是自己作的一幅綠梅圖,其上題詩——
“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
真真詩畫雙絕,馬文博如獲至寶。
朱氏對林菀青越看越喜愛,不由問道:“林公子家裏可曾定過親?”
林菀青老實回答:“還不曾。”
朱氏道:“我娘家有一侄女,生得綺年玉貌,林公子不嫌棄的話,我便派人代她向貴府提親。”
林菀青正要開口,早有三個聲音先一步同時響起,“不必了!”
——馬文博眼神飄乎,不自然道:“表妹才十三歲,娘現在說這個會不會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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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 ——杜衡順著馬文博的話,“是的,林青也還小,家裏不會同意的。”
——李渝癱著俊臉,並不打算解釋。
朱氏被噎得不輕,當事人都沒說話,你們瞎起個什麽哄?
她看向林菀青,“林公子,你的意思呢?”
林菀青笑眯眯地看著馬文博,“多謝夫人,晚輩出門求學前跟祖母有過約定,終身大事要等順利出師後再議。”
三個人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不過,”她話鋒一轉,“如果表妹願意等的話,……”
朱氏未料事情竟會峰回路轉,自是喜不自勝,“能等,怎麽不能等?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等多久都值!”
林菀青衝馬文博眨眼,“夫人說得是,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晚輩受教了。”
馬文博先是哭喪著臉,見林菀青衝他眨眼,又見她特意重複無價寶有情郎的話,瞬時茅塞頓開。喜滋滋道,“對,有情郎一定不會讓表妹白等的!”
說著話的功夫,丫鬟手腳麻利地端來熱氣騰騰地長壽麵,用貼金雙鳥銜芝草銀白團花銀棱秘色瓷碗盛著,由朱氏親自捧到馬文博和林菀青麵前。
這回做的是芹菜肉絲麵,綠油油的小芹菜切得整整齊齊,肉絲又滑又嫩,佐以黃花菜、榨菜、蔥段,兩個圓潤的荷包蛋像胖娃娃泡在水裏,滿滿一大碗令人食指大動。
林菀青覺得馬文博家的麵特別好吃,不知不覺用了一大碗,看來以後回京城少不得找他討要些烹調方子。
杜衡看得高興,跟馬經緯推杯換盞、把酒言歡,不知不覺喝了個微醺。
他本來是住在布政使司的,眼下喝高了,天色又不好,馬經緯便使了個小廝回去報信,留杜衡在府衙寅賓館歇息。
晚上,林菀青的住處自然又被安排到與杜衡門對門的寅賓館。
她透過槅扇朝外看了看,並沒有發現杜衡的身影,難道醉過頭睡下了?
他不準備送禮物給她嗎?去年他別出心裁地送了仿澄心紙,上次又巴巴地讓人送了煙花過來,這次卻什麽表示都沒有,難不成他把她的生辰給忘了?!
林菀青悶悶不樂地睡下。
……杜衡靜靜立在林菀青床邊,他本想單獨送她一樣東西,才會等到人少的時候過來,哪料她睡得這麽早,這般……豪放。
她的半邊身子露在被子外麵,白色繭綢中褲被推到大腿根處,修長、白皙、勻稱的玉腿大喇喇地橫陳在猝不及防的某人麵前,差點兒沒釀成事故。
杜衡不敢再看,趕緊替林菀青蓋好被子。再看下去,他守了十九年的童子身就要破功啦。
她頸間肌膚光滑細膩,像奶油,又像上好的類冰白瓷。一條五彩絲絛柔柔地擁著修長的脖子,其下是一枚西域羊脂暖玉老虎。
杜衡一看到這隻雌老虎就笑了,心中柔情無限。
他將小老虎解下來,從身上掏出一個梅花攢心絡子,窸窸窣窣搗鼓一番,過了一會兒又將小老虎係回林菀青頸間。
他在林菀青光潔的額頭輕輕印下一吻。默道,我的好女孩兒,願你夢裏夢外皆明媚,一生無煩又無擾。為你……我願傾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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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菀青第二天醒來仍是懨懨的,推開門迎麵撞見杜衡,她草草問了聲好,轉身就要走。杜衡站在她身前,高大的身軀擋住她的去路,柔聲問道:“怎麽啦?”
林菀青心頭一滯,這語氣分明像是在詢問置氣的小孩子,誰惹你不高興啦?
枉周夫子還教導他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她這樣子實在幼稚。不就是忘了她的生辰嘛,有什麽大不了的,她還忘了太子的大婚哩。
思及此,她釋然一笑,“沒什麽,就是有些起床氣,世兄不要見怪。”
淮安民謠說囡囡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把你往溝裏帶。杜衡若是普通男子也許就真被林菀青糊弄過去,但他自幼心智早熟,才智超群,察言觀色的本事無人能及。
她剛剛從屋裏出來明明幽怨地瞪了他一眼來著。
他將昨天到今早的事情回想一遍,終於明白林菀青的不快從何而來。
杜衡笑著摸林菀青的頭,被她側身躲開。“世兄,我已經十四歲,是大人了。”
哎呀呀,還說沒什麽,小倔驢都炸毛了。
他故意板著臉,“嗯,我知道你是大人了,那咱們就按大人的來。世兄因為公務繁忙忘了你的生辰,你能不能大人大量原諒世兄一回?”
林菀青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得他失笑不已,伸手刮了刮她精致的小鼻子。
某人跺腳,“世兄!”
杜衡忍住笑,一本正經道:“世兄記下了,你是大人了,不會再摸你的頭了。”
刮鼻子是他的新樂趣。
李渝遠遠看見並肩而行的兩個人,心裏又開始不痛快。這個姓杜的還真是陰魂不散,怎麽哪兒都有他呢!
……
林菀青在燈下擺弄著羊脂暖玉老虎,這是她九歲生辰收到的禮物,已經陪伴她走過五個寒暑。人常說玉有靈性,越帶越潤,她的玉常年與肌膚相親,摸起來光滑細膩,觸手生溫。
咦,這塊玉好像哪裏不對勁,似乎沒有以前圓潤?白露接過玉老虎細細看了看,沉吟道:“我記得以前這隻虎的腦袋沒這麽大,頭上毛發也沒有這麽長和密啊?”
“是嗎?”林菀青沒想到她觀察這麽細致。
白露嘻嘻一笑,“習武的人沒別的優點,就剩下耳聰目明了。”她忽然驚叫一聲,“小姐,快看,這裏有字。”
林菀青透過燈光,見虎身上刻了兩個芝麻大小的篆體——“珵美”,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她向白露確認,“這上麵以前有沒有字?”
“沒有!”白露肯定答道。
這就有意思了,玉還會自己長出字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世妹:世兄到底有沒有給我送生辰禮?
世兄:送了。
世妹:在哪裏?
世兄:脖子上。
世妹:那是九歲別人送的。
世兄:其一,“別人”不是旁人;其二,這不是同一隻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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