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絡晨心裏咯噔一下，臉上神情卻是冷漠，脫下身上的外套，淡淡問：“你怎麽有時間過來？”

    “你是不是該給我解釋一下？”蔡石憋著氣，手重重指著茶幾上的照片。

    潘絡晨視線掃過：“就是你看的這樣。”

    不等蔡石說什麽，他就往房間走：“有什麽要說的等我洗完澡再說。”忙了一晚上，不洗澡他渾身不舒服。

    蔡石重重呼幾口氣，把怒氣壓下去，坐在沙發上等著。

    潘絡晨拿了換洗衣服進浴室，蔡石沒看他，坐在沙發上動也沒動，視線落在茶幾上的照片上。

    照片很多，不變的主角是蔡石，幾乎包括蔡石生活的各個方麵。照片內容有他和同學一起的、和健身會所會員一起的、和夏子珪在一起的、和他爸以及蔡苗苗在一起的、甚至還有和他媽媽在一起出去買菜的。

    簡直就像是在監視。

    潘絡晨回來之前，蔡石就已經對這些照片進行了分析：距今最遠拍攝的照片是在他們倆確定關係之前，那個時候的照片最多，囊括的人也最多。最近的照片則是前幾天，拍的他和夏子珪下晚自習後在小吃街吃東西的照片。他們在一起後的前幾個月，沒有任何照片。

    顯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就已經被潘絡晨盯上了。

    這他媽就是個神經病！

    蔡石心裏非常煩躁，對潘絡晨的這種行徑感到十分憤怒。如果換個人做這種事，他早提拳頭將人揍得爹媽都認不出了。

    他是對潘絡晨非常滿意不錯，但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對方做任何事。平時吃點醋也就算了，到這種程度，他沒法接受。

    這種人還是離得遠遠的好。

    潘絡晨從浴室出來，穿的睡袍棉拖，頭發沒完全幹但已經擦幹了水，不會有水滴滴下來，整個人的線條都顯得柔和起來。他視線從蔡石身上晃過，心裏微微發緊，抿著唇坐在蔡石對麵。

    “你找人跟蹤我？”雖已經確定這個答案，蔡石還是開口問了。

    “我……一開始我隻是想知道你的私生活亂不亂。”他看上蔡石，可以說服自己不在乎年紀，卻沒辦法不在乎對方的私生活幹不幹淨。

    “嗬！”蔡石冷笑一聲，還以為是自己把人追到手，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對方盯準的獵物，自己還傻乎乎地一頭鑽進了別人織起的網。

    他神色完全冷下來：“我們在一起之後呢？”

    像是被他這冰冷的語調震著，潘絡晨呼吸微滯，下意識道：“我沒有惡意……”

    蔡石抬手阻止他的話：“我就問你為什麽在我們確定關係之後，還找人跟蹤我。不信任我，是吧？”

    潘絡晨沒有說話，沒什麽好解釋的，說到底其實就是蔡石說的這樣。

    事實上，在他們確定關係的頭幾個月，他沒有再找人跟蹤蔡石。直到最近，蔡石說為了備戰高考被媽媽禁足，兩人很長時間沒見麵，他才又有些不安起來。

    而看到照片之後，他也有些心涼。

    蔡石不止一次說過夏子珪隻是好兄弟，可他卻覺得蔡石對好兄弟太好，好到讓他忍不住想要嫉妒。之前周末他給蔡石打電話說見麵，蔡石說不能出門，他卻在照片裏看到蔡石和夏子珪在外麵逛街的場景。

    ——事實上隻是去書店買資料。

    “你對夏子珪真的隻是兄弟之情？”

    蔡石臉色一變，沒忍住爆了粗口：“操！你他媽還真的懷疑我？”

    他沒有再解釋，因為在這個問題上他已經解釋了不止一次。

    他惡狠狠地盯著潘絡晨，像是想要撲上去咬人的惡狼，實際上，他盯了半晌，並沒有做什麽。

    深呼口氣，他拿出火機，將桌上的照片全部都燒了。

    照片不少，花了一點時間才燒完，他就在茶幾上燒的，燒完之後雪白的茶幾上留下了黑色的燒痕。

    這期間他沒有說話，潘絡晨也隻是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你最好把底片都毀了。”蔡石見照片燒完，起身道，“再見。”

    “我們完了。”

    潘絡晨臉色大變，猛地起身，聲音有幾分尖銳：“蔡石！”

    蔡石沒理，徑直往大門走，潘絡晨往前走了幾步，蔡石停下腳步。

    潘絡晨道：“蔡石，我不同意。我……”

    “別！好聚好散對誰都好，別鬧的不愉快。說實在的，我真怕你這樣的人。”蔡石笑了笑，伸手從口袋裏拿出一把鑰匙，隨手一拋，鑰匙落在茶幾上。

    他看著潘絡晨的精致的臉，對方一向清冷的臉上顯出明顯的慌張，他移開視線：“現在我們已經沒什麽關係了，要是我發現你再派人跟蹤我，就別怪我不留情麵。”

    說完大步而出，大門被他重重關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潘絡晨急急走到門邊，手放在門把上，緊緊鬆鬆，呆立良久，最後還是沒有將門打開，放在門把上的手隱有青筋暴起。

    “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夏子珪小心地打量蔡石的神色，猶猶豫豫問，“發生什麽事了？”

    他對石頭很了解，現在這樣子，絕對是心情不好。

    “天熱心躁。”蔡石沒有說和潘絡晨的事，“我想去健身會所遊泳，你也去鍛煉鍛煉。勞逸結合。”

    “可以。不過先說好，我不遊泳，我最多在跑步機上慢跑。”

    “正好，我想一個人遊。”

    果然，夏子珪想，石頭心情極度不好。

    擔心蔡石被女朋友甩了會傷心欲絕，接下來幾天夏子珪很注意蔡石的情緒。

    一般人遭遇失戀/被甩這種傷心事，大概可能有兩種狀態，一是一蹶不振，另一種是奮發圖強。夏子珪欣慰的發現蔡石屬於後者，現在在學習上比之前要認真。

    這樣的學習狀態一直延續到高考那天。

    蔡石的考場和夏子珪不在同一個學校，兩人一大早清理好進考場必備物品，在家門口碰麵，各說了祝福的話，就分別去往各自的考場。

    兩天飛快而過。

    蔡石考完之後就和他媽媽一起早早回了家，他還特意在小區等夏子珪。

    結果夏子珪回來的時候，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用問蔡石就知道肯定是因為餘羨，見夏子珪實在遲鈍，他心思一動，出言提醒了一句。

    身後傳來車喇叭的聲音，蔡石回頭，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車，也看到車裏熟悉的人。

    皺了皺眉，他沒理會，和夏子珪一起進了小區，回家。

    高考一結束，潘絡晨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蔡石沒接，沒想到對方竟然會一直追到小區。

    蔡石不知道潘絡晨怎麽想的，反正他現在不太想再惹那朵嬌花——哦，其實應該算食人花。

    反正以潘絡晨的性格，也不會死皮爛打，他不接電話不理人，對方很快就會放棄。

    潘絡晨心性高傲著，拉不下那個臉。

    事實證明，蔡石判斷失誤。

    這回潘絡晨一改之前的高冷，像牛皮糖一樣黏上來。

    電話天天打，一天三次，不管有沒有人接，早八晚六夜十，掐著時間打；出現在蔡石一切可能出現的地方，逛吧遇到、和蔡建東一起出去談生意見到、會所遊泳更是次次都碰到。

    當然，其實和牛皮糖也有些距離，至少潘絡晨做不到真的死皮賴臉，他做的，嚴格上來說更像是在蔡石眼前刷臉，甚至很少湊過去講話，多半時候都隻是盯著，眼神非常執著。

    這樣過了幾天，蔡石就受不了，終於接了他的電話。

    “你到底想怎樣？”晚十點，蔡石難得安分的在家裏，更難得的早早就回了房間坐靠在床上。

    潘絡晨的聲音很輕，非常好聽，有種難言的溫柔卻也很堅定：“我不認同我們分手這件事。你不能因為那一件事就決定分手。那件事，是我做錯了，我道歉。我保證以後不會那樣做。”

    蔡石靜靜聽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問：“我哪裏沒有給你安全感，在你看來我就那麽的不值得信任？需要時時盯著才行？還是說，你始終在乎年紀的事，覺得年紀小就靠不住？”

    那天極怒之下他說了分手的話，過後也沒有後悔，卻很認真的思考過兩人之間的問題，畢竟他對潘絡晨是認真的。他自認並沒有哪裏做得不好，不明白潘絡晨的不信任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或者說年紀小擱在潘絡晨眼裏就是一種罪過？

    “不是年紀，和你在一起，很多時候我都會忘掉年紀的事，事實上，有些事上你比我還要成熟。”潘絡晨垂眸，臉上有幾分難堪，但還是把自己最弱懦的心理剖析給蔡石聽，“我隻是很不安。你既年輕又帥，能幹性格又好，有太多的朋友、同學，誰都樂意和你玩，很多人都喜歡你。我……我除了長得好和有錢，性格別扭、冷清，不討喜。”

    蔡石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對方又繼續道：“在學完遊泳之後，我其實就很喜歡你了，但你很會撩人，我怕你是那種花花公子，就找人跟蹤你查你到底是怎樣的人。那段時間拍了很多你和其餘人在一起的照片。之後我們在一起，我覺得很快樂，也沒再讓人繼續查你。可到了五月份，你開始忙，忙到和我見一麵的時間都沒有，我心裏很不安，就又找了人。”

    “照片你都燒了，底片我也處理了。我保證，以後我不會做這樣的事了。”

    一口氣將所有的話說完，潘絡晨就沉默下來。

    蔡石能聽到聽筒裏傳來的極輕極輕地的呼吸聲，像是在等待著他的判決。

    蔡石心情有點複雜，他什麽也沒有說。

    直接掛了電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