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除夕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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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晚,周宅凡是能儲水的水缸蓄滿水,米缸瑩白的米粒滿的幾乎要溢出來,偌大的周家大宅,每所院落燈火通明,連帶著廚房,柴房火光搖曳。大年三十,水缸要貯滿水,米缸要填滿米,燈火不能熄滅,以象征歲歲有餘,年年不斷炊的好兆。

    宅邸大門兩側龍飛鳳舞的燙金春聯,一邊“財連亨通步步高”一邊“日子紅火騰騰起”。漆金威嚴的牌匾之下,赫然一道橫批“迎春接福”喜意連連。門前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富康二字氣派橫躍在燈籠之上。寥寥幾個路人不禁被這周宅這般派頭多看了幾眼。

    主廳裏宴席,席不暇暖,熱鬧非凡。老太太尤為高興,瞧著滿滿一桌子的晚輩,原本不苟言笑的臉上彎起的眼角邊堆起密集的褶皺,小老太太一個。左席便皆是周家男丁。右席皆是周家婦孺。老太太位坐主位,主位應是家中男主上座。但瑾瑜和鶴軒推脫,亦要老太太上座。老太太嗔怪,心裏欣慰之極。名義上的三少爺煜祺,巴不得著老太太早點蹬腿。周家兩位正主都沒有開口說話,又豈是他這個外來子能插嘴。隻得心裏恨恨。

    而夾雜在女人堆裏的杜若羞憤的要死。他是妾不是妻。根本不能與鶴軒並列而坐。除了正妻能和自己的男人並坐之外,男左女右,男尊女卑。他現下在女卑的位置嬉笑言之,當真是侮辱。本以為今年不必在與往年一樣,是個尷尬之極的位置。可偏偏這老太太一位的阻擋。若不是這老不死,他現下亦是正妻之位,何至於如此。一眾女子眸中帶著輕視,竊竊私語。意有所指的看向杜若這個男子。杜若心裏恨極怒極。偏偏又不能言溢於表。嘴角不變的是乖巧謙恭的笑意。但桌子底下的纖手,指關節泛著白。

    鄧承顏,掩麵笑之,瞧了一眼淡定自若的杜若,起身對著坐席之上的老太太笑道:“祖母,今兒是個喜慶的日子,顏兒也矯情不來,就盼著祖母身子骨越發的硬朗,安安康康。”

    老太太今兒高興,看人也格外順眼多了,略微老態的嗓子說道:“有心了,老太太我能活到抱孫子就對的起列祖列宗了。你們三個也爭氣這點,肚子都幾年都沒點動靜。過了年給老太太我生個曾金孫抱抱,讓老太太我有個曾祖母當當。”說著看向心虛的兩位大孫子瞧了瞧。

    鄧承顏努努嘴,嬌嗔道:“姐妹們也想啊,也得夫君記掛的住我們呀。妾身一個人也生不出來呀。”一席話大膽露骨,年紀小的的丫頭,羞紅了雙頰。

    鶴軒怒瞪鄧承顏,警告她不要亂說話。老太太倒是重重哼了聲。

    席間一上善若水的女子舉止輕緩優雅有餘,流雲發髻,水眸溫婉,淺笑盈盈。舉止之間透著大家閨秀的修養。溫婉的說道:“祖母,墨蓮不才,實在是口拙,但聽聞祖母近日眠不安逸,幼時難得與父親學了一二藥理,不才調製靜神安眠的檀香。祖母不要嫌棄的好。”將手中的小藥瓶交個丫頭。從容坐下。

    老太太欣慰的笑了笑,道:“你這丫頭倒是心細。”話頭一轉,對鶴軒說道:“你呀,當真是不是福呀,墨蓮知書達理,賢良淑德,這般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子,你倒是有何不滿?”

    墨蓮聽這話,白皙的臉上蘊滿緋色,羞澀的低下頭,當真是嬌羞可人。眾人未發覺一直沉默的杜若,狠狠的低下頭,手指關節攥的死緊。他自是不會與這寫女子爭風吃醋,爭奇鬥豔。更何苦著老太太本就不喜自己,現下更是不能冒著風頭。不然矛頭調轉表示自己。他可不會這般蠢,但雖是如此,但也不證明他是個能容的沙子的人。

    而席間還有兩女子,皆是沉聲不語,一人便是一月前被禁足的璃夢。本就是個煙花女子,又怎會在此刻礙人眼球,她驕橫不錯,但還是自知自己的身份。還有一人便是一直避之鋒芒,降低存在的青衣女子。那是周家三子的一房妾室,生性膽小懦弱。唯有長子周瑾瑜尚未成家,就連一個妾侍尚未有過。

    鶴軒心中不爽,不好直接表現,隻好說道:“祖母,月有圓缺,人有優劣,花有勝敗。皆是不同,佛說,一切皆是緣。子嗣這等是強求不來,還是隨緣吧。”

    周瑾瑜暗笑,這話被鶴軒說了,祖母應是不會再問向自己,若是問了,就將鶴軒這話一字不差重複一遍。也無話可說。

    墨蓮眸色暗了暗,杜若滿是柔情的雙眸含情看向鶴軒,感動之餘,還不忘靦腆一笑,這一笑與鍾毓倒是極是相似。鶴軒愣神之餘,想通杜若這是以為自己一番話為的是他。忍不住心裏嘲笑一番。但看在杜若眼裏確實回應自己似得,嘴角弧度更開。

    老太太給晚輩一人發了一個紅包,嘴角抑製不住的笑意。一家人和和滿滿,老人家的心願莫過於此。隻可惜周家沒有個把的小孩,難免,有些寂寥。

    突然一陣噪雜,大圓桌噪聲頓起。周煜祺那名妾侍,灰白著一張臉。而墨蓮一襲繡金錦襖,水漬一片。略微慌亂的站起身,月牙灣的眉頭苦惱的輕蹙。而青衣女子怯懦不安的道歉:“墨蓮姐姐,鎖玉不是故意的,鎖玉不小心打翻了燙羹,對、、對不起,墨蓮姐姐是否被燙著。”說著最後帶著哭腔。

    鶴軒掃到地上碎磁瓦片。看向那兩人,目光探索。老太太不悅看向事態中心點,還有幾人不怕事大幸災樂禍低笑幾聲。周煜祺惱怒的看向鎖玉,陰騭的目光一閃而過,後又打著圓場:“祖母,這是好兆頭啊,這不是應了那句歲歲平安。這是好兆頭。”見老太太麵有好轉,帶著歉意的說道:“墨蓮姑娘,煜祺替鎖玉想你道聲歉。還請墨蓮姑娘換身幹淨的衣裳。”說著帶著怒意對鎖玉說道:“鎖玉不懂事,還是早先回去。”

    鎖玉慌裏慌張退場,灰白的臉色尚未緩過。

    墨蓮大度一笑,溫婉賢淑的說道:“這點小事無妨,倒是墨蓮怕是擾了祖母的興,墨蓮就先告辭,除夕便是要喜氣。大家莫要為了著點小風波壞了著喜氣。墨蓮先告辭了。”

    老太太倒是多看了墨蓮幾眼,滿意的笑了笑。眾人唯獨遺漏墨蓮轉身後嘴角一記道不清的笑。

    另一處,不似正廳裏洋溢熱鬧的氛圍。寂靜的不似有人煙。

    小屋裏,一抹瘦小的身影,小心翼翼的替小阿爹整理散落的青絲。不斷的念叨:“阿爹,今年你可是又沒給毓兒壓歲錢咯。不過不要緊,毓兒記得就好,加上今年,阿爹可是欠了我四份壓歲錢,到時候可別賴賬哦。”小阿爹的頭發自昏迷後蓄了四年。原本到肩的頭發如今已是及腰,比墨還要黑上三分,鍾毓有些豔羨。一會又傻樂傻樂起來,手覆上脖頸將白色狐皮小荷包。隨後去了一根紅色的發帶,將小阿爹的頭發鬆鬆綁在胸前。

    又用柚子水往小阿爹身上擦拭一番,累的有些喘不過氣來。老一輩的人都說柚子水可以驅邪,趕走晦氣,想小阿爹這樣昏迷了四年,怕有不幹膠的東西沾上,這樣一來,那些髒東西就不敢靠近了。

    鍾毓坐在床沿之上,熟練的按捏起來。鍾毓嗓子有些沙啞幹癢,估計是著了風寒,不敢馬虎起來。怕過給小阿爹。又將屋內的火爐加了些炭塊,不敢靠的太近,離小阿爹有三米遠,不舍的說道:“阿爹,毓兒要回去了,明天再過來看你。還有,毓兒好想你的。”滿臉的不舍,忍不住低咳一下,鍾毓慌張的捂住口鼻。依依不舍的離開。

    床上被褥之下的手指輕微的彈動一下,濃密的睫毛顫動幾下,隨後又是死寂。

    鶴軒早早退了場,回到若維軒不見鍾毓的身影,沉著臉,搬了張椅子就坐在大門口。虧他還帶了點心過來。這人竟是不在。

    當鶴軒看到腳步虛浮,步伐紊亂的鍾毓之時,之前的抱怨蕩然無存,大步流星上前。鍾毓看到來人,像是眼前模糊最後將人認出。鬆了口氣,深怕自己走不回來。聲音嘶啞的喚了聲:“少、少爺。”

    地上殘留這餘雪,鶴軒眼睜睜看著鍾毓倒在混合著雪色的泥土。呼吸被抽離,顫著手將人扶起。眼前的人雙眸緊閉,臉上不自然的緋紅,嘴唇帶著淺淡的紫青色。身上灰色的大氅是杜若給鍾毓的。

    鶴軒腦子有一瞬的空白,鶴軒呼吸急促。呼出的氣息燙手,可身體確實冰冷冰冷。鶴軒反應過來睚眥目裂,鷹眸血紅。一拳打在泥地之上,地上立馬呈現拳頭大小的泥坑。將人抱回內室,吼道:“來人。”

    檀雲一見,血色失了三分,上前一看。大著膽子說道:“少爺,鍾毓公子似乎是、、、”

    鶴軒拳頭緊握,怒目而視:“是什麽。”

    檀雲一字一句道:“是誤食有毒的吃食。”

    鶴軒氣急,冷冷嗤笑道:“誤食,他與我同吃同住,那來誤食。”

    檀雲低頭:“奴婢不知。”

    鶴軒壓製心中滔天的怒火:“去找張大夫,快去。”最後兩字幾乎是怒吼出口。眸子盡是狠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