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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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逐漸泛起魚肚白。林間裏簡陋的小屋屋簷下,掛著些許露水。

    深幽幽的一雙眸子貪婪繾綣盯著男人眼角幾條淺淡的魚尾紋。竟是看癡了去。成熟男人的魅力比那些雄雌不明的小男,瑾瑜不懂那些人喜歡不男不女的小男孩。他就喜歡小阿爹這種,如那般還不如找個女子。

    伸出手,輕撫上小阿爹熟睡的麵容,麵容到小阿爹閉著的眼角,心裏有些淒然的想到,之後,小阿爹定是會比自己去的早,自己能承受的了嗎?一個人沒有小阿爹的日子。真的可以嗎?

    答案是否定的。

    看了一眼窗外朦朧的天色,瑾瑜緩下動作,從被子中鑽出,趁小阿爹沒有醒來發現,感覺溜出來。不若,小阿爹定是有要鬧上一番。

    想起,自己這些日,每晚趁著小阿爹熟睡之時,溜進小阿爹的被窩之中,小阿爹醒來之前,恢複原樣。

    周瑾瑜心裏不免苦笑一聲。

    不多久,瑾瑜便聽到小阿爹起床的聲響。依舊是每日怪異的裝扮出現在小阿爹的麵前。

    見那人神態迷糊呆滯。定是還沒有緩過來。小阿爹聽見聲響,轉頭看了看,神色依舊是呆滯,沒有聚焦。眯了眯眼,盯著那張大大的俊顏好半晌。才回過神。

    打了個哈欠,還溫吞吞的起身。

    “你怎麽還在?”幾乎每天睜開眼便是這句話。

    瑾瑜笑笑:“還沒死心呢?我是不會走的。”

    小阿爹無力反駁。又看到那隻白團子。心裏的無力感更是多了幾分。

    被主人,毫無兔身尊嚴可說,洗了小半個個時辰,兔毛掉了一堆的小兔子小言,抱著蘿卜調轉身子,用屁股對著他們,繼續啃。

    ……

    活得久活得好的人,大多數都是聰明的,除非是有絕對的背景,若不然以一個人的智商來看,定是不會做哪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然而很是可惜,總有一些不知所謂,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存在,總是要被教訓幾次很的才會收斂。

    大堂內,爭吵的聲音一波高過一波,小夥計青子忍不可忍,大聲道:“這位客官,我們斜煬酒肆不是不入流的酒館。”

    “看不起本公子是吧,公子我有的是錢,讓你家掌櫃出來陪著喝上幾杯。那是公子我看得起他。”那人說的極為不客氣。

    一樓的大廳每個座位都用屏風隔開,但這樣放蕩放肆的聲音卻是但不住。老那桌較近的人,麵上有不屑。

    起初的還好,聲音不大,但現下那人勢要鬧起來。大廳內人,逐漸不滿起來。

    憐憫似得,看向那個鬧事的人。

    青子一腔怒火無處可發:“公子這是非要執意無端生事。”

    那人不可一世的說道:“你可別誣賴人,本公子哪裏是那無事生非之人。明明就是你們斜煬招呼不周。你們斜煬竟是這般倒打一耙,斜煬竟是這般的店大欺客。”

    小青氣的麵紅耳赤。背後被人拍了拍,小青回頭看了急切叫到:“小掌櫃的。”

    鍾毓點點頭,看了看,那個青年,見他一身華麗,倒是長了一副人樣。鍾毓淡漠的笑道:“這位客人,可是有什麽不滿的地方?”

    那人看到鍾毓,像是眼睛一亮,一瞬之後又失望,嘖嘖兩聲:“我還以為周家二少夫人是如何一副天資之容。如今看了……”嫌棄的嘖嘖道:“不過如此。”

    鍾毓眸子眯了眯,已然這般,還看不出來,此人是故意砸場子的,當真是啥子不成

    “鍾毓敢問公子此番究是何意?”

    那青年,很是狂妄的說道:“公子我不過是想然掌櫃的配我喝上幾杯水酒,誰知道,這夥計盡是這般的不識趣。難不成這酒肆當真是店大欺客。”

    人是鍾毓這時也忍不住挑了挑眉,聲音不免也冷了下來:“本店雖是買賣生意,但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欺上身來。若是客人還是這般,就當本店招呼不周,我也隻好送客了。”

    那人一愣,沒想到鍾毓會逐客。反應過來,媽的當即掀了桌子。

    鍾毓後退幾步,神色更加冷了下來。對青子說道:“這位客人打壞的東西,結賬的時候別忘了算上去。咱們店小,虧不得。”

    青子喜滋滋的說道:“知道了,掌櫃的。”

    “媽的,你們敢,你不是你們惹得起的。”

    鍾毓挑眉。惹不起?鍾毓倒是不知道,惹不起的一號人物中,有眼前這般不入流的的人,真是,就連鍾毓也覺得,此人絕對是個笑話。

    “哦,惹不起?敢問一聲,這位客人,你是哪門哪戶,也好讓在下知曉一二,鍾毓怕,當真是惹上‘惹不起’的客人。”

    那人,聽到鍾毓這番低頭的話,頓時直起了腰板,鼻孔朝天的說道:“我是、”話沒說完,青年立馬收住了嘴。反道:“這就不是你該知曉的事了。”

    鍾毓笑,笑的極為溫文爾雅。就連這臉側的傷疤,也柔和了幾分。眸中帶笑,輕輕緩緩的說道:“那好,青子,給這位客人結賬,咱們店小,容不下這位大人物。先比之後這位客人,定是不屑來此。吩咐下去,以後這位客人就不必招呼了。‘身份不符’倒是唐突了咱們酒肆。”

    這番話,已然再明白不過了,就算是傻子,也知曉,鍾毓的意思,斜煬酒肆已然將這位‘大人物’隔絕於此了。

    那青年是蠢但也不是弱智。他哪裏肯,被人拂了麵子不說,明裏暗裏皆是諷刺之意。

    被激怒了起來,張口便道:“你不過是一個男寵,麵容這般普通,我掌櫃的床上功夫定是不賴,居然讓紈絝的周家二少爺破天荒的讓毀了容的男人當正妻。”目光淫邪的在鍾毓身上掃了一遍,惡毒道:“裝什麽清高。”

    那青年出了一口惡氣,洋洋得意,氣焰高漲。輕佻的斜視鍾毓。看那掌櫃不但不怒,嘴角還是不鹹不淡的笑意。看著他。突然眼前的掌櫃,緩步向他走近。

    那人下意識的向後退,隨即又想到,這人不過是個豆腐渣子,有什麽好可怕的。腰板挺的更直。他就不信,這人敢把他怎麽樣,就算動手,他就不信,自己還弄不過一個小小的男寵。

    鍾毓嘴角不變的笑意輕聲問道:“客人可知道,我的酒肆從不發鬧事之人,你知道是怎麽處置的嗎?”

    青年一愣,愣神之間,眼前的男人麵對麵還是笑著。

    “如何?”青年話音剛落,便看到鍾毓動作,隻可惜沒能躲過。捂著褲襠,淒厲的哀叫一聲。臥倒在地,直不起腰。

    鍾毓神色淡淡。,心想他不是故意的。真的,隻不過他會的隻有這一招,還是偷襲。鶴軒教的實在是學不會,最後周瑾瑜無奈不得已才讓鍾毓學這一招下三濫的招數,雖然隻有一招,不過確實實用的很。

    “你他媽的,玩陰的。老子非要弄死你不可。”青年試著起身,又疼的彎著腰。睚眥目裂的等著鍾毓。

    鍾毓很是無辜的看著他:“敢問客人,鍾毓可是做了什麽?”

    那人不可置信的看著鍾毓,四處看了看,發覺,許多人那處無視的態度,絲毫不理會這邊發生的事。

    他怎麽咽的下這口氣,想他是堂堂千景堂少當家。要不是周家從中作梗,他何至於爹的藥鋪何至於關門。

    不得不說,這人被人護的太好。絲毫不知道他如今的身份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言。千景堂倒了,他爹被抓了,但留下的錢財足夠他花費一生,絲毫不覺得與之前有何變化,隻知道,周家害得他爹入了牢,他家的產業被封了條。

    又不知從哪裏聽說,斜煬酒肆裏麵的掌櫃是周二少爺明媒正娶的男妻。便想出了一口氣。可惜這少當家還不知道,自己今非昔比,雲泥之別。

    被驕縱成性的少當家,心裏恨的咬牙切齒。抄起地上的瓷碟,便要上前狠狠教訓眼前的掌櫃。

    鍾毓見了,慌忙躲開,玩笑,要真是麵對麵鍾毓還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鍾毓一推開,幾個夥計便將青年圍了起來。

    鍾毓送客:“那就讓我這些個夥計送客人出去好了。青子錢別忘了收。”

    小青子硬氣說道:“知道了小掌櫃的。”

    這場鬧劇,自然全部落入鶴軒眼裏,隻不過,他沒想到,自己的鍾毓變得如此的,能夠獨當一麵。心下歎道,真好,這樣的鍾毓才是最開始的那個。隻不過鍾毓的那一腳踢得,鶴軒都覺得疼啊。

    兩人離開,路上鍾毓問道:“你可知曉今日那人是誰?”

    “他怕是記恨我們周家,才去找刺頭。那人著實蠢的不可估量。”

    鍾毓看向鶴軒:“我今天這般作為是不是有些不妥當?”

    鶴軒笑道:“如何不妥當了?我今日瞧了,可是妥當的很。先不說,那子弟在周家的地盤上放肆。當當他言辭中對你的不敬,我就想讓那無知子弟知道,他在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便撕了給你看。”

    鍾毓噗嗤笑了:“給我看作甚?那廝遲早便是吃虧的。”

    鶴軒不讚同道:“你不知道,我但是多想讓那廝消失。但,我並沒有。”鶴軒對上鍾毓的眼睛,眼中的感情太深太厚。

    鍾毓不自覺有些不自在:“我知道。”

    兩人都知曉為何如此。

    鍾毓抬頭,針尖一般的雨絲密而輕緩的落下:“下雨了。”

    鶴軒抬頭,皺眉:“等會這雨可能大了咱們快點,免得淋得夠嗆。”鍾毓點點頭,但是心裏隱隱有些不安。看了眼匆忙的路人,便將心裏那點不安壓倒了心底。

    ……

    周瑾瑜將東西擱下,急切的跑回房間:“懷言……懷言。”聲音隱隱有些焦急。

    中午之時,小阿爹與瑾瑜分了兩路。說好了在分手地接頭。結果瑾瑜回去之後,根本沒有小阿爹的影子。等了一會,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便想這,許是小阿爹先回來了。畢竟下了雨,山林裏麵的路不好走。

    瑾瑜一刻沒有見到小阿爹心裏的焦慮不安。急急趕回,並沒有小阿爹的身影。

    瑾瑜有些震楞。難道是還沒有回來?回來時耽擱了?瑾瑜看越下越大的雨水。心裏那股不安越加的難以承受。

    又怕離開之後,會與小阿爹錯過。這天色不多久,便完全黑了下來。要是去找小阿爹,瑾瑜又怕到時候會給小阿爹添上不必要的麻煩。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下的雨大的幾乎看不清前方的景象。想了想。瑾瑜留下字條,拿起防身的家夥事。便要往林子裏衝。

    踏出門口的一刹那,瑾瑜頓住了腳步,有些心涼的想到一個可能。小阿爹莫不是被這瑾瑜離開了。再次丟下瑾瑜一人。片刻的猶豫,男人堅決的衝進傾盆大雨之中。

    “懷言……懷言,懷言……”瑾瑜心亂如麻的尋覓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心裏的不安逐漸的被放大。瑾瑜他心慌了。

    林子裏到了晚上有多危險他不也是不知道,如今再加上倒豆子般的大雨。各種各樣不安的念頭爭先前後的擠進他的腦子裏。

    呼吸一窒,加快了步伐。得快點找到,如不然,瑾瑜不敢想,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瑾瑜去了小阿爹可能去過的地方。

    沒有哪裏沒有,這裏也沒有,不行,為什麽還沒有。

    “懷言,你別嚇我了,你你跑去哪裏了,快出來,好不好。”抑製不住的顫抖。黑漆漆的夜,不斷停的大雨。越加下降的溫度。

    瑾瑜一雙眸子布滿血絲。近似癲狂,他不敢大喊,他怕引來嗜血獸類的前來。這是他最後的理智。他不能倒下,他的盡快找到小阿爹。

    偌大的林子裏,一個踉蹌的聲音徘徊不去。

    那男人不死心的尋找,他在所有小阿爹會出現的獵場都去過了。為什麽?還不見那個男人身影?他找了幾個時辰。為什麽?那男子還沒出現。

    瑾瑜找小阿爹的時候,已經將小阿爹會獨自離開的可能給否決了。因為小阿爹沒有地方去了,除了周家,這裏便是他最後可以呆住的地方。他不可能會離開,就算要躲著自己,離開也不會到了現在才離開。早就在瑾瑜出現的時候,再次逃避。

    “還有哪裏?還有哪裏?他還會去哪裏?”他此刻多痛恨自己當時沒有跟在小阿爹身邊,那個男人,就不會失蹤了。

    瑾瑜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流汗,因為身上的雨水已經分不清。他現在就盼望那個男人沒事。就算就算……

    “就算你讓我離開,我都可以答應。隻要……隻要你沒事。”

    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在臉頰劃過,他不知道。他還是拚命的找。

    “懷言懷言……懷言,你在嗎?”

    寂靜的林子裏瑾瑜偌大的雨聲。還有自己急切的腳步聲。

    “懷言懷言,你在嗎?”還是沒有,還是沒有聽到那人的回應。瑾瑜一下子跌坐在地。

    嘴角不停的重複:“懷言……懷言……”

    “懷言……”

    雨聲漸漸淹沒瑾瑜的聲音。

    “你在嗎?懷言……”跌坐在地的男人逐漸的呆滯。嘴角不停的重複:“懷言,你在嗎?”

    “在~我在~”雨聲中,仿佛有虛幻的聲音。

    瑾瑜似乎聽到幻覺了:“懷言?”並沒有人回應,瑾瑜苦笑一聲,果然還是……

    “恩~”

    瑾瑜還沒自嘲完。原本死寂的雙眸迸發出,狂喜的光彩:“懷言?”

    “這……這兒~”聲音小的可以讓人忽視。

    不是幻聽,瑾瑜起身,跌跌撞撞往聲音處尋去。但看待那人,瑾瑜隻覺得,胸口被錐子狠狠刺了一下,一下子忘記如何呼吸了。

    他想他這輩子所有的驚嚇都用在那個男子身上。

    小阿爹目光沒有焦距的看向瑾瑜的方向,放心的笑道:“你來了,你鍾毓來了……”身體放鬆,小阿爹再也支撐不住,暈厥過去。

    瑾瑜連忙上前,顫著手,將小阿爹從坑裏拉了山來。看了一眼,還在泥土之內的匕首,瑾瑜忍不住一陣陣的後怕。他再來玩一下,一個時辰?半個時辰?懷裏的男人便是硬撐沒有暈厥過去,必是坑裏匯聚的雨水淹死。

    將人狠狠抱在懷裏。瑾瑜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幸運,來得及來得及。沒有遲到,沒有……

    可是臉頰上溫熱的水流就是不斷。將小阿爹緊緊抱在懷裏。一想到,懷裏的男子差一點將變成毫無生氣的死屍。越想越怕。

    壓抑的嗚咽聲,轉而變得嚎啕大哭。此時的周瑾瑜哭的比那孩童還要淒慘。

    原本暈厥的小阿爹,掙開眼,便是如此失控的周大少爺。捧起那張分不清淚水害死雨水的臉,有些恍然,心漲的滿滿的。在瑾瑜驚喜的目光下,在他不算軟的嘴唇落下一吻,打笑道:“咱兩是要再此過夜不成?”聲音還是虛弱。

    瑾瑜才發現小阿爹的腿血跡斑斑。壓製下狂喜的心髒。將小阿爹背起,連忙回去。

    半途中,小阿爹在瑾瑜寬厚的後背上,再次昏昏迷迷過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