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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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哄女人的本事似乎與生俱來,逗樂,調-情,隻要肯費心思,總會收獲預期成效。倘若失敗,說明你對她不夠了解。

    對此,葉昭覺開始重新審視自己。

    從前的他不單行動力薄弱,就連語言交流也吝嗇保守。表麵上驕傲不凡,骨血裏卻孤單落寞。

    人呐,總要等到失去後才知道自省更正。

    寧夏年假休了三天。

    作為獨當一麵的長子,葉家走親訪友的禮節幾乎都落在了葉昭覺的頭上,哪怕葉父缺席,他都必須在場。葉父年紀越來越大,人也越來越注重養生,外麵的酒宴吃不慣,一些需要走個過場意思意思的場合基本都由葉昭覺出馬。

    別說這可憐的三天假期,之後的幾天兩人也都很少碰麵。

    寧夏已經習慣性每天去對麵的陽台花園澆灌那些大大小小的綠植。

    植物就和小動物一樣,相處時間長了,容易滋生感情。它們的哪片葉子枯萎,哪朵花苞凋謝,哪根藤蔓彎曲,很多很多很小的細節都能令寧夏心生懊惱。

    寧夏坐在靠椅裏盯著灰莉發呆時,客廳裏傳來她的手機鈴聲。

    起身,回屋,在沙發坐下。伸手拿來一看,眼睛不由眯了眯。

    接聽,卻不說話。

    那邊是一道獨特的男聲,聲音略帶沙啞,夾著一點小心翼翼,“小夏,我剛從澳大利亞回來,在悉尼拍攝一組——”

    “你在幹什麽與我無關。”寧夏出聲打斷,語氣幹癟。

    “大年夜沒和你賀新年我很抱歉。”

    她輕笑:“道什麽歉啊,我缺你一聲新年好?”

    那邊沉默了。

    寧夏握緊手機,掌心一點點用力。

    “小夏,過一陣我去南湘,能見見你嗎?”

    “來南湘有工作安排?”

    “到時候讓我嚐嚐你做的蛋糕。”

    “來工作?”

    “……嗯。”

    啪——

    通話掐斷。

    手機隨手一扔,堪堪落在沙發邊沿,隻差一點就掉在地板。

    她低下頭,雙手死死捂住臉。

    眼眶濕熱,明明隔著一扇玻璃門,明明還未到灰莉的花期,可空氣裏的灰莉香氣卻漸漸濃鬱。

    她抬起雙膝,整個身子折在沙發裏,像一隻隻允許自己在心底咆哮的困獸,艱難地獨自掙紮。

    直到聽見一絲聲響她才迅速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衝進樓下的衛生間裏匆匆抹了把臉。

    邊抽紙巾邊抬頭,看見鏡子裏的自己後,目光瞬間呆滯。

    神呐,這副鬼樣子能瞞得過誰!

    她索性不出去了,在馬桶蓋上靜坐。

    不多時,葉昭覺的聲音喚道:“小夏?”

    “嗯,我在。”寧夏兩手放在膝蓋上,直愣愣看著地板。

    她需要時間,等到一些暴露的跡象消失了再出去。

    過了會,他來到門外,指背敲一下,“這裏?”

    “……嗯。”這種事情還需要特地前來確認嗎?

    葉昭覺倚在門邊,微微閉眼,嘴角輕揚,“小夏。”

    “……”幹嘛啊!!

    “小夏。”

    “……”好像哪裏不對勁。

    “小——”

    寧夏刷地跑去開門。

    葉昭覺眼睛睜開,看向她。

    那雙眼裏氤氳著不易察覺的酒氣,輕輕一笑,桃花盛開。

    不容多想,寧夏低著頭上前攙扶。“還是第一次看你喝多呢。”

    指尖剛碰到他的手臂,臉頰就被他托住,然後,他稍一用力,她就不得不仰起臉,任由他看個清楚。

    他不說話,隻是不斷用指腹去摩挲她的眼周。一遍一遍,好像要把她眼底的黑眼圈抹去似的。

    寧夏招架不住,嬉皮笑臉地試圖蒙混過關,“大藝術家,你是想吻我嗎?今天改用行為藝術啦?”

    說著,抬起手臂圈住他的脖子,閉眼,“來吧,我不嫌棄你嘴裏有酒味。”

    她害怕麵對他那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因著本能,她尋找方式逃避。

    眼縫裏尚存有一絲光線,即便看不見,被那雙眼睛注視,心依然撲通撲通亂跳。

    奇怪,他不是喝多了嗎?方才還孩子氣地不停叫她的名字,現在卻如同往常一樣目光犀利。

    ……真是被他打敗了!

    等啊等,沒有迎來纏綿悱惻的親吻,他隻是在她有些泛白的嘴唇輕輕觸碰一下,似是安撫,“乖。”而後,鬆手放開她。

    寧夏睜眼:“……”

    他微笑麵對她,雙手插兜,站姿筆挺。

    咦,是誰之前站立不穩,需要借助支點的?

    “你沒醉?”寧夏提出質疑。

    “我有說醉了?”輕鬆將問題拋回。

    寧夏頓悟:“原來你在跟我裝蒜!”

    他笑,眉峰一挑。

    寧夏一拍額頭,“不行了不行了,你讓我冷靜冷靜。”她哈腰潛回客廳,拿起一個抱枕摟在胸前,想了想,仍舊難以置信,“葉昭覺,我才發現你也有幼稚的一麵。”

    葉昭覺倒杯水,慢悠悠走過來,“幼稚?”

    “對。莫非你覺得在我如廁的時候守在外麵一個勁兒叫我,很紳士,很儒雅?”

    他捧著水杯淡笑:“如廁?嗯,文雅。”

    呃,寧夏臉微紅。

    不過很快,她迅速扔下抱枕,身板一竄,雙手按在沙發,將他牢牢圈在臂彎裏。

    她笑得得意又高興,“葉昭覺,你知不知道你越來越接地氣了!”

    她壓在自己身上,葉昭覺隻好伸長手臂將水杯放至茶幾。接著,向後靠,身體全然放鬆,由她貼著。

    “所以在你心裏,幼稚和接地氣劃等號?”

    “當然不是。我隻是突然發現你離我越來越近。”寧夏笑眯眯。

    她的眼眶沒有之前那麽紅了,因為笑容的存在而湧起活力。葉昭覺稍稍放下心來。

    他順了下她的頭發,“我們以前距離很遠?”

    寧夏慢慢坐正,與他並肩相靠。她不吭聲,隻抱著他一隻手臂,靜靜地,安然地,聽著鍾擺滴答。

    不是很遠,是完全屬於兩個世界。

    你知道嗎,由於找不到共同話題,很長一段時間我和你聊天都不在同一個步調上。你的世界真的離我好遠好遠。

    “謝謝。”她輕聲說。謝謝你努力地遷就配合我。

    “嗯?”

    “嗯什麽?”

    “你說謝謝。”

    “沒有,我根本沒說話。”

    “……”葉昭覺默。

    寧夏嘴角彎了彎,抱得更緊了一些。

    像現在這樣說廢話不膩煩,不說話不尷尬,正是她所期待的。

    ***

    冬日漸暖,陽光不燥。

    兩人的感情在葉昭覺的有心經營下風小、浪花少,總體上還算順遂。

    上回的相親大會沒給寧夏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不過自從和徐正則彼此敞開天窗後,不用拘著性子忍受他,整個人都活得暢快了。

    徐思齊說:“寧夏,你老是和他爭什麽?你和他辯幾句他就能和顏悅色順著你的意思來?你怎麽還不學乖!!”

    寧夏放下手頭活,轉身朝向他,“什麽是乖?遵照他的吩咐這個不用做那個不用管就叫乖?”輕輕吸一口氣,略帶嘲諷地嘴角一撇,心裏嘀咕了一句:盧曉說得沒錯,萬斯年快要喝西北風了。

    徐思齊難得不做聲。

    空氣安靜,兩人的對話傳到碰巧經過的通叔耳朵裏。

    餅房的另一角落。

    金誌良戴著隔熱手套把烤盤從烤箱裏拖出,轉手後交由通叔倒入另一常溫烤盤。

    通叔說:“我倒是希望那丫頭能繼續和他爭,最好把事鬧大,讓上麵知道餅房現在存在的問題不完全是我們的責任,分明是他這個上級領導的執行方向走偏了。”

    金誌良動作頓了頓,朝寧夏所在的方向瞥一眼,“誰都看出來近來有問題,可誰都又敢怒不敢言。目前啊,也就隻能指望那位大小姐了。”

    “你是說盧副總?”

    “嗯。”

    通叔是酒店內部的老油條,不用金誌良多說他立刻明白過來,做出總結性陳述:“說到底,還不是得靠小夏這丫頭的一張嘴。”

    不遠處,寧夏和徐思齊不知又在吵吵什麽。金誌良摘下手套,擦擦手,嗓音低沉:“我有一種預感,萬斯年怕是很快就要變天了。”

    通叔無聲認同,忍不住歎氣:“但願連累不到咱們。”

    ***

    其實通叔和金誌良都錯了,他們以為寧夏和盧曉心屬一營,有關徐正則的一些真實狀況寧夏都會一五一十向盧曉匯報,並且十分主動,非常積極。可事實上卻是,盧曉各種電話追著寧夏盤問。寧夏每回都是想到什麽說什麽,有的事一時間忘了,下一次更不會憶起。

    不過,幾件重要的大事她還是都有簡單敘述的,盧曉隻會在電話裏呼哧呼哧地發脾氣:“季彥今招的是什麽牛鬼蛇神!你告訴老金他們,等我爸回來一定要出麵作證!”

    等董事長回來……

    嗯,還有呢?

    相同的話聽久了,盧董事長卻遲遲未歸。寧夏開始懷疑,盧曉是不是根本沒有把酒店情況告知盧董?

    那麽季總經理呢,很快就會迎來南湘市的旅遊旺季,萬斯年愈加慘淡的經營打算瞞到幾時?日漸稀少的客流量又將如何挽回?(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