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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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本就生性多疑,骨子裏更是透著陰鷙乖戾,所以宋雪萍內裏雖然已經做足了準備,但在麵對麵露殺氣的老四時,她仍是被嚇的癱坐在了地上,垂下了頭不敢直視上首的男人。

    而二阿哥弘昀當年落水這一謎案的真像,竟然會在這樣的時間點,這樣的背景下被宋雪萍所揭破,涵碧閣裏的溫度一度降至了冰點。屋內的眾人上至嫡福晉烏拉那拉蓮慧下至當值的下人,都在這一時刻打起了萬分的精神,隨時準備應對來自上座男人的爆發,但唯獨一人此時卻是分外的激動。

    是的,那人就是耿寧兒。

    她等這一刻究竟多久了?

    從上一世的含恨而終,再到這一世的經久糾纏,終於走到了這一刻---最後清算的時刻。

    鈕祜祿君柔,就在今日,我要讓你把欠我的一切都還回來!

    想到自己畢生的心願馬上就要實現了,耿寧兒的心一下子就變得如擂鼓作響一般,仿若一股龍卷風狂暴的席卷了全身的血液,興奮與激動之感更是她的在體內肆意的叫囂著。

    是的,眼前的一切都是她的謀劃,為的就是在今日讓鈕祜祿君柔血債血償。

    數日前西苑暖閣

    “福晉,宋格格來了。”墨玉挑簾一麵將宋雪萍迎了進來,一麵向暖閣裏的耿寧兒通報著。

    “冰天雪地的,還累著姐姐特意跑了這麽老遠的,寧兒給姐姐賠不是了。”

    宋雪萍剛走進暖閣,耳邊便傳來了耿寧兒那清澈的嗓音,抬首對著懶洋洋的斜靠在木椅上,手捧著手爐的耿寧兒笑了笑並俯下/身行禮道:“妾身給側福晉請安了,側福晉吉祥。”

    “起吧,姐姐無須多禮。”

    “嗬,側福晉心疼我,我知曉的,隻是這禮還是不能廢。罷了,我們且不說這些,今個兒,側福晉尋我來可是有何事吩咐?”

    耿寧兒扯了扯嘴角,眉眼彎彎,露出一個清爽的笑容,“上次李氏之事,宋姐姐可有何看法?”

    “側福晉所指……”一聽事關李淑翠一事,宋雪萍不由得一怔,臉上更是略顯疑慮的神色。

    “無礙,姐姐有什麽便說什麽,寧兒不過是想聽聽姐姐的見地。”

    耿寧兒突然來這麽一出,宋雪萍著實是摸不著頭緒。雖然猜不透她葫蘆裏究竟賣著什麽藥,但僅憑與她的數次相交,宋雪萍知曉耿寧兒是一個絕不會做無用功的人,相反的,她所做的一切自有其的深意。思及至此,宋雪萍也就不再有何顧慮了,就著方才耿寧兒所拋出的問題侃侃而談了一番。

    “姐姐與寧兒到是想到一處去了,此次我們確是被人借刀殺人了。”

    一說到自己的死仇,宋雪萍不禁咬牙切齒了起來,“鈕祜祿君柔,當真是機關算盡了。”

    “嗬,姐姐莫急,不妨事的,隻要姐姐是真心實意的與寧兒合作的,此事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呢。”說罷,耿寧兒眉尾輕挑,對著宋雪萍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多年下位的蟄伏,對於看人眼色這一技能,宋雪萍早就練就的爐火純青了。所以,當耿寧兒露出那意味不明的笑容時,她就明了了內裏的真正含義,“側福晉這可是在懷疑我?”

    “深宅內院多險途,寧兒也隻是想自保罷了,畢竟你曾對我……忘姐姐莫要怪罪才是。”

    宋雪萍雙眉緊蹙,麵露菜色,不悅的道:“那側福晉要如何才能相信妾身是真心實意的與您聯合呢?”

    “唔,那就請姐姐將當年二阿哥弘昀落水之事的始末告知於寧兒吧。姐姐若是能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告知於寧兒,寧兒自然認可姐姐是真心想與我聯合。”

    聽到二阿哥這三個字時,宋雪萍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盯著坐在身側那個看著那麽懶散的女人。

    “你……”

    側頭,耿寧兒用她那看起來無任何焦距的明眸看著宋雪萍,巧笑嫣然的道:“我?我如何了,姐姐?”

    瞧著耿寧兒那過分燦爛絢麗的笑容,宋雪萍到是覺得此時好像有一股危險氣息順著她的脊背從下至上的一點一點的攀升,冷汗也不由得滲了出來,心下更是百轉千回掙紮了許久,咬了咬牙最終她還是決定搏一搏,她真不想再在耿寧兒的手裏留下能夠致命的把柄了。

    “側福晉既然問了,對於此事想必也是知曉的七七八八了,又何苦再來詢問妾身呢?”

    耿寧兒挑眉,“難不成姐姐這是不肯說?那寧兒是不是可以認為姐姐這是拒絕再與我聯合呢?”

    死死的攥緊了拳頭,宋雪萍瞧著耿寧兒,憤恨的道:“側福晉又何嚐是真的想與妾身聯合呢?”

    “瞧宋姐姐說的,寧兒可是很真誠的想與你聯合的,隻是弘昀之事若是不弄清,隻怕日後會出現你我都不願見的局麵,所以,還望姐姐如實相告。且著,誠如姐姐所說那般,有些事寧兒若是沒有掌握個七七八八的又豈會拿出來,是吧?”

    話以說到這個份上,宋雪萍知道自己再沒有能夠與寧兒談條件的籌碼了,心一下子就跌落了穀底,極度不甘心的說道:“側福晉認為是妾身?”

    其實,在宋雪萍說這話之前,耿寧兒還是無法確定推弘昀落水的真正的凶手到底是宋雪萍還是鈕祜祿君柔,她本就是想借機炸宋雪萍一下。倘若真的是她,那麽日後自己對其就要更加的謹慎細微了,但同時她的手上也多了一樣能夠捏住其命脈的把柄,若真的不是宋雪萍所為,那麽自己在李淑翠之事後給鈕祜祿君柔所織的網也就更加的萬無一失了。但,今日,就在方才,宋雪萍的那一句反問,卻真的印證了耿寧兒的猜測。

    當年墨玉所看到的那個背影真的是宋雪萍,而當年自己所猜測的方向也是正確的。

    想到此,耿寧兒欣喜的同時,這心下不禁又犯起了難,且著,心底對宋雪萍的忌憚也多了一分。

    雖說現下她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但不定哪一天自己就會成為她的敵人,所以此人用之,同時也得防之,必要時還得除之。

    麵對耿寧兒的沉默,宋雪萍的心就不住的往下落,這時,她其實基本已經確定了眼前的女人已經知悉了所有的一切。正當,她想開口挽救一下時,耿寧兒卻先她一步開了口。

    “是與不是,你我二人心照不宣。如今,寧兒隻問姐姐一句,可想讓鈕祜祿君柔血債血償?”

    “想,怎麽不想,我恨不能剝她的皮,抽她的勁,喝她的血。”一提鈕祜祿君柔,宋雪萍當即就如打了雞血一般,雙目更是蒙上了一層猩紅。

    “那便好。姐姐,當日之事,可有其他人知曉?”

    腦裏轉了個彎,宋雪萍心下明鏡,抿了抿嘴一副豁出去的模樣,“雖是烏拉那拉蓮慧下的命,但當日我與那個女人還是不太讚成的,畢竟,太招搖,太容易被人懷疑了,可當時的烏拉那拉蓮慧已被妒火燒的紅了眼,根本聽不進勸,所、所以我們隻好……但我能夠保證此事隻有我們三人知曉再無旁人。”

    ‘當然你是如何知曉的,我也很納悶啊!’雖然心裏腹誹心謗著,但宋雪萍可不敢當著本尊的麵說出來,頂多也就是想想罷了。

    “如此甚好,隻要到時候,宋姐姐一口咬死了是她鈕祜祿君柔下手推的二阿哥,是你親眼瞧見的即可。而烏拉那拉蓮慧也隻會選擇棄車保帥,絕不會吐露實情。到時,她就是無人可證清白,又有紅鈺做先前的鋪墊,她自然是百口莫辯的。”

    聽完耿寧兒的計策,宋雪萍的眼前一亮,當即拍掌叫好道:“側福晉此招真是妙,絕妙了。”

    “宋雪萍!你、你血口噴人,明明是你……”

    鈕祜祿君柔的一聲聲嘶力竭的怒吼聲,將神遊太虛的耿寧兒的意識給拉了回來,意識到她即將說出不應該為人知曉的話,耿寧兒立即采取了行動。

    “依、依宋姐姐之言,那當日落水後在二阿哥湯藥裏下毒並誣陷於我的,也、也是你?你、君柔,我一直視你為親姐妹一般,你、你何故如此對我?”耿寧兒麵上難掩被人背叛的‘哀愁’。

    “妾身……”

    “宋氏,你且將話說清楚。”胤禛一張俊臉繃得緊緊的,深沉低啞的聲音又將了幾個聲調,使人聽著不自覺的就會渾身發顫。

    承然,宋雪萍聽著自然也是不好過的,頭皮更是發麻的厲害,但為了今日這一步,她到底付出了多少,所以她不能就這樣放棄,於是她強壓心下對老四的畏懼,顫顫巍巍的答道:“回、回稟王爺,當日是妾身親眼瞧見的,就是鈕祜祿氏趁著二阿哥不查之際,將其推至湖中的。”

    ‘嘭咚’

    胤禛右臂一揮,軟榻上的小桌當即應聲而落,瞋目切齒的道:“既然瞧見了,為何當日不說!”

    “嗚……”知曉老四這是怒極了,宋雪萍當真是被嚇的哭了出來,“妾身害怕。妾身本就位卑言輕,所言之事又會有誰信之?若是舒柳在因著此事有個好歹,妾身當真是不敢想。若不是今日紅鈺格格之事被人揭發了,妾身仍是不敢將此事說出來,勢必是要將此事爛在肚子裏的。”

    “你、宋雪萍……”麵對宋雪萍的倒打一耙鈕祜祿君柔根本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於是,事已至此鈕祜祿君柔算是徹底慌神了,她膝行到老四的腳邊啕號大哭,哭得淚眼婆娑,“王爺明鑒啊,不是妾身,真的不是妾身做的,是宋氏她汙蔑妾身。”“

    “是你,耿寧兒一定是你指使她汙蔑我……”

    見老四沒有任何的反應,鈕祜祿君柔忽然自地上竄了起來,奔著耿寧兒就去了。可她還沒能夠著耿寧兒的衣角,就被胤禛一腳給踹了出去。

    “噗”

    鈕祜祿君柔的胸口處一陣生疼,腥甜的味道隨之就在她口腔裏四散開來,一口鮮血就這樣噴了出來。她難以置信的仰首望著那個立在那個她狠慘了的女人身前的男人,痛徹心扉,“王爺……!”

    “蘇培盛……”

    耿寧兒一聽就知曉老四這是打算發落鈕祜祿君柔了,這內裏一下子就急了,連忙出聲阻斷了老四的話茬,“王爺,且慢。”

    胤禛迷惑的轉身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女人,伸手動作輕緩的將其扶了起來,並環上了她的腰,柔聲問道:“怎麽?”

    “方才聽宋姐姐一言,到使妾身憶起一件事。”

    挑眉,胤禛靜靜的瞧了一會兒懷裏的耿寧兒後,輕聲問道:“何事?”

    “當年妾身曾蒙王爺的厚愛,待嫡福晉掌過一段王府的大小事宜。那時,府裏曾有過一段關於宋姐姐的傳言,妾身未免流言蜚語在府內肆意流竄,便下令禁止談論,但私底下妾身有所疑慮,便派人去做了詳實的調查,終是皇天不負有人心人,讓妾身找到了人證,也讓妾身知曉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什麽秘密?”

    “當年宋姐姐滑胎並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而為之的,且所有的症狀皆與已故的蘭氏症狀相似。”

    濃黑的劍眉越蹙越緊,環在耿寧兒纖腰出的手臂也是越勒越緊,深邃的黑眸緊緊的黏在耿寧兒的身上,“繼續。”

    “還請王爺允許妾身,將人證喚上來。”耿寧兒忍著腰上的疼痛,蹙了蹙黛眉,堅定道。

    “準了。”

    “勞煩嫡福晉將雲惜姑娘喚上來吧。”

    雲惜兩個字一出,烏拉那拉蓮慧心下暗自叫糟,“誰……你說誰,雲惜?”

    “正是福晉您的貼身丫鬟雲惜姑娘。”

    已經鬧不清耿寧兒這是要演哪一出了,可這會兒,這副情形下,蓮慧也顧不得那麽許多了,隻得將雲惜喚進了堂屋。

    雲惜一進屋就垂首顫抖著跪在了老四的腳邊,“奴婢給王爺請安,王爺吉祥。”

    “罷了,把你知曉的事都給本王說出來,若是膽敢有任何的隱瞞,就把你打發到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老四麵部表情的說著,仿佛這就是一件芝麻綠豆一般的小事。

    雲惜一聽,立馬老實了,忙將自己知道的不知道都給抖了出來,生怕落了一件事,自己就要被發落到寧古塔去。

    於是乎,當年宋氏意外滑胎,蘭氏的小產等謎案也終於水落石出了。

    鈕祜祿君柔嘛,自然是插翅難飛了。

    “將此毒婦幽禁於洛園之內,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接近。”邊說著,胤禛一邊緩緩的走到了鈕祜祿君柔的身前。他凝望著她,深邃的不見底的黑眸之中,猩紅之色若隱若現,“你,就在那自生自滅吧。”

    “不!王爺,看在五阿哥的份上,求您,王爺……”

    “蘇培盛,拉出去。”

    “喳。”

    瞧著鈕祜祿君柔從聲嘶揭底的喊冤叫屈,到失望到底,再到絕望,耿寧兒的心下當真是爽到爆了,那股大仇終得報的興奮使得她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鈕祜祿君柔!終於、我終於讓你血債血償了。鈺兒,上一世的孩子你們看到了?額娘給你們報仇了,終於給你們報仇了,啊!’

    翌日

    “福晉,側福晉……”

    “這般的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影月。”墨玉眼見著影月飛速的奔進玉瓊居的堂屋,蹙眉無奈的說道。

    “哎呀,墨玉姐,大事,是大事,我才這般的。”

    “多大的事也不可這般,要是讓人瞧去了,還不得說我們玉瓊居管教不嚴?”

    墨玉這邊繼續叨念著,那邊影月無奈的翻了翻白眼,一溜煙跑到了軟榻前,一臉興奮的看著正窩在榻上看書的耿寧兒,神秘兮兮的道:“福晉,你可知那個毒婦……”

    “鈕祜祿君柔今晨歿了,是吧?”墨玉毫不留情的將影月想要說的話給說了出來,這可是氣煞了影月,一扭臉委屈的對著耿寧兒就抱怨道:“福晉,您看墨玉姐她……”

    耿寧兒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影月的手,目光卻看向了門外那漫天飛舞的雪花,喃喃自語道:“他又豈會讓殘害他子嗣之人活在這個世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