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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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語有雲: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一年裏最為寒冷的時節大抵也就是這個時候了,然,即便涵碧閣內的銀碳燒的茲茲作響,可這溫度與屋外的相比較,怕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堂屋內,嫡福晉烏拉那拉蓮慧此刻正正襟危坐的坐在上位的軟榻上,細黑的遠山眉緊緊的擰於了一處,晶亮的明眸中透著灼灼怒火,眼睛更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堂下之人。
“雲惜,耿寧兒究竟給了你什麽好處,竟使得你這般的背主求榮?”
隻見此時的雲惜,周身外衣盡褪隻著了內衫,跪在一方方正正的冰塊上。她雙臂緊緊的環繞著自個兒的身子,顫抖不已的昂起頭,聲淚俱下的痛訴道:“福晉,奴、奴婢沒、沒有背叛主子您,奴、奴婢是著了耿寧兒的道兒,不、不得已的。主、主子,您萬萬要相信奴婢才、才是啊。奴、奴婢是您、您的陪嫁丫頭,自小與您一同長大,又、又豈會做背主求榮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主、格格……”
“你也知曉你是我的陪嫁丫頭!若不是我及時棄車保帥,又附和著耿寧兒將蘭氏小產與弘昀之事一並推倒了鈕祜祿君柔的身上,那日,我也就被牽連了進去。”烏拉那拉蓮慧是越說越覺得鬱憤,冷眼一橫,便道:“紫菁!”
紫菁身子一滯,側眼看了看身畔的主子,爾後,才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到雲惜的跟前兒,彎腰自地上的木桶中用水舀舀了滿滿的一瓢冷水,立在了她的身旁。撇了撇嘴又衝著她斜了斜眼,示意她趕快向主子吐露真言,不要再這般硬扛下去了。
“作甚,紫菁?還不給我動手?”蓮慧看著僵立在雲惜身邊的紫菁,厲聲的嗬斥道。
“是……”
‘嘩’冰冷的水就這樣順著雲惜的頭頂傾瀉而下,刺骨的寒意瞬時就沁入了她的身體,凍得她牙關直咯咯作響。她看得出紫菁的不忍,也知曉自己若是執意如此,往後的苦日子自是不在話下的。
然而,她當真是有苦說不出啊。
畢竟,跟在福晉的身邊多年,對她多有了解,也知曉她最為忌諱的便是背叛。倘若此時,當真將南巡之時,她偷爬王爺床被耿寧兒當場抓住之事給抖落了出來,怕是她所要麵臨的要比現下更加的不堪,更加殘酷,甚至還有可能因此而失去性命。所以,眼下,她隻得這般咬緊牙關,拒不承認自己作了背叛主子的事兒,隻說是被耿寧兒威逼而不得已,興許她還能有條活路。
這廂雲惜是苦不堪言,那廂烏拉那拉蓮慧瞧著跟在自己身畔多年,最為信任之一的陪嫁丫頭,當真是越看越來氣。她咬牙切齒甚是憤恨的嗬斥道:“雲惜,我再給你個機會,說,你到底是如何跟耿寧兒搭上的?你跟她都說了些什麽?”
“主子,奴婢真是因著被耿氏抓住變賣府裏的物件,才迫不得已將宋格格小產之事說於她聽,奴婢當真沒將您的半分事吐露於她。主子,請您相信奴婢吧,主子!”
“你……,好,好,事情已到了這般,你仍是不願與我吐露實情,也就休怪我不顧念舊情了。”蓮慧的麵上難掩悲憤,沉默了下,這才又言語了起來,“紫菁,將董順喚來。”
“福、福晉……,您……”
跪在冰塊之上,雲惜的膝蓋早已是沒了知覺,但一聽烏拉那拉蓮慧要將王府的管家董順喚來,她便猜到了其的意圖,連忙拖著沒了知覺的下身奮力的爬向蓮慧,仰首淚眼婆娑的哭喊道:“福晉……,不要,不要打發了奴婢,奴婢自小便服侍在您身旁,奴婢舍不得您啊,奴婢求您了,求您看在奴婢服侍您多年的份上,莫要打發了奴婢,奴婢什麽都願做,隻求您讓奴婢繼續留在您的身邊伺候您,福晉……”
“那你便告知於我,你究竟被耿寧兒抓到了什麽小辮子?”
雲惜思忖了下,“奴、奴婢,當真是因為奴婢私自變賣了王府的物件,並無其他啊。”
“還不肯說出實情,紫菁,速將董順喚來。”
紫菁瞧了瞧上首的主子,又回首看了看正奮力在地上爬行的雲惜,搖了搖頭,這才無奈的歎氣答道:“是。”
於是乎,嫡福晉貼身大丫頭雲惜,因變賣府裏物件而被嫡福晉打發出了府的消息,很快的就在府裏傳了個遍。下人們私底下議論紛紛,但也隻限於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誰也沒有那份閑心去探究這裏麵的真實。
到此,鈕祜祿君柔殘害老四子嗣一事,因其的暴斃而亡,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雍親王府裏,表麵上又恢複到了初時的平靜,但暗地裏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卻從未有平息的那一刻。
然而,鈕祜祿君柔之死對於耿寧兒來說,卻並不算完滿。女兒紅鈺慘遭暗害而亡,雖說元凶之一的鈕祜祿君柔已被了結,但,元凶之二的烏拉那拉蓮慧卻仍是穩坐於雍親王府當家主母的位置上。
承然,耿寧兒是萬般的想要乘勝追擊,但眼下,她卻仍是無法撼動那個女人的一絲一毫。
且不說烏拉那拉背後那顯赫的母家能給胤禛爭位帶來多少的保障,就說現下前朝的形式。即便老四知曉了烏拉那拉氏的所作所為,以他的脾性而言,他也絕對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一個小小的格格死不足惜,若是當真換成了一個嫡福晉,那是勢必會引起軒然大波的。更何況,當下正是九龍奪嫡愈演愈烈之時,康熙大帝的疑心病更是前所未有的嚴重,選擇了韜光養晦的老四,又豈會做出讓康老板備感關注的事情?
所以,他勢必會選擇壓製一切,直至最終登頂之時再行清算,而到了那時,恐怕也就為時晚矣了。然而打草勢必驚蛇,這並非耿寧兒所願,一旦讓烏拉那拉蓮慧先有了應對之策,日後若是再想對其下手怕是難如登天了。
再言,如今,她既已當著嫡福晉的麵兒料理了鈕鈷祿君柔,也算是斷其一臂,倘若此時再亮出了自己手裏的底牌,反而會將她的優勢轉變為劣勢,於是,耿寧兒便幹脆利落的做出了決斷。
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不介意再花個幾年的時間來完善自己的複仇大計,且著,沒有一種能比拿捏著人的命脈而使其終日處於惶惶不安的桎梏裏更誘人的了。
所以,她要享受,享受烏拉那拉活在她陰影下的快/感,使其不斷的猜測她手中到底握有多少有利的底牌,從而為此焦慮更甚至是為此而恐懼。精神層麵上的苦痛,往往是*上的百倍甚至是千萬倍。所以,於耿寧兒來說,也許這更可稱得上是一個最絕妙的報複手段。
愉快的做出了再等上幾年的耿寧兒,眼下的關注點便是如何能夠帶著兒子遠離雍親王府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暗暗的思索了幾日後,她便想到了一條可行的計策,正欲籌措之時,不想一個意外的訪客引起了她的警覺。
精致的臉龐上漫步驚詫,耿寧兒用她那無焦的狹長雙眸盯著坐在下首木椅上的人,黛眉微挑,“五阿哥,怎會跑到妾身這玉瓊居來了?這個時辰,不是應當在上書房讀書?”
耿寧兒的話音兒還沒落完,弘曆一個使勁兒就竄到了耿寧兒的麵前。影月見狀,一個飛身便閃到了耿寧兒的跟前,隔擋在了弘曆與她的之間,一手更是攥住了弘曆的脖子,大喊一聲,“膽敢對我們福晉出手,作死不成?”
“耿側、側福晉誤會了,弘、弘曆並無歹、歹心,弘曆是有事相求的,側、側福晉饒命……”弘曆一麵四肢揮舞著奮力的在影月的身前掙紮,一麵艱難的說道。
“影月,這是作甚?還不快快放了五阿哥?”
再耿寧兒刻意重說了五阿哥三個字後,影月當下便領悟了過來,麻利的鬆了手,扭頭甚是不安的看向軟榻上的主子,“福晉,我……”
緩緩的自榻上起了身,耿寧兒摸索著拍了拍甚是局促的影月,爾後,搭著她的手走到了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的弘曆跟前,伸手輕柔地摸了摸他的臉,“五阿哥,影月是誤會您要對妾身不利,這才下了死手,還望阿哥您莫要怪罪才是啊。”
“咳……咳,是、是弘曆不好,做了使影月姑姑誤會之事,還請側福晉您莫要怪罪弘曆。”
“豈會?”耿寧兒勾了勾唇角,摸索著將地上的小人給扶了起來,爾後,半蹲於他的身前,柔聲道:“不知今日五阿哥來妾身的居所,可是有何事啊?”
“弘曆請求耿側福晉庇護,我……我額娘她去了,眼下府裏不論是上還是下,對我皆是冷眼以對,就、就連阿瑪也不願再多看我一眼,多跟我過一句話。每日我都是獨自一人用膳,一人安歇,侍候我的嬤嬤奴才們各個都耍懶子,甚至有的時候連膳食都要我自己去取。嗚……側福晉,弘曆當真的不知曉這到底是怎麽了?為何大家忽然間都這般對我?側、側福晉,您是阿瑪眼前的紅人,弘曆求求您了,求您替我說說話,求您收留我吧,嗚……”
聽完弘曆的話,覆在他身上的手不禁一怔,耿寧兒的心下一時之間更是倍感心驚肉跳。
不過一個不到七歲的孩子,竟然能做到審時度勢。為求自保,更是願意效仿越王勾踐,深入敵人腹地之中,臥薪嚐膽,以求日後東山再起?
想到此,耿寧兒當即便警覺了起來,微微的眯了眯眼,狹長雙眸中的殺氣一閃而過。
為了弘晝,這弘曆怕是不能留了!(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