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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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大帝與胤禟拍定駐師等事宜後,胤禟便領著耿俊榮與年羹堯二人匆匆趕回了西寧駐地。就在他們啟程的前夕,未能得償所願與耿寧兒見上一麵的胤禟,最終還是不得不拉下臉麵,請耿俊榮出麵為他轉交了一封書信給耿寧兒。

    看著眼前龍飛鳳舞的筆記,想想信中的內容,耿寧兒的心下沉甸甸的。轉首看向窗外,此時正是落葉時分,片片樹葉,緩緩飄落,使看到此情此景的人不禁也跟著傷懷了起來。

    “福晉,福晉……”影月清脆的嗓音正由遠及近的傳了過來。

    白皙柔潤的手一翻,手中的信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巧笑嫣然的看著一路小跑跑進安溪院的影月,耿寧兒戲謔道:“何事惹得我家影月如此火急火燎的?難不成是在外麵相中了那家的公子哥了,急著回來找我給做主?”

    影月一聽,一個大跨步便竄到了耿寧兒的跟前,伸手撓起耿寧兒的癢,笑著啐道:“竟如此編排我,看我不嗬你的癢。”

    “哈哈哈……別,別嗬了,哈哈哈……我錯了,錯了還不成?還請影月姑娘大人大量原諒我吧,哈哈……”

    瞧著自家主子被自己撓的直告饒,影月也就收了手,“若是福晉下回還這般編派奴婢,奴婢還這般嗬您的癢。”

    “好好好,是我的錯,不該編派你的。隻是見你如此歡喜,不禁就想逗逗你。不過你到底因何事如此歡喜?”耿寧兒一麵整理自己的衣著,一麵喘著氣問了起來。

    “啊,瞧我,一歡喜差點把重要的事情給忘了,是……”

    “福晉……!”

    就在影月還沒將口中的話說完,墨玉便淚流滿麵的衝進了堂屋中,一個噗咚便跪到了耿寧兒的身前,咚咚咚的磕起了響頭。

    墨玉一向穩重,從不曾如此失態過,自打耿寧兒回來後,更甚以往。如今瞧她竟如此的失控,耿寧兒不禁也慌了神兒。麻利兒的自軟榻上起了身,走到墨玉的跟前,扶她起了身,滿臉疑惑的問道:“墨玉……這是作甚?可是遇到什麽事情了,莫要慌張,且細細與我講來,我必定會幫你的。”

    猛然抬起頭,墨玉看著耿寧兒一個勁的搖著頭,抽泣道:“奴、奴婢,謝福晉的救命之恩,謝福晉的再造之恩!”

    ‘嘭、嘭、嘭。’

    “哎~,墨玉你……你先起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先起來再說,莫要再磕頭了。”

    “影月,還不來幫手?”見墨玉的額頭已有磕破的跡象,耿寧兒趕忙伸手架住墨玉的身子,不讓她再繼續這樣作踐自己的身子。

    胳膊一個使勁,影月便輕輕鬆鬆的將跪在地上的墨玉給拽了起來,並滿顔歡笑的說道,“墨玉姐,如此大的喜事,你再這般下去,福晉非但不能與你同歡喜,反倒要受驚了呢。”

    對於影月二丈和尚摸不著頭的說辭,耿寧兒表示她實在難以明白啊。於是,她隻得再次耐著性子,看向已哭成淚人的墨玉,一麵拿著絹子為其拭著眼淚安撫,一麵詢問道:“既是喜事,又如何能哭成這個樣子?好了墨玉,別哭了,快告訴我究竟是發生了何事,竟惹你這般異常?”

    “福晉贖罪,奴婢、是奴婢失禮了。”墨玉啜泣著,努力平複了自己的心緒後,才緩緩的道來,“是墨涵。今年秋試,墨涵登科了,還、還是……”

    等不及墨玉磕磕絆絆的敘述,影月一口道出了墨玉如此失態的真正緣由。

    “還是當今聖上欽點的頭名狀元爺呢。”

    聽了影月的話,耿寧兒先是楞了下,隨即這心中也歡喜的不得了。緊緊的攥住墨玉的手臂,急急的確認道:“當真?影月之言當真?墨涵、墨涵當真中了一甲頭名?狀……狀元?”

    墨玉欣慰的點頭如搗蒜一般,“是,福晉,墨涵中狀元了。若不是福晉您的一念善意,也就不會有今日的我們,墨涵也就不會有今日了。福晉……請您受墨玉一拜。”說著說著,墨玉就又要跪下給耿寧兒叩首。

    耿寧兒眼疾手快的將其拖了起來,穩了穩自己的心神,擦著墨玉臉上的淚水道:“墨涵自小便聰慧非常,又十分用功,我不過是拉了他一把罷了。”

    “墨涵的命是福晉給的,如今能有這等際遇,也是因著福晉您當初留他在府內讀書。總之,對於耿氏的恩德,我姐弟倆絕不敢遺忘。今日我秦墨玉在此向天起誓,不管今後墨涵的前途如何,秦氏必定追隨耿氏一門生生世世。”

    墨玉真摯的起誓感染了耿寧兒,也溫暖了她那早已變得冰冷的心。

    紅著眼睛,耿寧兒伸手蓋住墨玉的手,由衷的感歎道:”墨玉,真是太好了。”

    於是乎,既耿俊榮這位軍功卓卓的副都統後,耿氏一門又培養出了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狀元。一時之間,耿氏便迅速躍居為了豪門的前列,耿德金更成為了眾人爭相追捧的人物。

    至於耿寧兒?

    當然,也不可能再是那個母族勢弱,地位卑微的侍妾了。她可是當今聖上親自破格提拔,並且寵冠整個雍親王府的側福晉。

    就這樣,屬於耿寧兒,屬於耿氏一門的嶄新的時代,就在耿寧兒重生後的十五年後,終於來臨了。

    康熙六十年的正月,年芷瑩在雍親王府內,為老四誕下一對雙生子---福宜與福慧。就在大家都以為風向即將改變時,胤禛的舉動不但讓眾人大跌了眼鏡,同時也再一次重創了年芷瑩那孤高的自尊心。

    在得知自己一下子得了兩個兒子,胤禛自然是欣喜之極的。當日,他便回到王府探望了年芷瑩,並親自囑咐蘇培盛給她送去了各式各樣的名貴藥材與稀世珍寶。然而,夜晚他卻並未如眾人預料那般的留在麗景閣陪伴年芷瑩,而是趁夜回了圓明園。

    於是,耿寧兒與年芷瑩,耿氏與年氏之間的紛爭便在悄然間萌了芽,直到胤禛登基成為新帝後,才徹底的爆發了出來。

    當然那都是後話了,而眼下,九龍奪嫡確也已經到達了最後的白熱化階段,形勢也日趨明朗了起來。

    就在年芷瑩生下雙生子不久後,禦極六十年的康熙帝,在正月即過時下達了一道震驚整個朝野的旨意。

    “晉皇三子胤祉之子,弘晟為世子,皇四子胤禛之子,弘晝為世子,皇五子胤祺之子,弘升為世子。遣皇四子胤禛、皇十二子胤祹、世子弘晝祭永陵、福陵、昭陵。”

    此旨意一出,頓時引起朝中一片嘩然。誰也沒有想到,康/師傅竟然會分封一個庶出之子為世子,更讓人意想不到想的是,竟還下旨準他去祭祀祖陵。

    但轉念一想,弘晝獲封世子,卻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之所以會說是順理成章,原因有三。

    這第一點,便是因為雍親王並無嫡子在世;第二點,則是這位小爺在康/師傅那的地位確實超群。細細想來,康熙大帝孫子的數量並不少,為何隻有弘晝被他看重接入宮中,並帶在身旁親自調/教?第三點,現下管理這位小爺生活起居的是何人?那可是在後宮掌握實權,母祖顯赫的佟佳一族。再想想康熙也的身世,也就不難明白為何一個庶出竟然能夠成為世子了。

    一月後,也就是康熙六十年的二月,帝覺不豫,便還駐圓明園的暢春園,爾後,更命皇四子胤禛恭代祀天。

    於是乎,滿朝文武開始紛紛揣測聖意,“這是要立儲吧?看這樣,不像是呼聲最高的九阿哥,到更像是不顯山不露水的四阿哥啊。”

    就在滿朝文武各自懷揣著自己的小思量,準備站隊跳坑之際,得,咱們的康熙大帝,三月時又下了一道旨,“召撫遠大將軍胤禟回京。”

    麵對康熙大帝接二連三做出的詭異舉動,眾朝臣們的心裏就好似有萬馬奔騰一般,誰也吃不準這位千古一帝的葫蘆中到底賣的什麽藥。於是,便有一些不會察言觀色,所謂的不怕死的大學士禦史們,紛紛密梳上奏表示,“皇上,複儲吧。”

    結果嘛,可想而知。

    康熙大帝接到密梳龍顏大怒,當即便下旨治這幫沒事找事的言官的罪,一紙詔書就將上書的王掞、陶彝等人發配到了邊疆。有了王掞與陶彝這兩個出頭鳥,吃不了兜著走的先例擺在那裏,眾臣剛剛活絡的小心思,像是被冷水澆頭一般,頃刻就冷靜了下來,誰也不敢再提及複儲這兩個字。

    看到效果如此卓越,康熙大帝表示他很滿意。而後,這注意力便隨著眾人的消聲,而被轉移到了即將到來的千叟宴上。

    千叟宴上,老皇帝玩的很開心,還賦詩一首名曰《千叟宴詩》。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在千叟宴上玩的太盡興了,還是真的是歲月不饒人,千叟宴結束後,老皇帝的身子一下子就胯了,不多日,病勢便急轉直下,迅猛的讓人連連咋舌,遂招皇三子、皇四子、皇五子、皇十二子、皇十四子到暢春園侍疾。皇九子返還西寧駐紮,密切監控邊關動向,嚴防有人伺機異動。

    經過禦醫夜以繼日的悉心照料,老皇帝的病情總算有了些許的好轉,人也精神了許多。於是,他便遣散了一眾在身旁侍疾的兒子們,唯獨留下了與他最談的來的皇四子胤禛。

    自軟塌上坐起身來,身後墊上厚厚的軟枕,康熙大帝有些氣虛的看著眼前的胤禛,並對他招了招手,”老四,你且到朕的身邊來。”

    胤禛依言走到了老皇帝的塌前,幫他提了提身上明黃的軟被,低聲道:”皇阿瑪身子還很羸弱,當多多安眠修養,不可多言語浪費精氣神才是。”

    ”無妨,有些事今日若是朕不說,怕是來日就沒機會了吧。”老皇帝低低的歎了一口氣道。

    ”皇阿瑪切莫出此不吉利的言語,您的身子還很健朗,隻是晚秋天氣多變,著了風寒罷了。隻待太醫好生調理,不日便可痊愈。”

    ”嗬,朕自己個的身子,自己再清楚不過了。老四啊,朕問你,你認為何謂天子?”

    認真的思考了老皇帝問題後,胤禛才不疾不徐的回道:”天子,順應天命,行使天道,愛護子民,行使仁道,富國強民,行使君道。”

    聽了胤禛的話,老皇帝頷了頷首,卻又搖了搖頭,爾後才有些氣喘的說道:”你說的有理,卻也並不盡然。天子,不過是一個便於行使權力的名頭,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會生老病死的*凡胎罷了。但這個名頭所賦予的權力著實太大,也著實難以駕馭,稍有不慎就會跌個粉身碎骨永難翻身。你……咳咳……明白?”

    ”兒子悉聽皇阿瑪的教誨。”

    ”咳……咳,為君不僅要勤政愛民,權衡左右,親賢遠小,更要懂得舍得這兩個字,你……明白?”

    ”皇阿瑪,您這是何意?”

    ”咳咳……咳咳,你的心思太重了,凡事要看開,放開,退開,才能夠把控整個局勢,而非將自己陷於險地而不能自製。人人都以為你最淡漠冷然,殊不知你才是那個情難自控之人,也是把情誼看的最重之人……咳咳……咳咳。”

    ”皇阿瑪……”見康熙大帝猛咳不止,胤禛伸手端起小桌上的溫茶,遞到了他的唇邊,喂他抿了幾口後,這才騰出手來替已經虛弱不堪的老人順著背。

    ”哎,罷了,罷了,朕乏了,你且下去吧。把李德全叫進來。”

    ”是。”輕輕的撫著康熙躺了下去後,胤禛這才輕手輕腳的出了臥房,並在門前將李德全喚了進去。

    出了暢春園,胤禛一路之上都在回味方才康熙所述之言,突然,他停止了前行的步伐,臉上更是流露出了滿滿的震驚。瞥首對著跟在身後的蘇培盛耳語了幾句後,便見後者飛馳而去。

    當夜子時還未過,被後世尊稱為千古一帝的康熙帝,終是抵不過命運的安排,與世長辭了。一眾在圓明園侍疾的皇子得知消息後,哀哀欲絕,更是不約而同的向著暢春園趕去。

    就在幾個侍疾的皇子前後腳的趕至暢春園後,李德全紅著雙眼,泣不成聲的宣達了康熙帝最後的口諭。

    ”皇四子,人品貴重,政績頗佳,軍中屢有建樹,宅心仁厚,著,繼皇帝位。”

    李德全宣達完畢後,到場的諸位皇子都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確信自己方才是否幻聽了。隻有兩人當即就從這個駭人的消息中清醒了過來,隻不過二人的表情卻是大不相同。

    一個氣急敗壞,雙眼灼灼好似要將眼前人生吞活潑,一個則冷靜自持,雙眸熠熠生輝。

    騰的站了起來,老十四胤禎怒不可遏的盯著站在門前的李德全,滿眼噴火的凶狠叫嚷道:”大膽李德全,竟敢假傳皇阿瑪的口諭,你是不是活膩了?”

    麵對十四莫須有的指控,李德全也顧不得哭了,漲紅了一張老臉,聲嘶力竭的喊道:”十四爺休要誣陷奴才,奴才自小便跟在大行皇帝身邊,豈會做那等大逆不道的事。”

    ”哼,這誰又能說的準?不過一個沒見過世麵的閹人,給點好處,給點甜頭,又有什麽不會做的?”

    ”十四爺,你……”

    跪在眾位皇子之中,胤禛向著門的方向重重的叩了三個響頭後,才緩緩的直起了身,沉下臉,對著老十四厲聲嗬斥道:”十四弟,你知曉你現下在做什麽?皇阿瑪才剛剛仙逝,難不成你就要弑君謀位?”

    ”弑君謀位?笑話!弑哪門子的君,有謀了那位的位?”十四唇角咧開一抹慫人的冷笑,繼續道:”老四,一個閹人的話,你也相信?還當真以為皇阿瑪會傳位於你?哈哈哈,別人癡人說夢了!”

    胤禛磨搓著姆指上的血玉扳指,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對麵的十四,微微一笑,道:”本王是不是癡人說夢並不是你說的算的。李諳達在皇阿瑪跟前是個什麽地位,眾人心裏自是有數。你我乃是一奶同胞,今日我便看在額娘的麵上不予你計較。如若再這般放肆,便休怪本王不顧念手足之情了。”

    老四的微笑,認誰看到都不禁心生畏懼,更何況眼下他的笑意,更未曾達到眼底,更讓人心下毛毛的。隻有十四阿哥胤禎,仿佛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一般,昂著下巴,頗為玩味瞧了一眼老四。

    吃吃一笑,十四道:”不予我計較?是爺顧念手足不予你計較罷了。”說罷,他揚手'啪啪'的拍了幾巴掌,隨後,一隊精兵便將在場的所有人團團圍了起來。

    垂瞼斂去眼底閃過的精光,胤禛並未在多做言語,隻是挺直了自己的腰背,靜觀後續。

    ”來人,將這假傳聖旨的閹人給我綁起來。”輕蔑的瞥了一眼老四,十四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朗聲又道,”請雍親王移駕宗人府吧。”

    兵士一得令,便像是得了什麽鼓勵似的,朝著胤禛就衝了過去。

    ”住手!我看誰敢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