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在爭寵啊〔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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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總說,生子當如孫仲謀,然而其實這孫仲謀大概是生來克他的吧!這次南征又是出師不利,他器重的謀士荀攸更是於出征途中病逝。

    我空暇之餘也會想想,孫權既這般厲害,也許比起我們這裏的枯燥乏味,步練師和孫權的故事會精彩很多。

    十月,天說冷也就冷了下來。大雪如鵝毛般飄落,整個大地白茫茫的一片。曹操留大軍於某個縣城的郊外,自己因事趕赴許都。大概,曹節在後宮地位已然穩定,如今是到了徹底解決伏後的時候了吧!

    曹丕文人氣驟發,在營帳口站了很久,又伸手去接天上掉下來的雪,眼睜睜地看著它變成水。對麵帳篷前卞夫人和甄宓帶著兩個孩子在雪地裏玩雪,笑聲不絕於耳。

    我套著厚重的棉袍,蜷縮在角落的案幾前不願動彈,雖說天冷,卻絲毫不妨礙腦子運轉。

    曹操讓曹植留守鄴城應該是要考驗其在政治上的才能。曹丕原以為曹植應付不了鄴城大大小小的事務,不料除了因為“飲酒無製”被曹操遙控著罵了幾回,其他事情竟也算是處理得當。

    如今吳質外放朝歌令,曹丕與司馬懿的交往也相對減少,等於處處掣肘;而曹植那邊卻風頭正起。對於我們而言,此時,是該繼續韜光養晦還是奮起出擊?

    正當我思索之際,忽然臉頰一涼。原是曹丕不知何時坐在桌案的對麵,雙手捏著兩個小雪球在臉頰兩側虛滾,自得其樂。

    我抬頭瞪他,又伸手拍他手背:“沒空理你,自己外麵玩去!”

    多大年紀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他訕訕縮回了手,輕輕一握,小雪球瞬間四分五裂,“冷,真冷!”又直對著手嗬氣。

    “活該!”我沒好氣得罵了一句,“我都在替你著急,你自己倒玩得開心。”

    曹丕一麵歎氣一麵伸手拉我站了起來:“唉,不過苦中作樂罷了。父親一心看重子建,我們又能有什麽辦法?雖說子建為人老實,定會顧念兄弟之情。可丁家兄弟恨我入骨,楊修更是聰慧狡詐,於我兄弟之間更是時有挑撥,子建偏又對他們信任有加,若是他們得勢,隻怕將來日子難過。”

    “不會的,贏的一定會是我們!”見他似有些失了信心,我伸出雙手輕捏了捏他的臉頰,自己卻也有些黯然,“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幫到你。”

    雖然據我所知道的各種傳說,最後的結果應該是“曹丕”得了勢之後可著勁兒欺負“曹植”的。可是過程呢?現在這段時間又是怎樣撐過的?

    這麽說也許很現實,可也是一種事實:曹操的繼承人,那個位子隻有一個,哪一方贏了,另一方注定一敗塗地,無法翻身。所以,哪怕是不折手段,也要拚盡全力的贏。

    大概是天氣太冷的緣故,曹丕的臉被我生生捏出了兩團紅暈,他撲哧一笑,“仲達他們會有法子的。你呀,什麽都不需要做,好好地在一旁看著就行了。”

    看來還是我多慮了,他並非是那麽容易失去信心的人。那你裝什麽頹廢博同情啊?

    我眨了眨眼,笑著看他,半真半假道:“可是,我在爭寵啊,如今賤妾唯有二公子一人可以依靠。自然是要盡心盡力為您著想,盼著您步步高升的。”

    曹丕單手一摟,我整個人幾乎跌到他身上,沒防備地又被咬了下耳朵,“爭寵,可不是這樣爭的。”

    “那當如何?”我下巴抵著他的胸口,抬眸看他。

    “今晚咱們換個......”

    “二公子,你要找的人已經帶來了!”外麵傳來嘻嘻笑聲,聽那“陰陽怪氣”的說話語調,想也知道,定是與他相熟的“狐朋狗友”。

    “可真會挑時候!”曹丕似是搖頭呢喃了一句,又頗為尷尬地鬆開了手。

    我亦是捂臉吸氣,低頭竟能聽見自己“砰砰”地心跳聲,也不知他們聽了多少去。隨口問了句話來掩飾慌亂,“你讓他們找了什麽人過來?”

    “一會兒便知道了。”他神秘一笑,對外招呼道,“進來吧!”

    隻見夏侯尚和曹真二人提著個麻袋便掀簾走了進來,麻袋裏不時地傳出“唔,唔”地聲音。

    “你們,不會強搶民女了吧?”見此情景,我不禁脫口而出。

    曹丕亦是一個跺腳,問他二人道,“誰讓你們這樣將他帶來的?”

    “這小子倔得跟頭驢似的,好說歹說愣是不信。”夏侯尚頗為委屈地嚷嚷,又指了指自己的臉,“我大小也是一黃門侍郎,被您那內弟當劫匪強盜一陣亂打,沒法子,隻好這般綁來了。”

    我這才注意地夏侯尚還真是鼻青臉腫,不厚道地低頭笑了笑。

    “此事怪不得伯仁。”向來憨厚老實的曹真一麵蹲下解開麻袋,一麵解釋,“這郭家小兄弟以為我同伯仁是打劫的盜賊,死活都不肯跟著來,無奈才出此下策。”

    “你們倒果真是一家人,說話還同聲同氣!”曹丕笑罵。曹操主婚,夏侯尚所娶之人乃曹真親妹曹沁,是以說夏侯尚和曹真是一家人。他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相處起來,向來這樣無所顧忌。

    我在一旁聽了半日,大概明白了,這麻袋裏裝的大概是“我”弟弟郭成,拉了拉曹丕的衣袖輕聲詢問,“是找到郭成了嗎?”

    “嗯,其實之前便知道他在何處。隻是郭成總是不信。這裏離曲周縣不遠,我便托伯仁子丹帶他過來了。”曹丕點頭,“也許你記不得他了,可到底是親弟弟,總得見上一麵。”

    “子桓.....!”我眼眶一熱,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我說小兄弟,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眼前站著的可是你家姊姊?”那邊夏侯尚喋喋不休。

    大概是太冷了吧,感覺鼻子酸酸的,我轉身看向那裏。一穿著棉襖的清秀青年慢吞吞地從麻袋中鑽了出來,木然地癱坐在地上,嘴裏還塞著布條,眼睛直愣愣地看著我,“嗯,嗯”地叫個不停。

    我快步走了過去,見他眼中似有淚痕。

    曹真拿出他嘴裏的布條,郭成張了幾回口,終於訥訥說道,“二姊......你,果真是我二姊,女王?”

    “對。我是你二姊郭照。”我在他身旁蹲坐了下來,伸手為他輕輕擦去臉上淚痕。其實,這是我與郭成的第一次見麵。但很奇怪,擦淚這般親昵的動作做起來竟一點也不違和,仿佛他真的天生就是我弟弟一般。

    郭成“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二姊,我還以為那兩個強盜騙子唬人的,沒想到你竟然真的還活著。這麽些年你到哪裏去了?長姊呢,可曾與她見過麵?”

    “哎!我說......”一旁的夏侯尚欲張口說些什麽,卻被曹真一把拉住。

    “有些事說來話長。我很好,阿姊她也很好,如今和兩個孩子在鄴城呢。”我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二姊,你打我一下。”郭成忽然抓著我的手往自己臉上招呼了一記,還是不敢置信地伸過手來,“你還是再咬我一口吧。”

    真是個傻孩子,我哭笑不得。

    我們留了郭成吃飯,一起聊了許多。雖說曲周縣離這裏很近,其實也要二三個時辰的馬程。郭成是縣吏,第二日要衙門應卯,他本想要在用過晚膳之後連夜趕回的去,我們硬是留他在軍營裏過夜。

    皓月繁星,寒風瑟瑟,軍營之中燈火光明,“魏”字軍旗迎風而立。

    “這兩張被子夠不夠?若是冷了我讓人再加一張來?”我掀開簾子引郭成進帳篷。郭成笑著走了進來,“勞二姊費心。”

    我又問他,“適才席間他讓你同去鄴城為何不答話?明明親人都在那裏,也好對你有個照應。”

    “二公子他的好意,我心領了就是。隻是在曲周縣自由散漫慣了,雖說不過是個縣吏,卻也和鄰裏四周混得熟了,不願再去別的地方與人周旋。”郭成輕搖了搖頭。

    “遠離是非之地也好。”我想了想,竟也頗有些讚同,“隻是得了空,得去鄴城看長姊,她可想你得很。”

    “那是自然。”郭成答應,又歎氣道,“隻是兒時的事二姊皆不記得了,難免遺憾。”

    “記不記得有什麽關係?”我反問他,“知道郭昱是我姊姊,你是我弟弟不就行了?”

    “也是。”郭成點頭,卻笑道,“阿翁在世時說姊姊是女中之王,小時總不信。現在聽姊姊說話,竟還真有幾分道理。”

    然而郭永的“女中王”早已不知魂歸何處,如今卻是我在繼續她未知的人生。

    我臨走之際,郭成又在後頭輕歎了一句,“如今看這形勢,這漢室江山大概早晚是要姓曹的。隻不知姊姊福氣如何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