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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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宣十七年七月初四,將軍府門前。蘇弗同江樓月領著丫鬟仆婦已等了好一會兒。蘇弗不時朝路上張望一下。
“娘,妹妹就快到了,瞧您急的。”江樓月不由在一旁笑道。
蘇弗道:“你妹妹去揚州快半年了,我都這麽久沒見到馨兒了。”
江樓月故意板了臉,佯裝賭氣地道:“娘偏心,我一去邊關就是一兩年,怎不見您這麽想我?”蘇弗好笑地看著她,手指點了一下她的頭,“你呀。”
“嘿嘿。”江樓月笑,“娘,快看,是馨兒的馬車。”她指著街道盡頭道。蘇弗看過去,那一行人又靠近了些,她才看清,那確實是小女兒離家時乘坐的將軍府馬車。
前世時,江樓馨是在揚州外公家住了一年才回到將軍府的,如今江樓月毒已清,蘇弗又思念女兒,江樓月便做主將妹妹接了回來,京城中雖多是非,但妹妹向來不涉其中,在家中也沒什麽。她的妹妹不是傻子,她更加不是軟柿子,中毒之事放過了嶽姨娘不是因她心慈手軟,不過是因為,她重活一回,是要保全江家,嶽姨娘等人若懂得分寸,她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但若有人敢把腦子動到她母親或是妹妹等人頭上,那就怨不得她了。她想保全,別人卻偏往坑裏跳,她就不攔了。
及至江家三小姐車馬一行到了府門前,行李等自有人安排,蘇弗拉著兩個女兒的手,母女三人一路說話先到了江樓馨住的小院,新打掃出來的,一切都還跟江樓馨離開時一樣。又是好一通彼此問候。一路舟車勞頓,江樓月讓妹妹先休息,晚上一起用飯。
“外公說了什麽?”見蘇弗看完信,江樓月問道。
“你看。”蘇弗將信遞給江樓月。她接過來看完,怪不得母親沒有直說,這幾句話還真是難以表達。
她外公在信裏說,因為恭王素來受陛下*愛,這次為其遴選正妃,堪比皇帝選秀,不光京中,舉國上下但凡從三品以上官員,家中適齡未婚女子的畫像,皆呈上應選,此次從揚州送出的畫像,是由他經手的,其中發現了一張畫像比較特別,特讓畫師臨摹後由馨兒帶回。
江樓月看過信,速將桌上外公說的那畫像打開。隨著畫軸往下,母女倆皆不由驚訝。
當年那位楊妃,不管是其入宮前,還是入宮後,蘇弗都是見過的,當然認得,但她看江樓月的神情,不由問道:“月兒也看出來了?”蘇弗記得,自己不曾帶月兒見過楊妃。
江樓月道:“我去過一次恭王府,偶然見過一幅畫像,從上麵的題字看出,是位楊姓女子,據聞恭王生母姓楊,是當年那位楊將軍之女,我猜那畫像上的女子,很可能就是年輕時的楊妃娘娘。想想那模樣,再看這幅畫像上之人,雖能看出年紀差了幾歲,但這張臉,當真是很像,不熟悉的人,怕是會認成同一人。”
蘇弗道:“這對月兒的事,可有助益?”
江樓月發出一個低不可聞的嗤笑,“若是陛下見了,指不定要選給誰呢。”
蘇弗輕輕走到門後,開了門左右看過,沒有人。
“娘放心,我沒察覺到有人。”江樓月道。在自己家中,她還是比較放心。
蘇弗點了點頭,還是道:“月兒慎言。”
“我知道。”江樓月道。前世的恭王妃是她,她沒聽說其中起了什麽波瀾,這麽像的兩個人,隻要記得楊妃樣子的,絕不會忽略這幅畫,難道上一世,陛下跟恭王,根本就沒見到這幅畫?她還記得自己進宮麵聖時,餘毒未清,身子弱,氣色想必好不到哪兒去,卻還是被欽點了恭王妃,這多半還是她的身份所致。這一世,這個時候,說不定康宣帝已經有了此意。
讓康宣帝和周密看到這畫像,即便改變不了康宣帝的主意,把水攪渾一些也是好的。周密對其母妃之死一直耿耿於懷,覺得是父皇不聽母妃解釋,讓其含冤而死。她認為,他們父子反目,說不定是周密查出,其母妃確實是冤死的,即便不是全部緣故也是緣故之一。楊妃出身將門,連江將軍這位護國大將軍都說,當年楊將軍英勇善戰,是精忠報國的兩朝名將。周密有時也會說起自己的母妃,從旁觀者看來,那楊妃不像是會用巫蠱之術的女人。不過她不清楚這些陳年舊事,片麵的猜測不能作為依據。
江樓月晚間陪著母親和妹妹用飯說話,江樓馨說些江南風光,一路又有著什麽趣事。江樓月聽著看著,覺得這樣就很好,臉上的笑意越發地柔和帶了暖意。
“之前還擔心姐姐的病情,如今見了,方可放心了。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大表哥、小表哥,他們可都擔心得了不得,回來時讓我帶了那些藥和補品,我一看,這麽多補品,吃到後年都吃不完的。”江樓馨道。
“我自己哪裏吃得了那些,隻能有勞娘和妹妹替我都吃了才好。”江樓月道。
“下次外公問起來,我可隻管拿姐姐的話回他老人家。”江樓馨道。
“沒問題。”江樓月道。
母女三人又一處說笑了好一陣,見母親有了乏意,江樓月才強著讓江樓馨快回去歇了,以後有的是時間讓她聊天。
京城的上空,不知何時又有幽幽笛音響起,不知來自於何處,卻能讓整座京城中的人皆聞於耳,如泣如訴,縈繞不絕。
一座高高的塔樓頂層,一個人坐在輪椅上,吹出的笛聲飄向了月亮。高處的風吹著他的發他的衣,他眼中卻一片靜如止水。
一曲終了,有人出現在他身後,卻沒發出半點聲息。男子放下唇邊的骨笛,輕垂在腿上,清冷地道:“總有一天,世上總歸會有一處,讓你停留吧?”身後的女子聞言,一雙眼睛比嘴角先含了笑意,“師兄說笑了。”
男子身體一滯,實際上他本來就沒動,隻不過是,一瞬隻覺得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師兄何以在夕加都城停留這麽久?”女子漫不經心地問著,整個人一如夜色裏血紅妖嬈的花朵,身上的紅衣,正像是由鮮血浸染而來,那唇上的殷紅,恰似吸噬了萬物的靈氣,又是妖豔又是縹緲。
“哪裏都一樣,沒什麽不同。”男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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