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殺人如麻的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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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邊城的驛站中已休整了兩日,送嫁隊伍遂再次出發。
行了大半日,到了下一處驛站,正是傍晚,若再往前,入夜後兩個時辰才能到得一處驛站,不便夜行,今晚便先在此歇下了,明日早些啟程。
驛站裏正在給太子妃等人準備晚膳。
夜重華問江樓月道:“那種解藥,你怎隨身備著?”
江樓月微笑道:“不止那種,我隨身備著的常用解藥多著呢。”
夜重華略微驚愣,“那也是常用解藥,你常用?”
夜重華難得露出冷肅之外的表情來,聽了他的話,江樓月實在忍不住,笑得差點彎了腰,“我好像沒跟你提起過,任何毒對我來說,都如同無物,這所謂的常用,隻是給別人用的,有備無患嘛。”
夜重華看著她明媚的笑臉,想了想,有點驚訝地道:“你百毒不侵?”
“嗯。”江樓月點頭。
“我行走江湖,對此隻是聽說過,真的百毒不侵之人,你是我所見的第一個。”夜重華道,“聽說毒聖和其弟子,皆是百毒不侵之體,江湖傳聞,也不知真假。”
“或許吧。”她說得略有惘然。教她毒術的師父,不正是毒聖的弟子麽?隻是她竟至今,尚不知師父名諱。
夜重華聽她如此說,想她平日裏對毒物頗上心,難道跟毒聖門下有甚關係?他這麽想著,就當真問了出來。
“並無幹係,對於毒聖和其弟子,我也隻是耳聞罷了。”她轉了話題道,“如今你的項上人頭,可知是何價錢了?”
“三萬兩。”
江樓月道:“比我想的要少呢。”
“黃金。”
“三萬兩黃金,嗯,這還差不多。”江樓月道,跟著眉眼含笑,“你看,這麽多錢,我都不對你下手,你是不是該謝我?”
“為何要謝你?”夜重華微冷地道,背後的意思是,憑你的身手,能殺我?開什麽玩笑?
“當然是謝我不殺之恩。”江樓月揚眉道,神情故作得意。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一個字都吝於再開口。
江樓月在心裏搖了搖頭,殺手公子,這麽不以為意掉以輕心,可是不好,現在南邦那麽多人想要殺你,若遇對方用毒,憑你武功再高,你也失了先機,性命危矣。你正被全國通緝著呢,這麽明目張膽地跟著我,我總要多防著點。像這次的事,若非我百毒不侵,豈非已陷於萬劫不複之境地?我此次沒有中毒,不知趙瑟會不會想到什麽,是我百毒不侵?是我早有防備藏著解藥?是底下的人背叛?我此來,隻有一個目的。所以,趙瑟,不知你的頭,又價值幾何?
她的手不自覺地摸著腰間的隱天絲,原本想著這是嫁衣,有所不便,遂沒繞於腰間,卻遇了此前之事,隱天絲便再次置於了它原來的位置。她隨之想到長生腰間的鞭子,不禁悵然。
還有大半個月,便會到南邦京城。
江樓月抬頭,偶見一隻白鴿飛過,她還沒多想什麽,便有一人飛身而上,一劍淩空疾刺,將那隻白鴿穿在了劍上,旋身落地。
夜重華一邊再次走進來,一邊將白鴿取下來,直接丟給她。後者隻得接過還在滴血的鴿子,看了看,鴿爪上綁著紙條。夜重華取出一塊布巾,將劍身上的殘血抹盡,若是平日,他隻要劍身一抖,血珠自落,劍身又是滴血不沾。她將紙條取了下來,問道:“有沒有看見鴿子是誰放的?”
“一個侍女。”
侍女?江樓月想著,隊伍中的侍女,除了宮中賜的,就是趙遣鹿派來的,但驛站中本身也有幾個侍女。
“可認得是哪一個?”江樓月道。
“隻看見了背影,不過再見時,我能認出。”夜重華道。
“你留意一下。”說著,她展開字條來。
“事未成,十九日出沐城。”這是說陷害她的事未成吧,明日出沐城。這並不能肯定就是給趙瑟的消息。江樓月想了想,對夜重華道:“你近日多盯著些,若是還有信鴿,先別殺,捉住就是了。還有那個侍女,你認出後悄悄讓我知道。”
江樓月點燃了一支蠟燭,將手中字條焚盡,棄於地上的,隻有灰燼。
“你平生所殺之人,可記過數目?”江樓月突然問道。
夜重華道:“這有何好記的,記住又待如何?”
“縱不能記住每個人的臉,記住數目……”她一時沒有說下去。
夜重華有些不解,甚至覺得這樣的想法本身就有些可笑,不等她再開口便道:“你既是軍中少將,戰場上所殺之人,豈能計其數?”
“從我十三歲第一次上戰場殺敵,手上沾血,五百二十六人。一開始,我無法忘記他們流血的臉、臨死的聲音,後來,會為了顯示從容以鼓舞士氣,漸漸成了習慣,不過,我怎敢言無有遺漏?”說此話她也不知是悲是悔,鼻子泛著酸,淚意到底是壓抑著沒有湧上來,這個數目,是她前世所計,從她第一次上陣,到她死時為止。
她心道:原來我也是一個這般殺人如麻的妖魔,我哪裏又有資格恨趙遣鹿?
饒是夜重華這位頂尖的冷血殺手都不免心驚,“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他亡,兩軍交戰,死傷不計其數,你說這個是為何?”
“我想知道,你如今對長生作為殺手卻不忍殺人,作何想?”江樓月道,聲音背後透著幾分淒然。
夜重華沉默,自從長生故去後,這是江樓月第一次對他提起長生。
“殺手,奉命殺人,她不忍,還有我動手,沒什麽要緊。”過了半晌,夜重華略垂著頭道。
“但想來你是看不上她的所作所為的。”江樓月道。夜重華不語。
“她過去心中掙紮,也藏過怨恨,但她還念著你,念著你們的姑母,對那位我不曾見過的你們的姑父,我知你心中已起殺念。我沒有這個資格,但我還是要說,殺人縱多,卻不能失心,你看在你們姑母與其子女的份兒上,可容其丈夫一命。至於那個人,我不攔著你,但如今身在南邦,那個人在京城的勢力一手遮天,你待為何,需先告知於我,必做萬全之備,方可施為,你意下如何?”
她轉過了身去,背對著夜重華。小月餅從不在人前哭,她麵上的兩行淚,隻默然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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