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太子妃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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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世事變幻無常。

    大陸最南端的南盡島太乙山上,卻好似從未變過。

    太乙三島,素來被傳為海上仙山。太乙門傳承至今,已有八百五十餘年,比當世任何一國自開國以來的年歲都要久遠。代代太乙門人入世,治世或亂世,風起雲湧,卻又煙消雲散,知曉其存在的不多,了解者更少之又少。

    少門主玉泠紫自從上次運功受阻,已於房中連日閉關。

    他緩緩睜開眼來,冷漠地看著前方,隻覺胸中氣又滯,一口血湧上,他再也忍不住,噴吐出來。

    門主說得對,欲速則不達,越是想忘,越是該忘的,反而越記得深刻。當時,他從門主深邃如海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微弱的悵然,門主眼神悠遠,不知在想什麽。

    當年門主歸山時,懷抱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孩,收為大弟子,親自撫養成人,這位大師兄在弟子中最年長,在玉泠紫的內功心法修煉到第七重前,其是門中除門主外的第一人,是所有人當之無愧的大師兄。門主整整三十一年,沒有下過太乙山,二十年前,不知因何故下山,回來時又帶著一名嗷嗷待哺的嬰孩,收為了義子,七年後,年方七歲的玉泠紫,就成了少門主,他也確實是天資聰穎,但原本所有人都想著,下一任門主,毫無疑問是大師兄,直到一年前少門主的玄冥冰心訣練至第七重,才算是向所有門人證明了,能做少門主,自然有其道理。門主對人對事從無偏私,這一點門內無人質疑。

    玉泠紫心內鬱結,那股氣無論如何都化散不去。多日以來,無所獲。他隻得開了門來,站在欄杆內,望著底下寬闊的廣場,曲橋流水,此水倒引自島外南海,通上山中大湖。都道是水往低處流,太乙門卻可以使得海水往高處倒流。這奇景之下,耗費了三代門人的心血,能工巧匠造出以海水自身為動力的奇巧機關,似有吸力一般,能將海水倒運。曲橋已顯老舊,海水常新。

    從海上來的凜風吹卷起玉泠紫的衣擺,羽袖飄舉,狀欲淩空而飛。至此風弱,豈知在海麵之上,方掀起怎樣的驚濤?此心沉矣,被雨打風吹去。

    一人來到玉泠紫側畔,拱手稟道:“少門主,南邦與夕加有了新消息。”

    玉泠紫不語,隻伸出了一隻手去,來人將一遝紙箋交予。他收回手,淡漠地看著一張張紙箋上的字。

    “……八月初四,南邦太子妃一行已至許城,初五日取道高化府,將於十二日進京,十五日大婚。”

    “因前獻計嫁禍夕加二皇子,南邦太子安插於夕加齊王身邊的殲細深受器重。齊王身邊有南邦殲細,此事被夕加恭王知曉……”

    “夕加廢太子,行此動搖國本之事,康宣帝老病纏身,望淩以有機可乘,命大將蕭彧武率軍二十萬揮師南下,實乃十五萬,不日便將掀起兩國戰事。夕加邊軍四十二萬,九萬護**駐南疆,十二萬駐東疆,十二萬駐西疆與西南海防,其餘九萬駐北疆,短期內能增兵,四五萬耳,合則十三四萬。北塞苦寒,兵多老弱,馳援大軍不至,難勝之。”

    “……”

    玉泠紫將每張紙箋都看完,遞給一旁候著的人。

    “少門主可有吩咐?”

    “上次你傷得如何?”玉泠紫問道。

    “屬下早就沒事了,多謝少門主掛心。”

    “去吧。”頓了頓,玉泠紫淡道。

    “是。”

    來人退下,玉泠紫眼中浮現一抹憂慮。

    他立於僅次於門主的高處,這四季如春的島嶼上,海風吹拂,卻吹得人感覺不到暖意。

    他又上了山巔,靜坐於殿中,不發一語。門主待他如師如父,以其高齡,更做得他的爺爺,甚至是曾爺爺了。

    門主閉著的眼睛緩緩睜開來,看向殿中的玉泠紫,“所為何來?”

    玉泠紫默然半晌,“弟子唯有在此,方能心如止水。”

    “真的止了麽?”

    過了一會兒,玉泠紫道:“未止,但靜。”

    “為何會靜,為何要止?”

    “在門主這裏,心無雜念,世間萬事萬物,在門主眼中,皆是靜,弟子便也靜了。若不止,多年修行將毀於一旦,苦不能止。”

    “萬事皆有因果,因已生,強止豈能止之,你下山去吧。”門主道。

    “門主?”玉泠紫有些驚訝地問道。門中規戒甚嚴,比之佛門清規或是一國王法還要嚴苛,犯者必受重罰,門主竟讓他下山?

    “你可去矣,早自歸來便是。”門主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玉泠紫看著臉上皺紋密布的門主,有些動容。在太乙門人眼中,門主是世上最可怕也最神聖之人。又有幾人見過,這位老人對晚輩的慈愛?他猶豫半晌,站起來,向門主稽首再拜而去。

    八月十二,江樓月一行總算來到了南邦京城,不少人終於舒了口氣,不少人怕是要愁了。

    長龍一般的隊伍入城,江樓月的車駕停在吳王府前,太子如今住東宮,這吳王府便讓太子妃暫住,八月十五那日,太子會來吳王府迎親,這也算是從自家娶到自家了。

    吳王府外,街邊聚集著許多百姓,都想一睹這位夕加來的太子妃的風采。

    江樓月隻覺這一路還算不太折騰,今早天還沒亮就起*了,她打了一個嗬欠。

    “娘娘,請下車。”侍者恭敬地說完,卷起了車簾來。

    江樓月由侍者扶著走下了馬車,一麵命人將她馬車上的東西都拿下來,一麵抬眼看了看這吳王府的門麵。

    趙遣鹿已是太子,這座吳王府閑置下來,但裏頭上下伺候的人除了太子帶進宮去的,剩下的都還在府中,此刻王府門前已站了一地的人恭候著。江樓月走上前去,一個大約四十來歲的男子帶著身後眾人下跪行禮,“奴才於言,是王府官家,共府中人等,恭迎太子妃娘娘進府。”

    “平身。”江樓月道。

    “謝娘娘。”眾人齊聲應道。

    江樓月最不喜這些繁文縟節,如今也是身在其位不得不受,道了聲“進去吧”,便不管府門外和街上的那許多人,反正自有人安置。

    她舒服地沐浴後,換過常衣躺在搖椅上,品著南邦產的美酒,微醺,吹著和暖的風,整個人都愜意極了。雖然她自己就是釀酒的行家裏手,但對喝的酒卻不甚挑剔,這美酒跟她釀的酒一比,隻是平平,但經長途跋涉一路舟車勞頓之後,如此也算得再享受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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