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質問更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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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淚水的質問比硫酸更傷人,其實,這裏無人被他傷,唯有自殘。
“我真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恨了他整整十年,恨不得親手殺了他。現在好了,老天收拾了他,為什麽我沒有一點報複後的快感?為什麽我該死覺得自己好冷血,好殘忍?”淒淒冷風夾著落葉裹走他的悔恨。
安息的靈魂,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不,我沒有錯,沒有錯。是他們不要我的,憑什麽我要內疚,要自責。他不是我的什麽人,我不會為他的死難過,不會!”矛盾自傷的話或壓抑呢喃,或狂嘯怒吼。
冷雨霏霏的墓園內,無人會來,終於,他不必克製。他的心聲隻說給小熙聽,也隻有她最懂他。她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同時也知道用什麽樣的方式來傷他。
“雷厲霆,你到底要瘋到什麽時候?”聲現,拳到。酒瓶裂碎,紮在掌心,鮮血直流。茫然抬起頭:“你回來幹什麽?”
淡淡問了一句,伸手去拿另一瓶酒,卻晚了一步。
綠眸噴火,灼灼燃燒。他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克製住不揍他,昨天他先坐飛機回到宣城,今天接到消失說沐峰義病故,他馬上又飛了回來。
在醫院和祉漢碰了頭,知道雷厲霆在這裏,卻沒想到全看到他這副鬼樣子。不就是死了一個沐峰義嗎?有必要像天坍地塌?
如果是他絕不會為其多傷一分心,他從沒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說什麽為了他好,若真為他好,就應該瞞一輩子,而不是臨死才找來。
這樣自私自利的親情不要也罷。
可是,看似無情的雷厲霆,比誰都多情重傷。沐峰義臨終他沒有原諒他,最痛苦的不是他,而是雷厲霆。
果然不出所料,他居然要這種方式折磨自己。看得他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一把揪起他的衣領,將他拉近自己:“雷厲霆,你看看你現在的鬼樣子。你以為愧疚自責,折磨自己沐峰義就能複活嗎?三十年前是他無能,三十年後是他自私,你不原諒他是應該的。”
同樣不知自己親生父母是誰,但他從沒想過要找。既然當初不要他,那麽就一輩子斷了。雷厲霆卻不同,他很固執,明知真相往往很殘忍,卻執著找了那麽多年。
不負責任的父母根本就不值得去找,更不會原諒。一個人不是也挺好的,就像孫悟空無憂無慮,無迫無掛。
淩蕭亦的話是同病相憐的安慰,站在不同的角度上,有不同的觀點和想法。若是以前他會認同,可是,在經曆了這麽許多後,他硬下心腸,冷血地拒絕了他最後的哀求。
當時並不覺得怎樣,可一靜下來。想到他再也回不來了,他就悔恨交加。
“跟我回去,我們離開這該死的鬼地方。”淩蕭亦看了眼狼狽頹廢的雷厲霆,憤怒不已。一個多月間,他幾經生死,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又自我折磨。
轉頭,深深看了墓碑上依舊燦爛笑容的臉。“讓我再陪小熙一晚。”淡淡的蕭瑟語言,仿佛絕別。
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綠眸掃了一眼墓碑上的林熙蕾,終是無語轉身離開。徹底做一個告別也好,省得以後再糾纏不清。
“等一下。”黑色的背影僵住,靜靜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沉默了好一會兒,一聲歎息夾在風裏:“你去看看小汐吧,我剛剛傷了她。”艱澀的苦在嘴裏漫延,分不清是什麽滋味。
“還有,給她一張支票,金額由她填。告訴她,我將海邊別墅過戶到她的名下,她可以和薄蘭住在那裏。”幽幽靜靜的聲音,平平淡淡的語氣,仿佛在交待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公事。
淩蕭亦卻渾身一震,他為了秦汐蕊差點被毒蛇咬死,現在卻做這樣的安排,由他執行。他打算一輩子不再見她了嗎?
劍眉攏成山峰:“為什麽?”此時此刻他猜不出他的真意,他臉上的疲憊和狼狽形成一道屏障,讓人摸不清,猜不透他的想法。
雷厲霆望向天邊厚厚的積雲,對淩蕭亦輕輕說了句。原本的疑惑變成凝重,挺直的背僵硬了好一會兒,離開的腳步匆匆。該來的,不該來的人全走了,地下的靈魂又得到了寧靜。
揀起酒瓶,拔掉蓋子:“小熙,明天我就帶你回宣城去,我們再也不分開,好不好?”呢喃的癡語被風吹得支離破碎,散亂的疼痛染上了照片中明豔的笑臉。
烈酒灌下喉,辣辣灼燒。這是他給自己放縱的最後一夜,宣城還有一場風暴正等著他。前所未有的風暴,也許,不能全身而退了,不過,他已了卻所有心願,不再有任何牽絆。
天一寸寸暗了下來,墓園的寒風夾著冰雨又落了一身。冰冷噬骨,卻冷不過雷厲霆心底厚厚的寒冰。
輕輕吻上林熙蕾的笑:“小熙,如果你還在我身邊,那該有多好啊。可是,你不會再回來了,再也回不來了。”兩道溫熱的液體湧出眼眶,滑入泥土。
秦汐蕊不知道電話,歐烈新特意跑了一趟醫院。回到酒店本應熟睡的她究竟不翼而飛,問遍了所有客服每個人都一臉迷茫,都說沒見過她出去。
強烈的不安襲上心頭,這裏的六星級酒店,沒有房卡掌紋識別是進不了房間的。更詭異的是監控錄像裏查不出任何可疑人員,秦汐蕊就像平空消失了一樣。
在羅馬歐烈新還算有點人脈,派人四處去找。直覺告訴他絕不是秦汐蕊自己走掉,她是個有分寸的女孩,明知道她的失蹤會令他焦急難安,她又怎麽會不告而別?
眼看著天色一寸寸暗了下來,隨著時間越久,心中那股不安越強烈。突然想到剛剛見的祉漢,從他的言談舉止來看,他不像普通人。
而且,秦汐蕊這麽在意他的擔憂,應該是她的親人。於情於理,都應該讓他知道。趕忙驅車前往,短短時間內再度見到歐烈新,祉漢開門見山的問:“是不是小熙出什麽事了?”閱人無數的他,自然可以從人的一些細微的動作上判斷出,他的想法。
歐烈新也不多廢話:“我回去的時候小汐不見了。”雖知和林熙蕾必有關係,卻沒料到會是這樣。
“你別急,坐下來慢慢說。”招呼歐烈新坐下。
此時此刻,心急如焚的他不再客氣,急急忙忙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酒店和他的朋友都在查,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聽罷,祉漢蹙起眉,滿臉凝重。扶著桌沿坐下,沉思。都是他不好,沐峰義離開的打擊太大,太突然,又忙著處理一些他的身後事宜,再加上陳茉莉傷心過度,精神極度不好。
他簡直忙翻了,更想不到有人敢在羅馬,在沐峰義的地盤上動他的幹女兒,這的確是他的疏忽。然而,事情已經發生,再多自責於事無補,唯今最重要的是找到小熙。
“祉漢先生,對不起,都是我太大意,沒有照顧好小汐。”歐烈新自責地道歉。
“歐先生不必自責,這不是你的錯。就算你一直守著,隻要有心,都能將小熙帶走。”祉漢的話聽得歐烈新膽戰心驚。
“你是說,有人要對小汐不利?”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又那麽善良單純,怎麽會和人結怨?越想越心驚,心中的迷團也更大。
抬頭,淡淡看了歐烈新一眼:“小熙是我們先生最疼愛的幹女兒,我們一定不會讓她有事的。歐先生,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些。”
歐烈新又豈會聽不出祉漢話裏逐客的意思,可是,事關秦汐蕊,他不能坐視不管。溫和的眼底多了一抹堅毅:“不管怎樣說,小汐是在我手上失蹤的,我有義務和責任把她找回來。”
祉漢不語,良久後默默點點頭。
不知睡了多久,林熙蕾隻覺得頭好暈好重。睜開眼,片刻恍惚後整個彈了起來。這裏不是歐烈新住的酒店,那麽是哪裏?
環顧一下四周,陌生的環境使她驚恐不安。偌大的房間雕梁畫棟,尊貴的黑與金渲染出無比倫比的華貴和氣派。歐洲宮廷式的房間,巨大的多層水晶吊燈灑下迷人又耀眼的光。
一覺醒來,突然置身於陌生處,她哪有閑情逸致欣賞這裏的華麗。無數的念頭充塞著腦子,驚出一身冷汗,跳下床。
“來人啊,有沒有人啊,來人啊……”拍打著那扇緊閉的精致的浮雕又開頁大門,是歐烈新將她綁到這裏來的嗎?
她最後接觸的人是他,可是,心底卻不願意相信。他是個天使一樣的男子,總在她最危險的時候,又在她幸福的時間默默消失。
不,她不相信歐烈新會這麽對她。可是,現在的一切又怎麽解釋?敲了好久的門,除了她驚恐的聲音回蕩外,再無其他聲音。
“烈新,是你嗎?烈新,你出來啊,告訴我,為什麽要這麽做?這到底是為什麽?”拍得累了,整個人滑坐在地上,細聲呢喃。
拍了許久紋絲不動的門,突然開了。“小熙,你還病著呢,怎麽不在床上好好休息?”來人她並不陌生,正是應該在處理沐峰義後事的雷旭風。
乍然見到他,被囚時候的種種浮上心頭,每一根神經都在顫抖。她以為噩夢已經過去了,沒想到他又再次將自己綁來。
退後一步,躲開他欲扶她的手。雙眸滿是戒備:“這裏是哪裏?”這次見麵她總覺得雷旭風哪裏不對勁,現在終於看出來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