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臨產大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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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氏見劉順跑了,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也許她是萬萬沒想到這個自己為他付出這麽多的男人最後隻為求得一絲活命而背棄了自己,陶氏雙眼淚珠奪出,帶著絕望的神情看著眼前的一切。

    沈寶音看著這樣的陶氏,曾經占盡了風光的女人落得如此的田地,可憐的同時又覺得這是她咎由自取的下場。

    沈亦禪難掩心中的怒氣,這頂綠帽子現在是鬧得府裏人人皆知,可是他又不能現在就殺了這對狗男女,那個孩子在沈亦禪眼裏就是一根刺,一個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屈辱的象征,他心裏斷然是不想留下他的。

    沈寶音朝著何章吩咐著:“先將陶氏和蔡嬤嬤關押起來,此事不得對外張揚,若是誰走漏了風聲,本宮決不輕饒她!”

    下人們麵麵相覷,頻頻點頭答應,何章帶著人將陶氏和蔡嬤嬤押了下去,沈亦禪黑著一張臉,垂在側身的指骨緊緊握拳,沈寶音心中歎了口氣,依沈亦禪的性子此事也隻怕是暫且壓住。

    呂氏走來小心的勸說了幾句,又命人扶著沈亦禪先回屋休息,望著沈亦禪頹然的背影輕歎了口氣說道:“好在你及時趕來,否則真是出了大事了。”

    璞蘭附和著:“之前劉順常來沈府的時候每每都三姨娘房裏跑,當時便覺得可疑,本以為他是想攀附老爺倚著討好三姨娘,現在想來竟是這般苟且之事。”她說著此話看到沈寶音銳利的眼光看著自己,後麵的話便不敢再說出口。

    何章辦完事走過來小聲問道:“小姐,那孩子打算怎麽辦?陶氏哭鬧著死活不肯離開孩子。”

    沈寶音想都是為娘的於心不忍,便吩咐著把孩子留給陶氏,畢竟孩子善小離不開,放眼望了一圈忽然想起一人來,便問道:“沈秋蓮呢?怎麽沒見到她?”她娘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此刻卻見不到她人影了。

    沈寶音這麽一問大家才恍然想起沈秋蓮來,剛剛一時情急也沒顧得上,好像當時確實是沒看到沈秋蓮的人影,沈寶音不放心便又吩咐何章趕緊派人出去尋找。

    經過這麽一折騰,沈寶音有些精疲力盡,毓秀扶著沈寶音上了馬車,一想到回去必將要麵臨一場餘後的風波,她的心就更累了,一重山來一重山,越是困境的時候越是容易折騰出太多事。

    回了太子府穆高熾已然坐在紫軒閣裏等著了,旁邊站著朝自己小心遞來眼色的薑鈺,穆高熾臉色晦暗,隱忍著一張臉朝自己看來,龔嬤嬤那邊想必早已添油加醋的稟報,此刻看著穆高熾興師問罪的一張臉,沈寶音隻覺得發係千金重,連邁開的腳步都萬般的沉重。

    他沉聲開口問了句:“這麽晚去哪了?”

    毓秀忙著要解釋卻被沈寶音拉住,她太累了疲於解釋,回說著:“臣妾累了,還望太子明日再審。”

    穆高熾怒眼錚錚的看向沈寶音,眉峰漸收漸籠,忽然他大手一揮將桌上的琳琅茶器打碎,落得碎聲一片,在這寂靜的夜晚裏打破了整個太子府的平靜,這個男人帶著極其怒氣的口吻吼道:“沈寶音,你不要仗著我對你的一忍再忍太過放肆,在這太子府裏還輪不到你這樣對我說話!母妃說得對,我就是太容忍你了!”

    眾人嚇得撲通一聲趕忙跪下,毓秀急忙開口解釋說:“太子恕罪,太子息怒,我家小姐她······”

    “你給我住嘴!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奴才從中唆使才會讓你家主子變得如今這幅樣子,我是該好好整頓整頓這府邸的歪風邪氣了!”說完命人吩咐著:“來人,將毓秀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沈寶音一聽急忙護著毓秀,毓秀嚇得緊緊拉著沈寶音的手,推拉之間毓秀突然喊了句,血,小姐,血,眾人看去隻見沈寶音下身的群褶上映出鮮紅的一片!

    紫軒閣內劉院史檢查了腹中的胎情,鬆了口氣說是大人雖氣血不足但好在孩子暫且保住,緣著這已經是第三次小產見紅可不能再受驚嚇和勞累了,以免造成早產或是大出血的危險,囑托了幾句開了方子交給毓秀。

    屋子裏穆高熾坐在床榻邊,他看著臉色蒼白閉目的女人,緊鎖眉目,許久歎息了一聲看向薑鈺說著:“好好照顧你的主子。”說完起身出了屋子。

    沈寶音這次見紅驚嚇了一陣子,見紅的那一刻她真的嚇得以為這孩子似要沒有了,心裏自責三番五次的這樣折騰惋對了肚子裏的孩子,說要好好生下這孩子可卻平生添了這麽多堵心的事來,毓秀打發了前院說是再有人來找自家小姐一律回說不見,就是沈府裏的事也不管了。

    結果沈府那邊沒有派人來尋事,宮裏這邊卻派人來傳了旨意,說是皇後娘娘有旨邀沈寶音進宮小聚一趟,龔嬤嬤這邊自然是攔不得,沈寶音看著來傳話的人,此時皇後娘娘要召見自己必然不是什麽好事,她心裏思忖了下暗自想著盤算,該來的還是得要來。

    此時已到了中秋時節,毓秀取了錦綾紅肩的外衣替沈寶音披上扶著她出了門,在巷閣道上遇見了張姝,她看了一眼來傳話的宮裏人,又看了一眼沈寶音,默默的未起唇說話,但心裏估計著也是明鏡了,她心裏明鏡,沈寶音心裏更是明鏡,也為她之前在避暑山莊裏明知有毒而不避的行為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秦公公領著沈寶音進了殿內,徐皇後坐在鳳榻上,見到沈寶音躬身要朝自己行禮連忙阻止笑來:“你如今身子不便,本宮就暫且免了你的禮數,穗珠,給沈良娣賜坐。”

    “之前聽聞皇後娘娘身體不適,不知現在可安好了些?”

    徐皇後眼角揚起,微微含笑著說:“本宮的身子好與不好也隻在一念之間,今日見到你,本宮的身子或許就好上一半了。”

    此時穗珠端著幾盤月餅呈過來,形態各異,花式新穎,穗珠說這是禦膳房趕著佳節時日剛為皇後娘娘特做的月餅,皇後娘娘命人留著就等著賞賜給沈側妃的,沈寶音聽著這話餘光瞧了瞧,淺笑著給徐皇後叩謝了聲。

    徐皇後明眸看來歎息著說:“皇帝出征匈奴也有數月之久,前方戰事如何本宮卻不得而知,漢王給本宮的家書也是屢屢不見傳來,本宮是夜不能眠,如今太子代理監國,很多事情本宮卻不能插手,沈側妃,你說本宮現在的情況該如何是好?”

    沈寶音聞言心中難掩苦笑,眼下這個高居之上的女人可見已是心急如焚的焦急心境,她懶得再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以前多少還會回旋周轉,現在連這些也懶得使了,沈寶音心中猜測的果然不虛,該來的還是來了。

    她嘴角凜了凜,想了一會兒倒是淡笑著起唇回說著:“皇後娘娘聰慧過人,臣妾哪敢替皇後娘娘擅自主見,臣妾現在在太子府裏的處境,皇後娘娘是最清楚不過的,臣妾肚子裏的孩子若不是當日皇後娘娘趕來救下,恐怕現在都無緣了,太子府裏的下人都知道臣妾如今不過是個失了寵的主子。”

    徐皇後聽了這話緩了片刻突然大笑起來,笑得淒厲而來,她說道:“你就算是個失了寵的主子也比那真的失了寵的女人要強上百倍!太子一次次的舍命救你,你真以為本宮看不出來?當初本宮向皇上舉薦了你,捧你,護你,你心裏也該心知肚明,全天下那麽多女子,本宮犯得著非要捧你一個沈府不得勢的庶女!”

    “臣妾深感皇後娘娘的抬愛,這麽久以來也是順著皇後娘娘的意思,在太子府裏也不敢少許怠慢以免毀了皇後娘娘的清譽。”

    “你姐姐沈如玉可是漢王府裏的妾室,本宮護著她才有她今日的安穩,本宮聽聞沈府裏近來繁雜事許多,不知沈大人現在可安好?”

    沈寶音轉眼看向坐在鳳榻上的女人,挑眉鳳眼斜視看來,她心裏陡然寒涼破入,看來徐皇後早已暗中介入了此事,所以今日才會打著這算盤相要挾,她是勢必要拉下自己。

    沈寶音沉默了半響,這才抬起頭來重新看向鳳榻上的女人,她含笑著起唇開口說道:“臣妾知道皇後娘娘此番燃眉的困境,但也並無可解之處。”

    “怎麽個可解法?你打算怎麽救出關押在順天府裏的屠氏?”

    “不救!”她說完見徐皇後惱怒的麵色,緩緩又說著:“皇後娘娘此時派人去救出屠氏才是中了計,太子布下這個局無非就是希望皇後娘娘一時情急牽扯其中,到時候再煽動朝中大臣聯名彈劾,等到皇上勝戰歸來等待皇後娘娘您的是什麽?到那時不僅皇後娘娘的鳳座不保,就連漢王也會牽累其中,眼下外麵風聲越緊皇後娘娘您越要沉得住氣,隻要皇上一日不歸,太子就無權代為下旨殺了屠氏,等到漢王歸來再細作打算不遲。”

    徐皇後聽了這番話細細想了想,又在沈寶音身上逡巡了一番,繼而嘴角扯了扯,心想著自己一時糊塗還真是差點中了這伎倆。

    沈寶音見勢心中長久的鬆了口氣,可算是暫且躲過了。

    夜晚的徐風吹在人身上再也不似燥熱的氣流,去年這般時節的光景她還住在沈府的後院內,人人瞧不起的沈家二小姐,也是這樣的季節裏她遇上了那個頑劣的萬書卿,他那時還不是現今高居二品之位的萬都督,他衝進藥鋪抓人差點押走自己,恍然至今,一轉身竟相隔了天涯,從此隔著身份。

    沈寶音抬頭望著天上那輪皎白的圓月,在這家人團聚的日子裏本該是熱鬧相伴,飲茶對月,可如今這紫軒閣留下的隻有冷冷清清,桌上還放著徐皇後賞賜的那幾塊禦膳房新做的月餅。

    毓秀打了熱水來給沈寶音泡腳,月份大了腳也開始浮腫起來,那晚劉院史加了一副方子就是用來減輕腳部浮腫的,毓秀小心的替沈寶音擦拭著腳踝。

    彼時薑鈺進屋稟報,說是太子派人來送月餅了,那人進了屋行了禮將送來的月餅轉交給了薑鈺,又說太子今晚有事就不過來了,奉命說了這些之後便離開了,毓秀氣不過瞥了一眼憤恨的說了句,準是又被柳良娣拉去了!

    薑鈺想了想說著:“柳良娣就要臨產了,太子去她那裏也是人之常情。”多的話也不敢再說。

    沈寶音聽著這話無聲的笑了笑,這樣的日子裏她本就不奢望這個男人會來,如今她與穆高熾除了見了麵的冷漠相對,似乎很難再找出從前的那份希冀來,曾經的那一點點流露出的心動在他逼自己喝下那碗墮胎藥時灰之散盡。

    毓秀心裏依然氣不過,柳良娣要臨產是大事,可自家小姐從懷孕到現在就沒好好被重視過,同樣是懷著太子的孩子,憑什麽就該自家小姐低了一等,毓秀起身走到薑鈺身前拿過那盤送來的月餅走出屋外就扔了,太子送來的月餅她還就不稀罕了!

    薑鈺見勢瞪著一雙眼睛說著:“好端端的你就算賭氣也犯不著跟月餅過不去呀!”

    毓秀拿著空盤子回了屋,一解心頭之氣的挑眉說:“誰讓它是太子送來的,你要是稀罕你就去撿回來便是。”

    薑鈺被毓秀這話給氣著了,拉著一張臉就氣衝衝出了屋,沈寶音無奈的搖了搖頭,肚子也越來越沉,喚著毓秀扶著她躺下休息。

    睡到半夜的時候被腹部的陣痛擾醒,喊了毓秀進來,毓秀點了燈走近詢問是怎麽了,沈寶音便說肚子不舒服,她心想該不會是要生了吧,但是又一想還差兩三個月呢不至於是要早產,沈寶音心裏不放心便差薑鈺去通知人,最好把宮裏的太醫請來一趟為好。

    薑鈺出去了一會兒院子裏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聲,沈寶音渾身一震命毓秀趕緊出去看看是怎麽回事,片刻毓秀回來哭喪著一張臉說灰崽不動了,沈寶音頓時下了床扶著毓秀走出屋子一看,一角的灰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口沿白沫,不遠處還散落了一些月餅的殘渣。

    毓秀順勢看了過去,見到那些月餅的殘渣牟然睜大了雙眼,慌慌張張的說了句:“是月餅,是太子送來的那些月餅,小姐,那月餅有毒!”

    沈寶音背脊發涼,從頸椎一直寒透到尾椎,她踉蹌了一步,一陣腹痛難忍的襲來,下身滾燙一片,她一把搭著毓秀的手臂說著:“快,快去喊人!”

    此刻沈寶音躺在床上,陣痛感步步緊隨,她甚至可以感覺到身下那片染紅的床褥,她緊緊抓著被褥的一角,死死的堅持著,無論如何她都要等到接生的人過來,無論如何她都要將孩子保住。

    毓秀跑進來拉著沈寶音的手急著哭道:“宮裏來了接生的人可是卻被溫榮閣的人給喊去了,說是柳良娣此時也要生了,這會兒全忙著柳良娣那裏了,太子也在溫榮閣那裏,但是溫榮閣的人不讓奴婢進去稟報,奴婢遇到了曹副使,這會兒曹副使正去通知宮裏,小姐,您可要堅持住,接生的人一會就來了。”

    她聽著毓秀這話背吸了口氣,死死抓著被褥咬牙切齒,全身早已濕透,她一定會活下去,一定會等著接生的人過來將孩子生下來!

    薑鈺領著曹吏快步進了屋子,曹吏帶來的人不是宮裏的人而是一位身著布衣的婦人,此番個中緣由也來不及解釋,毓秀見到這位婦人如釋重負般的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拉著她的手臂哭著:“你快救救我家小姐,快救救她!”

    那婦人走近一看心知不好,趕忙吩咐毓秀打盆熱水來,譴了所有人出去趕緊打來藥箱,此時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禮數問題,沈寶音的情況實在不好。

    她虛脫的躺在床榻上,耳邊是毓秀的哭聲,眼目四處是放眼的紅色,大片的紅色,她把平生所有的力氣都用上了,甚至已經痛到麻木沒了知覺,沈寶音隻覺得身子在慢慢的往下沉,就像落進了深潭中,一步步往下溺,她努力的掙紮著想要上去,一隻手從身後緊緊的將自己往更深處拉下。

    屋外曹吏慌張的站在外麵來回踱著步,已經過去了好久裏麵依然沒有動靜,若是出了什麽閃失自己該如何複命。

    遠處慌張的腳步聲傳來,穆高熾匆匆走來一把拉著曹吏追問裏麵的情況,質問他請了什麽人,不等曹吏回複穆高熾猛然推開了門。

    “沈良娣若是有什麽閃失,你們都得跟著一起陪葬!”

    那婦人轉身朝這邊望過來,對著穆高熾大吼一聲:“她現在大出血命都保不住,你這家夥跑進來做什麽!滾出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