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謀權篡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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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別人,對麵的女人正是自己傾其一切去相信的親姐姐沈如玉,在剛剛沈寶音撿到這枚鑲著祖母綠的朱釵時她便已猜到了這個人,隻是她難以相信,難以去接受這樣一個事實,眼前的女人是自己的親姐姐呀,是一直以來護著自己的親姐姐呀,她震驚更是難掩的憤怒。

    麵對著突然出現的沈寶音,沈如玉的震驚絕不亞於此刻的沈寶音,她睜著一雙放大的眸子帶著慌張的麵色,因驚訝而微微張開的唇瓣,握著燭火的手指不禁顫抖起來。

    “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景下再次見到我的親姐姐,本還替你擔心著在漢王府過得可安好,何章派人去通知姐姐兩次都未回來,原來是在忙著這些事情!”

    沈如玉喉部咽了下口水,因震驚似乎還未平複過來,又似在想著該如何應對。

    沈寶音將手心裏的這枚祖母綠的朱釵塞進沈如玉的手裏,欺近一步站立說道:“這是當年祖母特意留給你的,小時候我還搶著借來玩結果卻被祖母狠狠的訓斥了一番,姐姐可還記得?這麽貴重的東西姐姐怎麽能這麽不小心的丟了呢?”

    此時的沈如玉忽然閉上眼瞼長久的歎息一聲,許是眼下到了再也瞞不住的地步,再次睜開眼睛時已恢複了之前慌張的平靜。

    “既已如此我也沒什麽話可說,你想知道的心裏也已經猜到了,有些事終究是瞞不住,該來的還是得來,你我姐妹遲早是要站在對立的一麵。”

    她望著這樣的沈如玉,冷淡的口吻述說著這一切,陌生得再也看不到半點熟悉的樣子,將她們這份多年來的姐妹依靠支離破碎。

    她嘲諷一笑,笑中帶淚的說道:“原來我所看重的在姐姐眼裏竟是這般分文不值,為了你自己的得勢出賣我可曾良心安過,我懷疑過所有人但唯獨沒有想過你,因為我一直以來都覺得,身體裏留著一樣血的人至少不會相殘相殺!”

    沈如玉緊緊握著手裏的那枚朱釵嵌進皮肉裏,她忍不住低眉一聲苦笑:“我也不想你我會輪到今天這地步,可誰曾想太子會偏偏喜歡你,如果你們沒有交集,我絕不會親手將你送進去。”

    “東郊碼頭說好的要護送我和萬書卿離開,原來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我們走,我竟被自己的姐姐蒙在鼓裏這麽久,現在想來之前你說的那些話早就料到了今日,沈如玉,你太狠了,是你親手將我推進了這萬丈的深淵裏,是你毀了我和萬書卿!”

    那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帶著所有的失望統統發泄出來,她寧願是別人也好過是沈如玉。

    沈如玉側立在原地,她默默的再次閉上雙眼,眼角劃過那片水漬,帶著哽咽而顫抖的身體。

    “沈如玉,從今時今日開始你我姐妹之情蕩然無存,他日生死相對也隻當是陌生人。”

    她帶著毓秀起身離開,那隻手忽然緊緊拽著自己的手臂,沈寶音回頭瞥了一眼那張臉,除了扭曲更讓人不堪,她冷漠的拂開。

    帶著冰冷的身子出了屋子,手指死死扣著毓秀的手臂,腳下忽然踉蹌了一步,毓秀急忙扶著她。

    “小姐,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

    她死死咬著牙,為什麽要哭,人心若是冷了豈還能哭得出來,自己早就看透了這虛偽的一切。

    不遠處突然傳來奔騰而來的馬蹄聲,沈寶音拉著毓秀躲到一側,大批的錦衣衛騎著馬匆匆而過,這是發生了什麽?這麽晚錦衣衛不該出現在這裏,看來是真的要天下大變了,沈寶音心知不好拉著毓秀匆匆往回走。

    紫軒閣一夜間突然增加了人手保護,不僅是紫軒閣整個太子府都加大了錦衣衛看守,沈寶音追問原因,曹吏也隻是支支吾吾的答不上來,說是近來京城動亂要加大保護,其他的都不願再說。

    毓秀從院子裏走來搖了搖頭,她這出去一趟什麽也沒打聽出來,沈寶音心裏有些說不上來的慌張,太子私自動用錦衣衛已是犯了大忌,到底是前方發生了什麽,所以穆高熾才會這麽不顧一切鋌而走險,小小的太子府已是這樣,那麽整個皇宮裏估計也已經風雲大變。

    沈寶音不由的打開盒子裏的那張麵具,無論如何,萬書卿你都得好好活著。

    是夜沈寶音是被前院的叫喊聲驚醒的,黑夜裏她從床上驚醒的坐起身,毓秀走進屋點了燈,她也是被驚醒著過來,沈寶音披了件外衣走到門口瞧了瞧,前院火光四射不時隱隱傳來嘈雜聲,她心想定是出了事了。

    沈寶音不放心吩咐毓秀留在紫軒閣照看小郡主,她自己著了件貂狐披肩出了屋子,眼下她必須探個究竟,至少也得知道發生了什麽。

    前院裏火光照亮了整個太子府,大批的錦衣衛團團圍住,穆高熾身著黑色綢緞昂首立在人前,身後跟著曹吏和楊碩,她撥開人群走到前麵,中間押著幾個人,其中一人就是張姝。

    穆高熾突然厲聲問道:“還不趕緊把你的同夥交出來,你以為現在還有人能保得住你嘛!”

    張姝抬眼看過去,頭發被扯得淩亂,一雙黑亮的鳳眸直瞪瞪的看著不遠處的男人,她忽然一笑,笑聲淒厲哀鳴,笑得人心惶惶,那晚的張姝在沈寶音看來是最震懾人心的淒美,這樣的女人無疑不是個悲劇,在往後多個日子裏,今晚的張姝總是縈繞在沈寶音的夢境裏。

    她看著穆高熾悲戚的笑說道:“從我嫁進太子府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沒人能保得住我,如果你可曾對我用過一點點的真心,我也絕不會背叛你,為你背叛所有人都死不足惜,可是穆高熾你終究是沒心的,在你眼裏除了皇權什麽都可以犧牲,你哪會懂得感情,我等今晚這一刻已經等得太久了!”

    張姝依然笑,放聲的大笑,她轉眼看向人群中的沈寶音,那雙微微勾起的眼角噙著淚水,沈寶音的心竟輕輕的顫抖,模糊的眼光裏她看到了張姝快速朝著旁邊那把鋒刃的劍柄抹去,鮮豔的紅頓時濺撒開來,染紅了整個火光。

    沈寶音震震的僵在原地,張姝死了,死在了這場政權中,鮮血染紅了她的屍體,帶著絕望的笑容倒在了地上。

    手臂忽然被人抓起,沈寶音側身看去,穆高熾正抓著自己的手臂看著自己,那雙眼睛裏是深邃的平靜,張姝的屍體還帶著溫度躺在血泊中,而眼前的這個男人鎮定得太令人可怕。

    “沈如玉呢?她在哪裏?”

    沈寶音努力的抽回自己的手,目光定定的看著質問自己的男人,原來他們在找沈如玉,當然他第一個想到的也會是沈寶音。

    “我不知道!”

    手臂再次被抓住,穆高熾又一次追問道:“她是你姐姐,你怎麽會不知道,你到底把她藏到哪裏了,隻要你交出她,我自會看在你的麵子上饒她一命!”

    楊碩走來說:“沈良娣,您還是趕緊將沈如玉交出來吧,她偷走了玉璽事關重大。”

    話落間耳邊傳來毓秀的大喊聲,眾人聞聲看去隻見沈如玉抱著小郡主出現在人群前。

    “誰要是再敢上前一步,我現在就掐死這孩子!”

    沈寶音嚇得渾身蒼白,她瞪著沈如玉帶著嘶吼的聲音喊道:“你把孩子放了!”

    “隻要穆高熾打開城門放了漢王,我不會動孩子一根手指頭。”沈如玉說著目光仇視的看向一旁的穆高熾,帶著顫抖的聲音說道:“皇上已經駕崩屍體寒冷的躺在城外多日,你卻命人封鎖消息關閉城門,以漢王造反的罪名追捕他,穆高熾,你才是謀權篡位勢必要令天下人誅之!”

    皇上已駕崩卻被拒之城外?他死在了征途中,這麽大的消息卻整個大金國封鎖,那麽前方該是多麽糟糕,沈寶音聞言驚訝的看向身旁的男人,他竟公然謀權篡位。

    穆高熾冷冽的目光看著沈如玉,繼而冷笑一聲開口說道:“謀權篡位的是漢王,沈如玉,你偷走玉璽死罪重大,你覺得你能活著走出這太子府?”

    “就算走不出去我也要拉個墊背的,我就不信你會放著沈寶音的孩子不管!”

    “想拿孩子來要挾我?沈如玉,你還真是錯了!”說完便命人拿起弓箭對準抱著孩子的女人。

    沈寶音一把扯住身旁的穆高熾,帶著幾近瘋狂的口吻說道:“那是我的孩子!是我們的孩子!”

    看著穆高熾那雙微微收緊的瞳孔,沈寶音的手指掐進了手心裏,他對這個孩子一直是心存芥蒂的,此時此刻這樣的男人又怎麽會為了孩子放棄即將到手的一切。

    她鬆開那隻手一步步走到人群中,看著沈如玉手中的孩子應聲說道:“我說過如果你我再生死相對時便是陌生人,現在我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祈求你放了我的孩子,要陪葬就以我的命相抵,如果你心裏還能留有一絲姐妹之情就放了她,她還善小什麽都不知道。”

    “沈寶音!”

    穆高熾的聲音怒不可揭的從背後傳來,帶著難以容許的霸道,可她卻聰耳不聞,她恨透了這個聲音,恨透了這個人,就像張姝說的他是沒有心的又怎會懂感情,從一開始就沒有報以希望,隻是沈寶音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男人心中的芥蒂竟對孩子的性命都不顧。

    沈如玉怔怔的看過來,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孩子,孩子的哭聲響徹在整個太子府的上空,她低頭看了好久,再次抬起頭來時已是滿臉淚水,自己一生求子不得到頭來卻拿著孩子的性命相要挾,她看向沈寶音,這個曾經口口聲聲喊著自己姐姐的親妹妹,沈如玉仿佛看到了小時候在沈府的花園裏,沈寶音從身後偷偷牽著自己的衣裙笑看過來。

    “沈寶音,我今生唯一做錯的就是不該將你推進這火坑,若有來生咱們還是不要遇見了,今生欠你的今晚就一並還了!”

    她說著突然將孩子朝沈寶音拋去,孩子的哭聲劃過天際,沈寶音抬頭看著那道拋過來的弧度拚了命的去接住直到穩穩的落在自己的懷裏,再回頭時沈如玉已被亂箭穿心的倒在了地上,口中的那句姐姐再也沒有機會喊出聲。

    一夜之間皇城大變,穆高熾經過了多年成功的謀權篡位登上了皇位,他登基後史稱聖宗帝,並以先皇大禮安葬了穆震葬於皇陵,而漢王穆高煦以謀反的罪名在京郊斬首示眾,登基後的穆高熾依然不放心,命人偷偷清除了漢王餘黨,一時間暗地裏鬧得滿城腥風血雨,被軟禁的徐皇後深知自己的處境,為求得最後一絲顏麵要求去皇陵陪先皇,以太後陪葬之禮葬之。

    婉貴妃成了大金國的太妃,在婉貴妃的力保下柳欣欣成了大金國的皇後,沈寶音成了沈貴妃,冊封的那天是劉公公過來宣旨的,沈寶音跪在地上一聲冷笑,她是不是該感謝這位新皇不計較沈如玉的罪名給自己留了一條活命。

    穆高燧是一個月之後離開的京城,以趙王的名義去了西南藩地就任,離開前他告訴沈寶音,說是薑鈺留了一封信就離開了,他派人四下尋找都沒了蹤影,他悵然若失深知自己留不住這個女人,帶著遺憾的心情踏上了西南之路,雖然穆高燧參與了這次政變,可沈寶音看得出來,在穆高燧的心裏是一輩子內疚的,但朝局容不得他多想,在生死麵前人們往往還是選擇苟延殘喘的活著。

    沈如玉的後事是玄郎中料理的,是玄郎中親手埋葬了她,裹著草席葬入了黃土墳裏,立了一塊木碑,上麵寫著沈氏長女連名字都未敢刻上,那天天氣陰沉剛下了一場小雨,沈寶音帶著毓秀陪著玄郎中一起安葬了沈如玉。

    雖然她生前也並未多麽風光,可死後這樣的結局終究令人寒酸,她身負罪名能留有這樣的安葬已是不容易。

    玄郎中跪在沈如玉的墳前好久,低頭替她燒著紙錢,說是他日再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所以今兒就多燒點,又擺放了幾道沈如玉生前最愛的吃的茶點,這些玄郎中都清清楚楚的記得。

    玄郎中背起包裹和沈寶音道別,說是要遊醫四海去了,臨走時又囑托沈寶音多保重,小郡主的身子弱定要注意,轉身後哽咽在眼眶中的淚水才落下。

    毓秀歎息一聲說道:“若是沈如玉當初嫁給的是玄郎中該多好。”

    這一聲惋惜落在人心裏哽在喉間,沈寶音佇立望著玄郎中漸行漸遠的背影越發覺得淒涼,想到至今下落不明的萬書卿,憂愁浮上了心頭,回來的官兵說那場戰役死傷慘烈,萬都督死了,可沈寶音不相信,萬書卿他是不會這麽輕易死的,隻要一日見不到萬書卿的屍體,她絕不相信萬書卿已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