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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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皎走了對於沈寶音來說如同失去了左膀或右臂,可是她沒有能力去將穆皎留下來,這也是穆皎自己的意願,雖然充滿了太多的無奈和無力抗爭,不管是薑鈺的從中唆使還是穆高熾有意的要遏製自己,對於沈寶音來說眼下的路都得萬分的小心。
毓秀從身後走來低聲提醒道:“主子,這裏是文華殿了。”
她從思緒中緩和過來,自己不知不覺竟走到了文華殿前,裏麵傳來太子的讀書聲,總有種少年不知未來恨的錯覺,她駐留在文華殿前。
楊碩從裏麵走出來瞟見站在殿門前的兩道身影,先是一愣繼而走來躬身行了禮。
“微臣拜見沈貴妃,太子正在裏麵溫習,是否要微臣進去通傳一聲?”
“不必驚擾了太子,本宮隻是路過這就回去了,眼下已到了臘月嚴冬時節,楊大人若是有何需要的盡管和本宮提出來,不必礙於麵子。”
楊碩見沈寶音抬步要離開,猶豫了一番及時喊道:“沈貴妃請等一等。”
她轉身看過去,見楊碩微蹙著眉峰似有些掙紮,沉默了些許才開口說道:“微臣聽說皇上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去了易安坊,沈貴妃可知情?”
“這個皇上以前跟本宮提起過,不過是些文人墨客之間交流談吐的地方。”
“微臣以前也跟皇上去過那裏,雖說是諸子百家爭鳴,但多少也是魚珠混雜,微臣之前有提醒過皇上,但皇上並不認同微臣的看法,微臣打聽到皇上一直在服用丹藥,估計也是聽了這些人的讒言,那丹藥怎可以聽信,雖然曆代帝王都尋求延延益壽的方子,但這不過是種超高的設想,用多了必然傷身,所以微臣想求沈貴妃去勸勸皇上,或許您的話皇上願意聽的進去。”
穆高熾暗中服用丹藥一事確實有些出乎常理,在沈寶音看來穆高熾這個人一向心思沉穩豈會相信這種東西,可是楊碩既然說出來那必然是已得到了把握的消息。
“若真是如此,本宮自然會替你勸說皇上。”
楊碩點了點頭又說:“微臣打聽過據說惠妃娘娘也私自出入過易安坊,微臣不敢亂加猜測,貴妃娘娘不如在這上麵命人查一查。”
沈寶音聽到楊碩這話震驚的同事朝他看去,薑鈺竟然私自出入過易安坊?這消息倒是令人出奇,她看了一眼楊碩心知眼前的男人是有意想要提點自己,但他又不能說得太明確,不管如何至少楊碩在眼前的事情上是同自己站在一起的,這一點令沈寶音有些欣喜。
許久她歎息一聲說道:“你是否會怪我向皇上提起讓你來當這個太子太傅?”
沈寶音不得不承認,當初確實是因為自己擔心楊碩會站在穆高熾的一邊來對抗自己,畢竟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太多總會對自己不利是個隱患,所以當太子缺少太傅的時候,沈寶音毫不猶豫的向穆高熾舉薦了楊碩,從而令這個男人不能時時刻刻留在穆高熾的身邊,不能有所作為。
楊碩聞言嘴角苦澀得扯了扯,繼而兀自搖了搖頭:“微臣心裏哪裏會有怨言,微臣也年紀大了不適合再待在前朝,如今能在這文華殿裏教導未來的諸君也是微臣的榮幸,這樣也好,微臣心裏從此也圖個舒心。”
楊碩知道未來不管是穆高熾還是沈寶音,他都無從去選擇站隊,與其內心掙紮的折磨不如不問世事要好的多。
看著這樣的楊碩,沈寶音的心裏多少是有些自責的,自己在太子府裏做良娣的時候沒少得到楊碩暗中的幫忙,可是那時的自己又豈會想到未來她與穆高熾會走到如今的境地,更別提楊碩了,所以時至今日她心裏雖有些愧疚但她並不後悔,她不想有一天再與楊碩反目成仇,不僅僅是為了毓秀。
她轉而看著毓秀吩咐著:“你留在這裏照看太子,一會兒把太子送到本宮那裏。”
“太子會有人照看的。”
“你留下來吧。”
她看了眼毓秀又看了眼楊碩,隨即轉身離開,毓秀明白沈寶音的用意,她不過是想自己留下來見見楊碩,可毓秀看著那道孤寂的背影,她心裏總有千言萬語的說不出。
回了長安宮沈寶音便召來了玄太醫,她讓玄太醫偷偷查看穆高熾丹藥一事,又命阿新去一趟易安坊查查接近穆高熾的那些文人底細,或許這其中才是薑鈺為何會突然受寵的原因,被楊碩這麽一提醒沈寶音猶如醍醐灌頂般領悟。
隔日沈寶音還躺在床榻上,因為染了風寒身子懶,什麽都提不起精神,毓秀端來煎好的湯藥,她喝了一口便喝不下去了。
宮女進屋通傳說是康妃娘娘來了,不等宮女稟報完康妃已經迫不及待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麵色焦急猶如大事臨頭。
沈寶音見勢便打發了宮女出去,毓秀拿了件絨衣替她披在身上,她瞥了一眼站在眼前的女人說道:“瞧你慌慌張張的可是壽康宮出了什麽事?”
“婉太妃近來精神異常,時常夢中被夢魘驚擾,皇上請了太醫去診治,說是婉太妃脈象紊亂,一時間也說不出個緣由出來,皇上大怒,聽說正要派人徹查壽康宮,皇上必是有所懷疑,這要是徹查了一定會查出源頭出來,到時候臣妾該如何是好?”
沈寶音聽著康妃一口氣的娓娓道來,嗆著風猛咳了一番,毓秀急忙將茶盞遞過來,沈寶音潤了喉稍作緩和了下才開口回應著:“本宮還以為是多大的事情瞧把你慌成這樣,不過是婉太妃精神異常而已,皇上知道了自然有所反應。”
“婉太妃精神異常的原因,貴妃娘娘應該最清楚,皇上那麽城府的一個人必然會查到我們。”
“你放心我讓你去做的事情自然會保你,你也不必驚慌失措免得令人起疑,自當平常一般就可以了,此事我會去處理,你先回去吧。”
康妃不放心的看來,可眼下她身處困境也沒個頭緒,雖不清楚沈寶音到底要怎麽來處理,但現在她隻能聽從沈寶音的安排,繼而點了點頭出了這長安宮宮門。
毓秀蹙眉輕歎了口氣說道:“主子真的是有了主意了?看來主子是想······”
“咱們放了那麽大的魚餌也該是吃飽的時候了,你找人去養華殿放出風聲。”
“這樣一來豈不是便宜了薑鈺?”
“柳欣欣去世之後加上穆皎的出嫁,穆高熾對我確實有所防備起來,若此事由我來做必然會引起他的深疑,切不可這個時候再操之過急亂了陣腳,雖然看似是便宜了薑鈺,但對咱們來說也是好處。”
毓秀聽後暗自想了想遂而點頭讚同。
幾日後從壽康宮裏傳來消息,皇上命人徹查之後總算找到了婉太妃精神異常的源頭,竟是那副她隨身攜帶的玉鐲,而這玉鐲正是當初婉太妃生辰宴上劉貴人所贈送的那副,劉貴人特意從雲貴一帶高價購買回來的東西,曾經讓這個女人一時間大放光彩,也許劉貴人再也想不到,曾經的光環會是要了自己命的開始,此事還牽扯了婉太妃的貼身侍女雪雁,因為在這期間劉貴人沒少對這位婉太妃身邊的紅人打點,雪雁自然是收受了不少好處,從而在婉太妃身前說了不少劉貴人的好話,替劉貴人轉送了不下於數次的玉器。
康妃坐在鳳榻的一側朝沈寶音看來,開口說道:“沈貴妃身體欠安沒能前去,殊不知臣妾當時內心裏是有多慌張,結果居然查出是劉貴人時,臣妾當時更是意外,但一想也就明白了。”她說完不由的哀歎一聲又說道:“說來劉貴人也挺可憐的,她當時跪在壽康宮宮殿內哭得那叫一個淒慘,直說自己是冤枉的,更不知那副玉鐲有問題,可是皇上哪裏聽得進去,說罷就命人將劉貴人帶去了宗人府,臣妾瞧著當時的皇上真是太過無情,心裏又一絲的慶幸,若換作是臣妾,隻怕也是同樣的處置吧,毫無半點往日裏夫妻情分可言。”
沈寶音聽著康妃這席話心裏嗤笑一聲,最是無情帝王家,哪能粉黛永常青,這個道理她早就看得比誰都透徹。
“隻是此事臣妾沒想到的是竟然是惠妃娘娘找出了源頭,這回竟讓惠妃搶盡了風頭。”
沈寶音抬眸看了眼康妃,這話裏倒有幾分爭風之意,不過薑鈺現在確實是受寵之極,難免是要遭人妒忌的,正如自己當初一樣。
“惠妃得寵是宮裏人盡皆知的事情,眼下婉太妃身邊沒了雪雁自然隻能對你親信幾分,這樣一來你也不如先前縮手縮腳的做事了。”
“臣妾明白!”
宗人府的天牢裏,雪雁渾身是傷的躺在一角,聽到鐵門拉開的聲音她頓時嚇得驚醒過來,眼神緊張而防備的看著進來送飯菜的人。
“奴婢不想死,奴婢是冤枉的,求你們幫我去找婉太妃,婉太妃一定會念在奴婢這麽多年侍奉的情分上放過我的。”
“婉太妃若是想救你早就去向皇上替你求情了,這會兒還會命奴才給你送來最後一程飯,你還是趕緊吃飽了好上路吧。”
雪雁一聽哭得甚是淒慘,見著送飯菜的兩人久久不離開,再次看來時瞬間一驚,驚聲喊了句:“沈······”後麵未說出的話早已被人捂住了嘴,震震的看著眼前喬裝成太監的兩人,“求沈貴妃救救奴婢,當年害死小公主的事情真的不是奴婢所為,是婉太妃命皇後娘娘去做的,隻要沈貴妃肯願意救奴婢,奴婢願意將這真相昭告世人。”
“你真的敢當著皇上的麵,當著所有大臣的麵揭發婉太妃?”
“隻要沈貴妃能讓奴婢活命,奴婢願意揭發婉太妃當年的惡行,反正事到如今婉太妃也不會保奴婢了,不行,此事不能當著皇上的麵!”
雪雁麵色一凜,露出驚恐的模樣,繼而說道:“這件事皇上當年是知道的,所以隻能當著大臣的麵揭發而不能當著皇上的麵,否則咱們都得死,不,不能說,奴婢不想死。”
沈寶音一把扯著雪雁的脖子急切追問道:“你說什麽?皇上知道?皇上到底知道什麽?”
雪雁眼淚簌簌的望著狠拽著自己的女人,她突然覺得無論自己說與不說都是一死,一個是當朝的婉太妃,一個是當今的聖上,她閉上眼睛,片刻終於說道:“當年皇上早就知道婉太妃要對小公主動手的消息,但他並沒有阻止,所以婉太妃也隻當皇上是默許的,事後才會被隱藏了這麽多年,要怪隻怪沈貴妃你不該生下這孩子,她就是皇上乃至皇家的一根刺!”
毓秀急忙扶著踉蹌一步的沈寶音步出宗人府的大門,外麵是寒冷的深夜,此時哪裏還有比事情真相要來的冷入心脾,令人冷徹骨髓。
“主子!”毓秀擔心的喊了句。
眼眶中強忍的淚水順著眼角忍不住的滑落下來,今晚她本是打算要威脅雪雁出麵揭發婉太妃的,但她失算了,因為她從雪雁的口中得到了這樣殘忍的真相,一個被隱藏了這麽久血粼粼的關鍵,一個人該有多狠心,多無情才能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下此狠手?明知而漠視不管?
沈寶音顫抖著身子一步步走在這深夜的宮牆之間,她冰冷的感受不到自己的血肉,就像是身處在這層層的宮牆之間永遠看不到盡頭。
遠處那道身影毅然的站在那裏,他擔心的看來,久久的佇立,看到萬書卿的那一刻,沈寶音終究止不住的放聲痛哭了出來,她太累了,累得無以加複,又疼得無從去止住傷口。
阿新來長安宮已是幾天之後,這回他帶來了出奇意外的消息,阿新說他在易安坊的這些天看到了一個人,不是穆高熾,不是薑鈺,竟然是多年不見的趙王穆高燧!
一個藩王在沒有皇上下旨召見的情況下竟然私自進京,這已是犯了大罪,關鍵是穆高燧也同樣出入了易安坊,更是見了一批不該見的文人墨客。
沈寶音忽然明白為何薑鈺能夠受寵了,原來她早已和趙王穆高燧暗中勾結了起來,他們這是要合謀造反謀害穆高熾!
是夜沈寶音站在乾清宮外,不一會兒劉公公從裏麵走出來,看著沈寶音開口說道:“皇上聽說沈貴妃來了,這就命奴才帶您進去。”
沈寶音側身看著毓秀吩咐道:“你留在這裏等著,本宮一會兒出來。”
“主子!”
她看到毓秀眼底的擔憂,毓秀緊緊端著手中的碗,沈寶音從毓秀手裏端了過去。
她跟著劉公公進了乾清宮,穆高熾從一堆奏折中抬起頭來,他走來拉起沈寶音的手說道:“這麽晚了你怎麽過來了?”
“臣妾聽說皇上最近公務繁忙,徹夜看大臣們送上來的折子,臣妾擔心皇上的身子,所以就命人煮了些參湯給皇上送來。”
穆高熾看了一眼桌上放著的參湯,於是淡笑著說了句:“不急,朕一會兒再喝。”
“皇上,參湯冷了可就不好喝了。”
劉公公見勢笑著附和道:“還是讓奴才先替皇上試試溫度再喝。”
她一把擋住劉公公伸來的手便說:“本宮親自給皇上送來的參湯豈能讓你先嚐了,本宮給皇上先試試。”說完她拿起碗喝了一口,抬起頭看向穆高熾說著:“溫度剛剛好,皇上還是趁熱喝了吧。”
“既然是你親自送來的,朕當然不能辜負了你的一片心意。”
她看著穆高熾一口氣喝完,拿起帕子替他擦拭了下嘴角,媚自笑了笑。
彼時屋外慌慌張張走進錦衣衛,朝著沈寶音和穆高熾行禮就說道:“啟稟皇上,從養華殿那傳來消息,說是鄔劼大人刺殺惠妃娘娘被當場抓到,這會兒正等著皇上您過去呢!”
穆高熾震怒:“你說什麽?鄔劼大人刺殺惠妃?”
“養華殿那傳來的消息是這麽說的。”
沈寶音聽著這話頓時震驚在一旁,萬書卿豈會去刺殺薑鈺?
她跟著穆高熾急忙趕往了養華殿,此時養華殿外萬書卿正被大批的錦衣衛團團包圍,刀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薑鈺見到趕來的穆高熾,哭得是泣泣瀝瀝可是委屈,梨花帶雨更是不為過,她站在穆高熾身前拿著帕子擦著眼淚哭訴道:“皇上,你可要為臣妾做主,鄔劼突然闖進我的寢宮拿著劍就要刺殺臣妾,好在臣妾反應快急忙喊人救命,這才躲過一劫。”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他為何無端要刺殺你?”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道聽途說,硬是說永和長公主被嫁給鞥丹單於是臣妾所為,這會兒跟發了瘋似的要殺臣妾。”
沈寶音聽著薑鈺這麽說,她心中陡然明白,這不過又是薑鈺的計謀,她微眯著鋒利的眸子望向眼前的女人。
穆高熾看著被困獸之中的萬書卿厲聲問道:“惠妃娘娘說的可是真的?”
“皇上,臣是冤枉的,惠妃娘娘她在說謊!”
“皇上,臣妾句句屬實,何況整個養華殿的人都可以為臣妾作證,她們親眼看到鄔劼拔出劍要刺殺臣妾。”
薑鈺話落,養華殿內的宮女和太監紛紛朝著穆高熾雙膝跪下,直說親眼見到鄔劼拿著劍目光凶狠的朝惠妃娘娘刺殺過去。
穆高熾怒瞪著一雙眼睛,他轉而看向一旁的沈寶音,皺著濃墨的眉峰沉聲說著:“鄔劼是你從木真族帶來的恩人,如今他公然刺殺惠妃,你說朕要如何處置?”
她定眼看著望向自己的男人,這句話多麽似曾耳熟,當初在皇陵的時候他也同樣問過自己這番話,隻是那個時候還有穆皎救了萬書卿,可眼下再也不會有第二個穆皎。
沈寶音知道眼前的穆高熾他在步步緊逼自己,又在步步試探自己,在穆高熾的心裏早已對自己起了疑心,更別說換了身份的萬書卿了。
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握拳,她媚黛緊蹙,轉頭看向被架滿刀劍的萬書卿,好久開口說了句:“刺殺後宮主子自然是死罪,即便他是臣妾的恩人,隻要是犯了法當以大金國律法處置,不可姑息!”
穆高熾聽著這話忽然舒展了眉頭,他看向眾人命令道:“將鄔劼關押起來,明日午時處斬!”
那晚她眼睜睜的看著萬書卿被錦衣衛押走,她站在原地無能為力的焦急,她甚至差點衝上去,所有的一切都拋之腦後,她緊緊扯著裙角,指甲掐進了□□裏,鮮血模糊。
薑鈺走來突然傾身附在沈寶音的耳邊細聲說道:“臣妾怎麽瞧著都覺得他像極了曾經的萬都督!可惜還是一樣的命運!”
她錚錚的看著那道得逞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帶著令人發指的嘲笑聲充斥在整個養華殿的上空,就像多年前她突然出現在閆貞觀時。
黑夜的窗外傾盆大雨,在這冬夜裏咆哮開來,寒風刺骨,再過幾天就是新的一年除夕來臨,沈寶音佇立在窗前看著黑夜裏被雨水洗刷而模糊的長安宮。
門口傳來腳步聲,在今晚顯得尤其響徹,毓秀走了進來。
“都打聽好了嗎?”
毓秀應聲點了點頭:“養華殿的人說昨晚是惠妃邀約了萬書卿,當時惠妃譴了宮女和太監出去,屋內隻剩下她和萬書卿兩人,至於具體說了什麽就不得而知,後來隻聽見惠妃喊了一聲,宮女和太監衝進去的時候就看見萬書卿拿著劍對著惠妃,之後錦衣衛便聞訊趕了過來。”
她依然佇立在窗前,聽著毓秀這話沒有回應。
毓秀又說:“鄔劼已經於今日午時在午門外處斬!”
聽完這話佇立在窗前的身子才陡然一震,沉默了良久,開口問道:“消息都發散出去了嗎?”
“主子放心,一切都按照您的指示去辦了。”
沈寶音輕聲歎息一聲,繼而看向屋簷上那道黑色身影在雨中一閃而過。
“去把準備好的東西拿來,一切也該是時候了!”
毓秀點了點頭順勢取了那件紫色披肩,出了長安宮一陣寒風襲來,沈寶音不由的緊了緊外衣,毓秀撐起傘,兩人步入了黑夜的雨中。
床榻上的男人緊蹙著眉頭,他滿頭大汗合著被子微微掙紮,麵容痛苦又極度不安,他突然睜開眼睛看見坐在床榻邊的身影,頓時心中驚愕般的喊了句:“是誰?”
“皇上,是臣妾。”
她起身走到一旁點了燭火,再坐回來時正對上穆高熾一雙謹慎而防備的雙眼。
“你怎麽會突然在這裏?”
“今晚外麵雨勢凶猛,臣妾睡不著就想到了皇上,劉公公進來稟報可皇上遲遲不醒,臣妾不放心便擅自進來了,但又怕擾了皇上就隻好坐在一旁等皇上醒來。”
穆高熾此時隻覺得胸口悶熱的難受,像一股丹田之氣壓在喉嚨間。
“皇上可是渴了?”她拿起旁邊的茶水遞過去,見穆高熾微眯著眼睛看著自己,於是先喝了一口才又遞過去。
穆高熾押了口茶水,這才看見沈寶音發髻上那枚紫色蝴蝶簪子,眸子也隨之柔和了起來。
“這還是皇上送給臣妾的,皇上曾說過紫色的最配臣妾,這麽一晃竟十幾年過去了。”
也許是被沈寶音勾起了往昔,穆高熾的臉上揚起笑容,他嘴角微微上揚的開口說道:“朕記得初見你的時候你一臉驚恐的闖進我的馬車前,你的眼神裏除了驚恐又似倔強,再後來相遇就是在鄭府壽宴上,之後又是在鎮撫司門前,總而言之你總是會無端端出現在朕麵前,朕也記不清到底是從什麽時候喜歡上了你,見不到你的時候便想著要見你,見到了你總是對朕相距甚遠的疏離。”說到此處他歎息一聲,看著坐在身旁的女人,“這麽多年來朕心裏一直疑惑又不甘,在你沈寶音的心裏可曾真正喜歡過朕?”
“臣妾曾經說過隻想好好做你的妻,這句話是臣妾的真心話,臣妾有想過要跟皇上好好的過日子,這話也是臣妾的真心話,可這些最後也不過是臣妾的癡心妄想,是皇上你親手將它們扼殺了,若是可以臣妾多麽希望這輩子不曾遇見過皇上,若沒有遇見,臣妾也不會活在這深淵裏。”
穆高熾怒瞪起一雙眼,他一把扯著沈寶音的手腕:“這麽多年你還是忘不了那該死的萬書卿!”他忽然嗤笑一聲,笑得肆意猖狂,“可惜他已經被處斬了,多年前朕沒有放過他,今日朕一樣不會放過他!這輩子你想都別想!”
她低眉看著死死扼住自己手腕的男人,此刻的穆高熾在燭火的映襯下顯得麵目猙獰的可怕,沈寶音鼻尖冷笑出聲:“是嗎?皇上不要忘了,你命人處斬的人是叫鄔劼而非萬書卿!”
彼時外麵傳來叫喊和兵戎相見的聲音,混著雨聲一並傳來,外麵的火光透過門窗照射進來。
穆高熾渾身一震,朝著外麵大喊道:“劉公公!”
“皇上還是省點力氣吧,劉公公此時恐怕也是自顧不暇。”
“沈寶音,你到底想幹什麽?你想謀反!”
“臣妾哪裏有謀反的私心,要謀反的人是趙王罷了,臣妾隻是命人給趙王透了點風聲,說是皇上服用丹藥重病不起,又讓守城的官兵放了他們進來,這會兒估計已經攻打到這裏了。”
“沈寶音!”穆高熾怒斥一聲,壓在胸口的丹田之氣應聲噴出,他伸手一抹滿手的鮮血,眼光中充滿了驚恐,瞬間看向旁邊擱置的空茶盞,“不可能,你剛剛也喝了!”
“臣妾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若是能夠替秋月報仇,別說是一碗有毒的參湯,一碗有毒的茶水,就算是一把刀劍割破心髒,臣妾都一樣能做到,這就是血濃於水的骨肉之情!”
毒性在穆高熾的體內聚集,他痛苦的仰在床榻上瀕臨死狀,睜著一雙難以置信的雙眼瞪著眼前的女人。
“我隻是讓玄太醫在參湯和茶水裏加了些與丹藥相克的毒性,我知道你一向心思縝密,可是百密也有一疏的時候。”
“我現在看到你的樣子就仿佛看到了秋月當時痛苦的模樣,穆高熾,我一直難以相信那樣的事實與真相,秋月也是你的孩子,你為什麽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肯放過!”
他死死拽著眼前的女人,也許至死他都無法相信最後是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了他帝王的一生,以這樣的方式死在自己深愛的女人手裏,他一生城府,步步謹慎,可最後還是輸了,直到那雙手漸漸落下去,再也沒有抬起來。
拉開沉重的大門,外麵火光四射,喊殺聲也彼時消停,穆高燧被錦衣衛押著兵敗跪在那裏,地上是無數廝殺之後屍體染紅了積流的雨水,一撥是大金國的錦衣衛,一撥是木真族的將士,這場造反謀殺伴隨著雨聲的息止與黎明的到來落下了帷幕。
她朝著蜿蜒的回廊走去,毓秀跟在身後,走到一半的時候沈寶音胸口憋悶,一口鮮血隨之噴出,她頓時半跪在地上。
“主子!”
養華殿內薑鈺似瘋了一般亂砸東西,她被囚禁在這裏整整一晚,看到走進來的那抹身影忽然衝上前,扯著沈寶音叫喊道:“你把趙王怎麽了?”
沈寶音冷哼一聲,伸手揮去,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女人說道:“你怎麽不問皇上怎麽了?還是說你早就料到皇上遲早一死?隻是偏偏還沒等到你與趙王謀反成功!”
“沈寶音,你謀殺了皇上理當處死!”
“謀殺皇上的人是你,皇上是死在你給的丹藥中,眼下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是你,惠妃,謀殺了皇上,害得皇上中毒身亡!”
薑鈺震驚看來,隨即突然大笑起來。
“沈寶音,你想置我於死地沒那麽容易,我現在已經懷有皇上的子嗣,按照大金國的律法,懷有皇子的後宮嬪妃不得處死。”
沈寶音聽著薑鈺這話隨手朝著她掌摑了一巴掌,薑鈺愣在原地看來。
“你為什麽打我?”
“我打你是因為你下賤!知道這麽多年來為什麽後宮一直沒有子嗣嗎?那是因為皇上早已命劉公公在你們的膳食中加入了避子藥,否則我會那麽輕易讓康妃去侍寢,薑鈺,你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
若不是那晚劉公公來長安宮送綠豆湯時告訴了自己這個秘密,否則此時隻怕真讓薑鈺又逃過一命。
薑鈺聞言一臉驚愕,久久的癱坐在地上,沈寶音不屑的瞥了一眼,此刻的薑鈺再也得不到令人同情,因為再也沒有人會憐惜她那雙玉珠般的眸子,身後傳來薑鈺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穆高熾死後,不滿十歲的太子華燁即位,由沈太妃垂簾聽政,史稱宣宗,之後宣宗帝在位四十八年,大金國重新進入一代繁榮之治。
三年後初冬將至,萬裏亭閣內,遠處是西山晚霞,大山河水,錦繡芳華。
亭閣內的女人麵色蒼白,唇色淡無,她依偎在身旁男人的懷裏,許久苦澀一笑說道:“恐怕我今年是等不到初雪了。”
“不會,有玄太醫在,你就能好好活著!”
她伸手捧上眼前男人的臉笑說著:“玄太醫又不是華佗在世,他讓我多活了這三年已然是慶幸,我不該再去奢求。”說罷轉眼看向遠處的夕陽,“你說那年的臘月節,我沒有把穆高熾錯當成你,你也沒有被穆皎拉走,你我今日又會是怎樣?”
“我沿著京城風風光光的迎娶你,遠離京城找一處世外桃源,我們會有很多孩子,老來膝下承歡,就向現在這樣彼此依靠。”
沈寶音聽著萬書卿這話,仿佛眼前已是最美的風景,那年的臘月節她拉著萬書卿一起去放花燈,沒有走散,沒有認錯,沒有穆高熾,也沒有穆皎。
“萬書卿,抱緊我,我好冷。”
“萬書卿,記得來年的下雪天一定要來娶我,不要再食言了。”
“萬書卿,我若離開了,你要怎麽辦?”
他緊緊抱著懷裏漸漸冷去的女人,含著淚水吻著她的鬢角,良久,他說:“這輩子,你活著,我是你的將軍,你死後,我便是你的守陵人!”
若有來生你我不辜負,不食言,不錯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