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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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莫從儒厲聲說道,怒目而視的瞳孔之中似有兩團火在燒。
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叫她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邵靖雨明顯感覺到被莫少南緊握的手有些疼,那是他逐漸收緊的力道。
她很感動,那是一種從骨子裏延伸而出的愛慕與滿足,之前她還在懷疑莫少南對她說的承諾是不是依舊是鏡花水月,她不敢把全部的希望都當做賭注一樣加注在他身上,可是此刻,他堅定的說出要娶她做妻子,也隻會娶她做妻子這樣的話,她壓根就無法描繪自己此刻的心情。
難言的激動,難言的興奮甚至帶著難言的亢奮,可是眼見他們父子明顯對峙的樣子,她卻隻有滿滿的緊張與惶恐。
莫從儒的眼神太過尖銳,卻影藏在儒雅的外表之中,連帶他所表現出來的怒氣都像是有所保留。
邵靖雨隻覺得渾身都有著說不清的熱度在蹭蹭往上翻湧,可是手腳卻是莫名的冷了下來,即便被莫少南寬厚的溫暖的手掌裹住依舊抵消不了那種焦灼的冰冷。
她想得太好,以為隻要他有她所希望的決心與堅定,她就一定可以光明正大的安安穩穩的待在他的身邊,然而在看清楚莫從儒從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打量目光時,那種絲毫不放在眼裏,就連一丁點的鄙視與不屑都吝嗇的眼神時,她才明白,未來真的是個未知數。
她很害怕,她害怕莫少南會到最後妥協在他的父親麵前,然後親口答應會跟宋妍兒結婚,而這樣的結果無疑是對她最無情的打擊。
小臉頓時白了下來,她微垂著眼簾,想要掩蓋住自己的心慌與無助,可是肩膀卻被他摟住,順勢往懷裏帶去,她的臉便緊緊的貼在了他的胸口,耳朵邊是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如同鼓點般震動的頻率,帶著她的心髒也激烈的跳動起來,抬眸,視線中是他剛毅果決的下顎線條,那樣的冷峻那樣迷人,他的喜怒哀樂都像是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不論站在哪一個觀賞點,都是那樣的吸引著她的眼球,那樣的奪目。
“我非常清楚,不怕告訴你,就連你未來的孫子我都已經想好名字了,小名就叫小莫莫,就得這個女人給我生。”
他說完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勾起了菲薄的唇角,卻洋溢著一抹璨若星辰般的微笑。
她就躲在他的懷中,享受著他強大的羽翼帶來的安逸與滿足,她看著他俊朗的眉眼,仿若天祗般的存在。
愛上這樣一個男人,真的壓根就不需要任何理由。
她低下頭,往他的懷裏靠了靠,視線外是疾風驟雨的前兆,視線內卻是他帶著清新須後水味道的白襯衫以及他給她描繪的美好未來的輪廓。
她要相信他,無條件的相信他,相信他一定會給她一個安穩的懷抱,充滿溫馨與愛意的家庭。
握著她的手再度緊了緊,仿佛在無形之中給她注入的力量,讓她瞬間有了可以直視前方的勇氣。
“我可以原諒你的口不擇言,就當你說的這些壓根就沒有存在過,今天是除夕,我也原諒你為了陪這個女人忽略我這個父親的等待,我都可以當做沒聽到沒看到。”
莫從儒定定的開口說道,臉色卻變得越加的嚴肅起來。
“虧的你提醒今兒個是除夕,我們的二人世界愣是被你們這兩個不速之客破壞了,我該找誰說理呢?”
莫少南冷哼一聲道,眼角眉梢都是蓋不住的冷笑,可是邵靖雨卻察覺到他眼中一絲莫名的落寞。
“阿南,你爸爸等了你一晚上,打你電話也沒人接,他是真的擔心你才過來這邊看看的,以為你真的是遇到什麽要緊的事情,連除夕夜的團圓飯都沒時間回家吃,隻是沒想到你這裏……有客人,你應該理解他作為長輩的擔心與……失望吧!”周子君好言解釋道,可是她的出聲卻惹得莫少南的眼神越加的冰冷犀利了。
“這樣更好啊!你的兒子可以在他旁邊充當全天候孝子啊!我可從來沒有一點意見的不是嗎?還是需要我提醒你們一下,從我五歲開始,除夕團圓飯?嗬……你們覺得有必要嗎?我可一直沒忘記對於你們一家三口來說,我這個電燈泡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我可是一直都做的很到位,真是不明白你們這會兒到我麵前又是唱的哪出?你們還缺人陪桌吃飯?可惜我也不缺那一口飯。”
語畢,摟著邵靖雨的肩膀就往樓梯走去,絲毫不再去理會沙發上已然怒氣噴發的莫從儒。
隻聽啪的一聲,異常突兀的響聲,震得邵靖雨的腳步猛的頓了一下,心口被動的驚跳了一聲,她慌慌的看向一臉漠然的莫少南,卻見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極速的憤怒,隻是很快便被他滿臉的冷酷遮掩過去。
他隻是輕勾著唇角停住了腳,狹長的眸中滿是她看不懂又不免心疼的頹然,有種破罐子破摔的陰冷。
心,跟著揪在了一起,她側過身,定定的望著他,感受到她的注視,莫少南轉過頭來,視線中是她微動的嘴唇。
她在用唇語說:“不要生氣,今天是除夕,不要讓自己不開心,我在樓上等你。”
她笑著捏了捏他的掌心,感覺自己也可以給他注入一股安心的力量,轉身就往樓上走去。
拍案而起的莫從儒站了起來,儒雅的長者風範,渾身上下都充斥著成功者特有的氣定神閑,慣常帶笑的眉眼在生人麵前都會給人一種親和慈愛的感覺,然而看似柔和實則如鷹隼般犀利陰鷙的目光卻被他輕飄飄的隱藏在了笑容之中。
隻是此刻,在莫少南的語言刺激之下,全然暴露了出來。
“邵小姐是嗎?不知道我兒子將你從公安局保釋出來,順便又將你檔案上的汙點悉數抹去花了多少的金錢打理?不過也能理解,誰還沒個難過美人關的時候,我且當他年輕氣盛,隻是拿自己的前途利益隻為博佳人一笑,我不得不有些好奇,邵小姐你……何德何能?”
腳下冷不丁的踩空,身體晃動了一下就要往後栽倒,求生的本能讓她死死的抓住了樓梯扶手,堪堪站住了驚慌失控的腳,整個人已然入墜冰窖般的冷。
背對著身後人的邵靖雨,臉色已然變得慘白,雙眸再不複水光般的清澈透亮,也不再有偶然讓他驚豔的靈動嬌俏,隻有滿是灰敗與怔忡的黯然。
現實總是如此的殘酷,將她借以隱藏的不堪與醜陋瞬間剝了個幹淨,全無遮擋的任由世人嘲笑與評判,而她毫無招架之力。
她整個人都變得有些訥訥的,肢體運動似乎都逐漸向機械靠攏,她慢吞吞的轉身,眸中是掩蓋不住的驚慌失措與不安,更多的則是一種被揭開了假麵的羞恥。
她幾乎已經忘記了曾經的過往,忘記了怎麽就和莫少南這樣的男人相處到了今天?一切的開端都是罪惡的萌芽,她在逼迫中逐漸沉淪,縱使打著愛情可以勝過一切的幌子,卻依舊抵消不了印刻在她身上的屈辱與難堪不是嗎?
而她卻在莫少南的所謂情真意切之中忘記了這一切,忘記了曾經的她是何等憎惡一個男人到骨子裏,可是恨卻變成了愛,她這個當事者愣是被她自己的所思所想蒙蔽了雙眼,可是旁觀者清啊!有多少真正了解內幕的人卻是在背後肆意的嘲笑著她的異想天開。
她看向了莫少南,四目相對間,有一種難言的情緒不停的交織停頓,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吃驚與閃躲,以及無聲的歉意。
她早已經原諒他了不是嗎?可是,他的父親,他的家人卻生生的將她剖白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她過往的身份,一直被他視作見不得光的"qing ren"身份怕也叫人窺探了幹淨。
“你說什麽呢?你有什麽資格在我的地盤大放厥詞?”莫少南憤怒的低吼道,凜冽的雙眸閃著莫名的焦灼與擔憂,餘光中是她平靜異常卻無神的臉。
“資格?就憑我是你的父親,無論你用什麽方法都無法割舍掉的父子關係,你可以恨我,我容忍你對我的冷淡,對子君的不敬,但是我絕對不會容忍你跟個"ji nv"混在一起,更別談什麽結婚生子,你說我大放厥詞,你卻在做異想天開的蠢事,我警告你,別在輕易挑戰我的耐心,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你給我住口,你說誰是"ji nv"?誰是"ji nv"?哈哈!也是啊,就算我真找了個"ji nv"也是得益你的言傳身教啊!看看你的旁邊,那不正站著一位麽?你有什麽立場對我指手畫腳?我都容忍你的所作所為了,我他麽會稀罕你的勞什子點頭同意嗎?”
啪——
緊張而詭異的氣氛頓時凝結,邵靖雨驚愕的看著眼前對立的兩個男人,那一記發狠的巴掌將他的臉打的歪在了一邊,雙手受驚的合住了嘴巴,眸中卻是驚慌到無以複加,她看著莫少南臉上清晰的掌印,心卻疼得在流血。
“想讓這個女人進莫家的大門,除非我死了。”
說話間,莫從儒冰冷的視線掃過她恍惚的臉,在她心中留下了一串抹不去的驚栗與絕望。
莫從儒湊近了他的耳邊道:“你要覺得子君在你眼裏是"ji nv"的存在,那一定是讓你深惡痛絕才對,但凡遇上這樣的女人除了敬而遠之,就算是感興趣也隻能是抱著玩玩的態度,你竟然說要娶她?要和這樣的女人結婚?你不是在重蹈我的覆轍麽?你的怒去了哪裏?你的恨又去了哪裏?你口口聲聲說恨我這個父親,可是你卻在做著和你痛恨的父親一模一樣的事情,既然相似又何必再恨,是不是我同意了你的這個決定你就不再恨我,也不再恨子君?更不會再和你唯一的弟弟冷眼相待?倘若這個女人的存在能讓我們一家重歸於好,能讓你放下心中所有的仇怨,可以,我可以答應你,絕不反悔。”
原本已到絕路,猛然間再度柳暗花明,邵靖雨震驚的無以複加,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這對父子,劍拔弩張的對峙是那樣的相似,雖然莫從儒給人儒雅慈和的感覺,可是真到脾氣爆發的時候卻和莫少南如出一轍。
一樣的冷酷一樣的犀利一樣的霸道又絕情。
他的話讓她驚喜卻同樣讓她失魂落魄,無論莫少南點頭與否,她的存在都標注上了"ji nv"兩個字,落寞的雙眸閃過一絲無聲的冷笑,真是精明如商人,何況還是莫從儒這樣典型的成功商人,即便他自己的妻子,在維護父子關係之中一樣隻會淪為他口中的"ji nv"。
邵靖雨不由的想:不知道那個正不停翹首的女人得知她的丈夫用這種詆毀的語氣將她當做談判的籌碼之一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可是她又有什麽立場去揣度別人的心路?她自己不就是熱鍋上的螞蟻,已然自顧不暇。
他會怎麽回答,會點頭答應嗎?適才他還信誓旦旦的宣布要娶她為妻,與他的父親抗爭,隻為了爭取到她最切實的利益,他是如此的在乎她,維護她,她甚至開始祈禱,甚至有些期盼,莫少南一定會點頭的不是嗎? △≧△≧,
“你能讓我媽重生在我麵前麽?如若不能,絕不可能!”
如若不能,絕不可能……
竟然是這樣的答案。
她整個人都懵了,雙腳像是釘在了地上怎麽都移動不了,如此難堪被動的環境,她應該做的就是趕緊遠離,趕緊逃脫才是啊!可是誰來告訴她為什麽她動不了?
喉間不時的幹澀攪擾著她木訥而緊繃的神經,心口處卻像是被人扔進了一塊巨石,壓得她瞬間感覺喘不過氣來。
她依舊有些不死心,依舊還殘留著一絲僥幸的心理,她抬眸看過去,卻見莫從儒眼中閃過的一絲讚賞的笑意,雖然很淡很短,可是那一刹那的感覺仿佛經受了當頭一棒,瞬間將她所有自以為是的想法都擊退的一幹二淨。
她的希望就像被洪水衝散得潰不成軍的蟻巢,隻剩狼狽的逃竄,亡命的求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