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舊夢第 7 章 大哥情事

字數:4127   加入書籤

A+A-


    這時丫環和一位中年婦女在上菜。爹和大哥正聊得歡。李學文一邊麵南坐了一邊留神聽去。說的都是一些生意管理的事情。好象有貨棧有酒樓。安民先生見李學文來了,隨口說道:“老二,也聽聽生意經。將來也能幫幫你大哥”。李學文忙應道:“是,爹”。這時菜已上齊,不過三葷兩素一湯。主食是米飯,看上去像天津小站稻。李學文早就餓了,夾了一筷子炒肉絲送入口中,嚼了兩口忍不住讚道:“好!嗯,好手藝!”。媽旁邊忍笑道:“兒子,你這是餓了”。爹忽然說:“老二,說說怎麽個好”。李學文隻好說道:“這肉絲根根清爽不掛油,配上湛青碧綠的香菜,看著就好看。送到嘴裏肉絲韌而不柴,香菜脆而不艮。兩種食材的汁液在嘴裏混合,清香而爽口。難得的是兩樣東西都很普通,這才顯師傅的手藝”。

    這時從門外進來一人,丫環開口道:“老馬師傅,二少爺正誇您手藝呢”。李學文急忙一看,見這位馬師傅四十多歲年紀,像貌清臒。腰間係著圍裙。馬師傅每頓飯都要和主家打個招呼,征求意見。聽見誇獎,臉上笑得像菊花一樣。爹發話道:“老馬,說說這道炒肉絲怎麽做”。老馬應道:“這個不難,上好的精肉斜茬切成絲,放少許鹽、糖、清油,用水澱粉或蛋清抓勻備用。挑上好的香菜,去根後隻取中下部洗靜切成段。鍋中放油適量,七成熟時下肉絲劃散。大火翻炒變色後放入香菜。再翻炒幾下淋點香油起鍋即可”。

    丫環接口說:“聽馬師傅一說,好象不難啊”。李學文戳下一塊糖醋魚肚放在嘴裏咀嚼著一邊道:“不然,說著容易做著難。什麽叫少許、適量?怎樣算七成熟?又翻炒幾下?要根據當時的食材、油溫多種因素掌握火侯。這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很難用語言傳授。要靠常年的練習和心領神會”。馬師傅笑道:“二少爺果然聰明,一下就抓住了咱勤行的竅要。將來定是做大事的人”。爹說道:“老馬你就別哄他了。老二從小腦子就快,就是沒個長性。倒是老大做事踏實,老二,這點要向你哥學”。李學文趕緊應道:“記住了,爹”。這時媽發話了:“怎麽好好吃著飯成了教訓兒子了。學文這不還小嗎。將來大學畢了業,準能給你們老李家長臉。是不,兒子!”。“是,媽!”李學文應道。眾人全笑了。

    大哥忽然說:“二弟,聽說你們同學今天集會了。議論時局?”。李學文答:“是的”。大哥道:“會上都有什麽觀點和大哥說說”。李學文心想:“這個時代關心時局的青年大都愛國。沒準將來大哥會助自己一臂之力”。想到此便打起精神,繪聲繪色地講起了清河論戰。眾人開始當笑話聽,聽到後來卻是如醉如癡。“好!”,安民先生一拍桌子道:“說得好!蓮兒,拿酒來”。李學文這才知道丫環名叫蓮兒。蓮兒道:“老爺喝什麽酒呢?”,安民先生道:“就蓮花白吧。這酒性子軟,大家都喝點”。李學文道:“爹,讓馬師傅他們坐下吃飯吧。咱沒必要背後站個人伺候”。媽卻先說了:“還是咱兒子好心。得,現在也講究個平等。今後下人們就在旁邊開一桌,咱們一起吃”。眾人忙謝了。

    其實李家下人們和主家吃得差不多。隻是後吃,若是稀少的東西先盡著主家而已。眾人調桌上菜的一陣忙亂。蓮兒在每人麵前放了一個兩三錢的小酒盅,又從酒櫃中取出一個青花瓷的酒瓶。開封後先給老爺太太斟上,然後給每人斟了一杯。李學文見酒色清亮,抿了一口。果然綿軟微甜,帶點藥香味。安民先生喝了一盅道:“老二,接著說”。旁邊蓮兒又給安民先生斟滿。李學文又接著敘述,說到動情處,在場的女人們個個含淚。李學文說完,場麵上靜了一會兒。大哥說道:“二弟,想不到你有如此見識。今後有用到大哥的地方盡管說話”。李學文道:“謝謝大哥”。安民先生卻想:“這何止是有見識,簡直是經天緯地之才”。安民先生早年作過官,後下海經商。政商兩途人脈極廣。象李學文這種議論卻是聞所未聞,聽著又極有道理。剛才還想著將來讓他管個酒樓什麽的,還真是屈才。難道真把老二看錯了?咱老二真有救國濟世之能?想到此處說道:“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學武學文,你們哥倆要相互幫襯”。兄弟二人齊聲道:“是,爹”。

    這時媽又說話了:“兒子,你還沒說和付小姐的事兒呢?”。眾人一聽,還有付小姐。李學文道:“我們就是正常的同學關係”。媽說:“你今兒個是和付小姐一個女同學在一起呢?還是和大家在一起?”。李學文道:“當然是和大家在一起”。媽繼續追問:“那你說說還有那些女同學”。李學文道:“還有君子蘭、花金魚和大洋馬”。媽噗嗤一笑:“你怎麽給人家女孩子起外號,這可不是男子漢所為”。李學文忙道:“冤枉,媽。都是她們自己起的。我也就背後說說,當麵可不敢叫”。媽又說:“起個什麽不好,什麽花金魚大洋馬的,難聽死了”。李學文道:“想那大洋馬長得像洋人,又人高馬大。故此得名”。媽笑道:”難道花金魚長得像金魚?”。李學文道:“那到不是,她本名叫於金花。不知讓誰給倒過來了”。媽啐道:“誰那麽促狹。那付小姐叫什麽?”,李學文回答道:“叫黑芙蓉”。媽奇道:“付小姐很黑嗎?”。李學文道:“不過微黑。起外號是沒理可講的”。媽笑道:“那你有什麽外號?”。李學文答道:“他們都叫我小文子,小李子兒”。媽說:“這也不算外號,頂多算昵稱”。李學文道:“我可慘了,這蚊子可是吸血的害蟲。我是小李子兒,誰又是老佛爺呢?”媽愣了一下,咯咯笑了起來。眾人也笑了。媽說道:“就會耍貧嘴。是不是和女孩子們慣用這一招?”李學文忙道:“那裏,沒有”。

    媽忽然正色道:“老二,在老家像你這麽大都有當爹的了。現在雖說戀愛自由了。你也不能老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你總得給媽一個準信兒”。李學文想起師傅二十歲前不近女色的衷告,說道:“城裏不比鄉下。再說了,咱家就是排隊也輪不到我呀。大哥他還……”,李學文話沒說完,隻見大哥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說:“我吃好了。爸、媽、弟,你們慢用”。說完抬起屁股走了。李學文一愣,環顧四周道:“我說錯什麽了嗎”。

    爹歎了口氣對媽說:“老大一直沒擰過彎來,你還招他”。媽說:“那也不能永遠這麽僵著”,見李學文似乎要溜,說道:“老二,先別急著走。陪爹媽散散步”。李學文應道:“是”。這時蓮兒遞上熱毛巾,各人擦了嘴。爹媽倆在前,李學文在後進了東跨院。李學文一看,東跨院的格局和西院差不多。隻是衛生間在東北角。西北角有個月亮門通後花園。

    這花園長寬各有四五十米。雖不大,卻也是假山魚池,花木扶疏,林間小徑的齊全。還建有一個小亭子。沿北牆有花房小屋。這時負責後院的花匠開了兩盞路燈。三人沿著鵝卵石鋪的小路散步。媽說道:“老二,你哥當年因為一場戀愛鬧得沸沸揚揚。那時你還小,懵懵懂懂的。如今都五年了,你哥還和媽別著勁兒。如今你也大了,告訴你也無妨”。

    媽接著就濤濤不絕地講了起來。李學文一聽,老的不能再老套的故事了。原來大哥中學時回鄉下老家過暑假,認識了小表妹玉姐。玉姐一家也常到北平來玩兒。就住東跨院。一來二去的,倆人由要好變成了熱戀。媽接著說道:“可玉姐早和別人訂了娃娃親。我和你爸也為你大哥在北平訂了親。雙方的家長自然反對你哥和玉姐在一起。可他們倆偏就海誓山盟要死要活的非你不嫁非她不娶。後來玉姐被強嫁了出去。到了婆家玉姐還是哭鬧不休,自然沒好日子過。不久就過世了。你大哥知道後也是要死要活,學也不上了,婚也退了。折騰兩年消停些了,但就是不能提婚事。一提就沒好臉色。你說,你大哥眼瞅著二十五了,當媽的能不急嗎!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和你爸成全他”。說到後來,媽已是帶了哭腔了。

    李學文忽然道:“爸,媽,你們當年沒有做錯”。爸媽奇道:“咦!”,安民先生道:“年青人不都講究自由戀愛嗎?”李學文道:“和戀愛無關。主要是近親結婚對後代不好”。媽說:“這你就不懂了,他們是表兄妹,不是堂兄妹。這表兄妹結婚還是可以的”。李學文道:“表兄妹也是近親。為什麽偏遠閉塞的地方有缺陷的孩子多,就是因為近親結婚多”。安民先生還是不服道:“幾千年不都是這樣過的嗎?文學作品裏也盡是表兄妹戀愛的,像賈寶玉林黛玉”。李學文道:“那是因為幾百年來假道學盛行,講究男女大防。小姐們大們不出,二門不邁。像林黛玉接觸的青年男性隻能是表兄弟。賈寶玉到是能接觸各種女性,但適合作正妻的絕對見不到。自由戀愛隻能找表姐妹了”。

    媽笑道:“你到是一套一套的,要是你哥這麽想就好了”。李學文道:“這麽多年了,心裏的哀痛也該過去了。為什麽不用移花接木之計?”媽說:“怎麽不用?這些年也有提親的,可你哥不接招怎麽辦?”李學文道:“想必他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逆反心理。必須要一場轟轟烈烈地自由戀愛才行”。媽說:“說的容易,可人家連麵兒都不見。怎麽自由呢?”李學文道:“我有一計叫‘暗渡陳倉’,明著讓大哥參加各種社交活動,其實提供了男女見麵的機會。若是有緣,自然能王八瞅綠豆對上眼兒”。媽噗嗤一笑:“你個慫孩子,就不能用點好詞兒。媽看你認識不少女孩兒,能不能……”,“包在我身上”,李學文道:“準備幾張大哥和玉姐的照片,咱來個海選”。媽說:“什麽叫海選?”,李學文道:“就是發動朋友,同學找同學,親戚找親戚的串聯一批人,從中挑幾個靠譜的,再安排見麵”。媽說:“那豈不弄的全城皆知?”。李學文道:“不會。我們隻會說某男,身家品行等等。有些被挑中的自己也不知道。隻是被邀請參加社交而已”。媽說:“那全指著你了,老二!”。“您就擎好吧!媽!“,李學文應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