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大殿裏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房梁、柱子和周圍牆上掛滿了燈籠馬燈。大殿裏原來供的神像全都移走,原正中神像的位置擺了一把坐北朝南的虎皮金交椅。背後是一個巨大的屏風,上畫虎嘯山林圖。屏風上懸一黑色巨匾,上書”聚義廳”三個鎏金大字。兩邊各擺放四個太師椅。屏風後有小門通向後殿和左右配殿。

    這會兒為過年,大殿改成了宴會廳。中間是拚成的一溜長桌,圍坐著二十多個土匪,看上去都是些凶神惡煞,心狠手辣之輩。兩邊各擺著二十幾張八仙桌,圍坐著家屬和營妓。此時已酒過三巡,各種敬酒聲劃拳聲大人笑罵孩子尖叫亂轟轟地響成一片。

    這幫土匪,作夢也想不到小分隊神兵天降。都以為大隊人馬搶了山北鎮的女人和銀子,這會兒正大碗酒大塊肉地過大年呢。這三當家的心裏更是不憤,你小佛爺搶了天下第一美女,讓兄弟我素著,那不成。今天一大早,三當家的領著十幾個弟兄下山撈了一把。搶了幾個的姿色還不錯女人，幾個頭目分了分。這會關在房裏，酒席散了就去享用。

    小分隊衝進來時,一大半的土匪根本沒注意到。幾個注意到的腦筋也轉不過彎兒來,整不明白這些人是幹嘛來的。也不用整明白了。小分隊二話不說,幾十枝二十響一齊打將過去。隨著急促地槍聲,一時鮮血迸濺,桌倒椅翻,盤碗亂飛,不過十幾秒,平均每枝駁克槍打不到兩發子彈。主桌上二十幾個土匪全被打翻在地。

    緊接著彈雨掃向了家屬座。那些土匪家屬什麽情況的都有。有在土匪窩裏長大的,有被虜來生了孩子認命的,有從了匪心裏並不認同的。還有些當下人的,當*的。不管和土匪的關係是遠是近,好歹是過大年,正高興著哪。

    忽然冒出了一幫凶神,也不講理,上來就打的主桌上血肉橫飛。一楞神的功夫,槍彈又飛向了家屬。砰砰的槍聲伴隨著哭嚎慘叫聲,把個聚義廳變成了屠宰場。土匪家屬有的試圖反抗,有的抱頭亂躥,有的就地臥倒抖衣而顫。

    這時小分隊呈半圓形散開,這樣射擊沒有死角。一大半的隊員衝那些有威脅的目標挨個點名。少數隊員眼觀全局撿漏。另外就是有人換彈夾時要保證火力的連續性。那些拔槍的半大小子和女人被毫不留情地斃掉。一輪打擊過後,大殿裏屍橫遍地。李學文帶頭大喊:”繳槍不殺!”小分隊員按約定,一邊喊著:”繳槍不殺!”一邊散開清理戰場。

    那些活著的家屬,或抱著腦袋跪在地上,或鑽到桌子底下縮成一團。告饒聲哭喊聲咒罵聲響成一片。不時有零星的槍聲響起,那是小分隊員在消滅有威脅的目標,同時驗屍,見沒死透的就補一槍,防止反噬。

    李學文見大殿邊上較空闊,提一口氣大喝道:”全體都有了!所有俘虜到西牆根趴著!抱頭向下,不服者格殺勿論!”李學文的命令聲壓過了所有噪音,一字一頓地送進了大殿裏每個人的耳朵。四下裏頓時響起了小分隊員此起彼伏的喝斥聲。俘虜動作稍慢就是一槍。其實有的俘虜就是害怕,一時聽不清或理解不了隊員的意圖。當然也有犯擰的。而小分隊員都是菜鳥,精神高度緊張。冤殺在所難免。

    亂了一陣,全體俘虜都被趕到牆邊橫七豎八地趴好,抱小孩兒的婦女允許坐著。李學文分明看到,晃動地燈光下,幾個抱孩子的女人都麵色不善地狠狠盯著小分隊員,眼睛裏噴著仇恨地火焰。李學文繼續下令道:”現在開始搜身!各組注意了!一人搜查，兩人掩護。不分男女,所有帶尖兒的都要收走!”小分隊立馬執行。一部份隊員上去用槍頂著俘虜的後腦,口中叫道:”放老實些!””不許動!”同時搜身。一部份隊員端槍掩護,嘴裏也是警告是聲不絕。

    大殿裏頓時響起了一片隊員的喝斥聲,男人絕望的罵娘聲或哀叫求饒聲,女人的尖叫哭罵混雜著孩子的嘶叫哭鬧聲。小分隊員多是些未婚青年,搜察男人還行,搜起女人來不免縮手縮腳。這些土匪窩裏的女人都不是善茬兒,有撒潑打滾的,有嗲聲嗲氣搔首弄姿的。

    郭大壯見不是個事兒,打雷一樣喝道:”弟兄們!現在是打仗!沒有男女!隻有敵人!不要軟了骨頭!丟了性命!”說著一把揪過一個抱孩子的婦女,先把頭上的金釵銀簪一類的首飾拔了扔在身後。然後也不管這女人如何叫罵,在眾目睽睽之下,隔著衣服把渾身上下*個遍。最後一把搶過孩子。這女人披頭散發,張牙舞爪地撲過來拚命!郭大壯一聲:”*!”把女人推倒在地。一邊在孩子的繈褓裏亂摸,竟然從中掣出了一把勃朗寧手槍!

    郭大壯砰地衝天開了一槍,大喝道:”都看好了!不想被匪婆子打黑槍,就他媽不能心軟!”小分隊員看在眼裏,都覺得腦後涼嗖嗖地。一個個加倍警惕,搜起身來也格外仔細,一邊還大罵著替自己壯膽兒。

    郭大壯把孩子還給那女人,同時喝道:”要想活命,就老實點兒!”那女人抱著孩子縮在牆邊,披散的頭發縫裏,閃動著仇恨的目光。

    李學文暗想:”這些土匪都不認識,那個更危險一時不好甄別”。遂下令,所有搜出武器的俘虜單趴一排。這些土匪家屬以為要槍斃他們,一個個哭喊著不肯挪窩。小分隊員又是一通連踢帶罵地忙活,讓俘虜分開趴好。結果地上多了幾枝無人認領的手槍。此時也顧不上計較。把所有繳獲的武器堆放在一起。

    有個特死性的隊員過來請示:”當媽的身上搜出了武器,不肯和孩子分開,那孩子挺大了,咋辦?”氣得郭大壯在旁邊大罵:”他媽屁大的事兒也請示,自己定!”

    這時後廚的廚師和勤雜人等被押進了大殿東側,也趴了一排搜身。廚房裏有刀叉等凶器,裏邊的食物也是小分隊需要的,不可大意。那些廚師勤雜自然要喊冤告饒,意思是打醬油的,沒幹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小分隊員一概斥之:”住口!放老實點兒!”開打前李學文就講過,這會兒不是講政策的時候,控製局麵是第一位的。

    大虎帶兩個組開始訊問俘虜,核對人數。大壯帶一個組,還讓剛才那個舌頭帶路,去解決山洞監獄裏的兩個看守。

    這時二壯來報告,大門的兩個守衛已經解決。並且留下兩個隊員警戒大門。李學文令二壯帶領剩下的人,找了個看上去老實的廚師帶路,去保護武器、糧食、物資和財物倉庫,防止漏網之魚破壞。

    這時大虎他們詢問統計各類人數,還要找人一一辨認屍體,一時沒有結果。但已知新抓的三個婦女關在土匪的房間裏,三當家的屋裏一個,兩個小頭目屋裏各一個。分別由兩個婆子看守。李學文馬上令一個小組,找個老實點兒的帶路,把人統統帶到大殿裏來。婆子要敢反抗,就當場擊斃。對被抓的婦女則要耐心解釋。

    正亂著,有隊員報告,大壯已解決了監獄看守。李學文道:”走!看看去”這監獄外麵是平房,裏麵是天然山洞。中間是過道,兩邊用粗木隔成了一間間的籠式牢房。有些牢房有木頭牆壁,隻在門上留有觀查孔,裏麵條件還不錯,是關押富貴人家的人質的。

    李學文馬上組織人力,把俘虜分批押來,統統關進牢房。人質和被虜婦女住優待間。其他人男女分開,按土匪家屬、勤雜人等分類關押。身上搜出過槍的按最危險的一類關在一起,抱小孩的婦女也都關進優待間。有隊員見幾個被虜婦女哭哭啼啼的,不解道:”為啥肉票也關起來?幾個女人而已，有何危害?”李學文道:”我們人太少,必須防患於未然。比如被抓的女人和女看守,如果她們事先換了個,你認識嗎?等主力來了自然會解決”。其實李學文回想被董途平幾次暗算的經曆,總結出了萬事小心,決不僥幸的信條。

    折騰了有兩個小時,總算關好了。隻用一個組就可以控製全體俘虜。大虎繼續帶人核對人數。方法是分別訊問,要有名有姓,建立花名冊,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個不能漏掉。

    有幾個隊員見廚房裏食材豐富,開始準備年夜飯。土匪廚師自然是不敢用的。不過有酒有肉,大夥很滿足了。

    李學文令大壯帶兩個組,由那個舌頭帶路去鬼眥牙。一來解決那五個土匪,二來和大部隊聯絡。郭大壯先到廚房,找了幾個食盒,裏麵裝滿了酒菜。這可不是為土匪準備的,是為自己人準備的。幹掉那幾個土匪後,幾個隊員要在那裏值守。

    六個隊員加一個舌頭共七個人,到馬棚裏拉出七匹馬。食盒一邊一個掛在馬鞍子上,七個人打馬而去。黑夜中看不清周圍的景致,也不敢快跑。不過六七裏路,到了一處山口。旁邊有一座馬棚,裏麵有幾匹馬打著響鼻,但無人值守。大壯等把馬匹牽入馬棚拴好,讓那舌頭拿著馬燈在前麵帶路,隊員們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掂著盒子炮跟在後麵。

    過了山口,就是鬼呲牙的險路了。走了有三四裏地,到了一處藏風聚氣的彎道上。眼見二十米外有一防禦工事,門口透出燈光來。有人喊道:”什麽人!”。這舌頭大聲應道:”是我!老周!給各位爺送酒菜來了!”說著話,大壯推著叫老周的舌頭,眾人加快了腳步。

    這些土匪下午接班後,就等著年夜飯呢。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正想找人去催一催。這會兒見來了人,沒好氣地罵道:”怎麽他媽才來!都有什麽好吃的?”老周語無倫次地道:”有!有!有好酒!”這時對麵影影綽綽地衝出來好幾個人,有人叫道:”都他娘有什麽好菜!”大壯見雙方的距離不過五六米,大喝道:”有花生米!”話音未落,幾把盒子槍幾乎同時響了起來。大壯邊打邊衝,幾秒鍾就越過匪屍衝到了工事門口,一槍把一個剛要出門的匪徒打翻。緊接著衝進門去,見屋裏點著幾盞馬燈,卻是空無一人。

    翻身出來,隊員們已對匪屍一一補槍完畢,開始打掃戰場。大壯數了數,五個土匪一個不少。這些土匪毫無防備,隻從腰裏搜出了兩把手槍。又搜刮了隨身財物。最後把匪屍拖到路邊擺好,留待明日辯識後再處理。

    眾人進了工事,見裏麵生活設施齊全,生著火。放著些長短槍枝。工事依山崖凹處而建,東西長,南北窄。東麵和北麵石牆上開有射擊孔,可以控製對麵的彎道和接近工事的路段。西麵沒有射擊孔,開有大門。行人從東邊來,從北牆外通過。北牆外的路有三四米寬。

    隊員們把食盒擺在桌子上,對舌頭老周道聲歉,把他捆在椅子上。大壯到屋外用馬燈查看,見不遠處山坡較緩,有人工鑿出的石台階,旁邊有鐵鏈可扶。大壯拾級而上,到了山頂。找塊空地,放了三顆綠色信號彈。信號彈就是大號的鑽天猴,類似*,可打上百米高。在沉沉的夜空中,信號彈顯得格外炫爛。

    大壯向東望去,果然不久升起了三顆黃色信號彈。直線距離不過五裏左右。這說明主力部隊已收到自己的信號,並且一切順利。

    這時一線天外的主力部隊一片歡騰。三顆綠色信號彈意味著小分隊偷襲成功,土匪主力已經覆滅,天險已經到手。

    主力分隊隻有少量馬匹,一路強行軍,還按計劃進行了偵察、宿營、防空、遇襲等科目的演習。今天傍晚到了一線天外,各部隱蔽控製了一線天的出口,同時休息。邊先生令一個排駐紮在正對一線天入口的山坡上。自己則和幾個人登上了山頂。向西望去,莽莽的群山看似大海的波濤,卻是凝固而無聲的。隨著時間流逝,萬物慢慢地沉入暗夜之中。而一線天的入口就像凶獸張開的大嘴,深不可測。

    幾位領導人知道,小分隊發起進攻的時間要根據情況而定。最晚後半夜動手。雖然等待是煎熬的,但大家的心態還算穩定。不想剛進入夜半時分,就看到了勝利的信號。大家都狂喜地跳了起來,情不自禁地歡呼著。有大半的人被山崖擋住了視線,但看到己方的三顆信號彈,相互打聽之下,知道已經勝利了,頓時歡呼雀躍聲響成一片。

    邊先生這時感到臉上一涼,抬頭望去,見天上紛紛攘攘地下起了鵝毛大雪。下令生起篝火,同時繼續封鎖一線天入口。準備天亮後進山。

    三顆綠色信號彈升起的同時,李學文正站在大殿外的平台上。這座大殿建在半山腰,平台和大殿連在一起,由青石鋪就,邊上圍著石欄杆。站在平台上視野寬闊,是個觀景的好地方。看到了三顆冉冉升起的信號彈,李學文看了一眼手碗上的夜光表,恰好是夜裏12點鍾。一九三五年的春節,豬年來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