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舊夢第 92 章 津門慘案(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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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隊的日軍,排成四路縱隊,肩上扛著槍,”哢哢哢”的跑步向前狂奔。出發之前石井嘉穗已經訓過話。現在官兵們都知道,有一夥中國暴徒,穿學生裝,冒充日本黑龍會分子,正在日租界打砸搶"qiang jian"燒殺。眾官兵聽了,紅了眼睛,一個個嗥叫著殺光支那豬。石井嘉穗又告訴眾人,那些暴徒中有人精通日語,切不可上當。

    這些日本兵銜恨而來,跑的飛快。快到旭街的時候,有幾個穿和服揮舞太陽旗有男有女的“日本僑民”,在路邊哇啦哇啦的喊叫,給皇軍加油。有膽大的跑上來述說支那暴徒的惡行,據說最可惡的是自稱”黑龍會”的人,會說日語,殺起日本人來最是凶狠。等大隊日軍通過,這些“僑民”趕緊撤離。日本人急著報仇,那裏想到辨別真假。

    石井嘉穗早已熱血沸騰,隻見旭街上有幾處騰起了黑煙,地上東一具西一具躺著受害者的身體。滿大街是穿學生裝的支那暴徒在歡呼雀躍,有人拚命揮舞著標語牌向皇軍示威。石井嘉穗拔出戰刀,下令一個中隊沿街掃蕩,兩個中隊掃蕩兩邊的店鋪。

    ”殺雞給給!”,隨著石井嘉穗歇斯底裏的喊叫,一排排的槍彈衝大街上的暴徒掃去。那些中日流氓本來被打的抱頭鼠躥,但隨著鐵血同誌會的撤退,剩下的日本僑民就不是對手了。流氓們幹趴下日本僑民,又開始了搶劫"qiang jian"大狂歡。這時各個店鋪的大量青壯都到河北省政府門前裝中國人去了。剩下的以女人為多,那裏是這幫流氓的對手。

    這會兒沒有“白龍會”的威脅,又見日軍增援上來,正手舞足蹈地歡慶勝利,不想密集的槍彈掃了過來。剛才還喊叫跳躍的人群,就象被一把巨形鐮刀掃過的莊稼一樣倒下了一片。也有黑龍會分子揮舞著手臂跳腳大叫”誤會!”不過死的更快。因為在日本兵眼裏,這些更是死硬分子。

    中日流氓們蹦著跳著搖晃標語旗幟,本意是歡迎皇軍。不想一下子被打的血肉橫飛。“嗷”的一聲,沒死的來了個卷堂大散。有趴下的,有往旁邊鋪子裏鑽的,有順街筒子跑的。

    日本兵端著槍,排成密集的隊形,輪換著邊射擊邊往前推進。“八噶!”有中槍倒地的日本浪人拔槍還擊。日本武士本質上是主人養的打手,但有自己的尊嚴和道德規範。明治維新以後,武士作為一個階層已不存在。政府招兵也是麵向全民。武士和其後人有很多淪為浪人,本質上還是打手。這些打手秉成日本武士的尊嚴,活著幹,死了算。斷沒有挨打不還手的道理。

    一些漢奸見日本同行還了手,也拔出盒子炮掃了過去。相拒幾十米,盒子炮打連發相當於一挺小機槍。幾枝盒子炮一開火,日本兵被打翻了一排。石井嘉穗沒料道對方火力還挺猛。簡直氣瘋了。“哇啦哇啦”一陣喊叫,皇軍改戰鬥隊形散開臥倒,架起機槍進行火力壓製。有日本兵甩出了手雷。清除了對方火力點後,皇軍們彎著腰,呈戰鬥隊形相護掩護著前進。見到可疑目標就堅決消滅。

    頭山秀山和強子躲在一間店鋪的辦公室裏。這是一間臨街的小屋。這時聽見外麵槍聲大作。頭山秀山趴窗一看,見一排日軍端著槍沿街推進。”吆嘻”,頭山秀山叫道:”是我們日本的軍隊!我們安全了”。頭山秀山說著話就要拉門往外跑,卻被強子一把抱住道:”頭山君,別急,看看再說”。頭山秀三掙紮道:”放開我!我應該和我的部下在一起!”強子道:”可是皇軍正在殺你的部下!”

    頭山秀三這才注意到,他的部下被皇軍殺的屍橫遍地。這日本兵蠻不講禮,見著穿學生裝就殺。還拿刺刀捅屍體。頭山秀三一下子軟倒在牆根下,半晌才說:”張桑,你又一次救了我”。

    強子一直在窗邊向外觀察,忽然叫道:”不好!”頭山秀三一哆嗦道:”啊!怎麽了?”強子道:”你看對麵,日軍正在搜查店鋪。還在殺人!”頭山秀三站起來邊看邊說道:”那又如何?幸好我們這邊......我們這邊也......”,兩人一變色道:”快跑!”

    此時中國地兒(華界)河北省政府大門前的小廣場,幾萬人混戰在一起。或者說是擠在一起。中日雙方的力量對比差不多十比一。所有日本人和漢奸都是群毆的對象。所有穿孝衣的、腰上係白帶子的、額頭上纏標語布的、手拿標語牌的、滿口”八嘎牙路”的、中國話說不利落的,都被一圈人圍著連揍帶踩。幾萬人陷入了一種狂熱狀態,對政府的不滿,生活中的憋屈,對日本人的仇恨,都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誰也擋不住。

    鐵血同誌會的備用指揮部裏,一幫子人哈哈大笑。在海晏樓,二壯幾個人從西服男的屍體裏找到了日本*。在備用指揮部,李學文和第二戰場的常傑在電話裏緊急溝通,決定給日本人近一步設套。常傑那裏,由日語好的同學冒充僑民三番五次的向海光寺的日軍求救。備用指揮部這邊,找一個日語好的同學,利用外麵噪雜的背景音,故意把電話傳音效果再弄的差些,然後冒充司令部參謀下達向旭街出擊的命令。現在傳來消息,日軍竟然上當。

    眾人正樂著,郭峰衝進來大著嗓門喊道:”全亂套了!咱們的人擠的北都找不到了。全攪在一起撤不下來,我是沒轍了,今天弄不好要壞菜!”李學文道:”別慌!咱還有一張大牌沒出呢”。付蓉蓉驚奇道:”你還有大牌?”眾人齊道:”是誰?””河北省政府主席於學忠,他一定不傻!”李學文說著拿起了電話。

    幾分鍾後,省政府的大門”咯吱吱”的被推開了。裏麵衝出了一隊隊荷搶實彈的保安隊員。說是保安隊,其實是於學忠的警衛營。隻是根據辛醜條約,中國正規軍不能進天津。所以曆屆*都用保安隊的名義在天津駐軍。

    幾個端著捷克式輕機槍的保安隊員站成一排,”砰砰砰......”衝天就是一梭子。槍聲過後,剛才還人聲鼎沸的廣場竟然安靜了下來。人們保持著各種姿勢楞在當場。”快跑!”有人反應過來大喊。這時更多的槍聲響了起來,幾挺機槍和一百多條步槍同時開火,聲勢驚人。

    人們”嗡”的一聲轉身就跑。從高處看去,人群就像被磚頭拍中蜂巢的蜂群,一下向周邊擴散開去。廣場上擠在一起的人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稀疏,廣場的外圍和大街小巷上全是奔逃的人流。隨著密集的槍聲,周邊的建築被打的磚碴亂飛。人們隻覺的頭皮發麻,身冒冷汗。隻想逃的越遠越好。事後一些”爺們兒”在市井吹牛的時候,詛咒發誓說,子彈絕對是貼著自己頭皮飛過去的,頭發都被燎了幾根。

    恰在此時,隨著一道耀眼的閃電,一聲炸雷劈在人們的頭頂。天空就像被撕開了一道口子,蓄勢已久的頃盆大雨嘩的一下澆在頭上。霎時間,白茫茫的雨幕籠罩了天地間的一切。滾滾的悶雷和密集的槍聲響成了一個點。

    這時就是最狂熱的人也清醒了過來。郭風海今天打的痛快,滿腔的怒火隨著力氣的耗盡也發泄了出去。這時還在發楞,有人拍著他的肩膀喊:”快跑!”郭風海轉身隨著人流跌跌撞撞的跑著。腳下時不時地踩到人體和棍棒等雜物。一不留神,郭風海撲倒在地。幾乎同時,幾隻大手拽胳膊的拽胳膊,揪衣領的揪衣領,把郭風海提了起來。雨幕中,郭風海也顧不得道謝,繼續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不到十分鍾,廣場上能站著的人跑的幹幹靜靜。剩下的是滿目狼藉。有東一具西一具躺著的不知死活的軀體。到處是遺棄的木牌棍棒等雜物和上萬隻跑丟的鞋。嘩嘩的大雨則把滿地的血腥衝到了低窪處,最後流入下水道。

    杜興沒有死,甚至傷的也不重。鐵血同誌會開打後不久,杜興就看出不妙。先扔了身上的孝帶子。又找了個台階,搬兩具屍體搭在上麵,自己在臉上抹了把血,鑽到屍體下麵裝死。熬到最後,隨著人群奔逃。穿過廣場,看看沒人注意自己,便貼著牆溜邊走,準備鑽胡同。

    杜興正暗自得意,不想被人揪住了褲角。嚇的一哆嗦,定睛看去,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渾身精濕,衣服沾滿爛泥,頭發紛亂的趴在地上。不由地罵道:”臭要飯的,找死也不看看時候”。不想這小老頭開口道:”我地,認識你地。你地,指揮青幫攻打省政府大門地。功勞大大地”。杜興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顫聲道:”你地,日本人?”心裏想著掙脫了趕緊跑。那個日本人又發話了:”你地,送我去日租界醫院地。金票官職大大地”。

    杜興看看四下沒人注意自己,腦袋瓜又轉開了:”我就是逃到日租界,還是要靠日本人混飯吃。這小老頭口氣不小,救了他,沒準能抱上一條粗腿”。一念及此,杜興蹲下道:”好!我送你去醫院”。

    杜興背起日本人,一路小步快走。一邊問道:”太君貴姓?”日本人道:”你地,以後會知道。但今天的事情,必須保密。不許告訴任何人,你地明白?”杜興連連道:”明白!明白!”日本人又問:”你地,什麽名字?”杜興道:”我地,杜興”。日本人道:”好地,杜桑,我記住了”。其實杜興並沒有整明白為何讓他保密。如果他知道,此時趴在他背上的是華北駐屯軍司令官*美治郎中將,非嚇癱了不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