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宋延裕的叫聲，全場唰的一下靜了下來。下一步就是伏兵四起血濺五步的場合。人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李學文也暗暗蓄勢，隨時準備暴起擒住渡邊。大亂一起，鐵血別動隊和起義官兵隨時會殺進來。

    不過人們想像的場麵並沒有出現，小宴會廳通向後堂的門一動不動。“八嘎！”這回是渡邊大怒。渡邊抄起一個酒瓶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大喝道：“憲兵何在！”咣的一聲門推開了。從門外踉踉蹌蹌的走進一個女人，眾人定睛看時，隻見她一身大紅色的中式婚禮服。臉色蒼白，嘴角溢出一道血痕。正是新娘子玉蘭姑娘。

    “怎麽是你！”宋延裕驚叫。玉蘭冷笑道：“不用費心了！伏兵全都死了！”“啊！”“哪呢！”“什麽！”各種驚叫聲四起。

    時間回溯一小時，玉蘭嫁入宋府作妾，已經抱了必死之心。她雖然不幸落入娼門，但心慕忠臣烈女。平日裏聽評書唱戲，最喜歡柳如是李香君故事。她和李學文隻有三麵之緣。第一次是12.9運動時，幾個人在蒔花館詩酒應酬。第二次是兩周前在瀟湘院暗中換詩。第三次也是在瀟湘院，她在暗中偷窺李學文。

    李學文和她的交往中，她感到對方也有驚豔之色，但總是平等待之。使她心生感動。知道李學文是個抗日大英雄後，更是心生愛慕。但也明白二人絕無夫妻之緣，如能相互引為知己，也就滿足了。李學文在瀟湘院向她回贈的芙蓉詩，她反複吟詠，覺得李學文也把她當作知己。

    至於宋延裕，年齡較大還有了十房太太，這都不是主要問題。主要他是個秦檜張邦昌一類人物。玉蘭姑娘決定和宋延裕同歸於盡。在後宅，玉蘭發現姓宋的竟然埋下伏兵。目標正是李學文。便把準備的一罐毒酒給伏兵喝了。為了讓伏兵放心，自己先喝了一小盅。伏兵翻倒後，她因為喝的較少，掙紮到了前宅小宴會廳的門外。聽到了那首“鐵血男兒”和後來的對話。

    “你說什麽！”宋延裕叫道：“怎麽可能？”玉蘭喘息道：“一包毒藥，一大罐烈酒，一個都沒跑掉。”“臭＂biao　zi＂！你毀我！”宋延裕氣急敗壞。玉蘭冷笑道：“毒藥本來是給你準備的。不過我料你今天難逃一死！”玉蘭話音一落，身體往後軟倒。李學文搶身而上去扶。

    會場登時大亂。雙方嘁嚓哢嚓的一通火拚。起義軍官占絕對擒住了渡邊、宋延裕和李壽山。這三個人的隨員和副官都被刺刀捅翻在地。李學文則抱住了玉蘭姑娘。玉蘭喘息道：“二少爺，你懷疑過我嗎？”李學文道：“沒有！從來沒有！如果我懷疑你，早就離開保定了。”

    玉蘭道：“那個紅杏在我來之前就到瀟湘院了，沒想到是個日本特務。二少爺好手段，一來就除了她。今生今世，能和二少爺並肩作戰，是我之幸。二少爺，鐵血男兒，鐵血……”玉蘭越說聲音越小，眼睛也微微的閉上。李學文急道：“玉蘭！玉蘭！今天警防隊起義，要滅掉全保定的小鬼子。你是第一功！”玉蘭的眼睛裏忽然有了神彩，麵色微紅，一字一頓道：

    “妾雖落風塵，亦知亡國恨。芳心慕英雄，殺敵死無憾！”

    玉蘭雖然聲音不大，但全場靜的落針可聞。玉蘭的話大家聽的清清楚楚。片刻之後，一片歎息之聲。再看玉蘭時已經氣絕。“嘎嘎嘎”渡邊一陣怪笑：“好一個烈女！不過挽救不了你們的失敗！我大軍一到，你們一個也跑不掉！”

    李學文把玉蘭抱到靠牆的長沙發上放好，拿出一幅幹淨的手帕蓋在玉蘭的臉上。拭淚起身道：“古來起事，都要歃血為盟。今天我們改成刺血為盟，每人刺渡邊一刀，表示義無反顧，決不回頭之意。各位同意嗎？”“好！”王福首先響應。他拿了把刺刀“噗”的一聲捅到渡邊的肩窩裏。渡邊疼的“嗷”的叫了一聲，卻動彈不得。他被兩個軍官擰著跪在地上，兩個小腿肚子也被踩著。

    王福拔出刀來遞給李允聲：“李司令，該你了。”李允聲至此再也沒有退路，接過刀來“噗”的一下捅到渡邊的小肚子裏。渡邊“嗚”又是一聲慘叫。“我來！”“我來！”軍官們爭先恐後一刀一刀的捅去。渡邊挨了二十多刀，眼看活不成了，一時又死不了。隻是一聲一聲的哀嚎，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被扔在牆角倒氣兒。

    “我也要捅他一刀！我也要捅！”李壽山大叫。王福不屑道：“你也配！當初殺抗聯的時候，你就知道該有今天！”李壽山又叫：“饒命啊！我當年是身不由已啊！”李學文道：“好了！你寫幾道手令，讓看守四門的官兵到指定地點集合。讓八區隊城外的部隊小隊長以上軍官速速來兩江會館送禮。”

    “我寫！我寫！”李壽山叫道。“我也要捅老鬼子一刀！我也要改過自新！”這回叫喚的是宋延裕。李學文哼了一聲道：“玉蘭姑娘生前有個心願，我必須替她完成。”“什麽心願？”宋延裕恐怖的大叫。“就是請你喝酒”李學文語氣平靜道。

    有人到後宅，找到了那個毒酒罐。還有些殘酒。“喝了它”李學文語調平靜。宋延裕拚命搖頭掙紮著：“不……不……唔……唔……”幾個人按住他，抱頭捏鼻子給灌了下去。

    李壽山寫完了手令，自有人拿去傳達。後來又有人抻來電話機讓李壽山在電話裏一一下令。對方若有疑問，李壽山就對著話筒大罵：“廢他媽什麽話！執行命令！”電話打完，把李壽山五花大綁捆了，堵上嘴扔在牆角。一切處理完畢，李學文和起義軍官們一起奔大禮堂而去。

    時間再次回溯，從北平增援保定的日軍，分別搭乘一列鐵甲車和一列普通列車，相距三公裏，正風馳電掣般地奔跑在京漢線上。在鐵甲列車的小會議裏，桌子上鋪著保定市地圖。久琢磨向塔尾等人介紹情況：

    “保定城牆高近12米，周長6公裏。牆外有寬十米深五米的護城壕。東南西北共有四個城門，分別名為‘望瀛’、‘迎薰’、‘瞻嶽’、‘拱極’。每個城門都建有高大的門樓，門外是半圓形的甕城。對缺少重武器和沒有空軍的中國軍來說，保定的城防體係固若金湯。我們可從拱極門入城，直撲兩江會館，控製住警防隊所有的高級軍官。大部隊隨後進城控製住各個要點。則叛亂一舉可平。”

    塔尾滿意道：“吆嘻…”，這時門外一聲報告，進來一個通信兵，把一封電報交給了塔尾。塔尾不經意的接過來隨口念道：“小於已被救走，疑似胡二安排。謹防有變。”電報是日文發出的，塔尾幾個中國通為了表示尊重二虎，所有談話都用中文。塔尾把電報念完，意識到不妙，但麵色如常。久琢磨、金藤鬆太郎、慌木高幾個人臉上變色。

    塔尾笑道：“小於是誰？”一邊把手向桌子下麵伸去。二虎突然起身捏住了塔尾的肩窩，塔尾登時半邊身子又酸又麻動彈不得。二虎一閃身到了塔尾背後，從桌下摸出了一把南部14式手槍。這把手槍用醫用膠條粘在桌子底下，已經頂上了火。塔尾作為吃過大虧的高級特工，隨時都處於警惕狀態。

    二虎笑道：“塔尾先生找得是這個吧？”這時窗外傳來一種“轟轟轟”的響聲，原來列車正在過拒馬河大橋。二虎一直隱忍著沒有動手，就是在等列車過橋。這會正好，把槍裏的八發子彈衝眼前亂作一團的日本人一一打去。

    日本人有的發愣，有的拔槍，有的拉門向外跑。因為列車過橋時的轟轟聲，別的車廂沒有注意到槍聲。短短的幾秒鍾，戰鬥結束。場麵雖亂，二虎卻是冷靜，躲在塔尾的身後開槍。先打有威脅的目標，再打逃跑的。

    日本人隻放出了一槍，打在塔尾的身上。塔尾口吐鮮血，身子往下軟。這時其他的日本人橫七豎八躺了一地，有死有傷。那個通譯金藤鬆太郎抱著腦袋一頭紮在牆角哆嗦個沒完。隻剩一個慌木高坐在原地沒動，他其實是嚇傻了。

    見二虎沒了子彈，他第一個反應是快跑！他見識過二虎彈指間殺掉三條惡狗的能耐。這時房間的門已經被一個特務拉開，這個特務後背中彈上半身在門外趴在地上。

    慌木高一頭紮出了門外，順著走廊連滾帶爬的摸到了車廂大門，拉開門後不顧死活的往外跳。在慌木高的潛意識中，離二虎這頭猛虎越遠越好。二虎卻不打算放過慌木高，此人在北大紅樓不知殘害了多少中國人，必須死。

    二虎追出了房間門外，見慌木高拉開了車廂的大門正要跳車。這時二虎離慌木高有近十米的距離，有些追之不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