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無重乎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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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楊朝嶽出了軍營,就看到家裏的馬管事等在外麵,焦躁的走來走去。
下午時他就已知曉了,隻是有公務要處理,想著家裏左右又能有什麽大事,就沒有理會。但此刻看馬管事的樣子,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微微皺眉,家裏會有何事?想著便向馬管事走去,親隨牽著他的馬跟上。
“官人啊,家裏出大事了!”
馬管事撲向前來,抓住他的腿就嚎啕大哭。
楊朝嶽一怔,畢竟軍旅多年,比之常人要沉穩許多。他狐疑的盯著馬管事的臉,已經青腫一片,像是被人打得。
“娘子都已傷心暈過去好幾次了,她哭喊著沒臉見你,要不是下人看的緊,就要尋了短見了呀。”
待聽到接下來的話語,楊朝嶽不禁臉色大變,將馬管事提起來,急聲問道:“家裏出了什麽事?”
“啊啊啊。”馬管事眼淚鼻涕一起流,加上臉腫成了豬頭,實在不能看了。
“你倒是說啊。”楊朝嶽大急,吼道。
“大......大郎他......家裏遭了強人,他不見啦......”馬管事哭的傷心,斷斷續續的,讓人擔心他會一口氣提不上來。
楊朝嶽無力的鬆開了馬管事,怔仲良久,等回過神來,眼神已變得淩厲無比。
他一把扯過韁繩,翻身上馬,地上騰起一陣雪花。幾名親隨急忙跟上,卻被他甩出老遠。
“籲”戰馬急停在楊府大門前,馬蹄高高揚起,楊朝嶽翻身下馬,向府中跑去。
一路穿過幾重院落,府中今日飄蕩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息,讓人倍感壓抑,下人們無不戰戰兢兢。楊朝嶽不予理會,向主院快速走去。
臥房中,主母依躺在錦榻上,頭上戴著抹額,臉色蒼白,眼睛紅腫,正暗自垂淚。看到楊朝嶽進來,掙紮著起身,跪在他麵前,哭泣道:“官人啊,妾身對不起你,沒有看好這個家。你......就休了我吧。”
牛媽媽也在她身後跪下。
“發生了何事?”楊朝嶽麵色沉鬱,帶著一絲顫音道:“強人在何處?大郎又如何了?”
“大郎他......可曾找到?”
可是主母一個勁的哭,然後身子一倒昏了過去。
“娘子,娘子,你怎麽了?”牛媽媽撲上前去,哭喊道。
楊朝嶽一驚,急忙將娘子抱起來放在床榻上,摸了摸她的脈搏,微微鬆了口氣,隻是急火攻心。
片刻後,主母長呼一口氣,悠悠醒來。她睜開了朦朧的淚眼,傷心欲絕道:“官人,妾身對不起你,對不起楊府的列祖列宗啊。”
“你好好休息。”楊朝嶽深吸一口氣,他看了一眼牛媽媽,緩緩起身走了出去。
院中,楊朝嶽麵色陰沉,眸子卻又冷靜到極點,隻有極深處隱藏著一股常人難以察覺的瘋狂。
“官人。”牛媽媽屈身行禮。
“強人何時來的?大郎又是什麽時候不見的?”楊朝嶽冷聲問道。
“是,是,昨日夜裏。”牛媽媽猶豫著說道。
楊朝嶽霍然轉身,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突然,他握緊了腰側的長劍,身上迸發出強烈的殺意。
牛媽媽心神俱駭,難以控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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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朝嶽轉身,大踏步的朝後院走去。
小院門口站著兩名仆人,看到楊朝嶽前來,躬身行禮。
楊朝嶽停下了腳步,揮了揮手,讓兩名仆人離去。
後院中安靜無比,隻有寒風呼嘯。
楊朝嶽站在小院門口,麵沉如水。
他望著緊閉的小門,怔怔出神,他好像還從沒來過大郎生活的這處小院。
良久,他深吸一口氣,推開門,一言不發的走了進去。
院中積著厚厚的雪,散布著淩亂的腳印。
小院不大,角落裏生長著一叢竹林,這是小院唯一的綠色。一口水井,一顆孤零零的樹。
楊朝嶽看了一會,進了屋內。
中堂牆壁上掛著幾幅字畫,桌椅厚重古樸,泛著內斂的光澤,可是卻東倒西歪。幾案上擺著一個香爐,裏麵還插著半根檀香,他想起娘子說過,檀香凝神靜氣,對大郎的病有好處,從不曾斷了供應。
他從檀香上移開目光,轉向別處,絲綢布幔新色依舊。他覺得很熟悉,想了片刻,無論是顏色還是料子,好像都跟二郎三郎房裏的一樣,可是卻被扯落在地,上麵布滿腳印。
地上更滿是花瓶碎片。
楊朝嶽握著長劍的手指泛白,他努力克製著自己,向臥房走去。一張大床占據了很大的區域,正適合大郎胖大的身軀,但如今床敷塌陷,床棱亦已折斷,床裙也被撕破。
厚厚的錦被也掉落在地上,牆角的櫃子翻倒開來,眾多衣物灑落了一地。一張白色狐裘也印上了腳印。
有一年元日祭祖,大郎好像穿的就是它。
炭盆也被人打翻了,沒有燃盡的銀絲炭撒的到處都是。
楊朝嶽望著塌陷的床敷身體微微發抖,該受到多大的重擊才能導致這樣,他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滄啷”一聲,楊朝嶽拔劍出鞘,一劍將床榻斬落兩半。雙目盡赤,低聲嘶吼道:“宵小之賊,欺我楊家無人乎!”
“滾進來。”他猛地轉身,怒吼道。
在門外探頭探腦的馬管事,駭的跌落進來,他畏懼的望了一眼手提長劍,麵容猙獰的楊朝嶽,顫聲道:“娘子讓小人前來告知官人,說不能......不能報官,楊家身為將門卻被強人闖入肆虐。傳出去,楊家將聲名掃地,在蜀中再無抬頭之日。”
“娘子還......還說,希望官人息怒,萬事以楊家為重。如若實在要怪,就怪在她身上吧。”
楊朝嶽麵色鐵青,身體隱隱顫抖,他深吸一口,寒聲道:“是誰最先發現的?”
“是,是小人。”馬管事抬頭看了一眼楊朝嶽,低聲道:“今日早晨,小人來給大郎送飯,在門外稟告數聲,屋內卻沒人應聲。小的推門進來,就看到了這一幕,小的怕極了,還跌了一跤,急忙跑去稟告了娘子。”
“娘子慌忙趕來,隻看了一眼就昏......昏了過去。”
楊朝嶽深吸一口氣,走出房間,在門外一側看到了打翻的食盒。剛才情急忽視了。當歸糕點,羔羊羹,鹿血腸散落一地,油脂已經凝固了。他確實曾聽娘子說過,郎中給大郎看過,說要補神先要補充元氣,無論是當歸,羔羊羹,還是鹿血腸都是補氣佳品。
楊朝嶽心裏微微好受了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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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管事猶豫了下,看向牆角。楊朝嶽隨之望去,看到那張椅子,不由皺眉。
他歸劍入鞘,一個起跳,兔起鶻落就翻過了牆。馬管事張大了嘴巴,老太爺生前總是說官人一無所成,可是現在看來,官人一身武力並不弱,是老太爺要求太高了些。
他想到了什麽,不由打了個冷顫。再看這個小院,總覺得心裏發毛,快速離去了。
......
夜已經深了,主房中燈火通明,主母靠在床榻上,喝著清火的銀耳蓮子羹。這是牛媽媽特意吩咐廚房熬的,今日一天糟心無比。
主母實在沒有胃口,放下碗,問道:“官人還在那裏?”
“是。”
“沒點燈?”
“馬三去看了,官人就坐在漆黑的屋子中,他不敢打擾,就將飯食放在了門外。可是官人沒有吃。”
注意到主母麵色沉了下去,牛媽媽不敢再說,低下頭去。
主母想了想,吩咐道:“今夜我不能睡,你看著我些。還有讓人去抓幾服藥來,讓廚房徹夜熬著。”
“是。”牛媽媽低聲答應。
......
漆黑的小院中,房門大開,任由寒風出入。
楊朝嶽坐在椅子上,一手拄劍,雙目望著前方。他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很久了,一雙眸子在黑夜的遮蓋下掩藏了它冰冷的光芒。
到底是誰,要與楊家作對?楊朝嶽將往日的敵人,有過節之人梳理了無數遍,可是始終沒有抓住頭緒。頭痛欲裂感陣陣襲來。
又是誰這麽猖狂,昨夜他還在家中,距離大郎的小院不足幾十米,就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行如此事?
又為何綁走大郎?他們是想幹什麽?還有......大郎如今如何了?
良久,漆黑中傳來一聲疲憊的歎息聲,娘子白日裏說的對,不能報官。楊府是將門,父親生前一直希望楊家能以將門的身份世代傳承下去。相比於楊府的聲譽,任何人,任何事物都顯得微不足道。
父親戎馬一生,用自己幾十年的征戰,與戰歿才為楊家奠定的根基,不能輕易葬送。為了保住楊府的名聲,就算他死也值得。
大郎......大郎。
黑夜中,楊朝嶽重重的歎息。
......
天亮了,主母醒來,她昨夜睡得極不安穩,一直在等官人。
她輕喊了一聲,牛媽媽從外麵進來。
“官人呢?”她聲音沙啞的問道。昨日裝病,今日倒是真的病了。
“官人天還沒亮就出去了,聽門房說是上值去了。”牛媽媽躬身回道。
“官人一夜沒睡?”主母眉頭蹙起,看向牛媽媽。
“是。”牛媽媽微微低頭,說道:“官人在大郎院中呆了半夜,後半夜去了祠堂,他......”
“他怎麽了?”主母聲音嚴厲了一些。
牛媽媽遲疑道:“官人在老太爺牌位前......跪了半夜。”
“嘭。”主母麵色鐵青,一把將床榻前小幾上的藥碗掃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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