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待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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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我正坐在妝台前怔怔對著銅鏡出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嫂嫂如一陣風般旋了進來。
“阿洛,你可知昨日晚宴時,丞相將你許給了誰?”
我轉頭看向嫂嫂,攔住了她的話頭,“嫂嫂,你先別告訴我,讓我猜上一猜,看我……猜的可對?”
見我如此鎮靜,嫂嫂臉上憂色更甚,擔心道:“阿洛,你……”
“嫂嫂放心,我隻是……昨晚做了一個夢,想看看,是否如那夢中所示……”
“阿洛,你昨夜又做了些什麽奇怪的夢?”嫂嫂皺眉問道。
我先前同她聯床夜話,曾將之前幾次見的到異象假借夢境隱約跟嫂嫂提了幾句,讓她很是有些憂心。
我搖了搖頭,輕聲問道:“還請嫂嫂先告訴我,昨日晚宴上,丞相是否求與清河崔氏聯姻,為他的某位公子求娶崔公的愛女?”
“不錯,昨晚丞相突然向清河崔氏提親,當時在座之人還以為丞相是為了給三公子求親,畢竟三公子在他諸子中,年紀最長,還未有妻室,卻不想——”
嫂嫂話音一頓,似是不知接下來的話該如何啟齒。我們姑嫂之間無話不談,我對衛玟無意,她是知道的,而我昔年對衛恒的情意,她亦是心知肚明。
我朝她微微一笑,“卻不想丞相卻是為了六子衛玟求娶崔公愛女,反將我這個程氏的未亡人,重又許給了衛恒為妻。”
嫂嫂瞪大了雙眼,“你怎麽知道的?莫不是衛珠那丫頭搶在我前頭告訴你了?”
我再次搖首,“並沒有旁人來告訴給我知道,是我昨晚的……夢境……”
“我夢見衛恒身穿喜服,輕輕拿開新婦遮在麵前的大紅團扇,團扇後的那張臉,和我一模一樣,便如是銅鏡中映照出來的一般……”
“雖說是曾有所做之夢成真的傳聞,可是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嫂嫂仍是不敢相信地喃喃道。
的確匪夷所思,若非親身所曆,我也不敢相信這竟是真的,無論是我夢中所見,還是暈眩時腦中閃過的零星片斷,都在某個極為要緊的時候,暗示著我此後的命運,而且那命運還串連成了一條線。
夢中,衛恒奪走了程熙手中的合巹酒,而夢醒後,他奪去了程熙的性命,讓我未及圓房便成新寡,現在又成了我的未婚夫,一切都果如夢中所示。
若我此身已是重活於世,是否那個奇異而可怕的噩夢便是我前世的經曆,殘存於我魂魄之中,每當要緊的時刻,便突然閃現,提醒我前世的命運軌跡。
若我仍舊像前世那樣嫁於衛恒,那麽在命運之路上等著我的,便仍是那可怕的……
嫂嫂隻是震驚了一小會兒,便恢複如常,她雙手扶在我肩上,冷靜地問我。
“阿洛,告訴嫂嫂,你是否還想嫁與衛恒為妻?”
我微微一怔,不明白嫂嫂為何還要這樣問我。
在我離開許都,嫁到鄴城前夜,因恐自己去後,再難回到親人身邊,又見嫂嫂已然傷勢痊愈,便將我同衛恒之間的種種,悉數告訴給了嫂嫂知道。
一是為了表明,雖然我和衛恒已有婚姻之約,但他因姨母之故對我的憎惡,已然使我對他的愛慕之意灰飛煙滅。因此,我被衛疇轉而嫁給程熙,便算不得是棒打鴛鴦。
二來則是讓嫂嫂知曉因當年宛城之事,衛恒衛華姐弟對姨母的怨懟,萬一衛家突然發生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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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和嫂嫂重逢後,她再問起衛恒,我隻說他是我的殺夫仇人,心中對他除了仇恨,再無其他。可為何嫂嫂竟還懷疑我心中仍是有他?
見我神色不對,嫂嫂立時醒悟過來,忙改口道:“既然你不願嫁他,那咱們就不嫁,嫂嫂帶你離開這裏便是!”
帷幔後似有一道身影一閃而過,我忙朝嫂嫂搖首,示意她不可再說,可惜已經遲了。
我剛和嫂嫂用完早膳,姨母身邊的鄭媼便帶著四名婢女,說是姨母相召,請我到她房中,嫂嫂本想同我一道過去,卻被鄭媼客客氣氣地攔下。
“王後有些體已話要同甄夫人一敘,還請張夫人勿怪。”
天子冊封衛疇為齊王的詔書,已於前日頒下,短短兩個月之間,衛疇已是王爵加身,成了大雍立國以來,頭一位非劉姓皇族而以異姓封王之人。
衛疇接到天子的詔書的第二天,就立姨母為齊王後,卻對立哪位公子為世子不置一詞。
我到得姨母房中,她如今雖已貴為王後,卻仍是舊日司空夫人的簡樸裝扮。
姨母親自扶我起來,攜著我手到榻上坐下,苦笑道:“想來你已知這喜訊了。”
我亦苦笑道:“敢問姨母,將我許給三公子,是否是丞相的意思?”
雖說三年前姨母曾心心念念想將我許配給衛恒,但是如今事過境遷,以今時今日的境況及姨母之為人,她當不會再想我嫁給她的繼子。
倒並不是因我已嫁作人婦,時人並不看重女子是否是再醮之身,隻要女子人品出挑,別說是二嫁,三嫁四嫁五嫁也都盡皆使得。
大雍第七位君主孝明皇帝的母親便是死了頭婚丈夫後,被選入宮中,最後入住中宮,被立為皇後。
可我那位死了的夫君卻不是旁人,而是先前衛疇最大的政敵汝南程氏的家主。
讓自己的兒子娶一位再嫁婦人算不得什麽,但若是這位再醮之婦是手下敗將的未亡人,這就有些微妙了,算不上是一門門當戶對的好親事。
姨母極重聲名,最怕別人講她苛待原配所出子女。因此,在未嫁程熙之前,憑著我中山甄氏的出身,完全配得上衛恒的身份地位,姨母也才會生出兩家結親之意。
可是現在,衛疇剛成為齊王,世子未立,而衛恒是有望被立為世子的公子之一。此時將我這個妻族毫無助力的再醮婦人許配給他,卻為自己親子求娶清河崔氏這等旺族之女,隻會惹人非議。
這等不智之舉,姨母當是不會做的。
姨母拍拍我的手,感歎道:“還是阿洛知我。自從丞相平定整個北方之後,他麾下請立世子的呼聲此起彼伏,當此敏感之時,無論是丞相哪一位公子的婚事,我都不曾多嘴,全由丞相作主。”
“我總想著,我所出的兩個孩子都還小,子文才十五歲,還有五年才能行冠禮,璜兒年歲更小,無需這麽早便打算他們的婚事。”
“是以,前幾日丞相問我,同清河崔氏結親可好,我隻當他是想為子恒說親。畢竟子恒在他諸子中最長,卻至今未曾有妻室。卻不想,他竟是將崔氏之女配給了子文。”
姨母話中滿是擔憂。
昨晚的酒宴之上,任幾位軍師如何旁敲側擊,衛疇均是嗬嗬一笑,半點口風不露。跟著就定下了兩個兒子的婚事,給年紀最長的兒子打著完璧歸趙的旗號配了我這麽個再醮婦人,卻為疼愛的小兒子求娶旺族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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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崔氏乃是翼州最大的世族,族中人才輩出,任誰得了這樣的妻族,都是一份極大的助力。
“丞相既有意扶持子文,許是想立子文為世子。”我輕聲道。
姨母長歎道:“丞相的心思,誰能猜得透?他一時對我說,璜兒在他諸子之中,最是天資聰穎,堪繼他的大業,一時又說子文像極了他年輕的時候,一樣的文采飛揚,一樣的熱情明亮。現在又在兩個兒子的婚事上大作文章,他……唉……”
我沉默片刻,“丞相此舉,或許自有他的用意,隻是,為何要將我牽扯進來?他若不願讓三公子的妻族強過子文,大可以隨便為他娶一位沒落士族之女,為何定要是我?”
“你已不再願意這門親事,寧願離開衛府,也不願再嫁給你當年心悅之人?”姨母輕聲問道。
我心頭一黯,“那婢子是姨母所賜,想不到,不但侍候我的飲食起居,便連我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都要同姨母一一回稟。”
“我並沒有吩咐她做這些,是丞相方才命人傳話給我,說你竟心生離意。”姨母淡淡地解釋了一句,並不再多言。
原來竟是衛疇命人監視於我?
“那姨母可會助阿洛離開?”我心中又生出一線希望。
姨母避開我的眼神,“阿洛,我是不會違背丞相的意思的。”
“我亦曾問過丞相,他隻說將你嫁於子恒,是因他覺得,隻有你作子恒的新婦,才是上上之選。況且,子恒也已經答允了這門親事,並無任何不滿。”
姨母說完了她要說的話,並沒有再放我回去,以備嫁為名,在她的院落旁側,另撥了一處居室與我,將原先的侍候的婢子從兩人加到了八人。
在這衛府之中,我看似仍是自由之身,可隨意走動,可無論我去哪裏,身旁皆有人跟著。
嫂嫂仍舊每日都來看我,卻再也不見岩弟。嫂嫂說,衛疇如今極是喜愛岩弟,將他帶在身邊,寸步不離。
於是,我明白了嫂嫂為何再也不提帶我離開衛府,和她每每看向我時愧疚的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 又到了今天的八卦時間啦!咱們繼續哈~
甄氏被殺之迷(五)
為啥說甄夫人既沒給曹丕戴綠帽子,又讓他喜當爹呢?
這種推測認為她兒子曹睿不是曹丕的種,因為從史書上曹睿的出生年齡上推斷,他是有可能在曹丕娶她媽之前就已經在她媽肚子裏了的。
但他顯然也不是曹植的娃,那時候曹植最多也就13歲的樣子,可能性不大。
那麽曹睿最有可能是誰的呢?當然是她頭一個老公袁熙的啦!
袁熙離開鄴城之前,甄夫人已經懷孕,帶著肚子裏的娃嫁給了曹丕,最後被曹丕發現,可這個時候,曹睿已經成了他最長的一個兒子,隻好把一腔怒火全都撒到甄夫人身上,不但殺了她,對這個兒子也很不待見,遲遲不肯封王封太子。
史書說是因為甄夫人的緣故不待見曹睿,但逆推,因為曹睿非己子,而殺了甄夫人似乎也說的通。
不光《啞舍》裏玉帶鉤一篇是這麽個思路,就連祥瑞禦免的馬親王也這麽認為。他甚至還為此專門寫了一篇“論文”來給大家解讀這個千古之迷。
感興趣的親可以去看馬親王的《風雨洛神賦》,懶得找來看的親,可以等我明天的“文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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