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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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之際遇,如不測之風雲,其變幻無常,實在令人難料。

    三個月前,我還是這所府邸的女主人,如今卻淪落到和階下囚差不多的地步。

    嫂嫂本領雖大,單槍匹馬也能把我從府裏劫出去。可是岩弟卻被衛疇這老狐狸放到了眼皮子底下,以此來脅迫我。

    衛疇因怕人刺殺,身邊的侍衛比雍天子還要多上數倍。縱然嫂嫂能帶我走,卻帶不走岩弟,我隻有這一個弟弟,是斷斷舍不下他,和嫂嫂離開的。

    除非……我能將岩弟一道帶走。

    無視衛疇身邊那許多護衛,將岩弟帶走,聽上去似乎有些異想天開。可不知為何,我卻覺得……或許我能辦到。

    我反複回想曾出現在我腦中的那些幻象,一遍又一遍,竭力想透過它們,能再多想起些前世的事情。

    那些幻象應該都是我和程熙大婚前夜噩夢中的片斷,可惜我醒後將它忘了個幹淨,隻在某些特殊時刻,才會想起一二。

    我隱約記得,在衛疇定下我和衛恒的婚期之後,這當中似是發生過些什麽,可惜我怎麽也想不起來。

    若是我能想起來那件事,或許我就能想到帶走岩弟的方法。可惜,任我如何苦思冥想,每晚睡前,對天祈禱,祈盼能再夢到前世種種,卻仍是一無所獲。

    直到那一日——衛珠硬要拉我到她閨房之中,撫琴給她聽。

    在跨進她屋門的瞬間,我心中忽然若有所動,似乎已經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何事。

    這些時日,我滿心憂慮之下,竟是忘了,若我當真是重活一次,且仍是按著上一世的路子在走,那麽那件事,我便是想不起來亦無妨,它會自行出現在我麵前。

    正如現在,衛玟一身女裝,立在我麵前,笑看著我。

    那一晚,衛疇替他求聘崔氏女為新婦時,他不敢當著那許多賓客的麵出言反對,神情恍惚地應了下來,朝清河崔公行了一禮後,便再也不發一言,悶頭一杯接一杯的飲酒。

    當晚便發酒瘋,在被扶回房的路上,大鬧了一場,說是要退親,不娶崔家女。

    衛疇當即命人用了三大桶冷水給他醒酒,接著把人拎進屋去,狠狠抽了他幾鞭子,足足教訓了他半個時辰,才放他離去。

    自那之後,衛玟再也不敢提退婚二字,整日和他那幾個知交文友混在一起,將不敢違抗父命的憋屈,盡數發泄到了飲酒作樂上,每日要飲掉好幾壇子杜康酒。

    衛疇因自己曾有名言:“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也不去管他兒子,由著衛玟每日沉醉於美酒之中,卻沒想到,他兒子這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衛玟表麵上灌酒裝醉麻痹所有人,暗地裏則在安排一切,想要逃婚。

    他裝扮成個婢女,躲在衛珠的房裏見我,並不是為了向我痛陳他不能求娶我的痛苦,而是想邀我——他未來的嫂嫂——和他一道私奔。

    “表姊,我不願娶那崔家女,我心裏頭隻有你。從我第一次見到姊姊,姊姊的仙人之姿便印在我的心上,再也剜不出來。”

    “若是姊姊願意,我這就帶姊姊走,咱們離開這凡塵俗世,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起來,過那神眷侶的日子可好?”

    這些話聽起來是這樣的耳熟,我終於想起來了,想起來上一次聽到這些話時的情景。

    我那時是怎麽回答他的呢?

    上一世的我,因為不知道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自己此後的命運,心內仍舊存著對衛恒的一點妄念與癡想,毫不猶豫的便拒絕了衛玟所請,還斥責他不該生出此等悖逆倫常之念。

    可是如今,在我重活一世,並窺見一點命運的先機之後,我再次毫不猶豫地做出了選擇,和上一世截然相反的選擇。

    “子文,若你能將岩弟和嫂嫂一並帶離衛府,我就同你一道離開,去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隻不過——”

    見我答允了他,衛玟滿眼喜色,連忙問道:“隻不過什麽?”

    “子文,你雖不喜騎射,但自負文才冠世,胸中亦有宏圖大誌,想要建功立業,一展所學。若是你我當真逃婚私奔,就此離開衛府,你的滿腔抱負,如何施展?”

    “如今丞相已一統北方,正在厲兵秣馬,打算五年之內掃平荊州和江東,你這一走,或許放棄的便是未來的天下!”

    “縱然你對我情真意切,可是為了一個女子而舍棄大好前途,你——當真甘願?五年之後,十年之後,你再憶起今日之事,又是否會心生悔意,悔不當初?”

    衛玟被我問得呆了半晌。

    我也不再催問,在雲紋漆案邊坐下,緩緩斟了兩盞茶。一盞遞到他麵前,一盞送到唇邊,慢慢啜飲。

    直到一盞茶已被我堪堪飲完,他才開口道:“不瞞姊姊,在姊姊這樣問我之前,我從未想過這許多。隻知我不願娶崔氏女,定要同姊姊在一起。”

    “可是姊姊方才問我是否甘願,他日是否會後悔時,我竟不能脫口而出,信誓旦旦地對姊姊說出一個是字。姊姊,你可會怪我?”

    我搖了搖頭,“子文,便是你現下後悔,我也不會怪你。畢竟為我之故,你要舍棄的或許就是萬裏江山。”

    若是他半點猶豫也沒有,立時便對我賭咒發誓,願為我而棄江山,且至死不悔,我反倒不大敢相信他。

    “不,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舍棄姊姊。”衛玟突然堅定道。

    “那你的宏圖大誌和未來的如畫江山呢?”

    他想了想,“姊姊別怪我貪心,身為男子,這些我亦不願舍棄,也不甘就此放棄。”

    我蹙眉道:“子文,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他卻答我,“為何不可兼得?我方才已細細想過,咱們大可以先去私奔,在外頭躲上一陣子,等過得三兩個月,最好姊姊已有了我的孩子,咱們再回來,到那時,木已成舟,爹爹總不能再將咱們拆散。”

    “我仍會是他疼愛的兒子,便是沒有清河崔氏這般強有力的妻族相助,憑我之才幹,依舊有望去爭世子之位,在這世上建一番功業。”

    他越說越是興奮,全然不曾留意到我輕不可聞的一聲歎息。

    我這位表弟,看似對我一往情深,可惜到底非我良配。

    但我還是答應了他,同他商定五日之後,他想法將岩弟從衛府送走,隻要岩弟一離了衛府,嫂嫂自有法子帶我離去。

    我早已想過數種將岩弟從衛疇身邊調開的法子,隻恨近不得岩弟飲食起居之所,空有智計,卻施展不得。

    單靠我和嫂嫂,是斷然無法從衛疇眼皮子底下將岩弟帶出來的,可若是有了衛玟相助的話,那便有了五成的把握。

    我將所思之法細細講給衛玟,交由他去操辦。他畢竟是衛疇的公子,又有一幹在衛疇帳下任職的友人,隻花了兩天功夫,便成功地讓“岩弟”重病在床。

    實則他不過是吃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幾粒葡萄蜜餞。說也奇怪,我這弟弟隻要一吃葡萄便會渾身起水痘,像極了天花的症狀,再讓衛玟買通醫官,說他染得是天花之症,為防傳給他人,需到一處僻靜房舍靜養,萬不可再隨侍於衛疇身邊。

    而岩弟被送去養病的那間屋舍,在衛府西北角最偏僻處,同府外隻有一牆之隔。嫂嫂隻花了半個晚上,便成功地在那堵牆上開出個可容一人鑽過的狗洞來。

    到了第五天夜裏,嫂嫂半夜潛進我房裏,手起掌落,彈指間便將我房裏的幾個婢子盡皆打暈,背起我輕車熟路地繞到一處女牆邊,那裏植著一棵高大的榕樹。

    嫂嫂這三年來果然身手大進,雖背上多了個人,卻仍是三兩下便爬到了樹上,踩著一根枝幹朝女牆方向走了幾步,眼見那枝幹快要承受不住,嫂嫂足尖一點,已縱身躍上牆頭,再屈膝一點,從牆頭飄然而落。

    她也不放我下來,繼續背著我快步離去。我們趕到西城門時,天邊隱隱現出一線微光。早有一輛馬車停在那裏,衛玟不負我所托,已將岩弟平安帶了出來。

    可他卻不聽我勸,竟在留下的書信裏寫明,是因同我兩情相悅,故而雙雙逃婚私奔,待結為夫妻後再回家向父母請罪雲雲。

    嫂嫂眉毛一挑,便想罵他,我忙暗中搖首攔了下來,事已至此,便是斥他一通,又能如何。

    片刻後,曦光初明,城門大開。趕在衛疇發現府中少了我們四人,下令封城之前,我們已經順利離開了鄴城。

    看著鄴城城門在身後越來越遠,我不覺傷感,反覺解脫,如困鳥離籠,終得自由。

    為了躲開追兵,出城之後,嫂嫂讓那車夫繼續趕路,往西而行,而我們四人則改服易裝,均作男子打扮,步行到鄴城城北二十餘裏外漳水邊的一處村落,歇宿在一戶漁人家裏。

    那漁人將我們領到他家閑置的空房,剛一退出去,衛玟便一臉關切地問我道:“姊姊,走了這半天路,可累著了嗎?我去管那老伯要些熱水,給你擦洗可好?”

    我點頭答好,見他背過身子走向門邊,便朝嫂嫂使了個眼色。

    嫂嫂抬手便是一掌,幹脆利落地將他打暈在地。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可愛們的留言和收藏哈!雖然這兩天出差,但我會爭取在火車上用手機碼的

    甄氏被殺之迷(六)

    關於甄氏之死,祥瑞禦免的馬親王的腦洞是這樣滴:

    首先,他認為曹睿是袁熙的種,並且曹丕後來也知道,但是為了爭世子之位,有個兒子,而且他這個兒子還頗得曹操喜愛,這是很有利的加分項。曹操是很喜愛曹睿的,曾經說,我們家的基業就靠你這個娃娃啦!

    在這種情況下,曹丕除非不想當世子,否則完全不會去嚷嚷什麽,好你個甄宓,居然讓我喜當爹。

    而甄氏就是為了保護兒子的身世秘密,最後才會有那樣的結局。

    原本呢,即便知道自己喜當爹,但曹丕也不見得就一定會殺了甄氏母子,三國時的人很喜歡養義子啊,假子啊之類的。曹操除了好人、妻之外,也很好這一口,就是替別人養兒子。現代很多男人都接受不了的事,曹老板做起來很開心,這個梗,咱們後頭再八。

    總之呢,就算曹睿不是自己親生的,曹丕也犯不著因為這個殺了甄氏,因為甄氏並不是在嫁給他之後才找了隔壁老王。

    真正把甄氏送上不歸路的,是因為有人給曹丕出了一個奪取世子寶座的妙計。

    啥妙計呢,明兒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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