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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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著嫂嫂將衛玟抬到簡陋的竹榻之上,替他蓋上薄被,將早就寫好的一枚竹簡塞到他懷裏,輕聲道:
“對不起,子文,我騙了你。我隻是想借你之手能逃出衛府,從未想過和你私定鴛盟。今日一別,望君珍重!”
言畢,我重行背起行囊,嫂嫂背起沉睡的岩弟,我們給了那漁人五百錢,換得一隻竹筏並一袋麥餅,連夜沿漳水順流而下,再入沮水,天明時分,竹筏已入漢江。
再沿漢江順流而下,大約需行上三日,便會到襄陽,到了襄陽,離武陵便相距不遠。
嫂嫂咬著一塊麥餅,有些口齒不清地問我,“阿洛,你不願同六公子在一起,到底是為何?我瞧他對你倒真是癡情一片。”
先前在衛府,因說話不便,我隻同嫂嫂說了離開衛府的各種安排,並未細說我同衛玟之間的種種,隻說等我們一出了衛府,便尋個機會棄他而去。
嫂嫂當時也沒多問,此時想是泛舟江上,無事可做,便又想起來追根究底了。
我便將衛玟那日打算說給她知道。
“子文,他並不甘心同我避世而居,隱姓埋名一輩子。他是想等到木已成舟再重返衛府,隻是……”
“‘聘則為妻,奔則為妾。’我若同他私奔,便此生都低人一等,由世家女而降為妾婦。我又如何甘願?”
“更何況,我從來就無心於他,隻把他當弟弟看待。”
“那衛恒呢,你當年那麽心悅他?”嫂嫂又舊事重提。
“阿洛,你別怪我總是提起他,我可不是那些不識情愛滋味的小丫頭。你也知道,當年我同你哥哥的婚事一波三折,姑氏執意不肯允婚,我為此受氣倒也罷了,連累我父親也為此而受辱,從小到大,我就沒見他跟誰低過頭……”
嫂嫂深吸一口氣,“我當時真是恨極了你哥哥,光說要娶我,卻連他自己母親那一關都過不了,要我受這許多委屈。我當時真是不想要他了,給他寫了三回絕交手書,把他送我的東西全還了給他。”
說到這裏,嫂嫂忽然又長歎了一聲,“隻是這情之一字,一旦沾上,便跟染上重病,食了毒草,哪那麽容易一下子說好就好,說斷就斷。那個時候,我恨你兄長恨的要死,都斬不斷對他的愛念,自他去後,我這病怕是再也……”
嫂嫂沒再說下去,呆呆看著江水出神。
我亦看著那淺碧色的江水,重重心事似也如這漢江流水,連綿不絕,望不見盡頭。
誠如嫂嫂所言,情之一字,既已沾上,輕易解脫不得,若非如此,前一世,我也不會最後仍是嫁了衛恒,皆因心中那一點愛欲始終不曾熄滅。
明知這樁婚事非他所想,明知我和他之間隔著種種舊怨新恨,卻在得知他允了這門親事後,還是閉上雙眼,任由衛疇將我嫁給了他,想著能默默守候在他身邊就好。
可是這一次,重新來過,我不會再重蹈覆轍,再讓自己落到那般淒慘結局。
自衛疇定下我與衛恒的婚期之後,我腦中曾閃現過的那些可怖畫麵每夜都會出現在我夢中。
……團扇後我含羞帶盼的臉……
……喉間滑過的冰涼酒液……
……暗黑的血色一次又一次從我的唇畔湧出……
……痛如刀絞的五髒六腑……
……以糠塞口、被發覆麵的素衣女屍……
……還有那三個小小的孩童屍身……
那種真切入骨的心碎、恐懼、絕望……絕不是一個噩夢就能讓人感同身受的,那些絕望和痛苦,皆是我前世親身所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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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天機不肯完全泄露,令我無法完全憶起前世的種種,隻記得這麽幾個似夢非夢、似真似幻的零碎片段,可就這幾個片段亦足已令我膽戰心驚。
因它們已將我的結局昭示的清清楚楚。
正值盛年,卻已成棺中冰冷的屍體,身邊還伴著另外三具小小屍身,我每次在夢中看到他們都心痛的無以複加。
若非他們是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是我的孩子,我怎會這般肝腸寸斷?
夢中所示,我似是被藥酒毒死的,上一刻還是嫁與所愛之人的新婦,與夫婿共飲合巹之酒,下一瞬,便七竅流血……成為一具死屍,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累他們和我一道陪葬。
雖然夢中並未指明,是他殺了我,可夢中那杯毒酒卻是我和他的合巹酒,是否在暗示我的死同他脫不了關係?
若我嫁了衛恒,雖然不會在新婚之夜就被他毒死,可等著我的,始終是一條死路,連同我的孩子們。
所以,我不能嫁他,萬萬不能嫁他。
我再是心悅於他,也不願因他而再次落得那般悲慘下場。
所以,哪怕是騙了衛玟,我也要借他之手逃出衛府,我再不要如上一世那樣,以糠塞口、被發覆麵,不得好死!
可是我這滿腹心事,卻不能對嫂嫂明言,我隻得將程熙抬出來。
“我在鄴城三年,全賴程熙體貼照顧,實是欠他良多,可是他卻死於衛恒劍下。我如何能嫁給一個殺夫仇人?”
我總覺得在前世裏,程熙並沒有死,至少不是在鄴城剛破時便丟了性命,否則我是絕不會同意這門婚事的。
程熙雖非我心悅之人,但卻有恩於我,我斷不會嫁給一個殺了我恩人之人。
嫂嫂聽了我的辯白,沒再追問下去。“不管你嫁或不嫁,嫂嫂都隻在乎一件事,那就是這樁婚事是不是我家阿洛所願,能不能讓我家阿洛快活。若是不能,那便是天王老子要娶你,嫂嫂也得把你給搶回來。”
“等咱們到了武陵,找到那處桃花源,你若還想嫁人就嫁,不想嫁,咱們就窩在那裏頭做一輩子好姐妹,過一輩子逍遙日子。”
我含笑道了一個“好”字,將頭靠在嫂嫂的肩膀上輕輕蹭了蹭。
這輩子,我再也不想嫁人了,隻想找一處安靜的所在,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生。
若我所料不差,隻消幾個時辰,衛疇手下騎兵便能追上我們出城時所乘那輛馬車。
因為我讓衛玟吩咐車夫,在駛出城西三十裏後,將車棄於道旁,騎馬而行,等到再騎行出五十裏外後,將馬放歸山林,人亦尋一處偏僻村落,躲藏起來。
這一番故布疑陣,隻為引得衛府兵士朝城西方向一路搜尋,越追越遠,卻想不到我們其實就在鄴城左近的漳水,由水道而行,順流直下。
我們在這竹筏上又沿江飄了兩日,問了江上所遇漁夫,說是再行一日水路,便到襄陽。
岩弟聽了,比我和嫂嫂還要歡喜,他頭一次聽說桃源,好奇心重,早已盼著早些去到那世外仙境一般的好地方。
隻消再過一日,等我們到了武陵,得入桃源,便可徹底得脫羅網,再也不怕被衛府的兵士追到。
我抬起雙手,舉目細看,當日在衛恒劍下所受之傷已然徹底痊愈,再看不出丁點痕跡。而在前世,我這一雙手則是重傷難愈,就此廢了。
可見,上蒼既許我重來一次,必然不會全然如上次一樣,讓我再受種種苦痛折磨。
我定會如劉良送我那卷竹書中的女子宓娘一般,在重活一世後,雖仍有波折,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均是有驚無險,平安度過,最終歲月靜好,享盡餘生安樂。
可惜,我的美夢隻做了不到一個時辰,便慘遭破滅。
那天傍晚,因為貪圖趕路,我們找不到借宿的人家,幸而在岸邊一處山下找了處山洞,勉強可以過夜。
連著趕了一日陸路,兩日水路,我們三人均是疲乏不已,尤其我與岩弟,更是累得倒頭就睡,直至天光大亮,方才醒來,卻不見嫂嫂人影。
我隻當她是早起去洞外練拳去了,並未多想。見岩弟猶自睡得香甜,不忍心叫醒他,便想先去江邊洗漱,等找了嫂嫂回來,再喊醒他也不遲。
我先尋到一處極隱蔽的所在,仍不放心,又脫下外袍掛在樹枝上將自己擋嚴實了,才敢蹲下解手。
身為女子,在外行路,飲食粗糲、餐風飲露倒也罷了,就數這等更衣之事最為不便,隻得這般草草對付,於我這等自幼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而言,直如上刑一般羞窘。
雖然這幾日都是這麽過來的,可每次在這山野間行這等更衣之事時,我卻仍是覺得臉頰發燙,極為不自在。
整理好衣衫,我快步行到江邊,掬起一捧江水,緩緩淨手,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昨晚上岸後,我們明明將那竹筏也拖到岸上,係在那株槐樹下,為何現在卻是空空如也,蹤影全無?
我心頭一沉,急忙朝山洞奔去,哪知回去一看,山洞裏亦是空空如也。不但嫂嫂不見回來,就連岩弟也消失不見。
巨大的恐懼將我淹沒,一顆心怦怦亂跳。
難道……
身後忽然傳來橐橐的腳步聲,一道淡淡的人影顯現在山洞裏。
我全身發冷,緩緩轉過身去。
作者有話要說: 甄氏被殺之迷(七)
咱們今天接著說那個妙計哈,祥瑞禦免的馬親王除了認為曹睿是袁熙的種外,還認為曹植必然是愛慕他的嫂嫂的。
當時曹操去打孫權,把一家老小都帶著去了,隻在鄴城留下兩個家族成員,曹植留下來,是相當於監國,而甄宓留下來,則是因為生病。
所以這個妙計是這樣滴,甄宓是受命於曹丕,故意留下來,利用曹植對她的愛慕,好讓曹植在監國的過程中犯下大錯,居然讓一撥忠於漢室的人在城裏頭造反,這可是嚴重失職,曹老板回來後,對曹植是大為失望。
那甄宓為啥要這麽聽老公的話,去給老公戴綠帽子呢,為了她答案,可能曹丕對她說,這事要是辦成了,你兒子將來就是我的繼承人。
甄宓是不是愛程熙和曹丕曹植哥兒倆,不知道,但她肯定愛她兒子曹睿,那絕對是真愛的。為了兒子,一個母親有什麽是不能去做的呢。
所以她明知這對她自己而言,不是什麽好棋,但還是走了。果不其然,當曹丕登基後,開始秋後算帳了,不但殺了她,還以糠塞口,披發覆麵,據說這樣可防止死者鬼魂作祟,在陰間亂說話。
馬親王甚至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這個毒辣又陰險的妙計,就是甄宓的情敵郭女王提出來的,簡直是一箭雙雕啊。
第一,幫曹丕出主意,討他歡心,要是成功了,她就是幫曹丕上位的大功臣,果然,後來,曹丕力排眾議,立她為後,作為回報。
第二,這個妙計可以順便搞掉甄氏,隻要甄氏去勾引曹植了,那就是說不清洗不淨的人生汙點,憑這一點,甄氏就在曹丕心裏徹底失寵了,再也別想和她爭。
可能有親要問,既然曹丕連甄宓都殺了,為啥不殺曹睿,還留著他當了大魏的皇帝呢?
咱們明兒再八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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