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約法(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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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恒臉色大變,額上青筋跳動,再開口時,幾乎有些咬牙切齒,“原來夫人這般不願嫁我為妻,就是怕……怕我有朝一日會殺了你?簡直是荒謬,荒唐可笑至極,我衛某豈是那種殺妻之人?”

    他大手一拍喜案,“敢問衛某到底做了何等品行不端、殘暴無良之舉,竟讓夫人以為我竟是這般無情無義之人?”

    他咄咄逼問,我卻訥訥無言,再是證據確鑿,卻無法宣之於口。

    我總不能說因為前世被你殺了一次,所以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隻得硬著頭皮回他一句,“你那日當著我麵,將我親手所做的壽禮丟入池中,總算不上是溫良恭儉讓的君子之行。”

    其實我硬翻出來的這篇舊賬,算不得多有底氣,卻如一盆新打上來的沁涼井水,瞬間澆熄了衛恒那股子咄咄逼人的氣焰。

    他失神片刻,“那樁失禮之舉,確是衛某孟浪了,還請夫人見諒!”

    說罷,他舉手行禮,竟是朝我鄭重作了一揖。

    我掩住眸中驚奇,細細打量他,隻覺在鄴城重遇他後,他似是和從前的那個衛恒有些不一樣了。

    前世任我溫情似水,也不曾暖化他分毫,他在我麵前,始終都是冷硬如鐵,心性酷烈,從不曾假以辭色,更別提會跟我作揖致歉。

    “將軍似乎和三年前大不一樣了,你先前明明那般厭憎於我,怎會幾年不見,突然就不念舊怨,想要同我冰釋前嫌?”

    許是燭光映照到他臉上,給他原本棱角分明的麵龐染上了一抹紅色,他有些艱難地道:“三年前,你我最後一次相見時,夫人所說的那些話,我初聽覺得甚是刺耳,可後來回想,亦有幾分道理,隻是子不言父過,我……”

    頓了頓,他又道:“縱然我心中依然怨氣難平,可那又與夫人何幹,你隻是我後母的外甥女,當年宛城之戰時,你才隻有兩歲,那些仇怨同你又有什麽幹係呢!”

    我忽然心中一動,不由問道,“當年你我第一次定婚時,將軍為何遲遲不肯裝病?”

    衛恒臉色似是又被燭火染紅了幾分,沙啞的嗓音也有些變了形,“夫人蘭心蕙質,何必明知故問。當年若非董焯突然來攻,程熙那廝趁機落井下石、橫刀奪愛,我與夫人此時早已做了三年的夫妻,說不定連孩子都有了。”

    我正想問他為何顛倒黑白反說是程熙橫刀奪愛,忽聽他說出“孩子都有了”這幾個字,猝不及防之下,一口氣堵在喉中,立時嗆咳起來,好半天才止息下來。

    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我竟已被衛恒抱在懷中,他的大手還在我背上輕撫。

    原本想問他的話,立時被他溫熱的大掌拍的粉碎,再聚攏成形,已變成一句怒斥,“還請將軍自重。”

    衛恒身形一僵,“你我已是夫妻,這等肌膚之親,又何來自重一說?”

    話雖如此,他到底還是放開我,重行坐到喜案對側,端起半片匏瓜道:“夜色已深,咱們快些飲了合巹酒安歇吧,不然怕是它們又要被放到燭火上再溫一次。”

    我仍是不肯去端那匏瓜,定了定心神,將他種種言行梳理了一遍。

    “將軍今夜與我開誠布公,無非是想告訴我,早在三年前,你便已不介意娶我為妻。這些時日,在發現我姨母並不如將軍之前想的那般,是個惡毒後母之後,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更是對我生不出什麽怨懟之心。”

    “將軍告訴我這些,無非是想我不被他人利用,而是站在您這一邊,幫您奪得世子之位。”

    衛恒忽然笑道:“夫人此言差矣!那些男人間的奪位爭鬥,我並不願夫人牽涉其中。衛某所求,隻須夫人安心做我的妻子,足矣!”

    我怔怔地看著他,再說不出半個字來。

    除了初遇時,他曾這樣對我笑過,我已經很久沒在他臉上見到這樣溫暖的笑容。

    前世在婚後,他曾這樣對我笑過嗎?應是沒有過的,否則我定會深深刻在心裏,便是重生後遺落了大半記憶,也不會忘卻他的溫暖笑顏。

    當初便是他這如春風十裏的融融笑意,讓我情知所起,一往而深。便是隔了前世的仇怨再見,仍是讓我不由心搖神動。

    隻不過,他的笑容再暖,我亦不曾被其迷的失了神智,有些事,還是先約法三章的好。

    我端起另半片匏瓜,“若是將軍能允我三件事,我自當如將軍所願,不理外間俗事,隻是安心做你的妻子。”

    既然這一世的衛恒,和先前大不一樣,他能識破衛華對我的汙蔑,甚至能發現一直以來被長姐欺瞞的真相,從而打消了不少對姨母的怨念。若他當真誠心與我為善,我亦不妨與他為善。

    畢竟,他是最後成功登上帝位之人,且是有為明君,完成衛疇未能實現的霸業,一統天下,結束了自大雍末年以來數十年的亂世,還天下蒼生以太平。

    何況,據傳他出生時,有雲氣青色而圜如車蓋當其上,終日不散,望氣者以為至貴之證,非人臣之氣。若他注定是天子的命格,隻怕亦非我所能改動。

    我看向衛恒,見他眉峰微皺,也正微微側頭看著我,似是遇到了什麽難解的迷題,眼中現出微微的困惑來。

    這已不是他頭一次露出這副神情。那日在江邊,我被他抓到,竭力勸他放我歸隱,莫與我成婚時,他的臉上亦曾流露出一抹這樣的困惑來。

    但上次隻是一閃而過,這一次,他卻始終端著一張困惑的臉,定定地看著我,漸漸地,那雙黑眸深處竟還透出一絲恐慌來。

    “夫人似乎和從前……有些不大一樣了……”

    原來這就是讓他困惑的地方,覺得我與先前不同?

    可不知為何,他這話總給我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他亦如我一般恍然記得某些前世記憶,才會覺出“現下”的我和“從前”的我,“有些不大一樣了。”

    難道他也和我一樣,也是重生之人?

    我立刻否定了這個猜測,相士劉良送我的那卷竹簡裏有言道,“這重生之人,大抵經受非人之冤,或命格良緣為歹人所篡改,是以重行曆世,以撥亂反正,重證天道。”

    衛恒前世最終得為天子,坐擁四海,愛妃在側,何曾如我一般,無辜枉死。天子的命格何等貴重,亦不會為歹人所篡改。無因無由,他斷不會是重生之人。

    或許是我想多了,他不過是覺得,我同四年前有些不一樣了吧。

    想到四年前得遇君子,初到衛府時的我,我心中亦有些惘然,不由歎息道:“人非草木,豈會癡長歲月?我被兩度嫁為人婦,除卻年華漸老,心性識見自和當年未嫁之時,不可同日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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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年少時,隻問心中是否歡悅。但現下方知,若無安身立命之處,再是心悅他人,也隻會如沙上畫痕,如何長久?”

    我迎向他的目光,坦然道:“世人皆曉趨利避害,我亦不能免俗,倒讓將軍失望了。”

    衛恒眼底笑意漸消,沉吟片刻才道:“不知夫人要我答允哪三件事?”

    “第一,若他日將軍得償所願,想必這天下都會是將軍的。還請將軍保我甄家和姨母他們母子四人平安。”

    衛恒略一猶豫,便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隻要他們不用陰毒手段害我,他們既是父親的夫人、子女,我自會給他們應得的尊榮。但如何修之流,若定要置我於死地,休怪我加倍奉還。”

    我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這第二,我同將軍隻要有這夫妻之名就好,至於夫妻之實,便不必了。免得擔上一個以色事人,好將夫君拿捏在掌中的惡名。”

    前世他那樣待我,我不是沒想過置他於死地,報他前世害死我三個孩兒之仇。雖然我始終不能憶起我那三個孩兒到底是怎麽死的,但夢裏那幾個模糊片斷裏均有他的身影,當是和他脫不了幹係。

    可不知為何,我卻始終下不了這個決心,總有一個聲音在心底輕聲說,那些夢境雖能預知前世,但卻並不是和前世分毫不差,隻憑那幾個似真似幻的片斷,並不一定就能證明,我的三個孩子是死於他手,何況,在我的夢境中,壓根就沒有出現第三個孩子是如何沒了的。

    既然我能憶起的前世記憶太少,不如先按兵不動,等他日能憶起更多時,再做決斷。

    若我的三個孩子真是死於他手,即便他是天命所歸的真龍天子,我也定會替他們報仇,如若不是,是其中另有什麽別的緣故,那我便……繼續安心做他的妻子?

    但無論如何,這一世,我是再不會同他生孩子了。

    衛恒濃眉緊皺,過了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若夫人執意如此,那便如夫人所願。不知這最後一事,夫人又要衛某做什麽?”

    “至於這第三事,將軍當知,你我初次議婚,便是因我不願被天子表哥召入宮中,如我姑母甄貴人那樣,在後宮之中丟了性命。是以,待他日將軍登上王位,請放我歸去,我當終身不嫁,與嫂嫂歸隱山林。”

    衛恒臉色終於徹底黑了下來,“若是衛某不願答應夫人這第三件事呢?”

    “那將軍要麽今夜就殺了我,否則,我定會如將軍所願,到丞相麵前求他做主,將您私下派人打探後母行止之事,合盤托出。”

    是他自己將這樣一個把柄送到我麵前,我若不拿來用上一用,豈不可惜。

    何況,讓我去找衛疇做主,這原本就是他先提出來的,我不過欣然采納,逼他答應與我約法三章而已。

    隻要他還想要這世子之位,他就隻能乖乖就範,答應我這三件事,否則,無論他怎麽選,都會將自己陷於絕境。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收藏死掉了,哭唧唧!還好寶貝兒們熱情的留言讓我又活了過來,收藏算什麽,小天使們的留言可是更加難得的珍寶!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這周更新隨榜,攢攢字數,但是一想到小可愛們每天都在等著我,我要日更到底!

    謝謝八七五十六親的地雷哈

    八七五十六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8-04-21 19:1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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