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章 盡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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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 丞相, 魏帝命人送了一封信來。”諸葛亮猶豫不決之際, 一封曹盼讓人送來的信, 即到了諸葛亮的手裏。
    滿帳的將軍本來就挺不憤的, 聽說曹盼讓人送了信來, 一個個都麵露驚色, 諸葛亮伸手道:“拿來。”
    斥候立刻將信與諸葛亮呈了上去,諸葛亮看著那由曹盼親自書筆的信麵,上麵寫著諸葛丞相親啟四個大字, 落款寫著曹明心。熟悉的筆跡,諸葛亮將信拆開了!
    但那信中的內容,一眼看了下來, 諸葛亮竟是直接地咳了起來!
    “丞相!”一眾人皆是心急地喚了一聲, 諸葛亮道:“諸位將軍準備,撤軍。”
    “丞相!”聽到諸葛亮如此吩咐, 眾臣皆是驚得連盡快再喚了一聲。
    諸葛亮擺擺手道:“你們且看看魏帝的來信。”
    “咳咳咳!”說著說著, 諸葛亮又咳了起來, 蔣琬趕緊的上去接過, 一看曹盼與諸葛亮的信。
    “丞相與司馬氏裏應外合, 以世族相助而得陳倉。今, 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朕有內憂, 丞相亦然。同為托顧重臣, 丞相軍政大權在握,李嚴何如?劉禪又何如?寧侍庸主,不媚漢賊。今劉禪召丞相回蜀,丞相是回還是不回?不回,擁兵自重,欺淩幼帝,丞相是願效仿家父?再來一個奉天子而令諸侯?”
    一幹人聽到這信的內容,一個個都已經驚歎地看向諸葛亮,諸葛亮已經再次吐道:“撤軍!”
    “丞相,這明明就是魏帝的陰謀,她要的就是我們撤軍,即知是其所謀,我們若果真退軍,那就是中了魏帝的詭計啊!”曹盼這一封信來,叫一群將軍怒極了,再聽諸葛亮堅持要退兵,一個個又怎麽會願意。
    “縱知是計,陛下詔令已下。我是大漢的丞相,如果連我都不將陛下的詔書放在眼裏,又有誰還會將陛下放在眼裏?”
    “以抗君令,國亂之始。”諸葛亮一字一句地吐露,“為人臣而不忠,何以號令三軍,何以讓百姓信服?”
    “丞相!”
    “魏帝已經說了,我等若是擁兵自重,奉詔不歸,便是欺淩幼帝,如此我等又與曹賊何異?”諸葛亮質問,曹盼將信送來,廣而告之把自己的陰謀與諸葛亮道破,所為之何,不正是要看看,諸葛亮究竟變還是不變?
    “是!”一句與曹賊何異,多麽重的一句話,他們誰又擔得起這一句話。
    諸將皆是退去,而諸葛亮握著曹盼的信,吐出了一口血。
    “將軍,將軍,蜀軍退了,蜀軍退了!”諸葛亮拔營而退,長安四處皆收到了消息,秦無與司馬末聞之皆喜,“果真?”
    “是,聽聞是蜀漢劉禪下詔讓諸葛亮回朝。”斥候將得來的消息報與秦無與司馬末,司馬末道:“看來陛下之計成了。”
    秦無高興地道:“好!”
    消息很快地傳回了長安,同時也還有一封諸葛亮送給曹盼的信。
    曹盼捏著那封信,許久沒有動,“陛下!”
    燕舞瞧著曹盼怔了太久,久得讓她的心都慌了,輕喚了一聲。曹盼聽著似才回過神來,將信拆開了,看著,曹盼笑了起來,笑著又何嚐不是帶著悲痛。
    “無忠不以立足,奉詔而歸。縱為庸主,有魏之明君,無分對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罷了!”曹盼將段話念了出來。
    “你知我有意為之,你知我是在給你另一個選擇的機會,可你最終,還是堅持你要走的路。沒想到,最後要挖你的心,要你痛徹心扉的人,是我!”曹盼掩著麵,眼中泛著淚光,終究卻沒有落下來。
    “終究,皆盼一統,且看是你為漢而一統天下,還是我大魏一統天下。你既一往無前,我亦然!”
    難過心痛又怎麽樣,他們都做了選擇,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
    蜀軍一退,長軍之困立解,然而鄴傳來消息,執意要趕回洛陽的太後卞氏,竟然在鄴城銅雀台被賊人所擄,所擄之人,隻要求以司馬氏一族來換,否則,便要取了卞太後的命!
    長安剛定,太後被擄的消息在有心人的傳揚之下,已經傳遍了魏國,無人不知太後被擄。曹盼收到那封要求換人的信,都已經算晚了。
    可惜啊,曹盼拿著那信,隻問了一句,“任城王可還在幽州?”
    這麽突然地提起曹彰來,當叔的曹仁一頓地問道:“因楊中書令被匈奴抽擄,陛下派了任城王趕往幽州,應該此時還在的吧。”
    曹盼要問的自然不是曹仁,而是燕舞,燕舞福身道:“奴這就去問。”
    “陛下,如今太後落於賊人之手,當如何是好?”夏侯惇這個當長輩的,卞氏是曹操的遺孀,也是夏侯惇的嫂子,卞氏為人不錯,昔年對兩家都很是照應,如今被擄了,夏侯惇自然是擔心的。
    崔申出列喚了一聲陛下,曹盼道:“想說什麽就說。”
    “恕臣直言,早先太後執意要回洛陽,因洛陽有事,陛下不允。銅雀台內守衛森嚴,想要在銅雀台內將太後擄走,比行刺更難。”崔申隻是依常理而分析,曹盼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一點都沒有錯。”
    君臣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意思他們各自都清楚。
    他們清楚,一旁的人不清楚啊,毛玠道:“陛下,眼下當務之急是要救出太後。”
    “救出太後便是要放過司馬氏一族,他們與蜀漢勾結,令大魏失城且令將士慘死!”周不疑隻是平靜地陳述這一事實。
    崔琰道:“若不救太後,陛下必被天下人視之不孝,任城王,平原侯……”
    卞氏生了四個兒子,哪怕死了兩個,那也還有兩個!曹彰更是掌著兵權的人,曹盼剛剛既提起了曹彰,想必也是有這層顧忌的。
    墨問道:“既是要求放過司馬家的人,想必挾持太後的人必與司馬家有聯係。崔尚書想必能順藤摸瓜地找出太後所在。”
    “申確實有些線索,但是想要盡快找到太後卻不易。”崔申如實而答。
    曹盼道:“太後所在,朕知道。”
    曝出這麽個消息,所有人都一臉愣然地看向曹盼。
    “太後突然想回洛陽,為了回洛陽不惜以死相迫。朕一麵讓人嚴密注意銅雀台的護衛,也在太後的身邊安排了暗衛,不過,有一個消息你們一定想不到。”曹盼豈是毫無準備的人,卞氏如此異常,又有司馬懿的事情在前,她定是早做了預防。
    崔申冒出一句道:“該不會,太後是心甘情願地跟那些人離開銅雀台的?”
    “是!”曹盼肯定地回答了崔申的猜測,一幹人的下巴都要掉了。
    “為什麽?”曹仁第一個問了出來,卞氏是他嫂子,曹盼待卞氏如何他又不是看不到,卞氏為什麽要跟外人勾結。
    曹盼道:“因為安樂侯。”
    這個回答讓這裏頭都知道內情的人頓住了,安樂侯曹丕,那是曹操臨死前下令處死的兒子,為的就是曹盼,他是為曹盼鋪平一切的道路,曹氏內所有的可能威脅到曹盼的人,曹操在臨死這前都為曹盼解決了。
    夏侯惇道:“陛下,太後這些年一直在鄴城養老,之前沒有異動,突然卻這樣,必是有心人故意挑拔陛下與太後的關係。”
    “挑拔朕與太後的關係還是其次,若同意以司馬氏一族換太後一死。陳倉之失,因司馬氏為首的世族內亂而死的將士,如何接受這樣的結果;不同意,太後有失,天下人皆道朕不孝,不孝這人,堪何為君?”
    “好毒的計。”墨問目光閃過一道冷光。夏侯惇歎道:“太後糊塗。”
    “陛下是何打算?”周不疑作揖而相問,曹盼既然已經知道卞氏被擄,或者是由卞氏被擄而不救,那麽曹盼是打算做什麽?
    曹盼笑了笑,“元直知我。”
    “詔告天下,明日午時,午門斬首司馬氏與陳氏滿門。”曹盼如此下令,眾皆一驚。
    “陪他們玩到現在,該知道的朕都已經知道了,朕,不想陪他們玩了。”諸葛亮已退軍,長安危機已解,而北地,楊修已經和北方各部達成了協議,往後,互通有無。而遼東的高句麗有魏止和曹永,兩人都在加緊訓練新軍,高句麗沒膽子進犯,縱進,有他們二人在,曹盼亦無憂。
    所以,曹盼要開始收拾世族們了。一個個敢膽聽司馬懿的攛掇與蜀漢勾結,如此,不清洗一回,果真的以為她不敢動他們。
    “其他世族?”墨問問了一句,總不能隻誅首惡,其他的一概不管了?
    “朕不是已經著刑部、大理寺、禦史台,核查司馬莚送上來的名單了?證據確鑿者,殺!”一個殺字表露的是曹盼的態度。
    “司馬莚如何?”曹盼問了崔申,崔申道:“此子有謀!”
    曹盼笑了笑,“讓他進宮來,明日既要斬殺司馬氏一門了,朕帶他親自去見一見司馬氏一門。”
    也就是說,曹盼要去見司馬懿,雖然不知曹盼為何而去,她要去,誰又能攔著?不過崔琰問了一句,“陛下,太後?”
    “太後無事。”曹盼如此地回答,崔琰所憂心的是怕曹盼因卞氏落得一個不孝之名,忠孝二字,萬不能輕視之。
    聽到曹盼這麽說,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司馬氏不能放,卞氏也不能有所閃失,曹盼既然兩者皆可兼顧,他們都放心了。
    召了司馬莚覲見,曹盼換上了便服,“明日斬首司馬氏一門,朕帶你去見見他們最後一麵。”
    顯然司馬莚並沒有收到消息,乍聽麵露驚訝,當然還有心焦,“陛下!”
    “去,還能見他們最後一麵,不去,從此再無相見的可能。”曹盼根本不給司馬莚多說話的機會,說完了話,人已經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司馬莚心中再震憾也隻能急急地追上。
    “陛下!”曹盼要來刑部大牢,崔申這個刑部尚書已經在候著。
    “帶朕去見見司馬懿。”曹盼應了一聲,吩咐與崔申,崔申作一揖,“陛下隨臣來!”
    在前引路,走入一片牢獄之內,裏麵所關押的,俱是司馬氏與陳氏的人,司馬莚對這些人再熟悉不過了,熟悉得,一看到這些人,他的心便揪著痛。
    “陛下,司馬懿在此。”司馬懿,那是曹盼特意吩咐關押著的人,故崔申將他單獨的關在一處牢房。
    司馬懿聽到崔申的聲音,回過頭一看,不僅見到了曹盼,也同樣見到了司馬莚。
    “請司馬二公子出來,朕與他說些話。”曹盼看了司馬懿一眼,轉頭坐在了崔申已經讓人收拾好的案前與那蒲團,跽坐下,指了對麵的位子。
    司馬懿一身灰白的衣裳,多日未洗顯得有邋遢,也不用請,曹盼有話要跟他說,他又何嚐不是。
    “在下知道陛下一定會來的。”司馬懿連禮都不施,直接地跽坐在曹盼的對麵,笑著與曹盼說。
    曹盼點了點頭,“你有話要問朕,而且,與朕這一場博弈,朕以一對數,在你與諸葛聯手,內憂外患之下,朕還能贏了,也是朕的運氣。”
    司馬懿笑了,“陛下能贏,並非隻是因為運氣,陛下才智,手中人才輩出,無論是我還是諸葛孔明,我們都隻有自己而已。雖不願敗,但敗勢已成。”
    “你們不是沒人,隻是因為手中的人參差不齊。最重要的是,人心各異,雖因利而站在同一條船上,然而你們終究不是一路的人。朕卻不一樣,朕的人,在天下大利之前,他們都跟朕一條心。人心齊則事成,人定而勝天!”曹盼隻是就是論事地說,司馬懿看著曹盼,盯著她許久。
    “陛下是怎麽看出來,阿莚是假降的?”司馬懿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曹盼聽著道:“你不覺得令侄與你十分的相似?朕之前與令侄打過交道,令侄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更有一個世族子弟最大的驕傲,不喜寒門。”
    一眼掃過司馬莚,曹盼繼續地道:“而且,你是什麽人?能讓你把簽了所有世族名字盟書相托之人,這樣的人,會輕易地背叛你?”
    “背叛是不可能,或許,你需要一個背叛的人,而進行下一步的計劃。想想當時,朕已經讓人將你與陳氏的所有人都看押了起來,你們不僅無法了解外麵的情況,就算想傳遞消息出去都不行。外麵的情況你大致可以猜到,相比起起來,自然是要將你想做的事傳遞出去更重要。柏氏,甚美的一個女郎,也是有膽有識了。”曹盼將柏氏這個名字說出來時,司馬懿已經失去了平靜地看向曹盼。
    “太後,是你鼓動的吧。你跟太後說,殺安樂侯是朕與先帝要求的,所以先帝才會對安樂侯動手。太後這些年縱因喪子之痛而不願見朕,但她知道那怪不得朕,但是,如果是朕要求先帝殺的安樂侯,那就不一樣了。”
    “你原本是安樂侯的倚重的臣子,安樂侯對你有多信任,太後心裏清楚。你再與太後提起安樂侯對於被囚於府中裏的不甘,怨恨,太後必為之而心痛。人若死了,一切不好的都將消散,滿腦子記得的都是他的好,再無不好。然後你再提起安樂侯的死,朕才是罪魁禍首,如此,太後一定忍不住,她必是要為死去的安樂侯,問朕一句話的。”
    “而你更料定了在這個時候,朕不可能會讓太後回洛陽,如此,你的下一步計劃就此誕生了,讓太後隨著你的人離開銅雀台,讓你的人用太後來換你,乃至整個司馬家的人。”
    “此計可一舉兩得。其一陳倉之失,因你與世族內亂,朕如果因為太後饒過你們,你們盡可再就因此掀起一番波瀾,讓百姓看到,朕隻顧著太後的命,而不拿那些為大魏,為朕戰死沙場的將士的命當回事,令將士對朕失望,民心有失。”
    “其二,朕若顧念將士之心而不救太後,不孝這個罪名扣下來,必令天下群起而攻之。”
    “陛下已經做了選擇了。”司馬懿如此看向曹盼而說。
    明日要斬他司馬氏一門,還不是做了選擇了?
    “朕比較好奇的是,朕就算答應你們交換,你們能怎麽逃出大魏?”曹盼沒有接司馬懿的話,隻是好奇這一點。
    “陛下沒有猜到?”司馬懿反問一句。
    “朕的兄弟裏頭,唯一掌有兵權的是任城王,任城王,更是太後的親子。”曹盼這般說了一句,司馬懿看向曹盼道:“正是。”
    “任城王如今在幽州,而不在並州。”曹盼這般道了一句。
    司馬懿一凜,曹盼道:“德祖被匈奴所擄,朕就立刻調了任城王往幽州去。所以,你安排在並州的人,是找不著人挑動了。”
    如此地消息丟了出去,司馬懿已經麵無死灰,無兵在手,哪怕曹盼願意交換,他們也休想能逃出大魏。
    “我輸了,輸得一敗塗地。”輸了司馬懿也敢認。輸給曹盼這樣的人,輸得心服口服。
    “我不明白的是,為何陛下從一開始就對在下抱著極大的敵意。虎狼之心,這四個字,如芒在背,在下一直都記得初見之時,陛下對在下升起的殺意。”司馬懿憶起那場初見,一直都想不明白啊!
    曹盼道:“記得朕的殺意,你也記得朕與你說過的話,你有虎狼之心。”
    司馬懿被噎住了,“你沒有?”
    麵對曹盼這樣的問,司馬懿答不上來。“陛下從一開始就因為在下存的那一份心,所以一直不喜於在下,哪怕沒有司馬末,陛下也不會用臣的是嗎?”
    “如果沒有無名,朕未必不會用你,但朕用你,必會十分小心。朕得承認,你確實有本事。能忍善謀,為達目的,你可以不擇手段。”
    曹盼因司馬末而不願意用司民懿,那對司馬懿是一記重擊,司馬懿眼中盡是血絲,“難道我比不上司馬末嗎?”
    “可朕從一開始征辟無名時就已經答應過他,他願意助朕唯一的要求隻是將司馬家踩在腳下,言而有信,朕從不空口許諾,但朕既然許了,朕就一定會做到。”曹盼目光堅定。
    司馬懿聽著,眼中流露出了空沒事,“所以,其實是我毀了自己。”
    曹盼道:“你認為不是?”
    “陛下,若在下說,在下是真心實意想為陛下盡忠的,陛下信與不信?”
    一笑而過,曹盼搖了搖頭,“你不會,你與朕道不相同。如果換了朕在你的位置,麵對朕這樣的皇帝,朕不會與你一般做這些事,朕隻會助其一臂之力。你不覺得,讓一個皇帝哪怕因為承諾卻依然舍不得殺你,比和無名爭,更好?”
    “是你自己給了朕徹底除去你,除去這些包藏禍心的世族足夠的理由。所以,朕不必再糾結,也不必再手下留情。”
    曹盼說的是實話,哪怕她答應了司馬末會將司馬家踩在腳下,若依一般的皇帝,如此和世族互不相容,能找無數的借口憑皇帝的一句話,殺了人,滅了族,甚至還可以一舉兩得。
    但是曹盼並沒有這麽做,哪怕想要將司馬家踩下去的司馬末了沒有這樣做。
    因為他們從本質上是同樣的人,同樣的想要贏得光明正大,而不願意單純的為了贏而贏。
    司馬懿聽著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沒想到,沒想到啊,如曹操那樣的梟雄,為了達到目的而可以不擇手段的人,竟然會生出如陛下這般的君子,真君子!妄我惶惶不可終日,怕極了有一天,司馬末會攛掇了陛下,滅我司馬門的滿門,為此,明知是與陛下為敵,明知道這條是要與陛下鬥得你死我活的路,我還是走了。我以為司馬氏已經沒有活路了,原來真正將司馬氏推向絕中的人,竟然是我,是我!”
    到最後,司馬懿哭了,哭了啊!明明他是為了讓司馬氏能夠活下去而做的這一切,結果卻是他親手將司馬氏推向了絕路,怎麽還會有比這更打擊他的事。
    司馬莚喚了一聲二叔。司馬懿已經被打擊得一蹶不振,曹盼道:“聽說你十分喜歡柏氏,看在你這一回也算是幫朕永絕的後患的份上,朕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是要柏氏隨你死,還是放她一條生路。”
    淡淡地看向司馬懿,這其中流露出的信息讓司馬懿再次受到了打擊,他滿臉的不信,“你已經將太後救出來?”
    “如若不然,柏氏又怎麽會在朕的手裏。”曹盼這般地回答。
    “太後在誰人的手裏,安排這件事的人怎麽會不清楚。你之所以讓司馬莚假意背叛,不就是想要將消息傳給柏氏,讓她帶著你讓人秘密訓練的死士,潛入銅雀台將太後帶離銅雀台?”曹盼這般地說來,司馬懿睜大了眼睛。
    崔申道:“雖說一介女流,當日司馬郎君急切的要將人趕走,申一直都看在眼裏。如此湊巧,申便讓人跟著那位女郎,不想竟然發現到司馬郎君訓練了這樣的一批死士!”
    “不過,在申查到之前,陛下早已知悉此事。”崔申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崔申與曹盼作一揖,表露此事他亦是才知不久。
    司馬懿看著曹盼,“陛下是何時發現柏氏,還有在下讓人訓練的死士?”
    曹盼道:“上次李家之事,柏氏與李家那位老夫人有所來往,難道朕能不知?”
    “柏氏不過是一個舞伎,隻是入了李府一回,那也隻是表演舞踏罷了。”司馬懿這般地解釋,他以為自己的安排夠天衣無縫的,畢竟一個小小的舞伎,這樣一個舞伎的一舉一動,怎麽可能會引起曹盼他們的注意。
    但就是這樣的他以為最不引人注意的棋子,卻從一開始出手就已經讓曹盼注意到了,甚至都已經監控了起來。
    “這句話由申回答司馬郎君,在申看來,所有與案中的人有所接觸的人,無論是何身份也足夠引起注意。真正查案的人,是不會遺漏任何一個人的。”
    曹盼點了點頭,她也是這般認為的。
    “所以,從你與柏氏的接觸開始,到最後你讓人潛入銅雀台,說服太後與你的人一道離開了銅雀台,其實你們能那般暢通無阻的離開,是因為朕命人讓你們離開,否則,你們以為銅雀台是你那區區的幾個死士能進的?朕的將士,豈是那樣的無用。”曹盼這般地說出,司馬懿目露驚恐。
    “所以,我早就已經輸了,早就已經輸了?”
    “朕是想看看,你究竟還有多少的安排,所以才會由著你的人在外麵蹦躂,如今既然你所有的後招都已經施展完了,也該結束了。”曹盼這般地說,也是表露了這件事到此要結束了。
    司馬懿麵無死灰,他以為巧妙的安排,事實上一直都在曹盼的掌控之下,虧他以為自己的智謀無雙,原本都是一場笑話。
    “至於你,明日也一道隨你們司馬家的人上路吧。”曹盼與司馬莚吐字。
    司馬莚眼中盡是恨意地看著曹盼,再不掩藏,“曹盼,曹盼!”
    這般地直呼曹盼的名字,胡本喝道:“大膽!”
    曹盼卻不以為然,隻問了司馬懿,“柏氏,你是想要她死還是活?”
    司馬懿看著曹盼,他相信曹盼這一句話不假,柏氏是生是死,皆在他!
    “便讓她與我一道上路吧!”司馬懿最終如此地說,曹盼聽著笑了,司馬懿看向曹盼,曹盼輕輕地道:“如何?朕與你說了,如果讓他選,他一定會讓你與他一塊死,如今你已親耳聽到,可是死也瞑目?”
    像是應著曹盼的話,一個叫人綁著雙手,嘴也被人堵著的女子被押了出來。司馬懿麵露驚色,而那女郎已經淚流滿麵,顯然被打擊得不輕。
    “司馬懿,這算是朕你的最後一份大禮,就留你們好好地說說話吧。”至於此,曹盼站了起來就準備離開,司馬懿被氣得胸口陣陣起伏。
    “與柏夫人鬆綁!”崔申補充了一句。
    “是!”押著柏氏的黑衣部曲立刻將柏氏的手鬆開了,崔申招手,一幹人皆尾隨其退了去。
    走到了刑部大牢外,崔申道:“陛下覺得柏氏可用?”
    “此女雖出身卑賤,心機頗深,有勇有謀,司馬懿被圈乃至被押入大牢,外麵的事都是她在安排,若非朕早就讓人盯著她,如今的結果如何,還是未知之數。”曹盼毫不掩飾對柏氏的欣賞。
    “況且,她也算是幫了朕一個大盡快。所以朕,願意留她一條命。”曹盼笑笑地說,崔申知這裏頭一定是有內情,但曹盼不細說,他便也不問。
    司馬懿,他怕是想不到自己有那麽一天竟然會毀在一個女人的手裏。
    曹盼回了宮,餘下的事崔申自然會辦妥,而且宮裏還有人等著她。
    “陛下,太後已經醒了!”曹盼一步一步地走入宮殿,沿途都叫女部看護著,裏麵的人醒來了,自有侍女來報。
    點了點頭,曹盼道:“去瞧瞧平娘帶阿恒來了沒。”
    “是!”燕舞在後聽到吩咐便去尋平娘。曹盼走進了內殿,卞氏正欲起身,一旁的侍女連忙幫著扶起她來,卞氏聲音嘶啞地問道:“這是哪裏?”
    “回太後,這是洛陽宮。”侍女回答,卞氏摸了摸脖子,上麵一條血痕還在,隻覺得喉嚨痛得厲害。“陛下呢?”
    曹盼正好走到,應道:“朕在這兒。”
    “陛下!”侍女一見曹盼立刻與曹盼福了身,曹盼點了點頭,“戴太醫來給太後瞧過了?”
    侍女點了點頭道:“戴太醫來看過了,太後脖子上的傷有些重,不過好好調養就沒事。”
    那是要把卞氏勒死的節奏,怎麽會不重,曹盼點了點頭,走近了卞氏,已經上了一層藥,曹盼道:“太後不必擔心,過幾天就能消腫,朕已經讓人傳信給子建哥哥跟子文哥哥,他們很快就會趕回來了。”
    卞氏望著曹盼,半響才道:“我對不住你。”
    這一聲道歉,曹盼不以為然,“都是一家人,不說那兩家話。你也隻是一個母親而已,一個母親能為孩子做什麽都是理所應當的,但朕在子桓哥哥的事情上問心無愧,你信與不信,朕都是這一句。”
    一番話說得卞氏潸然淚下,曹盼道:“你可別哭,你把這眼睛哭紅了,子建哥哥他們回來要是看到你這脖子上的傷,再有這紅紅的眼睛,朕是跳黃河都洗不清了。”
    說著拿過帕子與卞氏擦著淚,卞氏也一下子想起來了,“司馬懿……”
    “明日司馬氏一門都要問斬,無事了。”曹盼如此地回答,卞氏點了點頭。
    “陛下,小殿下來了!”這會兒的功夫,平娘帶著曹恒走了進來。
    “阿恒,見過婆婆。”曹盼衝著曹恒招手解釋,曹恒先是與曹盼見了禮,喚了一聲母皇,隨後才不緊不慢地走到曹盼的麵前,與卞氏作一揖,喚了一聲婆婆。
    卞氏還是第一回見曹恒,不禁讚道:“長得真好,比你小時還要好!”
    曹盼一本正經地道:“太後這般說朕可要不高興了。想朕自小到大,誰不誇朕長得好。這下好了,才出生多久的奶娃娃,處處都把朕比下去了?”
    “往日你父親聽著別人誇你長得比他好隻有高興,如何與你一般,滿是不高興。”卞氏這般地說來,卻是憶起了曹操,淚又止不住地落下了。
    曹恒還是第一次見人落淚,呆了呆,然後走了過去,“莫哭!”
    伸出小手要為卞氏拭過淚,卞氏一下子就想到了曹盼也曾幾次為她拭淚,母女倆倒是一般的!
    “你父親若是見到這孩子也如你一般的乖巧可愛,必是十分歡喜的。”卞氏伸手輕輕地撫過了曹恒的頭。
    “乖巧可愛是真,就是話太少了,而且過於嚴肅,她長那麽大,哭得少,笑得就更少了。”曹盼半點不掩飾對於曹恒的嫌棄。
    曹恒聽著半分不為所動,就那麽坐著,好像被說的不是她。
    卞氏卻道:“這般多好,將來她也是要肩負重任的人,越是穩重越好!”
    這般覺得的何止是卞氏,如郭夫人、蔡琰之類的皆是如此。隻是站在曹盼的立場,“在她這樣的年紀,該是好好玩,好好鬧的時候,這個時候不鬧不玩,等再長大了些,想要玩想要鬧都不成了。”
    曹恒的童年在曹盼看來就這麽一兩年,等到大點了,哪怕她再壓著,滿朝的大臣也不容她再過那逍遙自在的日子。
    卞氏道:“孩子還小,你倒是生怕她不會玩不會鬧。”
    “朕是怕她這會不鬧不玩,到她想玩想鬧的時候都由不得她了。”那可是極其悲劇的事,曹盼最擔心的莫過於此。
    卞氏一番與曹盼溫聲細語地說來,這樣的卞氏,自曹丕死後再未如此過了。
    因而曹盼才會說,柏氏幫了她一個大忙!
    次日午時三刻,司馬氏與陳氏滿門,皆被押午門,劊子手揮刀而落,盡誅之!
    這是曹盼自登基以來第一次這般大肆行刑,近三百條人命,一會兒的功夫就都沒了,午門血流成河,但事情並沒有因此結束了。
    “陛下,楊彪也參與了此事,楊中書令……”通敵之大案,曹盼命刑部、大理寺、禦史台共審此案,楊彪也在名單上簽了字,核查之下,楊修在北地的行蹤也是他泄露出去,這才叫匈奴將楊修擄了去。
    故而禦史台程瑟問明此事,曹盼究竟要如何的處置楊彪。
    對此,曹盼道:“德祖什麽時候會洛陽?”
    周不疑出列回道:“三日後!”
    “楊家的事,待德祖回來後再議!”曹盼這般回答,程瑟道:“陛下,楊彪謀逆並非初次,陛下,不可再縱容。”
    曹盼道:“朕知道。”
    知道又沒有下文了,程瑟喚了一聲陛下,曹盼揚手道:“朕說了德祖回來再議,便等他回來再議,難道這三日不可?”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程瑟還如何能說不可?他堅持要曹盼處置楊彪,也是因為那諸多參與這一次謀逆賣國之人,皆是那從前的漢室老臣。
    如果曹盼依然不處置,這些人哪怕沒有了塢堡,沒有了部曲,總還有錢,有田。隻要有這兩樣,他們照樣可以再買人為他們賣命,為禍大魏。
    周不疑道:“有司馬氏與陳氏那麽多的人頭,若隻為震懾也足矣。中書令為大魏於北地奔波,甚至幾經生死,在這個時候若是動了楊彪,寒的是中書令的心。”
    這兩句話皆是代曹盼與程瑟解釋了,楊彪重要嗎?並不重要!曹盼要的也不是楊彪那樣一條老命而已,而是楊修,尤其楊修表明了對曹盼忠心耿耿,這樣的人,因為楊彪這樣的老不死而失了他的心,是誰的損失?
    自然是曹盼的!曹盼心裏明白著,楊修有才有用,又願意為她所用。如這一次出使北地,成功地說服了鮮卑、胡羌異族與大魏來往,互通有無,甚至還約法三章,除非兩方犯了這三章,否則絕不以兵戎相見。
    還有匈奴,雖然楊修被擄了,照樣在不利於他的情況下,說服了匈奴接受了從此以後,大魏與各族的關係將與匈奴一般,而不再由匈奴代大魏與各族相交。
    比起楊彪做的事情來,楊修為大魏,為曹盼做的更多。
    如此情形之下,曹盼要是不由分說,絲毫不曾顧忌楊修為大魏,為之出生入死的將楊彪押入了大牢,寒的何止是楊修的心,更是天下士人,如今滿朝與之盡忠之人的心!
    程瑟提出的看法沒什麽不對,那是他站在禦史台,為人臣的立場說的話,也是他該說的!
    可曹盼並不是禦史大夫,她是大魏的皇帝,她的格局自是比程瑟要大得多,看到的,並非是一時一事的利弊,而關乎於大魏將來。
    “陛下,陛下!”程瑟正因周不疑的話而沉思時,胡本急急地走了進來,曹盼召人議事,胡本這般的情形,顯然是出了大事了。
    “何事?”曹盼詢問,胡本道:“楊府傳來消息,楊太爺服毒去了。”
    “哪個楊府?”聽到楊府曹盼微微一頓,雖然腦海中閃過一道可能,但還是想要確定一下。
    胡本道:“中書令的楊府!”
    曹盼怔了怔,半響後才道:“著八百裏加急送到德祖手上。”
    目光看向周不疑,周不疑立刻地應聲,曹盼輕輕地一歎,一生為了漢室而不擇手段的人,最後做的這一件事,隻為了楊修,也為了楊氏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