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惜這話，看似什麽都沒說，但卻足以令所有人明白，她摔下假山，並非意外，而是人為。

    並且，這罪魁禍首，就是她的長房堂姐——荀元春！

    崔老夫人當即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一直默默跟在人群後方的荀元春，眼底詫異之色閃過。

    五丫頭膽敢在她麵前撒謊？

    這……

    不可能吧？

    崔老夫人麵色微變，但轉瞬，又恢複淡然。

    穀雨不善言辭，心思卻通透，偷偷瞄一眼老夫人的神色，心下頓時替她們家姑娘憤憤不平。

    可她雖是元惜的貼身丫鬟，在這荀府，也不過一個二等，便是心下再氣憤，也隻能惱怒地抬眼，瞪著荀元春，並不敢做什麽。

    沈月卻是兩步衝過去，一把抓了荀元春的手，厲聲喝問：“是你害得我們家璨璨摔下假山的？”

    荀元春自幼養在崔老夫人身邊，沒少聽福鑫堂的人議論這位二房的嬸娘。知道二嬸不是個講規矩的人，還很暴力，就連三叔，都被她揍過……

    於是，雖說沈月其實沒用多大力氣，荀元春卻因為心虛和恐懼，產生了錯覺，感覺手腕疼得像是快要斷掉了，瞬間淚如雨下，哀聲痛呼。

    “嘶——疼，好疼！二嬸，您這是幹什麽呀？”

    兩個孫女的話有所出入，崔老夫人現在也看不出來，究竟誰在撒謊，自然容不得二兒媳婦對她最疼愛的孫女下狠手，立時臉色一沉，張嘴便要嗬斥沈月。

    哪知，荀元惜卻搶在她前頭，開了口。

    “娘！”

    荀元惜急喚一聲，蹙眉衝她娘遞過去一個眼色。

    有祖母在，便是她的事，也還輪不到娘親做主。何況，此時還牽扯到祖母親手教養長大的荀元春。

    縱然早已知道，想要祖母對娘親改觀，善待娘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她也不希望，娘親因為自己，惹得祖母更加生厭！

    看見女兒不讚同的眼神，沈月是真的很委屈。

    她這一手，就連三成力氣都沒用上，長房侄女怎就疼成了這樣？

    哼，裝模作樣！

    雖然心下更是火起，但沈月狠狠翻了個白眼，還是聽了女兒的，甩手放開荀元春。

    荀元春被沈月嚇破了膽，趕緊兩步奔到崔老夫人跟前，身子一矮，就往地上跪。

    “祖母！祖母，您可要給春兒做主啊！嗚嗚……”

    她跪在崔老夫人麵前，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七妹妹這話什麽意思？還有二嬸……二嬸也太狠了，這是要廢了春兒的手嗎？雖然爹娘都在宣城任上，可春兒還有祖母呢！祖母，您不會由著春兒被人冤枉，被人欺負的，是不是？祖母，嗚……”

    雖然懷裏這個，也是嫡親孫女，也是個招人疼的，可到底荀元春才是她一手養大的，眼下看荀元春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崔老夫人怎能不心疼，之前的懷疑也就拋到腦後了。

    不過，崔老夫人向來自詡自己對三方兒孫都一視同仁，對三個兒媳婦也是一樣的當作親閨女疼愛，便也不好叫人看出她的偏心來，隻是皺著眉頭說：“老二媳婦，你也太衝動了些！事情還沒弄清楚，怎就對你侄女兒動起手來？”

    怕娘親說多錯多，荀元惜沒給她娘開口的機會，立馬接過話。

    “祖母您……璨璨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還是您從外頭撿來的？哇嗚……祖母偏心！祖母不疼璨璨了！”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荀元春會哭，難道，她就不會麽？

    元惜“哇”地一聲，放聲大哭，不似荀元春哭也哭得那麽好看，但卻真實得多。但任誰見了，都會覺得她才是真正被欺負的那個，比荀元春委屈百倍！

    眼瞅著祖母看荀元惜的眼神，又滿是疼惜……

    荀元春直氣得牙癢癢，恨不得起身衝上前，狠狠從荀元惜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連連深呼吸，她好容易才壓下情緒，捧著手腕，委委屈屈地說：“七妹妹，姐姐我跪著，你呢？你被祖母抱在懷裏，抱得好好的，竟然還指責祖母偏心！你看看我的手，我……”

    之前荀元春沒提，元惜還沒注意，此時定睛一看，才發現她娘怕是沒用什麽力氣。

    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她便順著荀元春的話，邊哭邊說：“我哪敢指責祖母？我就是委屈！嗚嗚……五姐姐，你說你的手，你的手又怎麽了？”

    兩人這麽一來一回，引得婆子、丫鬟們都往荀元春高舉的手上看去；但這一看，卻是好氣又好笑。

    白嫩手腕沒青沒紫的，能有多疼？

    可笑這五姑娘，剛還一個勁兒地哭著喊疼，還說二夫人想廢了她的手！

    不過，老夫人沒有發話，她們這些奴仆倒也不好說什麽，隻是原本看荀元春或是憐惜，或是同情的目光，都變得怪異起來。

    身旁奴仆們瞧得清楚，崔老夫人也沒眼下，見此，不由得怒火中燒。

    荀元春是她親手教養長大的，是個什麽脾性，她還能不知道？

    往日，她稍微待誰好一點，這丫頭心裏就不大舒坦……

    她隻當是小孩子脾氣，想著年歲再大些，真懂事了，自然就好了；可沒想到，如今年歲漸大，這拈酸吃醋的小性子倒是變本加厲了！

    即便七丫頭摔下假山的事，真不與五丫頭相幹，這丫頭也不該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裝腔作勢扮可憐，誣陷老二媳婦啊！

    她倒也不是心疼那個粗鄙的兒媳婦，隻是……

    這要叫她，如何下台？

    可惜荀元春，卻沒有注意到崔老夫人看她的眼神，已有明顯的不悅。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