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痛苦的決定
字數:4429 加入書籤
nbsp; 張一真不由自主地望一眼公路的方向,雖然他什麽也看不到了,可他還是不舍地望了一望。
他擔心二傻的安危,二傻啊,你從不畏懼你蔑視鬼子,你肮髒的衣服裏隱藏著傲慢和大義,可二傻,是什麽樣的力量驅使你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
一種感動湧動在張一真的心裏。
撤退的十幾個鬼子走成了一隊,帶隊的日本鬼子走在隊伍中間,張一真掏出一枚石子,最後一名鬼子兵就要經過眼前的那棵鬆樹,如果錯過這個機會樹枝阻擋他將無法打出石子,舉起手,又慢慢停在了空中。張一真在想:如果打暈這最後一名鬼子兵,出了樹林帶隊的鬼子清點人數少了一個,他們勢必會迅即調整部署將樹林包圍,如果發現了那個盜洞鬼子一定懷疑二傻,在這樹林裏也隻有二傻經常出現,再說,馬三的生命安全也會成為一個問題,如果堵在洞裏,馬三將無生還的希望。
想到這裏張一真將石子重新放進口袋裏。
鬼子離開了樹林離開了這片墳墓,張一真從樹上跳下來,仔細觀察一番,來到洞口,扒開雜草,“馬三,馬三,馬三。”張一真喊了三聲。
馬三聽清是張一真在喊自己,覺得安全了,他象鬼一樣從洞口往外鑽,“可憋死我了,躺在墓穴裏,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了,你說要不是這幫日本鬼子欺負咱占咱們的土地,咱咋會當這兵遭這罪。”
他發著牢騷鑽出洞口,聽到公路上傳來的汽車馬達聲,馬三又緊張起來,“我的娘喲,鬼子還在公路上,一真哥,別愣著了,咱著急忙的跑吧,跑出這不是人呆的地方,反正我再不想鑽進墳墓裏,人不人鬼不鬼的。”
張一真看一眼破衣爛衫滿麵黑乎乎的馬三,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跟著我,天黑透了咱就回部隊。”
馬三跟在張一真身後,一腳深一腳淺地往樹林外走,來到樹林的邊緣,兩人停下來躲在樹後,他們朝公路方向張望,隻見公路上聚集了好多的鬼子兵,汽車,摩托車停在路邊,有幾個鬼子兵抬著屍體往車上裝。
二傻站在路中間那麽顯眼,他那成條的破衣裳也許被身體的熱量蒸幹,張一真清楚地看到,二傻直直地站著,在這群日本鬼子中間是那麽高大,褲腿的條條在陣風中擺動著,擺動著。
張一真的眼裏有了淚水,看著一幫鬼子卻不能衝過去,看著二傻卻不能救他出來。唉!救出二傻又如何,送他回家嗎?可家在哪裏?他的親娘被鬼子打死了,家成了不可觸摸的痛,他還能回嗎?讓他跟我們一起走嗎?可鬼子狼子野心虎視眈眈走了又如何,這局勢,誰養他?還不是要飯吃,兵荒馬亂,哪兒又是安全的居所?也許,也許二傻在他熟悉的地方更好些,必竟一個要飯的鬼子也不會對他怎麽樣。
眼前幾裏的地方就是對自己有恩的二傻,他如一隻羊落在了狼群裏,自己手裏有槍,有從兒時學就的一身功夫,麵對眾多的鬼子,又能怎麽樣!隻能,隻能眼看著二傻站在風中,一個人,淒涼無助地等待不可能出現的奇跡,他多麽象一隻鴻雁啊,冬天來了,起飛追尋溫暖的陽光卻被人狠心地折斷了翅膀,屬於他的也隻有饑寒交迫。
張一真默默祈禱二傻平安,他多麽希望愛憎分明的二傻能夠活命,雖然活得那麽艱難,但活著總會有希望,有企盼。
“走!”
張一真不忍再看下去,不忍心看到鬼子可能對二傻對一個老人的折磨,他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衝過去,更怕壞了大局。
天空著了墨,沒有一顆星星,厚厚的烏雲似乎壓到了頭頂,天地一樣地黑。
黑夜給馬三裝了膽子,他似乎磕磕絆絆行走在一條漆黑軟綿的袋子裏,邊走邊問張一真,“咱要到哪裏?我轉向了,找不著北。”
馬三聽著張一真行走發出的動靜緊跟著,他渾身冒汗卻不敢落下半步,就象行軍訓練那樣累也得跟上。
“回部隊!”張一真冷冷地說。
“一真哥,你說咱這麽大的國家,象個巨人,那巴掌大的小日本子咋也敢揍咱。”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弱肉強食唄,大清軟弱無能積貧積弱,大清亡了,袁世凱死了,民國的軍閥混戰又開始了,狼子野心的日本人能不瞅機會占咱的地。”
“占咱的地可不成,沒地咋種糧食,沒有糧食還不把人餓死。”想想自己說的話,馬三有些後悔,家裏有地還不是照樣挨餓,總不能活生生餓死吧,真有飯吃也不會跟了尤季趙六為了錢豁了命啥壞事也幹。
張一真停下腳步,“你咋這麽多廢話,咱還在敵占區,說不定身邊就會出現鬼子兵,閉上嘴。”
“可一真哥,不說話怕你走遠了聽不到你的聲音,拉下我,要是被鬼子捉了去,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好歹也算一名軍人。”
想想馬三說的話,張一真覺得有些道理,他把手伸到一團黑乎乎的馬三身邊,摸到了他的頭揪住了他的耳朵,“仔細聽著,跟不上我了,你就學聲蟲叫,如果安全我回聲蟲叫,你就順聲過去。記著叫三聲,回三聲,多一聲少一聲你要是來到我身邊,說不定我把你當成鬼子擰斷了脖子。”
爬過一個高崗,又走了一段路,看到了燈光,張一真停下來。
再往前過了敵人守衛的哨崗,就是自己前線部隊防衛的地了。
敵人的崗哨就在前麵,探照燈的光線象一根斜放在地麵的大柱子,一頭拿在手裏晃動著。
張一真趴在草叢裏,馬三趴在他的腳邊,他倆需要靜下心來,好做些準備。
這時的張一真才感到滿身泥水,手裏粘乎乎的濕泥順手流進襖袖裏,粘乎乎地涼,鞋子裏滿是濕泥,腳把濕泥暖熱,象踩在一團熱驢糞上,更是滿心地別扭,張一真脫掉鞋子,連扣帶倒弄出鞋裏的泥水。
“倒掉鞋裏的泥水,要不就脫下鞋子提在手裏。”張一真對馬三說,“先光顧得跑,才發現鞋子有泥巴吱吱地響,你那臭襪子也脫下來。”
“還是不脫了吧一真哥,鞋子包著襪子出不來味,那襪子味忒大,人不到鬼子就聞到臭味了。”
“隨你吧,要想法不出聲音,如果讓鬼子聽到了聲音,一陣槍打過來,你就嗝屁了(方言:死)。”
聽到嗝屁,馬三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一股心酸湧進心裏,自己做了不少壞事,可現在自己是一名軍人,要好好幹給家裏爭光,還要結婚生孩子,如果沒打死一個鬼子就這麽被鬼子打死,對不起祖宗哩。
他的手裏正抓著一團草,突然靈機一動,他把草拔下來,捋順一綹綹放進鞋子裏,重新穿上,他要保證不出一點聲音,蹲著走了幾步,果然沒了腳擠泥水的吱吱聲。
“跟著我慢慢靠近。”張一真下達了命令,“快!”趁那燈光照向別處,張一真跳躍著飛一樣向目標奔去。
探照燈照過來,張一真臥倒在離崗哨十幾米遠的地方,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兩個哨兵,倆鬼子背槍來回走著。
馬三落在後麵,他仔細尋找張一真的位置,心兒怦怦地狂跳,那跳動的聲音他自己聽得清清楚楚。
三聲蟲鳴傳進張一真的耳朵裏,隻三聲再沒了聲音,張一真回了三聲。馬三爬到張一真身邊,細微顫抖的聲音傳進張一真的耳朵裏,“咱不會找個沒人的地方過嗎?你看小鬼子把守著。”
“別處不好過,剛下過雨,路更不好走,還有障礙。等我幹掉了那兩個小鬼子,看我揮手你就快速跑過去。”
當張一真鎮定地出現在鬼子麵前時,倆鬼子看穿著日本軍裝的張一真,放鬆了警惕,突然發問:口令!
張一真冷不丁躍起,兩腿在空中同時發力踹在一左一右站在麵前的兩個鬼子兵的胸膛上,力量太大,倆小子飛出好幾米遠重重地摔在地上。
馬三緊盯著張一真,看到張一真踹倒了倆鬼子兵,也不等張一真揮手就跑了過去,他鞋子裏墊了草沒了聲音但濕滑不大跟腳,他費力地跑到張一真身邊,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一隻鞋子滑出了腳,張一真拾起那隻鞋子,伸出胳膊隻輕輕一彎就把馬三夾在腋下,眨眼功夫倆人就消失在了夜色裏。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