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黃雀在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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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景天不可置信地看著項庭真,指責的話語梗在喉頭,隻是強忍著沒有發作。

    項庭真並非不曉得父親隱忍的原因,若非顧念她將為晉王之妻,想必父親早就向自己發難了。隻是眼見父親目中的怒意,她心下卻是難受非常。向來,她都是父親的掌中珠,備愛重,莫說是憤怒,便是話重一點都未曾有過。隻是事已至此,難道僅僅是因著她百密一疏,技不如人麽?

    她尚不及細思前因後果,便聽項景天安慰莊氏道:“不要緊,我馬上便把你帶回府去好生醫治,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莊氏沒有了脂粉的掩映,一張素麵病容楚楚可憐,隻柔柔道:“老爺待妾身,自是最盡心不過。隻是英嵐心中最大的委屈,不是身置莊院,不是身患重病,而是蒙受不白之冤,平白連累了兒女受人白眼,也連累老爺為妾身傷心。”

    項景天不是沒有聽清適才女兒所說的話,隻是心中別有顧忌,無意在此時追究女兒,遂道:“不管怎樣,庭真是孩子,她的所作所為都非她個人之意,你切莫與她計較。旁的事,咱們回府再說!”

    莊氏雖覺忿怨難平,卻又心知項景天的性子,一時隻得暫且偃旗息鼓。

    待得沈氏在項府正廳中見到莊氏時,尚未來得及問清事由,項景天便命下人們全數退了出去,板下臉孔道:“你來說說,你都幹了哪些好事?!”

    沈氏正為莊氏的突然回府納悶,一時不解丈夫之意,隻怔怔地不知如何回應。項庭真忙道:“爹爹,一切與母親無關,都是女兒的主意。”

    “怎麽會是你的主意?”項景天冷眼盯著沈氏,“沒有你母親的示下,你哪裏會曉得設計欺瞞你二娘的病情,你哪裏會幹得出栽贓嫁禍這樣的齷齪事?”

    沈氏聞言大驚失色,險些便要跳了起來:“老爺,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隻有你自己最清楚!”項景天臉色僵冷,“你讓庭真帶了大夫到莊院去,意圖謊報英嵐並非身患瘧疾,這倒也罷了,你還讓庭真出手誣陷英嵐,讓她平白背負著下毒的罪名,白白在莊院受了半載的苦!我倒是不敢想,你平素百般賢惠,竟是這麽一個心狠手辣之人!”

    沈氏不知這半日辰光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使得丈夫這般冷麵相向,她焦灼地看向項庭真,搖頭道:“我真是不明白,我最看重的隻有老爺您一人之意,所做的一切都隻為了老爺,我哪裏會做出有違老爺心意之事?”

    項庭真心急如焚,對父親道:“爹爹,你不要怪母親,全都是因為我,要到莊院去隱瞞二娘病情全是我一人所為!至於下毒一事,當中是非曲直,哪裏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更不能全怪在母親身上,正所謂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二娘若真是清白無辜,怎麽能被輕易定了罪?爹爹你千萬不要受小人蒙蔽!”

    莊氏虛弱無力地靠坐在花梨木椅上,一把抓緊了扶手,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當日滴水不漏,有心人害無心人,我哪裏躲得過?若非三姑娘你今日自個兒說漏了嘴,老爺又如何能得知真相?”她轉臉看向沈氏,泫然欲泣,“大姊,我不求你們還我清白,隻求你能高抬貴手,饒了我一命,讓我能在府裏安度餘生,便是英嵐的福氣了。”

    沈氏大抵明白了一些,當日之事竟然被丈夫探知了內裏,她不由深感張皇,一時亦未敢太過強硬,隻戚戚然道:“當初的事,人證物證都擺在那裏,興許是有疏漏,興許是大意了,若真的是冤了妹妹,那也是我一時糊塗,老爺你別怪庭真。”

    “自然是你糊塗!此事要怪,隻能怪你一人!”項景天怒形於色,“你這般是非不分,簡直不配為一府當家主母!從今日起,府中諸事不勞你費神,你好生在你院子裏靜思己過罷!”

    項庭真急切喚道:“爹爹……”

    項景天心煩意亂,已不想再觸及這團亂麻,一揚手打斷了女兒道:“不要再說了!此事到此為止,休得再牽扯不清!”語畢,徑自喚了白福家的進來,囑咐了把莊氏送回芳靖院中養病之事後,便親自陪同莊氏一道離開了正廳。

    沈氏整個兒癱軟在了座上,雙目失神地注視著丈夫遠去的背影。

    項庭真心如刀絞,跪倒在母親腳下,道:“娘,都怪女兒不得力……”

    沈氏靜靜半晌,方自嘲一笑,道:“最不想莊氏回來,她卻大搖大擺地回來了;最想抓緊的當家之權,說沒就沒了。原來都是這麽輕易之事,跟你有什麽幹係?都是我的命罷了!” 本書醉快更新{半}[^浮^}{^生]

    項庭真深覺挫敗:“原本一切都很順利,隻不知怎麽爹爹會突然出現,倒似是早知我會去一樣。與其說是天助莊氏,不如說是她早有預謀,隻不知她是如何洞悉先機的。”

    沈氏聽著,隻問道:“昨夜你回去後,可曾向旁人漏了口風?”

    項庭真心頭“咯噔”一下,遲疑著道:“昨晚沛姐姐來過我屋子裏,說要與我一同到莊院去,今日……我便與她一同去了。”

    “庭沛?”沈氏一下坐直了身子,急急道,“此人萬萬不可交心!你聰明一世,怎麽就糊塗一時了呢?”

    項庭真暗自思疑,一時隻覺後悔莫及。眼下事敗連累了母親,她心頭惴然不安,倒是沈氏心知女兒已盡力而為,並不曾怪罪,隻是接連受了打擊,意緒未免低落。母女二人相對無言良久,最終隻得無奈散去。

    項庭真才出了正廳,走到廊下,便見項庭沛正候在前院中,躊躇徘徊,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她心下存了芥蒂,麵上不覺冷淡了下來,自顧往前走去。項庭沛看到她出來,忙快步迎上前,急切道:“真妹妹,你和太太無礙罷?老爺可曾有怪罪下來?要不要緊?”

    項庭真冷冷端詳著她,緩緩道:“姐姐要想知道要不要緊,原不必來問我,自然有人會告訴你,不是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