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螳螂捕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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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大夫斂一斂容色,直起身道:“據老夫一番望聞問切,二太太肝氣鬱結,乃為肝失疏泄引起,隻待老夫開一副疏肝解鬱,理氣和胃的藥方,二太太依方服藥,便可痊愈。”

    項庭真寬心一笑,“原來隻是肝氣鬱結麽?倒也不至於是要人命的瘧疾,對二娘來說,反倒是好事。”

    莊氏臉色大變,指著她厲聲道:“你道我不曉得,這蔣大夫是你娘的遠房親戚,他自然是聽你們母女二人之命行事!我分明身染瘧疾,根本不是肝氣鬱結,你想阻止我回府,你想欺騙老爺!”

    項庭真不想旁生枝節,原想就此離開,卻聽項庭沛歎息著道:“二太太這般說法倒有點過了,本來您便是犯了過錯才到莊子上來,還是事關人命的大錯,老爺沒有把您送官查辦,已是開恩了。如今您要借病回府,不是癡心妄想是什麽?你如何還能指責三妹妹?”

    莊氏目光如利刃一般狠狠地剜著項庭真,“我究竟有沒有犯錯,三姑娘你自個兒心知肚明!是,我在這裏養尊處優,吃穿用度半點不輸府裏,那又如何?我心安理得!因為我根本沒有犯錯,那莫須有的罪名,是三姑娘你嫁禍到我頭上的,雲楊中毒,根本與我無關!”

    項庭真直勾勾地盯著她:“當日人證物證俱全,倘若你是清白,如何會留下那些證據?”

    莊氏霍然站起身來,逼近她一步:“如何會有那些證據?隻有你心裏最清楚!你若非利用庭茵,你以為你能得逞麽?你千方百計阻止我回府,不是為了你娘,是為了你自己,你怕事情會敗露,累及你自己!”

    項庭真心頭微微一震,揚眸直視著莊氏,“多行不義必自弊!即便你沒有做過這一宗,你背後又行過多少陰損之事,老天爺都記著呢!你以為你躲得過報應麽?”

    莊氏冷笑道:“這麽說來,三姑娘是承認雲楊中毒一事與我無關了?”

    項庭沛一副心驚膽戰的模樣,撫著心口道:“二太太說到底,還是不願安安分分留在莊院裏,何必拉著三妹妹說這些?敢情是您如意算盤打得太響,卻被三姑娘識破,惱羞成怒不成?”

    項庭真心底對莊氏厭惡更甚,隻冷聲道:“不管你說什麽做什麽,你留在莊院已成定局!當日之事,與你有關也好無關也好,我必不會讓你如願回府,你隻管收起你那一副惡毒心腸!”

    她話音剛落,莊氏便流著眼淚喚了一聲:“老爺!你可都聽到了!”

    項庭真震驚不已,回頭一看,竟見項景天正負手立於房門前,此時正滿麵詫異地望著自己。她直覺腦門似有重錘敲落,悶悶地沉痛不堪,尚不及思索因由,她忽而醒悟過來,這分明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難道此番她所行的每一步,竟是全數落進了旁人的算計之中?

    項庭沛和蔣大夫見著項景天,忙不迭行禮如儀,退開了一旁不敢言聲。

    項景天緩緩踱進了內屋,目光如炬地注視著項庭真,良久方沉聲道:“你為何而來?”

    項庭真不知父親究竟聽去了多少話,也不知這背後還有多少陷阱,一時隻是沉默不語,靜觀其變。

    項景天雖覺不豫,但卻不動聲色,隻是冷冷地橫了蔣大夫一眼:“你來說,到這裏來做什麽?”

    蔣大夫看了看項庭真,誠惶誠恐地道:“老夫奉了三姑娘之命,前來為二太太診脈治病。”

    項景天臉色凝重地看向女兒道:“庭真行事一向穩重審慎,為何如今私帶大夫前來莊院,竟是全不依府中規矩?你幫著你娘打點府中之事日久,怎麽連這點規矩都拿捏不清?”

    項庭真麵上安之若素,“女兒並非不依規矩,而是太清楚規矩了。爹爹既然重視二娘的病情,我既然代我娘主一府中饋,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今日帶同蔣大夫前來,乃是一盡孝道,亦是替爹爹分憂,試問後宅有事,哪裏能勞煩爹爹操心?自然應該是女兒的本分。”

    莊氏哭得梨花帶雨,啞聲道:“老爺,她和蔣大夫根本是串通一氣,妾身病重如斯,她竟然想扭曲事實!”

    蔣大夫整個兒一怵,慌忙跪下來道:“老夫並不敢!”

    項庭真鎮定道:“二娘確是有病在身,不過並非瘧疾。想來是被困於此地,不能心甘情願,便日夜苦思脫身之計,方會肝失疏泄,憂思成病。”

    莊氏淚如雨下,萬般委屈:“妾身若有半句假話,便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項景天皺一皺眉,轉頭朝門外喚道:“賴總管,把李大夫請進來!” [^[半(.*)/[浮*(生]~]  更新快

    項庭真聽聞父親另行請了大夫,不由一怔。莊氏雖猶在低頭啜泣不止,卻在拭淚的間隙向她投來了一抹嘲諷的眼光。

    李大夫進來後,項景天便命他為莊氏把脈斷症。須臾,李大夫神情沉重道:“回老爺,二太太所患的確是瘧疾。適才我替二太太把脈,發覺她手腕溫熱非比尋常,該是邪風入體使得病情加重的緣故,宜趁早用藥醫治為妙。”

    項景天聞言,不禁勃然大怒,指著蔣大夫高聲道:“你為何說二太太並非瘧疾?可知此為會危及二太太之性命?”

    蔣大夫驚得渾身哆嗦,戰戰兢兢道:“身患瘧疾者,可見寒戰、多汗,口唇、指甲均會發紺,顏麵蒼白。老夫診視之下,二太太並無這些症狀。”

    莊氏當即命人取了水來,將麵上濃厚的脂粉全數洗去,露出了一張蒼白發紫的臉龐,口唇果然是全無血色,隻浮著一層觸目驚心的紫紺。她哀哀泣道:“女為己悅者容,妾身心心念念期盼老爺會來,才會以濃妝飾之,唯恐老爺瞧見妾身病容醜陋,心生厭惡……怎知這竟成了旁人指鹿為馬的由頭!”

    項景天自是心疼有加,止不住將莊氏擁進懷裏,一邊扶她拭淚,一邊怒目瞪向蔣大夫道:“我還道你醫術高明,原來竟是庸醫!”

    莊氏如扶風弱柳般依偎在他懷中,一雙淚眼內淩厲畢現:“妾身以為,蔣大夫並非庸醫,而是受人指使,方會罔顧妾身病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