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北方大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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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仆從稟報,張巒立即放下書卷迎了出去。他穿過院子時,張氏與張清皎正好下馬車。見弟弟一臉欲言又止地看過來,張氏輕輕一笑,對身邊的侄女道:“皎姐兒回屋換身衣衫去罷,好好歇息。”
張清皎知道她必定有不少話要與自家爹爹說,微微點了點頭。張巒打量著女兒的神情,覺得似乎沒有什麽意外,心裏有些放心,隨後卻又糾結起來。還未等他想清楚到底該什麽時候嫁女兒,隨他來到書房裏的張氏便臉色一沉:“下回必須好好打聽清楚了才去相看人!咱們張家的姑娘可不是給人隨意怠慢的!”
張巒聽得,所有的想象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立即眉頭倒豎:“究竟發生了何事?!”
且不提張氏姐弟在書房裏究竟談了些什麽,張清皎換了衣衫後便去正房見了金氏。金氏也知道她今日名為進香實為相看,剛要開口問問相看的結果,便聽她笑道:“娘猜猜,今天女兒和姑母究竟見著甚麽了?”
金氏一怔,想來想去也猜不出來,隻能道:“難不成是在崇福寺裏遇見了親戚?”
“崇福寺裏甚麽都沒遇見,倒是我們歸家的路上,見著皇城裏的萬歲爺了。”張清皎道,眼角餘光望見門旁探進來的小腦袋,笑著輕輕招了招手,“聽說因著今日是文殊菩薩聖誕,萬歲爺帶著太子千歲,奉著太後老娘娘去京郊名寺裏做法事。也是趕巧,我們正好遇上了禦駕回鑾的時候。”
天下百姓誰不對神秘禁城中高高在上的皇帝與妃嬪感到好奇?又有幾個人曾經親眼見過禦駕?金氏和張鶴齡的眼睛都禁不住張大了:一個八卦欲望熊熊燃燒,忍不住問“萬歲爺長什麽模樣”;另一個更是幾乎要撲到姐姐身上,“皇城在哪兒啊,萬歲爺我知道,太子千歲和太後老娘娘是誰……”
張清皎耐心地回答著母子倆的問題,成功地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金氏問得格外詳細,隻恨不得自己也能親眼得見禦駕,哪裏還記得女兒去進香相看的事?張鶴齡就更不必說了,他原本就不知曉自家姐姐今日去進香並不是尋常事,滿心都隻想著纏住她,問清楚所有他不知道的細節。
母女三個正說得高興呢,張巒忽然著人來喚她們送一送張氏。張清皎抬首看向外頭的天色,有些惋惜不能留姑母一起用晚飯。這個時代的宵禁對達官貴人而言或許有如虛設,但對平民百姓而言卻是不可違背的律令。
金氏扶著瑪瑙,帶著張清皎姐弟出了門,將張氏送上歸家的馬車。而後,張鶴齡便迫不及待地對張巒道:“爹!姐姐見著萬歲爺、太子千歲、太後老娘娘和貴妃娘娘了!就是在回家的路上遇見的!當時如果我也在就好了!!”
張巒勉強露出笑容,有些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腦袋:“你若是背完了三字經,我也帶你去京內隨意走一走。就看你的運道是不是像你姐姐那般好,隻隨意走動走動,也能遇見禦駕。”說著,他看了微微含笑的女兒一眼,心裏不禁越發心疼了。
女兒素來懂事,雖然眼下瞧著像是一點也不傷心,但他很清楚,其實這都是為了安他們的心。誰受了今日這樣的怠慢輕視,心裏不覺得難受?也隻有她這樣的孩子,為了寬慰長輩,便是心裏再煎熬,偏偏還要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簡直教他這個做父親的又懊又惱——懊悔的是不該輕易答應讓女兒出去給人相看,惱恨的是周家人沒規沒矩。
罷了罷了,女兒且還小著呢,也不必太過著急。等這件事完全平複後,過幾個月再讓姐姐姐夫幫著打聽合適的少年人也不遲。這一回,他一定會擦亮雙眼,絕不會輕易被人的表象所迷惑!!但凡品性略有些瑕疵的年輕人,他都絕不會讓他們出現在女兒麵前!!
就這樣,相看的事悄無聲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地結束了。周家並沒有給任何解釋,張家也便當作甚麽都不曾發生。沈家與周家自然而然走得更遠了些,有心人私下打聽了緣由,也覺得周家實在是有些失禮,不是能深交的人家。
這邊廂張氏還有些氣不過,暗地裏傳開了周家的名聲;另一廂的張清皎卻很快便將周家母子忘得幹幹淨淨。她平日須得主持中饋、教養弟弟,還時不時地練練琴棋書畫陶冶情操,日子可是過得充實得很。哪還有什麽功夫想這些無關痛癢的小事,記掛著兩個無禮的陌生人?
轉眼便到了五月,天氣一日比一日炎熱起來。
張清皎早晚都扶著金氏在院子內外散散步,偶爾還會捎帶上張鶴齡。這一日,母女路過胡同內的一口井邊時,金氏忽然感慨道:“該不會是我記錯了罷?怎麽像是有一個來月沒有下雨了?五月不該是夏雨時節麽?”
“是呢,娘記得真清楚。”張清皎心中微微一動。雖然她這一世不曾在京城中生活過,但憑借著後世的記憶,她很清楚這座城池通常在五月至八月降水。尤其是五月和六月,常常降下暴雨。可今年卻無比反常,這都五月底了,竟是連一滴雨都不曾下過。
“不下雨,一天比一天更熱。便是出來得再早,不過略走幾步,也是一身熱汗。”金氏沒有多想,隻顧著對女兒抱怨,“下回那位老大夫來診脈,我可得與他說說,這樣的天氣可不能再隨意出門了。否則若是中了熱暑可怎麽是好?”
“那我就扶著娘在房內走一走罷。也不能坐著躺著一直不動,這些天不是覺著身子骨健朗不少,晚上也睡得更踏實了些麽?”張清皎口中安慰著金氏,心裏卻想到了——“大旱”。不過,她轉念一想,便寬慰自己:五月並不是京城降水最多的月份,六月才是暴雨延綿呢。許是老天爺打算攢一攢,連著一起降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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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曾想到,老天爺這一攢,就整整攢了兩個多月。從四月下旬至六月下旬,北直隸、山東、河南等地竟是連一滴雨都未見。華北大旱的消息早便傳到了京師,據聞各地紛紛挖溝渠引水灌溉,卻是杯水車薪。
眼看著這一年便極有可能絕收了,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心急如焚。同時,眾人心中也很清楚,大旱或許並不是結束——久旱之後必有蝗,若是引來飛蝗,災異極有可能遍及數個承宣布政使司。
禁城,清寧宮。朱祐樘對著書案上展開的輿圖,皺著眉勾勒出此次大旱波及的地區,又仔細看了看附近的水道情況,輕輕地歎了口氣。天災絕非人力能夠輕易轉移,他又不懂什麽救災之事,看來休沐日之後可得好好請教幾位先生。
同一時刻,彌漫著青煙的禦花園欽安殿內,朱見深一腳踹翻了跪在地上的道童,胸膛急劇地起伏,喘著氣對伏地的中年道人怒喝:“朕隻問你!為何還不下雨?!都已經整整三十日了!朕每天都齋戒沐浴!誠心誠意地祭祀玄武大帝!!為何卻連一滴雨都不見?!你當初是怎麽說的?心誠則靈,玄武大帝是水神,定會如朕所願!可如今呢?!燒了那麽多供奉祭品,你卻連玄武大帝的一場雨都求不來!!”
“陛下息怒。這場大旱本便是玄武大帝用來考驗陛下的啊!三十日不夠,那便意味著需要六十日!六十日還不夠,那便是九九八十一日!!若是九九之數得到玄武大帝的青睞,那就暗示著陛下您這位九五之尊遲早能修成仙身哪!!”
“住口!從三十日改到六十日,又從六十日改到九九八十一日!你們以為隨口說幾句就能糊弄住朕?!朕真是白養了你們這麽些年!每到這種時候,沒有一個人能派得上用場!”說罷,朱見深便轉身欲拂袖而去。趴在地上的一群道人與道童頓時瑟瑟發抖起來,不知他們將會落得何種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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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一位穿著法衣的道士飄然而入。此人生得端正,美髯飄飄,身量瘦高,風度翩翩,舉止瀟灑,看上去便宛如一位道家神仙一般。朱見深見是他,神色微微一緩,眼底依然帶著鬱怒。
道士一甩拂塵,朝著朱見深行了個道禮,便悠悠道:“陛下有所不知,此次大旱原本會持續至少四個月。經陛下這三十日的誠心祭祀,方減至三個月。若是陛下再堅持些時日,真武大帝必定不會吝惜一場豪雨。不過,微臣也知道,陛下心中一直牽掛著萬民,定是希望這場大旱能早日結束。”
朱見深點了點頭:“不知李仙師有何妙計?”他倒不是為了百姓,而是為了各路飛奔而來的奏折帶來的沉重壓力,以及內閣與司禮監每日都不曾忘記提醒他該再下一個罪己詔。
“微臣這兩天掐指算了算,終於得真武大帝的指點,此事還須得著落在西麵。如此災異,已非一位神仙之力能扭轉。若想早日結束此難,陛下出了宮殿往西走,問問遇見的頭一個人便是了。”
朱見深有些將信將疑,扶著懷恩出得欽安殿,略作思索後,還是命太監們抬著鑾駕向著西麵而去。不過數十步,便見禦馬監太監梁芳弓著身子走過來。朱見深眉頭一皺,低聲道:“難不成這老東西有什麽法子幫朕?”
懷恩見多了這樣的伎倆,知道梁芳又與李孜省勾連在一起哄騙皇帝。但他沒有真憑實據,這兩人又深得朱見深的寵愛,他不可能徑直揭穿他們。否則,隻需一次不謹慎的行為,落敗的便會是他了。
“萬歲爺!”不等朱見深開口問,梁芳便笑眯了眼伏地跪拜道,“可巧,萬歲爺前陣子不是吩咐老奴去尋訪些高僧來做佛事?今兒老奴便訪到一位法號為‘繼曉’的高僧!這位高僧說,他有法子解這回的旱情!!”
“當真?”朱見深細細想了想,“方才李仙師說什麽來著?‘此時須得著落在西麵’,說的原來不是甚麽方位之西,而是西方佛法啊!!果然有道理!!老東西,跪在地上愣著作甚麽?還不快將那位高僧引薦入宮!”
“遵旨!”梁芳樂嗬嗬地站起身來,顛兒顛兒地跑走了。
朱見深心情極好,輕輕拍了拍扶手:“走,去貴妃的安喜宮,讓她也一起見見這位高僧。”
作者有話要說: 憲宗:一定要下雨,下雨,下雨,下雨。
老天:→ →
憲宗:說要下雨啊!!重要的話都說了四五遍了!怎麽還不下!!
老天:╮(╯▽╰)╭
憲宗:(╯‵□′)╯︵┻━┻
世宗:祖父啊,你嗑藥還不夠多,煉丹技術和道什麽的都不夠精深啊
憲宗:這和求雨有啥關係?
世宗:聽我的,沒錯!
武宗:父皇,就是這個人!用迷信來騙老年人!!
孝宗:抓起來。
世宗:(╯‵□′)╯︵┻━┻,公報私仇啊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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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發現前麵把文殊菩薩寫成了普賢菩薩,趕緊改回來= - =||
文殊菩薩是大智慧,普賢菩薩是大德行,不一樣噠
曆史上沒有明確說,繼曉這個妖僧是啥時候到成化皇帝身邊的,就算他是現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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