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妖僧造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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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喜宮,萬貴妃漫不經心地撥弄著一斛龍眼大小的合浦南珠,又拿起旁邊的一塊羊脂暖白玉,對下頭跪著的小太監道:“回去與那老奴說,他的心意我領了。”說罷,她便隨意地將那塊精致動人的暖白玉丟在一旁,斜倚在長榻上,似睡非睡地合上了眼。

    小太監伏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宮女輕輕地打著扇,將冰釜裏徐徐騰起的白絲絲的涼氣往萬貴妃身邊送。她拈起一顆冰鎮的新鮮荔枝,慢慢地細品著,勾起了用口脂細細勾畫的紅唇:“如今這時節,荔枝剛見熟,也難為那老奴能尋來一簍子孝敬我了。”

    “梁爺爺說了,貴妃娘娘照顧他這麽些年,恩情大如天。唯有每年都讓貴妃娘娘第一個嚐嚐自家故鄉的土物,他才覺得略微能回報些許娘娘的恩情。這不,新會的荔枝剛熟,梁爺爺便差人快馬加鞭地送到了京城,為的便是讓娘娘展顏一笑。”梁芳派來的小太監也是個伶牙俐齒的,生得又清秀端正,怎麽瞧著都不讓人厭煩。

    “我知道他是個好的。”萬貴妃道,隨意讓人給了這個小太監一些賞錢,便打發他回去了。給她送過珍寶討她歡心的人已經是數也數不清了,成化皇帝陛下且不提,宮內便有眾妃、太監與宮女,宮外更有大臣等等。這些人中,梁芳是最為合她心意的。畢竟,珍奇珠寶易得,反倒是荔枝這樣的時令佳品更難得些。

    這時,便聽外頭太監傳“萬歲爺駕到”,萬貴妃懶怠起來去迎,依舊倚在長榻上。進得殿內的朱見深早已見怪不怪,自己在長榻邊上坐下,握著萬貴妃白皙豐腴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起了最近他的所見所聞。

    諸如大旱的奏折如雪片一樣飛來,讓他下罪己詔的奏折更是接二連三,仿佛他才是這場大旱的罪魁禍首一般,連內閣與司禮監都壓不住。他怎會心甘情願地承認自己錯了?更不可能如文臣們所願,寫什麽奇奇怪怪的罪己詔了。於是,為了緩解旱情,他便聽從了李孜省的建議,虔誠侍奉玄武大帝,隻求降下一場雨。隻可惜,李孜省以外的那些道人卻是不堪大用,這場旱災似乎也並非玄武大帝一位神仙能解決。

    “正好,梁芳那老貨向朕舉薦了一位得道高僧。據說這位高僧有法子解大旱之事,朕便讓他將人帶過來,好教你也見見高僧,得些佛緣護佑。”

    “陛下事事都想著臣妾,臣妾心中實在歡喜。”萬貴妃笑道,親手剝了一顆荔枝,塞進了朱見深的口中,“說起來,李仙師不也是梁芳舉薦的麽?既然他說是高僧,應該便是像李仙師那般法力高強的人物了。說不得,這回的旱情當真能緩解呢?”

    朱見深最想聽的便是這種話,不禁龍心大悅:“還是貴妃最明白朕的心思。”

    不久,梁芳便領著一位年約花甲的老僧來了安喜宮覲見。朱見深定睛望去,隻見那老僧生得慈眉善目,眼底含笑,口中輕輕念誦著經文,與他之前數年封的那些肥頭大耳的藏教喇嘛全然不同,看上去果然是一位得道高僧。

    “貧僧繼曉,見過陛下與貴妃娘娘。”老僧雙手合十,不卑不亢地行禮道。

    “大師請起。”朱見深親自將他扶起來,“聽說大師修為高深,有法子解目前的旱情。若是當真旱情可解,我願為大師造一間佛寺,給寺中的佛像與菩薩像塑上金身,並封這間佛寺作為皇家寺廟,享用我國朝延綿不斷的香火。”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陛下若是有心,不如現在便造佛寺,向佛菩薩示以虔誠。”繼曉不緊不慢地接道,“大旱這樣的災異,唯有佛菩薩顯靈才能解。若想佛菩薩顯靈,最好的法子便是在合適的地方修造寺廟。佛菩薩見陛下誠心誠意,自是不吝為陛下降下福報。”

    朱見深這些年也沒少修造什麽寺廟道觀,為的便是向漫天神佛展現他的“虔誠”。如今聽繼曉這般說,也毫不意外。若是修造一座佛寺便果真能夠讓佛菩薩顯靈,立刻降下雨來——別說一座佛寺了,造十座八座他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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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棉花胡同,張家。

    驕陽烈烈,張清皎立在屋簷下,望著院子裏一字排開的數個大陶缸,眉頭輕皺:“水雲,去打聽打聽,胡同內的水井都要枯幹了,左鄰右舍究竟是如何取水的?平沙,帶上兩匹雪青色緞子去姑母家走一趟,替我問候姑母。”

    兩個丫鬟脆生生地應下來,各自出門去了。這時候,書房門響起吱呀的聲音,張鶴齡從裏頭探出了腦袋,滿頭都是大汗:“姐姐,太熱了,熱得我都坐不下去了。不想再練字了,就想吃井水湃過的西瓜,還想吃姐姐以前做過的綠豆冰沙。”

    “如今家裏哪有甚麽冰?外頭井水也幹了,上哪兒去給你湃西瓜?陶缸裏的水倒是涼的,但還不夠涼爽,也湃不了西瓜。”張清皎抽出繡花帕子,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汗,“若是實在覺得熱,便略打一些水擦一擦身子,好歹也能清涼一些。不然,你便去正房裏待著,讓瑪瑙給你打扇子。”

    她話音未落,小家夥就撒腿奔到了一個大陶缸前,滿臉躍躍欲試:“姐姐,扇子扇出來的風都是熱的,擦身子也不夠涼爽,我就想跳進去水裏頭泡著!”

    “那可不成,這都是咱們家平時喝的水,用來救命的,可不能讓你隨便浪費。”張清皎道,帶著垂頭喪氣的小家夥進了書房。書房裏確實熱得像蒸籠一樣,便是將門窗都打開,亦是沒有一絲涼風。她查看著張鶴齡寫的大字,稱讚了他幾句,小家夥也一付無精打采的模樣,熱得連人都有些懨懨的。

    “你究竟想待在書房裏,還是去正房?”

    “正房……”

    “去罷,睡上一會兒,就不覺得太熱了。”作為自後世而來的人,張清皎覺得如今的體感溫度尚在可忍受的範疇之內。要知道,日後神州大地上動輒都是火爐城市,北京尚且排不上號,更不用提如今周邊環境尚佳的京城了。

    打發張鶴齡去了正房後,張清皎坐在書房裏,隨意拿出一本書來看。安安靜靜的午後,格外適合獨自一人待著,或者看書,或者寫字繪畫,或者打棋譜,或者彈琴。她總能尋得適合自己的些許樂趣。

    直到傍晚時分,水雲才心滿意足地回來了。連水都顧不得喝上一口,她便忙不迭地道:“姑娘,奴婢可算打聽出來了。咱們左邊住的孫家也不知甚麽時候聽說姑娘置辦了數口大陶缸蓄水的消息,也有樣學樣地蓄了水。先前和咱們家一樣,用的都是陶缸裏的水,用空了一個便馬上裝滿新打的井水。如今水井都要枯了,他們隻得小心用水,就這樣還耗空了好幾口大陶缸呢。”

    “咱們右邊住的王家和李家,之前都不曾蓄水。這些天都是從外頭買了水用。聽說外頭的水賣得可貴了,像咱們這一陶缸的水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至少就得好幾兩銀子呢。平日裏也有買水用的,好好的山泉水也才幾分銀,眼下隻是井水都這般貴,卻又不能不買。一大家子人,誰不要喝水呢?奴婢算了算,光是咱們院子裏就有十口陶缸,庫房裏還有四口,攏共便省了有小一百兩銀子。”

    “一陶缸水省著些用,確實能用上好些天。”張清皎搖搖首,道,“隻是水不能蓄得太久,流水方不腐,放置太久的水變了質,便不能飲用。若是再不下雨,過些天咱們也須得專門收拾出一個陶缸來,買些水來喝。尤其給娘喝的水,可得小心些。”

    “姑娘懂得可真多。”水雲的眼中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奴婢若像姑娘一樣讀那麽多書,是不是也什麽都懂了?隻可惜,奴婢是個不開竅的,姑娘教了那麽多,眼下也隻能勉強幫姑娘抄一抄賬本……”

    “你不是擅長術數麽?懂得做賬本就比許多人都強些了。”張清皎寬慰道。

    水雲點了點頭,又道:“對了,險些忘了與姑娘說了,最近街坊都傳著一個消息。說是皇城裏的萬歲爺聽了一個和尚的話,要選址修建一座廟,好教佛菩薩知道他的虔誠,讓老天爺開開眼給咱們下雨。但那和尚好好的京郊野外不選,京城裏這麽多達官貴人的園子也不選,竟然偏偏選中了西市。三百多戶人家都被從西市趕了出去,沒兩三天房子就被拆毀了,現在這些人還沒有著落呢!!”

    “在鬧市裏圈地修廟?這不是胡鬧麽?”張清皎低聲一歎,“若是安置得當倒也罷了,把人生生從家裏趕出去是什麽道理?難不成朝廷裏的官老爺們便不管那些無辜受害的百姓了?三百多戶人家,少說也有上千人呢。”昏君到底是昏君,真沒有辜負她記憶中的印象。她好不容易覺得生活安穩些,又鬧出事來了。

    “誰知道呢。這便是常言說的,‘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啊’。”水雲搖晃著腦袋。

    主仆二人便是再同情西市那些無辜民眾,也是無能為力。因而,她們也默契地不再提此事了。等到平沙回來稟報,說是張氏也已經做了些準備,讓她隻管放心就是,張清皎心裏這才略微鬆了鬆。

    不過,禁城裏的少年太子可不像她,還能鬆快幾分。朱祐樘望著忽然前來傳朱見深口諭的蕭敬,挑起眉來:“抄經?”是他聽錯了麽?父皇竟然讓他在每日完成功課之餘,都須得沐浴焚香,誠心誠意地抄經?

    作者有話要說:  妖僧:陛下呀,除了造廟之外,還有很多敬佛崇佛的法子,都得用起來,多管齊下才行啊。

    憲宗:比如說?

    妖僧:苦修啊,抄經啊,齋戒啊什麽的

    憲宗:→ →,朕受夠齋戒了,也沒時間苦修抄經什麽的。

    妖僧:這不是問題,可以讓一位身份貴重的貴人替陛下苦修、齋戒和抄經嘛。

    憲宗:o(* ̄︶ ̄*)o,二哥兒,就你了。

    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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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太累了,不慎睡著了……_(:3」∠)_

    對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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