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一百零二章 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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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文武群臣齋戒三日, 並且遣保國公朱永告天地、駙馬都尉周景告太廟、襄城侯李瑾告社稷後——四月十七日, 朱見深終是正式給周太後上了徽號, 稱聖慈仁壽皇太後。頒詔冊文中提到,太後的慈恩不僅在於養育並且教導了皇帝陛下,而且還勤勉照顧皇太子長大cheng ren、成家立業。

    為了讓皇太後的恩澤被及百姓,詔書中還提到:宗室庶人及其子女、八十以上民間長者、七十以上民間長者、兩京文武官員七品至四品父母健在卻無誥封者、在京文職以禮致仕五品以上者、年七十進散官一階者等等, 都各有賞賜。或為絹帛糧米,或為給假省親, 或為減免雜役, 或為敕封誥命, 或為任不入流職吏, 不一而足。

    這一天, 朱見深駕臨奉天殿,接受了文武百官對皇太後上徽號一事的賀表並賜宴。西宮內,周太後亦是笑著接受了三品以上誥命們的道賀, 給內外命婦分別賜宴。張清皎遠遠地望著她紅光滿麵的模樣,再看王皇後的淡淡淺笑,心底長長地歎了口氣。

    她不得不承認,在如今的世道,母憑子貴確實是鞏固地位最有效的方式。尤其是後宮中的女人,擁有兒子比什麽都更現實一些。唯有兒子成為太子, 日後成為皇帝,才是宮鬥中登上人生巔峰的正確道路。

    不然,便是再受寵又如何?如萬貴妃, 到死了依然隻是一位皇貴妃而已。如孝莊錢太後,作為嫡後,英廟也指定了兩人將來合葬。卻因不過是母後皇太後,在世的時候不受尊重、鬱鬱寡歡,崩逝的時候依舊要受周太後的報複,險些沒能與英廟合葬。

    咳咳,周太後相關的事,肖女官自然不會與她明說。可當年錢太後葬儀的問題可是引發了哭跪文華門的事件,宮裏上了年紀的宮女與太監誰不知道呢?雲安不知從哪裏聽得了消息,悄悄地與她提起了這件陳年舊事,讓她對如今吃齋念佛一片慈孝之態的周太後刮目相看。

    不說祖輩了,單說王皇後罷。盡管她沒有兒子,卻與孝莊錢太後完全不同。因為,她也沒有對手。太子殿下的生母早逝,她這位母後皇太後的位置自然坐得很穩當。隻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她這樣的忍耐力,以及否極泰來的運道。

    所以,這就是現實。意味著她雖然新婚,正在享受這一段戀愛的時光,卻也不得不考慮生兒育女這個嚴峻的問題了。太醫隔三差五就會過來請平安脈,隨行的還有醫女。她是不是需要委婉地詢問這些專業人士,是否應該做些準備呢?

    當然,肖女官秘傳的“生男生女秘笈”,她是半點也不相信的。且不說別的,易孕期就算錯了。作為後世來的女性,她更相信科學,更相信自己曾受到的教育——盡管她這一世的經曆便一點也不科學。

    這一夜,左思右想滿腦子都是生孩子的太子妃被太子殿下攬進懷裏的時候,終是忍不住問出了口:“殿下是更喜歡兒子,還是更喜歡女兒?”她猜想,這個時代的男人絕大部分都更喜歡兒子。畢竟,有兒子才能傳宗接代,對於皇家來說尤其重要,對於眼下的太子殿下來說更是政治籌碼之一。

    朱祐樘怔了怔,幾乎是有些急切地捧住了她的臉龐:“難不成……”

    張清皎瞬間反應過來,她的問題很容易惹人誤會,於是趕緊澄清道:“臣妾隻是突然想問一問殿下罷了,並沒有……”她摟住太子殿下的腰:“今日在宮宴上見到皇十二子與皇六女,覺得他們生得肉乎乎的很是可愛,所以便胡思亂想起來了。殿下可不許笑話臣妾。”皇十二子生於今年正月,眼下不到四個月;皇六女也不過才兩歲,正是咿咿呀呀學語的時候。

    聞言,朱祐樘的情緒頗有些複雜。他也說不出自己究竟是略有些失落,還是暗暗地鬆了口氣。但無論如何,他其實並沒有做好成為一位父親的準備。作為父親應當如何愛護與關懷孩子,他也並沒有任何可供參照的對象。若是太子妃告訴他,九個月後他就要當父親了,恐怕他會覺得手足無措罷。

    “兒子與女兒,我都喜歡。隻要是我們的孩子,我都喜歡。”朱祐樘低聲回道,“你呢?你更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自己的孩子,當然都喜歡,哪有甚麽高下之分?臣妾希望,咱們的兒子生得像殿下,性情也像殿下;咱們的女兒生得像臣妾,性情也像臣妾。”兒子溫良恭儉讓,又聰慧又勤勉,日後一定是一位好皇帝。女兒外柔內剛,又理性又感性,才能擁有自己的精彩生活。

    “都說兒子肖母、女兒肖父,恐怕未必會如你所期望的那般——”朱祐樘笑道,“無論他們生得像誰,性情又像誰,我都覺得很好。說來,按照/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輩分,咱們的孩子應該是‘厚’字輩,最後一個字應該屬火行。”

    “名字能由殿下來取麽?”

    “照理說,是由禮部先取,到時候讓父皇或者我來選。不過,我可以先想一想,等到合適的時機,再添進去便是了。”

    聽了他的話,張清皎在他懷裏輕輕地笑了起來——她常聽說戀愛之後,情侶們的智商定然會倒退,果然如此。她還沒有懷上孩子呢,他們兩個就煞有介事地討論起了孩子是男是女,還說起了給孩子取名字。果然蠢笨得可愛……

    ************

    翌日,文華殿。

    太子殿下沉吟片刻,在鋪開的宣紙上寫下了一個又一個名字。仔細看了看後,他似是覺得不滿意,又從角落的書櫃裏取下了《說文解字》,仔細翻閱參考起來。當值的講官李東陽進來的時候,他甚至都未曾察覺,依舊專注於自己的世界中。

    李東陽隨意地瞄了一眼,發現太子殿下正沉浸在給孩子取名的樂趣中,略有些驚訝:“微臣參見太子殿下。殿下,難不成太子妃娘娘……”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速度啊。太子剛新婚兩個月有餘,太子妃娘娘就有了好消息?若是此事傳到前朝,誰還會擔心東宮的位置不穩?便是皇帝陛下最近總犯奇奇怪怪的疑心病,有了皇太孫,那便是徹底塵埃落定了啊。

    “不,沒有的事,我隻是看看罷了。”朱祐樘趕緊將宣紙合上,拿《說文解字》壓住,“李先生今日到得略有些晚了。而且,本該過來的萬首輔也告了假。這是怎麽了?莫非萬首輔也病倒了?”萬安都已經是古稀老人了,其實病倒也並不稀奇,告老致仕更不稀奇。無奈他似乎立誌要在首輔的位置上落地生根了,連佯裝告老的架勢都不曾做出過。

    “萬首輔精神奕奕,好得很。”李東陽道,“倒是彭閣老,聽說今天淩晨剛去世。”

    朱祐樘一怔,垂下眼:“我記得,前些時日,他剛以疾病求致仕罷。隻是父皇不許,反倒是嘉獎了他一番。”彭華自去年六月以來,就不斷重複生病與治愈的循環。雖是如此,疾病並沒有耽誤他排除異己拉攏李孜省,更沒有耽誤他爬上了閣老的位置。前一段時日他病了,眾人也都以為過些時日他就會痊愈,誰能料到這一次他竟是一病不複起了呢?

    “如今內閣正因著彭閣老去世所留出的空缺而忙碌。朝廷中亦是人聲鼎沸,各派皆有推舉入閣者。太子殿下覺得,哪一位會有勝算?”李東陽又問。

    “……”朱祐樘皺緊眉,“若按我的想法,吏部左侍郎徐溥可入閣。但他並非尚書,手無實權,很難越過上頭的吏部尚書李裕。李裕此人,確實是能人。可惜他之所以成為吏部尚書,是因為尹旻被構陷,李孜省推舉同鄉之故。若是我所料不錯,新閣老必定也是一位李孜省的同黨。”

    “太子殿下高見。這兩年,眼看著李侍郎真是越發出息了。既然能推舉尚書,又為何不能推舉閣老?眼見著整個朝堂都要被他掌控了,內閣那兩位卻絲毫不著急。”李東陽哂笑,“都說他們是紙糊閣老,果真不欺我。”

    “原本便是沆瀣一氣的同黨,為何會著急呢?”朱祐樘淡淡地道,“唯有一心為國為民者,才會因此事而痛心疾首。那些為權為利者,隻會想到多了一條更便宜的晉身之途。這種眼界小、心無格局之輩,也不可能憂國憂民。”

    李東陽難掩讚賞之態,頷首道:“罷,罷,此事與微臣這等翰林院小官毫無幹係。太子殿下也不方便向陛下諫言,就不必再提了。昨日謝木齋{謝遷}給太子殿下講了甚麽?微臣便接著講罷。”

    “先生稍候片刻。”朱祐樘注意到門外忽然出現了何鼎的身影,且他臉上略帶著幾分焦急的神色,便緩步走了過去。

    何鼎附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他平靜地點了點頭,等回到書案邊後,方在一張新的宣紙上寫了幾句話:“適才接到消息,說是父皇召見了萬首輔與劉閣老,商議為五位皇弟行冠禮一事。初步定在六月初六。”

    皇三子朱祐杬,邵宸妃所出,今年虛歲不過十二歲;皇四子朱祐棆,同樣是邵宸妃所出,虛歲十歲;皇五子朱祐檳,張德妃所出,亦是虛歲十歲;皇六子朱祐楎虛歲九歲,同樣是張德妃所出;皇七子朱祐枟,邵宸妃所出幼子,虛歲隻有七歲。

    從年紀來看,他這幾個弟弟怎麽也夠不著行冠禮。而且,冠禮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行冠禮隻會是為了一個目的——封王。

    太子殿下頗有些疑惑:他明明記得父皇的病已經接近痊愈了,怎麽忽然又想到了這麽一出,迫不及待地給幾位皇弟行冠禮封王?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妃:我希望,兒子像殿下,女兒像我。

    太子殿下:^_^,說不定是兒子像你,女兒像我。

    朱厚照:喵喵喵?

    太子妃:……

    太子殿下:……

    太子妃:能把他重新塞回肚子裏再生一次嘛?

    太子殿下:恐怕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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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到史實裏,我就得查資料,然後就……

    好吧,所以今天沒有二更啦,明天我會加油噠

    保守估計,大概三四章內,憲宗就會領便當拜拜了

    _{:3∠}_,所以大家可以為憲宗陛下倒計時了~~

    另外:有位親提到那時候應該是宮內苑不是禦花園,確實是這樣。但因為前麵寫錯了,所以我就……將錯就錯啦,見諒。還有,其實張德妃不該現在有封號,但是我一開始寫錯了,所以索性就將錯就錯啦。平行世界嘛,肯定會有一點不同的{別辯解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考據黨們見諒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