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天元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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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間千萬物種,視其他種族為異類,但在有一方麵,卻是格外一致。

    萬物皆有好奇心,人如此,動物如此,妖魔鬼怪亦如此。隻不過好奇心的程度因人而異,眾生有差,好比清河,可以用寡淡形容,為數不多的好奇心完全浪費在公儀林身上。厄運鬆鼠卻是相反,它的好奇心極其旺盛,燃燒起來都可以將它自己融化開。

    好比現在,它正奮力開鑿地道,在底下奔馳,不被公儀林和清河落下,內心卻是一直在尋思清河肯拋開不快,帶公儀林飛速前進的原因。

    如同一根羽毛在心尖撓動,萬般思索均是無果。

    它哪裏知道,公儀林隻用了短短幾個字便說服了清河:

    ——我隻想騎在你背上。

    充滿情|□□望的一句話,最是能勾起遐想萬千。

    扶搖直上九萬裏,身處一片漆黑的寂靜當中,公儀林切實感受到天高不可測,低頭對清河道:“你說飛升之後的世界會是如何?”

    清河沒有回答,耳邊風呼嘯而過,公儀林自言自語道:“和現在的世界會不會有所不同,依舊修士廝殺,爭奪資源,還是一片世外桃源,與世無爭?”

    “至少那裏的天會更高一些。”幾個字輕飄飄地落在耳畔,公儀林嘴角一抽,“你的答案一向獨具特色。”

    前方依稀有幾個身影,在忽明忽暗的黃泉火下顯露,公儀林低聲道:“先下去。”

    鯤鵬雪白的雙翼漸漸合攏,俯身猛然向下,利劍一般在黑暗中劃過一道白光,朝地麵筆直而去,寬闊的背部因為俯衝幾乎呈現出九十度角,公儀林雙臂死死抱住鯤鵬的脖頸,防止自己被甩下去。

    “你就不能飛的溫柔一些!”在它耳邊,公儀林咬牙道。

    “哦?”清河淡淡道:“我以為你會迫不及待會一會舊相識。”

    理虧在先,公儀林隻能雙臂用力卡緊,極速的飛行讓高空中的風依舊成為風刃,他將臉埋在柔軟的羽毛中,手上更用力了。

    “再飛的這麽快,我就勒死你。”

    聞言,獨屬於鯤鵬一族擁有的幽深瞳孔竟劃過一絲笑意,速度卻是分毫未減。

    再次接觸到腳下的泥土地,公儀林深深呼了一口氣,道:“人類,果然是適合生活在地上的一種生物,這麽看來,上天也沒上好處,”邊說不忘搖頭,長籲短歎道:“世人隻知飛升,安穩做個修士其實不也是挺好?”

    清河已經恢複成人類的形態,聞言眼角的餘光瞥過他,“你修行的目的又是什麽?”

    公儀林:“更方便服務於坑蒙拐騙。”

    清河:……

    “開玩笑的,”公儀林幹笑兩聲,道:“其實我修行沒什麽目的,就是見不得別人比我強,過得比我好而已。”

    尤其是那些奇珍異果,靈株天寶,他不享用豈不是暴殄天物?

    鯤鵬飛行的速度太快,即便厄運鬆鼠地麵穿行速度可以排的上這片大陸的前三甲,並且已經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此時累得氣喘籲籲,也才趕到。

    原本準備鬆一口氣的時候,乍一聽到如此恬不知恥的話,厄運鬆鼠爪子一抬,險些勞累加刺激,暈過去。

    和這樣一個狡猾的人類在一起,絕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

    現在掉頭已經太晚,公儀林早已察覺到地底的動靜,用略帶玩味的語氣道:“想不到這鬆鼠看上去又矮又醜,腿還短,速度倒是不錯。”

    厄運鬆鼠從地底探出頭,緊接著整個身子破土而出,短短的一段時間,它已經學會不要去跟這個詭計多端的人類多做計較,否則吃虧的隻能是它自己。

    不得不說,這個決定做的相當明智,見厄運鬆鼠像個木偶般,呆呆立在原地,公儀林便失了興趣,將注意力重新聚集在那幾道在半空中看到的人影上。

    “保守估計,我們距離他們還有萬米遠。”公儀林大拇指摩擦這食指指腹,略一沉思,“再靠近一些,但不要靠得太近。”

    清河,“方才你不還在擔心羽皇之女的安危?”

    “在這裏,我相信的隻有你和我,其他人,有過去的情誼在,見死不救肯定不會,但基本的警惕還是很有必要。”公儀林衝著他眨眨眼,“小命要緊。”

    清河搖頭,伸手攬了他的肩,“走吧,我在,沒有人能夠動你。”

    躲在暗處顯然不是清河喜歡的行事風格。

    公儀林倒也很是爽快,“就依你所言,直接去找他們匯合。”

    既然有了決策,便沒有必要遮掩行蹤,索性放亮黃泉火的光芒,很快,羽皇便注意到身後的動靜,停下腳步。

    見他腳步頓住,凝青黛眉輕蹙,“父王,出什麽事了?”

    “有人來了。”羽皇道。

    凝青回頭,這才看到黑暗中出現一點星光,璀璨明亮。

    難以分辨是敵是友,在這片秘境裏,不知何時被人跟蹤可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凝青升起警惕,“是誰?”

    黑暗中星光處的那人沒有回答,凝青眉頭蹙的更緊,抽出腰間的佩刀,抬手劃過,紅色的刀芒像是染血的鐮刀,劃破黑暗,可惜這鋒利的刀芒卻像是一顆石子,沉入到無邊的海水中,沒有一點聲息地消失。

    凝青又要補上一刀,卻被羽皇阻止。

    羽皇輕輕壓住她的手腕,“不必再試。”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做出這個決定,凝青還是聽話地收起佩刀,即便如此,雙目緊緊盯住正在靠近的那團光源。

    “用刀刃指向故人,凝青,這可不是歡迎的好方式。”

    熟悉的聲調傳來,凝青放下警惕,眉梢沾染喜色,“是你?”

    一旁羽皇眼中閃過些許不快,本質上說,他對公儀林極為不喜,不光是先前出言不遜,為人處世透著股邪勁,凝青對公儀林的喜歡才是真正讓羽皇如鯁在喉,他最疼愛的女兒,心有所屬,卻非良配,的確是一件糟心的事情。

    更為糟心的,是公儀林的心思壓根片刻沒有放在凝青身上。

    這一點,活了數萬年的羽皇一眼就可以看出,年紀資曆尚淺的凝青也可以清楚地感知道,但她卻是那種要麽不放在心上,一旦拿起,就無法再輕易放下的性格。

    公儀林不知道自己的到來在他人心中掀起怎樣的波瀾,仍然熟絡地對凝青打招呼,“看來緣分不淺,在偌大的秘境中還能相遇。”

    凝青歪著頭衝他笑笑,“誰說不是……難得趕巧,既然碰到不如……”

    “一起走。”公儀林接過她的話茬。

    凝青嘴角的弧度下去,眼中笑意卻是加深,她頷首,轉過身,確定公儀林已經跟過來,才邁開步伐。

    不知從何時起,同公儀林說話,她多了幾分小心,小心避開自己的目光不同清河對上,也許是上次在酒樓中的不歡而散,也許是挑撥失敗,她總奇怪地生出被比下去的心思。

    “你的東西。”已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聽見卻覺得渾身充滿暖意,凝青側過頭,一根紅翎出現在眼前。

    “這是……”凝青微怔,“你該不會因為這個才有意追上來?”

    他是在……擔心她麽?

    厄運鬆鼠一直隱蔽在暗處,聞言內心冷笑,方才公儀林可是一直在防備著,甚至沒準備出來見麵,這小姑娘倒是會想,要真是公儀林點頭,她還不知會感動成什麽模樣。

    出乎它意料,公儀林什麽暗示性的動作也沒做,“隻是順路罷了。”

    他答道,不帶任何遮掩。

    清河聽到他的回答,眼中多了幾分暖意。

    凝青心中有些失望,卻依舊保持微笑。

    她接過紅翎後,公儀林問道:“我在這根紅翎的附近看到有戰鬥過的痕跡,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勁敵?”

    凝青略一沉思,似乎是在想怎麽回答他的問題,過了好一陣,方才緩緩道:“不是勁敵,如果硬要用什麽形容……應該是,亡靈才對。”

    亡靈?

    這片大陸上的修士對於這兩個字可謂是諱莫如深,並不是它本身有多麽強大的力量,而是它所代表的含義,那是一種介於生死之間微妙的聯係,以至於幾乎沒有修士願意承認亡靈的存在,它們和由於怨氣形成的煞靈不同,有亡靈,就代表輪回可能存在。

    修士,可以超脫生死,卻無法掌控輪回,故而他們更加傾向於輪回並不存在,修士可以一旦飛升,便早已超脫輪回,再無幹係。

    公儀林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詞語,他對‘亡靈’沒有半點忌諱,甚至像是很感興趣,“不如具體說說看?”

    凝青沒有隱瞞,很快將方才遭遇的事情娓娓道來。

    起初公儀林還是帶著聽故事的心態,隨著凝青的闡述,他的目光漸漸多了幾分凝重,直至最後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