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清心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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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幾日下來,天氣越發炙熱,就算這天然成就的避暑聖地,在午時也擋不住烈日侵襲。
婉容不能隨心所欲的在室外呆了,就連那錦鯉池也不能常去,沒辦法午後的日頭剛好灑在那處,整個池麵被照的金波閃閃,就連貪吃的錦鯉也極少冒頭,都沉到池底,躲避炎烈。
整日無聊,似乎又回到了雍翠院的時候,雖說已經不再明阻她出去,可真要往外走,還真起不了那興致,也是宅著宅著就慣了,腿腳自發惰性,委實不愛走動。
李君瑞這幾日也是行色匆匆,不僅沒有給她足夠的時間說上幾句話,竟然都是夜半三更才回的房,如此一來,就算她撐著精神等到了他回來,一回頭就見人一臉的倦色,不管怎麽著,先心疼上了,也哪裏還想的上問話,隻是力所能及的服侍她睡下。
安分的這幾天,有一張帖子就經過雲姑姑的手到了她麵前。
說是前頭說的那處高台被修整出來了,派人去看過,精致過來不錯,前年新栽的紫葡萄也熟透了,趁著機會,邀請姐妹們一同前去賞了打發時間。
還是以姚昭儀的名義送過來的,就憑姚昭儀那一說話就白臉的性子,還有這能耐?背後之意昭然。
婉容接了就隨手放在了一邊,沒什麽想法,自然也沒決定是否真的要過去。
她人是一直呆在院子裏,沒出去一步,消息到也不閉塞,姚家小七還是被太醫院給救了回來,不過窒息太久,人就癡傻了,至於以後會不會康複,卻是兩說。
原因也被找到了,是他的獨木筏有問題,被人暗地裏敲了道縫,入水後,施力不勻便裂了開去,致使人落水,至於為什麽淺淺一條春水溪能把一個梟水的掩了個半死不活,盡是跟睜眼瞎了似的,沒有提及。
如此一來,所有的罪過都有準備那些獨木筏的司設監的太監們領了,死了一個總管,兩個副手,鍾鼓司也連累進幾個,還有一個跟這件事有嫌隙的姚小七的同窗,據說事前他跟司設監一位公公過從甚密。
真是糊裏糊塗的一筆爛帳,聽告知這件事的子期分析,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沒牽扯開去,也是太平。
婉容聽了半天,也就得出一個結論,便是此事跟張祺反正是沒了關係,那便好,不是她心冷,而是顧不了那麽多,總體而言,隻要她在意的人沒事,死了誰,她還真不在乎。
雖然這事在明麵上算是了了,但對姚家來說,這種結果他們就此忍下了,她是萬萬不信的。
於是乎要不要如約去散這個心,還真是得看她願不願意去沾這一腳的泥水。
“主子,”雲姑姑進來,站在門簾邊稟告,“禁衛軍張副統領在院外想見您一麵。”
“他?”婉容手下摩挲的白石兔子跟著掉在裏桌麵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很快就反應過來,他怎麽能過來見她?難不成是他同意了的。
甭管心裏怎麽疑慮,嫌熱隻穿了一件薄紗羅裙的婉容已經動手找了件外衫罩上,著急的喊雲姑姑進來伺候。
“知道是什麽事嗎?”婉容有些不放心,在等著雲姑姑收攏發髻的同時,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出來。
“沒吧,”雲姑姑回的有些不太確信,定了定還是道,“回事的公公說,張大人看著不像是有特別著急的事。”
“哦,”婉容應的漫不經心,眼看著她還要在她髻上插上一朵珠翠,實在等不及的抬手攔了下,“走吧,不必麻煩,見的是自家人。”
雲姑姑及時罷手,一臉的笑模樣,答了一聲,“是。”
主子說什麽就是什麽,連皇上都不拘著她學規矩,她這個做下人的怎麽會在這裏指摘她的錯處。有了份位的主子哪有什麽自家人,您就是主子,其餘都是奴才。
有鍾子期帶著人開道,前後簇擁著的婉容頭頂的大大的遮陽華蓋傘,到不錯為夏日裏的一道風景,華貴極美。
張祺翹首等來的就是這麽一副場麵,他的妹子如仙子降臨於世,仙蹤可尋,不可否認的是,也就這氣派適合她逆天不可在尋的容顏。
要說宮內凶險,稍一不慎就要徒惹是非,但若不是那人有極大的權勢,這世上又有幾人能護住如她妹子這般容顏的美人。
一啄一飲必有天定,一步一挪,總是要拚上一拚才好。
“哥哥,什麽事?”婉容看見了張祺,就見他俯身要拜,趕緊攔住,索性直切正題。
張祺也不廢話,說道,“江南水患,皇上派了武英殿大學士顧大人替天子巡視,臣領禁衛軍一組人馬護他周全,不日便要離京了。”
婉容一聽,脫口而出便是,“這次去,是不是有險情?”
“沒有,”張祺當即否認,回道,“是皇上抬愛,想讓臣盡早建功立業,實屬難得機遇。”
“哦,”婉容鬆了一口氣,疑惑道,“那哥哥,是不是有話要說?”
這次雲姑姑就站在兩人三步之遠,並未走遠,張祺並未有什麽私話要說,自然不做暗示,隻是上下尊卑總要替她多注意了幾分,不乏恭敬的拱了拱手道,“石總督不日便要進京了,春風橋的事至今沒有說法,臣去了江南,若是有什麽責難,且等臣回來做計較,娘娘不必為臣憂慮,盡可放開胸懷便是。”
也就是說,不需跟任何人在這件事上做任何辯解,一切自有分曉。
婉容聽懂了,特意過來找她,就是為了這麽件事勸她息事寧人,不可再與人為敵。
想來她把太後氣昏在宴席上的事,已經傳的滿朝皆知了吧,或者說當朝瑞妃性情陰鬱,不通教化的惡評也應該在朝野上下泛濫傳說了。
難說還有更難聽的,張祺擔心她,才進了宮專門走這一趟。
婉容聽的真真的,心底卻是不以為然,又如何,可惜她根本不計較這些虛無縹緲的名聲,在這個時代,看的比生命還重的名節,對她來說就是個屁,能吃嗎!
不過這等匪夷所思的言論她是無論如何不會宣之於口的,淺笑著點頭應允道,“哥哥放心吧,我又不是真沒心肝的,怎麽做,我知道。”
張祺細細看著她,總覺得她答應的有些輕巧,但是時至今日兩人的地位,又不能讓他再多說什麽,隻能道,“若是有什麽事決議不了的,便讓人送信去祖父那邊,你見過他,在大體上,他還是會有主張的。”隻要不跟明妃起衝突,張家就很容易做選擇。
至始至終,張祺就沒指望過皇上會對她妹妹怎麽樣,可對於婉容來說,所有可能碰到的難題,絕對想不到第二個人能幫她解決。
兩兄妹思路南轅北轍,麵上都應的好好的,也不好多做耽誤,就立時便散了去。
如此,經過了張祺的說法,婉容本來在有心情和沒心情走上明日這一遭的情況之下,堅定的選擇了去。
反正張祺也要走了,她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到是想看看,有什麽把戲要在她身上耍。也好給她一個見招拆招的機會。
同時她也想知道,在得知她要過去的時候,不知那位有什麽話囑咐沒有。
果然,她這邊的傳信的人剛走,那頭就有人請她去前殿一同用午膳。
他是真忙的力不從心了,連親自過來她這邊訓她的時間也是沒有了。
想到這裏,她還是有些心疼,看了看時辰,以為過去還早,就翻出了前日裏玉盞送過來的清心湯的方子,叫人按著方子過去煮出來,她要帶走。
說起來,玉盞還真的是個妙人,若是她姐姐銀盞是專精一項的話,那麽玉盞是什麽都會一點,細數下來竟然在藥膳藥理上麵,頗為精道,偷偷摸摸給了她好幾張據說不外傳的好方子。婉容仔細看了一遍,作為魂穿過來的也鬧了個大臉紅,不過還是不客氣的收下了。
至於這個清心湯是額外的,她跟她要過來時,特意找了章太醫看了,他也說不錯,夏日清火最是不錯,少少用點也是能養神的。
本是精打細算著時辰,結果發現,越到後頭等的越心焦,一遍又一遍的往回催,就怕那邊見她人還沒到,又該生氣。
還好還好,等到那碗湯水平安放進了罐子,又裝了籃子裏,前麵都沒在派人過來催。婉容整了整衣飾,親手提著籃子就加緊過去了。
以為是必定遲了,不成想到的時候,鍾公公卻是說,還沒好,還得讓她在小間等著,前麵殿堂裏,隱約傳過來的說話聲,倒顯得這處別樣靜謐。
“這樣啊,”婉容翹著唇小聲道,“那還催的那麽急,做什麽。”事實是誰敢催她,不過她要這麽說,也沒人反駁。
鍾公公一臉的慈和的給她倒了杯茶,好生好氣的讓她多等片刻。
婉容自在的坐下,道了聲謝,品起了茶味,等到一盞茶畢,還沒見人議事完畢,摸了摸那碗裝在鬆柏長青罐子裏的湯水,她有些著急了,不燙手,再過一會可就要涼了。
皺著眉頭想了想,還是找了鍾公公過來商量。不敢言聲,比劃了一番,想讓他先把湯水送到他麵前喝了,省的第二回再熱,就失了藥力。
鍾公公笑著點頭允了,親自取了湯水出來,裝在托盤上,就輕巧的送去了前麵。
婉容細細聽著,還是不停的有人在說話,至於他喝沒喝是一點都不可能聽出來。
又過了一盞茶功夫,好不容易盼了鍾公公回來,照舊是一個托盤,上麵放著那鬆柏長青的碗。
婉容做了個攤手的手勢,以為是沒有喝,重新帶了回來。
鍾公公卻是把碗往她這頭翻了翻,涓滴不剩,已經是喝淨了。
這下子她可高興了,心情甚好的盤了腿坐在了榻席之上,等人也等的不那麽心焦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