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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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罷了,跟他們這些狗腿子理論什麽,一天到晚就知道欺上瞞下,捧高踩低的。
“一斤牛肉,我還是用的起的吧?”張元將手一背,抬頭望著廚房裏黑漆漆的房梁。這榮國府就像這個廚房,乍一看整肅幹淨,其實裏麵藏汙納垢,貪腐陰私,哪裏說得清道的明。
“大老爺是哪裏的話。”李柱兒隻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別說是一斤牛肉,就是一條腿大老爺要拿去,小的也不敢多說話啊!”
瞧瞧,瞧瞧這聲音裏的怨氣!本來已經不準備追究的張元反而起了戲弄他的心思,“既然如此,這一條牛腿你就派人送到我房裏。我正好用肉做成牛肉丸子,再用腿骨熬湯配他。嘖嘖,這滋味,一定美妙極了!”
“這……”李柱兒心裏直叫苦。這些菜都已經報給各房裏知道了,這時候大老爺要是把這一條腿都拿走了,這一時半會找不著牛肉,該怎麽交差!若是直接報上去,少不得自己又要卷入大房和二房的爭鬥,沒得吃了掛落。
看這個管家一會兒就留了一頭汗,張元突然笑道:“看你緊張的,我就是長了十個肚子,也吃不了這麽大一條牛腿。我也不為難你,勻給我一斤肉就好。”
李柱兒終於呼出一口濁氣,賠笑道:“好的,好的。就是不知道大老爺是現在就把肉切好帶走,還是大廚房料理好了給您送過去?”
“你先給我切一斤肉出來。”張元隨便叫了一個婆子,讓她給自己找一塊趕緊的圍裙過來。那婆子慌慌忙忙的去了。
不知道這位大老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李柱兒趕緊叫過一個刀工出眾的廚子來,馬上料理出了一塊肥肉適宜的上好牛肉,洗幹淨了放在白淨的瓷碗裏給張元看。
張元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始指揮起了眾人。
先將牛肉切成一寸見方的小塊,在肉裏加入鹽、糖、生抽、料酒、五香粉、生薑粒兒、薑片、花椒,拌勻醃製。用牙簽三個一組的串起來放到一起。
白芝麻小火炒香磨粉,再加上和剛剛相同的醃料拌勻待用。
油溫八成熱,放入牛肉串由張元親自開炸,高溫快炸兩分鍾撈起,將牛肉和剩下的醃製料倒入細密的漏勺,高溫快炸半分鍾,提起漏勺瀝幹油份,一份美味的牙簽牛肉就做好了。
這牛肉本來就是稀罕物件,比較常見的都是燉、炒之類的做法,張元這樣直接用油的做法更是聞所未聞,一時間廚房裏香氣四溢,眾人都咽了咽口水。
張元湊近聞了一聞,點了點頭,自己的手藝果然沒有退步!他其他飯食雖然做不好,但是烤肉和炸串可是練過的,頂尖的大廚是比不上,要震懾這些在大宅院裏做事的仆婦們還是綽綽有餘。這樣美味的牛肉,再加上上好的紹興黃酒,真真是絕配!
高高興興的端著牛肉出了大廚房,張元出門就遇上了周瑞家的。
隔了一天未見,這周瑞家的似乎憔悴了許多,見著張元,更像是老鼠見了耗子一樣繞著走。
爺今兒心情好,才不跟你計較!張元自己端著盆兒大搖大擺的走了,才不管後麵周瑞家的怎麽看他。
到了書房,張元自己給自己倒了半碗黃酒,一邊吃著牛肉一邊喝酒,也是一件樂事。
正在微醺之時,賈璉紅著眼睛進來了。對賈璉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兒子,張元還是很有包容力的,忙叫他過來和自己分享美味。看自家老爺桌上擺著一盤牛肉幾碟果子,一小壇子黃酒,賈璉也有些想要一醉方休的衝動。
“爹爹!”
少年心中的芥蒂在昨天一天的相處中開始慢慢解開,此時受了委屈,在自家爹爹麵前,自然就帶了幾分撒嬌的意思。
隻是,這個叫法簡直要了張元的小命。張元感覺自己的頭皮都在抽搐。
“爹爹,你說他們怎麽會有那麽多陰謀詭計?為什麽總是想著要算計別人?”
果然是個小孩子,張元仰頭灌進半碗黃酒。淡黃色的晶瑩液體從兩頰滑落,把賈璉看呆了。賈璉從來沒覺得自家老爺是這樣的灑脫,這樣的……性感。
攬過賈璉的肩膀,張元指著桌上的牛肉,醉眼迷蒙的笑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在他們眼裏,人啊,就像是這碗裏的肉。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是我為魚肉人為刀俎。格局太小,格局太小!”
“賈璉啊!我告訴你,這榮國公府的家業大嗎?不大,比榮國公府更有權有勢的高門大院多得是。朝廷的基業大嗎?也不大,這世界這麽大,它不過是在這麽小小的一隅而已。一山更比一山高,所以眼界放開些,不要和這些人計較。自己身為男兒,就應該走出去做一番事業才對!”
他悟透這個道理的時候已經太遲了,隻希望賈璉還不晚。
看自家老爺嘮嘮叨叨的說了這麽多話,賈璉知道他是醉了。這話有道理是有道理,剛剛聽到時熱血沸騰,細想想,哪有那麽簡單。
“喝酒,喝酒!”賈璉讓喜蘭給自己也上了酒碗,自己給自己斟了一碗酒。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酒不能澆愁,酒隻能自醉。
搖了搖頭,張元知道賈璉是覺得自己醉了。可是,他真的沒醉。賈赦天天聲色犬馬,酒池肉林,這幅身體哪裏會這麽容易就醉了。他隻是一邊喝酒一邊想到了往事,有感而發而已。
兩個人喝酒,一個人是用碗喝,一個人是一口一口抿。結果用碗喝的最後還保持著清醒,慢慢抿的已經趴下了。張元戳了戳涼透了的牛肉,實在是吃不下去了,想了想,把秋桐叫了過來。“秋桐,你去把你們璉二爺今天身邊跟著的小廝叫過來。”
賈璉今日一大早就過來請安說出去了,怎麽這會兒又心事重重的跑回來和自己一起喝悶酒。
今日跟著賈璉的人出去的人是豐兒。他也說不出個子醜寅末來,隻說今日璉二爺去東府找珍大爺,原來都好好的,不知道怎麽就起了口角一言不合就衝了出來。
賈珍啊,這就不奇怪了。
賈赦叫了兩個小廝進來一起把賈璉給抗回去了。這時候時間也到了午飯時候,可是張元已經灌了一肚子的酒,飽的不能再飽,自然不能吃飯,隻好昏昏沉沉的睡去,等再醒來時天空已經烏雲密布,很快就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這是張元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場雨,淅淅瀝瀝,配著濕透的紅葉,感覺整個世界都蕭瑟了起來。
張元找了本書雜書準備細讀,沒想到一會兒刑氏就帶著丫鬟給張元送被子來了。
“今兒下雨天涼,書房裏的被褥都太薄了,我想著丫頭們不一定想得到,所以先給老爺送被子過來。”刑氏一邊說,一邊嬌羞的給張元鋪床。
往日大老爺不是在外麵喝酒到半夜才歸家,就是和幾位姨娘通房丫頭一起廝混。這幾日竟然是轉了性子似的,一個人睡在書房。雖說身邊有喜蘭伺候,但聽說也隻是在外麵伺候。刑氏想著,老爺這樣,莫不是因為兩個孩子的事情被刺激了,想要遠著些這些狐媚子們?
若是真的是這樣,自己的機會可不就來了嗎?
“今日馬道婆來咱們府上,看了看琮哥兒。說是咱們這樣的人家,這哥兒、姐兒都要認個寄名幹娘才好養活。我想著去別處找修行的人,未免有那等貪念咱們錢財權勢的人,到時候反而不妥。馬道婆這個人嘴雖然碎了些,人卻還不錯,不如就讓咱們琮哥兒認她做寄名幹娘算了。”
“馬道婆?”張元翻了翻賈赦的記憶,實在沒有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就是以前來咱們府上朱道婆的徒弟。朱道婆年前去了,以後就該她來咱們府上走動。”
既然是榮國府上常走動的,張元也不好說什麽,要想跟這些人講什麽無神論,她們也未必聽得明白。“既然如此,你自己做主就行。”
刑氏歡天喜地的答應了。自家老爺把琮哥兒給自己,說不多管就不多管,說明這真的是把就把琮哥兒記到了自己的名下。縱使以後自己生不出來,也好多個依傍。
鋪完了被子,刑氏還是扭扭捏捏的不想離開。張元疑惑的看著她,不知道她今天在這裏磨蹭什麽?
艾爾看張元一臉摸不著頭腦,撲哧笑道:“你是她丈夫,難道不留留她,喝杯茶也好?”
張元瞬間黑了臉。他的一生,前二十年過著標準的紈絝生活,紅男綠女,大家都是為了*,好聚好散。後三年和自家大哥鬥得天昏地暗,可沒什麽心情去談情說愛。這種殷殷切切的賢妻良母,張元不是沒有遇到過,直接趕出去就是。刑氏這樣的身份,可是難辦的很。
他張元還是任性,是囂張,但是他張元也是有分寸的人。劉嬤嬤、王氏這種心思歹毒的女人,他下手覺不手軟。但是對刑氏,張元可沒忘記自己不是真正的賈赦,隻是暫時的占了他的身體而已。而刑氏是賈赦的妻子,最天經地義的枕邊人。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正是最尷尬的時候,終於有人解救了張元。
“水晶姐姐怎麽來了?”外麵傳來喜蘭的聲音。
丫鬟水晶撐著雨傘來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