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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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姨娘聽了,心裏害怕的不行。大老爺在府裏雖然比不上二房的勢力,這麽多年被排斥到馬棚邊上居住,被人笑稱為馬棚將軍。隻是他到底是主子,自己到底是奴才,奴才怎麽能跟主子鬥。

    張元見她有所動搖,繼續加大籌碼道:“別說你說了,你以後的日子會不好過。你不說,日子更不好過。是你挑起了今日之事,你又聽了這麽多秘密去,無論王氏有沒有錯,你們老爺和老太太能放過你。難產而死去母留子,甚至於連子都不留,對於他們而言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這樣你還要為他們保守秘密?”

    看來做壞事也不是純然的都是愉快。對一個孕婦,又是利誘又是威逼,張元覺得自己已經夠渣的人品,又減分不少。隻是該辦的事情還是要辦,人渣渣張元還是要繼續對趙姨娘施壓。

    賈政背脊挺得直直的端坐在椅子上,眯著眼睛細細端詳趙姨娘。趙姨娘原來是他房裏的伺候二等丫鬟,牙尖嘴利,生的一副好相貌。因為長得好,即使沒什麽過人之處,也頗受人喜愛。人總是愛美的,就連賈政也不能免俗。在年輕時,賈政也曾為她吟過幾首詩,歎過幾次氣。

    隨著年歲漸大,賈政性子漸漸沉穩下來,倒是周姨娘這樣溫柔小意的解語花更討他的歡心。他就把趙姨娘暫且丟開。等王氏進了門,趙姨娘更是半點近不得他的身。

    直到周姨娘掉了兩次胎,再不能生育,變得瘋瘋癲癲的,自己的妻子也和自己漸行漸遠,賈政才重新投入了趙姨娘的懷抱。雖然精神上不能交流,*上的歡愉卻能讓人暫時忘卻煩惱。

    如今看來,這件事竟然是做錯了。作為自己的枕邊人,這個女人知道自己自己房裏太多的事情。若是周姨娘的事被翻出來了,她為了更多的利益,其他的事她未必不會也翻出來。這些事情雖然是自己內宅私事,不至於被治罪,卻難免會壞了自己的名聲,讓自己被同僚們恥笑。

    “大哥何必說的這樣不堪,咱們這樣的人家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趙氏今日頂撞了嫂子,自然該罰。該罰的罰了,就沒有其他的事情了。大哥何必恐嚇她一個下人。她們可禁不住驚嚇。”

    “我呸!”刑氏忍不住了,“還咱們這樣的人家。咱們這樣的人家是什麽樣的人家。二弟還當咱們家是國公府呢,早不是啦,連我們當家的都不過是個將軍。不說是一流世家,咱們二流也沾不上邊,堪堪能自稱是個三流。還咱們這樣的人家。要不然珠哥兒能娶個國子監祭酒的女兒?”

    賈母最疼賈珠和寶玉兩兄弟,又是最注重臉麵的,見刑氏已經完全撕破了臉麵,正要斥責回去,想到自己大兒子還坐在那裏,這話最終還是說不出口。

    沉吟了半日,賈母憋出幾絲淚意,對張元哭求道:“赦兒,我自知對不住你。隻是那也是不得已。你從小就被抱過去讓老夫人養著,我跟著你父親在外麵,疏忽你是有的。等你長大了,我回來了,你又不肯和我親近。所以,我們母子之間,總是有這樣那樣的誤會。其實,你從小到大,我都是時刻關注的。我知道你怨我,但是你為了報複我,也不用這樣胡鬧!”

    “你聽我一句,這件事幹係重大,一個不好,咱們榮國府百年基業就要毀在咱們手上。赦兒,我們到此為止好不好?”

    賈母看自家的大兒子一直是一張似笑非笑的臉,猜不透他是動搖了,還是依舊打定主意要追究到底,繼續說道:“我答應你,等璉兒媳婦一進門,王氏就把府內的事務交到璉兒媳婦手上。至於她自己,咱們賈家修的饅頭庵甚是清淨,她又篤信佛祖,不如就讓她下輩子服侍佛祖如何。”

    這是默認了王氏謀害張氏一事了?就怎麽簡單?張元有些不敢相信。

    將王氏逐出府去,青燈古佛一生,也算是對她最大的懲罰。畢竟休回家去,王府那樣的勢力,她未必會過得很差。要是張元真的是賈赦,母親親自哭求自己,自己又能重新掌管榮國府,他說不定就答應看了。隻可惜,他不是賈赦,他是在幾天後就要離去的張元,他不可能就這麽放過王氏。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不把王氏一竿子打死,以賈赦外強中幹的性格,王氏未必不會東山再起。要知道,她可是有兩個親身兒子的。而且其中一個大的看起來,很符合這個時代對於人才的定義,說不得在官場上就會有大作為。

    張元正要說話拒絕,隻見花廳門口喜蘭正在那裏探頭探腦。刑氏看了一眼自家老爺,看他沒有站起來的意思,走了過去。

    看她們咬著耳朵說了兩句話,刑氏就一臉興奮的拉著喜蘭的手過來了。

    “老爺,璉二爺吩咐我把老夫人手下的老人們都找過來候著,共計三十五名家人,二十九名婆子,如今都在堂外聽從吩咐,不知道老爺有什麽示下?”喜蘭朝自家老爺行了一個禮,現在手還在打顫兒。

    她還從沒有試過帶著這麽多人強闖後院,隻是情勢所逼不得不來。沒想到老夫人手下的人果然都是上過戰場,經曆過大事的人,三兩下就衝破了老太太和二房的人進了院子。

    “哈哈哈哈,天要絕王氏!”張元不禁為賈璉的聰明拍手稱快。他占著賈赦的身體,到底不是賈赦,一般很少用到賈赦的心腹的。今日竟然一時沒有想起來要找自己人來,給自己壯膽,供自己使用。

    好一個賈璉,竟然在這樣激動的時候,想到做這樣一件事。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他。

    “老太太,您和二弟暫時在這裏歇著。反正今天已經鬧得這樣,一不做二不休,我們幹脆把這窗戶紙徹底的撕開,咱們來查賬!”

    張元這一笑是真的痛痛快快的真笑。這是她笑,賈政和賈母就該哭了。王氏害張氏的事情,賈母知情並沒動手,賈政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而王氏掌管榮國府這些人,偏了二房多少,自己撈了多少,賈母和賈政可都是清清楚楚的。

    要不然憑著賈家一個破私塾,怎麽可能把珠哥兒給供出來。珠哥兒讀書公中是花了不少錢,王氏私下裏花的錢卻更多。還有賈政官場上的迎來送往,二房後院的開銷。

    賈赦能花錢,是因為他有祖母給他留下來的榮國府最鼎盛時候幾十年的積攢。誰讓賈政被賈母□□的對待老夫人像對待仇人一樣,他可沒有這樣的待遇。

    “喜蘭,告訴來的人,去封了賬房和議事廳,一個人都不許走開,一點東西都不可以挪動。另外,二房也去人,讓他們把二太太的賬本都交出來,管事的大丫頭帶到議事廳去。咱們查賬!”

    賈母和賈政看著興致高昂起來的張元,都有些落敗的頹然。她們拿走了公中的錢,自然是做了手腳的。隻是都是自己家裏,誰有那麽大閑心做的滴水不漏。賬麵上不僅能查出毛病來,還能查出許多毛病來!

    賈母動了動手,幹巴巴的阻止道:“你和二房已經分過一次家。二房除了管著祖產,還管著二房的私產,你去查他們的帳,實在不太妥當。”

    張元都走到門口了,聽到她這句話,轉過頭來粲然一笑。“咱們家不過是些日常使費,這幾年又沒有什麽大事,要是二弟心裏沒鬼,讓我多瞧瞧又如何?”

    “還有,趙氏,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我隨時等你。”

    賈政的千言萬語都被這一笑給堵回去了,隻能無奈的又坐了回去。

    張元不去聽後麵賈母的哭泣聲,也不去管她一句又一句的“孽障!”直接先去了賬房。議事廳雖然也重要,到底是內宅,王氏想要做大手腳,還是要在總賬上動手。

    看自家老爺大步流星的出去了,刑氏也趕緊跟了出來。她心中也是痛快的不得了。

    從她嫁進來這被這麽一個妯娌壓在頭上,這些年來,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喘,就是知道張氏的死有蹊蹺也不敢告訴別人。如今看王氏落難,她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淤積在心口的鬱氣。

    跟自己的人囑咐好了封鎖賬房和議事廳的各項事宜,張元轉頭就看見刑氏殷殷切切的看著自己。

    淩亂的頭發,絳紅色衣服上還有點點飯菜的汙漬,睜著一雙明亮大眼睛看著自己,張元倒是真的被她嚇了一跳。

    “我去賬房,既然你也來了,你便帶著人去議事廳吧!隻是裏麵的東西都不要動,等著我來了才可以。”

    能在扳倒王氏的時候在使上一點勁,刑氏是巴不得的,連聲應了。

    張元又多看了她兩眼,覺得實在不像話,湊近她耳邊提醒道:“你衣服上有東西。”

    刑氏看見自家老爺一張臉湊過來了,頓時心跳的猶如小鹿一般,站在那裏動都不敢動。結果老爺就說了這樣一句話,刑氏感覺自己羞都要羞死了,一張臉燙的都可以烙餅了。看老爺已經走遠了,她拍了拍臉,歎了一口氣,也帶著人走了。

    管自己現在是什麽鬼樣子,做事要緊,等做完這些事,自己和老爺……嗯,自己真是老不害臊!(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