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將他踹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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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肯加長房車逐漸消失在灑滿金光的道路上,葉初夏追得幾乎快斷了氣,最後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加長房車揚長而去。她無奈地瞪著柏油馬路。喘得差點背過氣去。

    爺爺,不帶您這麽玩的,您生氣把容君烈扔下車就好,為什麽要讓我連坐啊,我又沒得罪您。

    容君烈雙手抄在褲袋裏,優哉悠哉地走近她,瞧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挖苦道:“就你這副短胳膊短腿的樣子。還想追上四個輪子的,簡直自不量力。”

    葉初夏還沒喘過氣來,被容君烈一嗆,又岔了氣,她不停的咳嗽,憋得臉通紅,好不容易喘過氣,她睜著水蒙蒙的大眼睛瞪著容君烈。忿忿道:“不帶你這麽損人的。你追得上,你怎麽不追?”

    “我犯不著浪費力氣。”容君烈不屑的說,爺爺擺明就是故意給他們下套要將他們扔下車,葉初夏沒看出來,不代表他也笨。

    “……”葉初夏很無語,連瞪他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朝四周看了看,馬球場坐落在郊區,一望無垠的青草地連綿起伏,天邊一輪金黃的落日漸漸沉入地平線,大地一片寧靜。他們在馬路邊站了許久,都沒有看到一輛車經過。葉初夏攤攤手,“現在也沒車經過,我們怎麽辦?”

    “涼拌炒雞蛋。”容君烈一本正經的回答。

    葉初夏一個激靈,摸了摸手臂上冒起的細小疙瘩。沒想到他也會說這麽冷的話。看著他慢慢向來時路走去,她跟了幾步,又想起自己把球杆扔在路邊了,連忙道:“君烈,你等等我,我去把球杆撿回來。”

    容君烈停也沒停繼續向前走,冷冷道:“你省省力氣吧,從這裏走到下一個有車的路口還要很久,你要是走不動,別怪我把你扔在這荒郊野外喂狗。”

    葉初夏看著他頭也不回的向前走,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跑回去撿球杆。等她撿到球杆時,容君烈已經走出很遠,他的影子被黃昏的光線拉得很長很長,從骨子裏透出一股荒涼。

    葉初夏捏了捏手上陳舊的球杆,加快步伐追上他。她比容君烈矮許多,容君烈走一步,她要小跑兩步才能追上,所以她追得很狼狽,邊小跑邊嚷嚷:“君烈,你…你走慢點,我…我跑不動了……”

    容君烈聽她喘得急,慢慢放緩腳步。葉初夏好不容易跟上他的步伐了,雖然還是追得很辛苦,但是她已經知足了。她跟在他身後,雙手抱著球杆,就像抱著一個金寶貝似的。

    容君烈忍不住側目,看是一根老舊的球杆,他嗤笑道:“就一根破球杆,也值得你跑那麽遠的路回去撿?”

    兩人一前一後地向前走,葉初夏許久都沒吭聲,就在容君烈以為她不會說話時,她開口說話了,帶著一股蕭瑟的味道:“也許它對你來說是一根破球杆,可對於我來說,它,價值連城。”

    容老爺子教她學馬球時,帶她去庫房挑選球杆。庫房裏陳列著各式各樣精致名貴的球杆,幾乎晃花了她的眼,可最後她卻挑選了手裏這支又破又舊的球杆。

    隻因為這支球杆上他親手刻上的字是獨一無二的。

    容君烈回頭看她,她正低垂著頭看路,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卻能感覺到她的落寞。他總是無法理解她,就好比她明明對他很冷淡,卻總在他關上門時打開門;就好比她說愛他,卻又要離開他;就好比現在她明明抱著一根破球杆,卻告訴他對她來說價值連城。

    她總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進而讓他也開始莫名其妙起來。他有些煩躁,變換了一個姿勢,回身催促她:“走快點,入夜後這裏更難打到車。”

    相對於容君烈的急切,葉初夏反而更顯從容。她不急不徐的跟在他身後,郊外空氣清新,含著一股青草味,讓人感覺格外清爽,“走那麽快幹嘛,你看這裏景色多美,其實爺爺將我們趕下車,也不一定是件壞事,對不對?”

    她走得慢,是想留住一點屬於他們之間的美好記憶,在今後漫長的歲月裏,她可以偶爾拿出來回憶回憶,也許日子就不會過得那麽枯燥。

    容君烈挑了挑眉,站在原地等她靠近,然後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太陽穴,譏諷道:“我真好奇你這腦子裏成天都裝著什麽?怎麽就這麽……異於常人呢?”

    他放著一大堆的工作陪他們來馬球場,馬球沒打著,還讓爺爺給扔下車,走了這麽久的路也沒見到一輛車經過,他已經很不耐煩了,結果她還說這不是壞事?

    真不是壞事,他現在就該待在書房裏跟y市的職員開視訊會議,而不是陪她在這荒郊野外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躥。

    葉初夏驚喜地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她興奮的問道:“真的嗎?心腹也這麽說過我,她說我這腦子結構不去寫小說太可惜了。”

    “……”容君烈無語望天,他真懷疑她工商管理的碩士學位是怎麽拿到的。

    瞧容君烈虎著臉,葉初夏自覺地離他遠了一步,他一定覺得自己很笨吧,六姐跟他在一起時,總能逗他開心,而自己,好像不管說什麽,都一樣惹他生氣。

    她看著他,他雙手自然的垂在身側,背影挺拔秀頎,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的影子就在她身側,她的心跳莫名加速,她緩緩伸出手,握住…他影子裏的手……

    葉初夏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了,終於握住他的手時,她長長的籲了口氣,氣還沒籲完,容君烈突然回過頭來問她:“你看看前麵的路,我們剛才是從哪條路過來的?”

    葉初夏嚇得夠嗆,她連忙縮回手背在身後,臉迅速漲紅,她眼神閃爍地瞪著前麵的十字路口,一顆心撲通撲通的狂跳著。他應該沒發現她的小動作吧,否則她丟臉丟大了。

    容君烈等不到她的回答,拿手肘撞了撞她,“說話,啞巴了?”

    葉初夏還在怕被他發現的不安中,聞言氣得一陣猛翻白眼,“容君烈,你說話能不能別這麽連損帶貶呀,我啞巴了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麽好事吧。”

    “也不是壞事。”容君烈嘀咕道,見她又要說話,他雙手搭她肩上,指著前麵的十字路口,“別廢話了,快看看前麵哪條路是回去的路?”

    他的手搭在她肩上,灼得她皮膚一陣陣發熱,呼吸時,他身上特有的清爽味道竄進鼻子裏,葉初夏腦袋有些短路,呆呆的問:“什麽?”

    “你也不認識路?”容君烈鬆開她,煩躁的耙了耙頭發,他摸了摸褲袋,才發現手機沒帶身上,“你帶手機了沒?”

    葉初夏搖搖頭,然後指了指正前方那條路,答非所問道:“我記得是從這條路過來的。”

    “你確定?”容君烈提高音量,壓根就不信她,葉初夏確實不能確定眼前這條路就是他們來的路,在車上時她隻顧著勸架了,哪裏記得是從哪條路過來的,但是被容君烈懷疑,她心裏很不服氣,於是非常堅定的點頭,“我確定。”

    容君烈瞧她信心滿滿的樣子,果斷的選擇了這條路,而在他們左手邊離他們五百米處,一個通往曼哈頓的指示牌哭了。

    兩人走了將近一個鍾頭,中間隻有幾輛私家車呼嘯而過,葉初夏跳著招手攔車,人家停也沒停,繼續呼嘯著而去,氣得她直跺腳。她現在又累又餓又渴,一步都邁不動了,索性站在原地耍賴,“君烈,我們歇歇,我走不動了。”

    容君烈抬腕看表,已經十點多了,這會兒車隻會越來越少,他們走了幾個小時,連鬼影子都沒看見,可見這地方有多偏,讓他忍不住懷疑剛才葉初夏壓根就指錯了路。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看到前麵有一個指示牌,他回頭衝葉初夏說:“你歇著吧,我去前麵看看。”

    四周黑漆漆的,遠處的大山像一頭巨獸正虎視眈眈地瞪著他們,葉初夏害怕,連忙小跑著跟上他,喘著氣道:“我跟你一起去。”

    她跑得急,沒留意到地麵上有一個坑,不一小心就葳了腳,她“唉喲”一聲往地上撲去,眼見自己就要跟大地來個親密接觸,她嚇得猛閉上眼睛,直挺挺地往下栽。

    容君烈眼疾手快,一把攬住她的腰,一個巧勁將她帶進懷裏,她的鼻子撞到他硬硬的胸膛上,頓時痛得眼淚直流。她還沒從這巨大的驚嚇中回過神來,容君烈的怒斥聲已經劈頭蓋臉的砸來,“你走路都不長眼睛麽?二十幾歲的人了,還當自己是三歲小姑娘蹦蹦跳跳?”

    葉初夏的腳踝一陣陣刺痛,她站也站不穩,想到大半夜還待在這種鬼地方被他吼,她就委屈得不得了,眼淚跟斷線的珍珠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哪裏知道這裏有個大坑,誰讓你走那麽快的?”

    她的眼淚落在他的手背,他似被燙了一般縮回手去,憋了一肚子的火慢慢的熄滅了,他無奈的蹲下去,讓她坐在他的膝蓋上,認命道:“哪隻腳傷了?”

    葉初夏呆了呆,實在沒想到他會紆尊降貴的幫她看傷勢,她連忙攬住他的脖子穩住自己,委委屈屈的說:“右腳。”

    容君烈抬起她的右腳,按了按她的腳踝,聽她痛呼,他的力道放輕了些,臉色還是臭臭的,“沒有脫臼,看樣子是傷了韌帶,你試試能不能走?”

    葉初夏站起來,試著向前走一步,腳剛落地,就一陣鑽心似的痛,她疼得小臉都擠一起去了,搖了搖頭,“不行,好疼。”

    “那麻煩了,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要不你在這裏等等,我去前麵看看有沒有人家,今晚想攔到車回市裏是不可能了。”容君烈將她扶著坐到路邊的路墩上,然後起身要去前麵看看。

    葉初夏連忙拽住他的手,乞求道:“君烈,不要扔下我,我害怕。”

    她抓得緊,容君烈覺得心髒的某個位置也被她抓疼了,他繃了一晚上的臉,在她如此可憐兮兮小心翼翼的乞求下,不知不覺變得柔和,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放心,我不會扔下你。”

    葉初夏還是沒有鬆手,仿佛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容君烈的心軟得一塌糊塗,他歎了一聲,指了指前麵的指示牌,說:“我就去前麵看看,不會走太遠。”

    葉初夏搖搖頭,依然固執的抓緊他,容君烈沒辦法,隻好蹲下,“上來吧。”

    葉初夏歡天喜地的撲到他背上,她就知道他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壞。容君烈差點被她撲在地上,他穩住身子背著她站起來,掂了掂,鬱悶道:“真沉。”

    葉初夏心滿意足,也懶得跟他計較,她將腦袋枕在他的肩上,用力吸了口氣,他身上有著淡淡的沐浴露味道,還有一股陽光的味道,很好聞,她忍不住說:“君烈,你身上好香,你平常都用什麽沐浴露?”

    容君烈的頸項被她的頭發撓得癢癢的,他偏頭躲了躲,語氣柔和了不少,“沒注意,跟你用的不是一牌子的麽?”家裏的沐浴露都是白氏在打理,他從不過問,所以不知道。

    “哦。”葉初夏應了一聲,然後她舉起手臂聞了聞,又湊到他頸窩處聞了聞,“好像是同一牌子的沐浴露,可是怎麽你比我香些呢。”

    容君烈被她的小動作搞得心轅意馬,他喝斥她:“老實點,信不信我將你扔下去?”他說著話,作勢要鬆手,葉初夏連忙攬緊他,兩腿死死地夾住他的腰,賠笑道:“好,我老實我老實,你別扔我下去。”

    腰被她夾得緊緊的,容君烈忍不住又胡思亂想起來,那晚的情景在腦海裏紛至遝來,她修長瑩白的雙腿緊緊的夾著他的腰,一頭長發在枕間舞出妖嬈的媚來。

    思及此,他心浮氣躁起來,反手拍了拍她的屁股,怒聲說:“別夾那麽緊,腰都要被你夾斷了。”

    葉初夏連忙鬆了力道,細細琢磨他的話,不由羞得滿麵通紅,這人說話……忒無恥了。

    兩人一時無話,容君烈背著她向前麵的指示牌走去,葉初夏安靜地靠在他背上,他走得很慢,不急不徐的,讓人很安心,她在這樣力道適宜的搖晃中昏昏欲睡,眼皮越來越無力,就在快要合上時,她感覺攬住自己的力道一鬆,她筆直向下墜去。

    “啊”她重重地跌坐在地上,臀部一陣刺痛,她慘叫一聲,抬頭狠瞪著容君烈,一臉控訴:“你幹嘛呀?”

    容君烈瞪著頭上的指示牌,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他說怎麽越走越偏了,她壓根就指錯了路,曼哈頓在西北方向,他們向東南方向走了兩三個鍾頭都沒有出租車經過,他早該察覺不對勁的,怎麽就信了這個小路癡的話?

    “你過來看看,看看這指示牌都寫著什麽?”容君烈向她招招手,咬牙切齒道。

    葉初夏瞧他額上狂飆過三條黑線,心底怯怯,她眯著眼睛看了一眼,頓時明白他的怒氣因何而來,她無辜道:“這真的不能怪我,我當時指路時,你有修正的權力……”

    容君烈磨牙,葉初夏果斷的放棄了狡辯,默默垂頭對手指。容君烈瞧她的樣子,有氣也發不得,可是他真的很氣,抬起腳一腳踹飛了路邊的石子,恨恨道:“葉初夏,下次我再信你我就不姓容。”

    葉初夏也來了氣,如果不是他惹怒了爺爺,他們怎麽會被趕下車,她怎麽會陪他來遭這些罪?說到底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是他!“至於麽至於麽?就是指錯路而已,我還沒怪你害我被爺爺趕下車,你有什麽資格生氣?”

    容君烈很煩躁,他放下y市一大票翹首等待開會的員工,陪他們來打什麽勞什子馬球,馬球沒打著,給憋了一肚子氣,現在葉初夏又害他走了這麽久的冤枉路,他發發氣,她還不樂意。他氣極反笑,“好,你很好。”

    說完他負氣掉頭就走,再不管葉初夏死活。

    寂靜的馬路上,容君烈越走越遠,遠到再也看不見影子。葉初夏呆呆地坐在指示牌下麵,四周的黑暗一重接一重的向她席卷而來,遠處的高山像蟄伏在黑暗裏的野獸,睜著腥紅的眼,隨時準備將她吞沒。

    她害怕得瑟瑟發抖,卻沒有再乞求他回來,剛才這個男人才說過不會扔下她,轉眼他就忘了自己承諾,男人的承諾真的當不得真。

    葉初夏唇邊拉開一抹嘲諷的弧度,她用力抱緊自己,沒有人知道,其實她害怕這樣漆黑的夜晚,是緣自記憶深處那不能泯滅的記憶。

    夜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葉初夏將自己縮成一團,那種油然而生的恐懼不停的放大放大,她死死地閉緊雙眼,環抱住自己的手指勒得發白,眼淚終是滑落下來。

    她似乎一直被人拋棄,小時候媽媽不要她,怪她拖累了她。長大了,容君烈也不要她。為什麽所有的人都不要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她越想越難過,越想越覺得自己好像被世界拋棄了一般,也顧不得自己在哪裏,像個孩子似的哇哇大哭起來。

    容君烈打老遠就聽到她的哭聲,他眉頭皺得死緊,腳下步伐也加快了不少。他本是氣極而走,怕自己真的會失控掐死她。所以才要走遠一點冷靜一下,結果他剛走回來,就聽到她在哭,那一聲聲哀慟的哭聲就好像鞭策在他心上一般,令他整顆心都揪緊。

    他走近她,看她將頭埋在兩臂之間,哭得天昏地暗,他抿了抿唇,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語氣僵硬的說:“起來,我背你。”

    葉初夏不理他,哭聲停頓了一下,接著哭得更大聲。容君烈撓撓頭,有些手足無措,他蹲在她麵前,左右看了看,還好這裏是荒郊野外,根本就沒人,否則他的臉丟大了,他又戳了戳她的肩,“別哭了,難聽死了。”

    誰知道葉初夏頭也沒抬,離他遠了一步,埋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容君烈眉頭蹙得更緊,他挪近一步,低聲求饒:“你別哭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葉初夏抬起頭,眼睛腫腫的,她看著容君烈,泣聲道:“你錯哪了?”

    “我……”容君烈下意識想回答,可隨即反應過來,他板著臉,“葉初夏,你別得寸進尺。”

    葉初夏瞅著他,哇一聲又哭起來,容君烈煩不勝煩,隻能舉手投降,“好好好,我怕了你還不成嗎?你再這麽鬼哭狼嚎,小心把你同伴招來。”

    他這不變相罵她是鬼麽,葉初夏哭笑不得,她抹了抹滿臉的淚水,鬱悶的心情因為這一哭而好了許多,她伸出手得寸進尺的要求,“背。”

    容君烈認命的蹲在她前麵,他的性子向來冷酷,可是對她總是不自覺的心軟,也許她生來就是克他的吧,容君烈無奈的想著。

    葉初夏重新趴在他寬闊的背上,心想其實他人也不壞,就是性格太過剛硬,感情太過執著。偶爾她會想,如果她在葉琳之前就遇到了他,他們現在的情況會不會不一樣?

    葉初夏趴在他肩膀上,力度適中的搖晃令她昏昏欲睡,迷迷糊糊時,她說:“君烈,你放心,我會還你自由。”

    容君烈的背脊陡然僵滯,久久都不曾放鬆下來。

    葉初夏近來很鬱悶,因為她睡著後醒來總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這令她很抓狂。她瞪著裝修極為考究的天花板,放聲尖叫。

    “啊”。她的尖叫聲剛破喉而出,身邊立即有道身影給驚得彈跳起來,容君烈揉了揉被驚得直跳的太陽穴,回頭狠狠地瞪她,他的眉頭擰在一起,凶惡的吼道:“閉嘴,吵死了。”

    葉初夏側頭看見他,頓時失聲,但嘴巴還是張得圓圓的,看起來很滑稽。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很呆,她連忙閉上嘴,僵滯的大腦也開始運轉,“你……我……我們這是在哪裏?”

    容君烈見她不再叫,直挺挺的又躺回床上繼續睡覺。葉初夏等了許久,隻等來他的呼吸清淺,她蹙了蹙眉,伸腳踢了踢他,“君烈,這裏到底是哪裏呀?”

    容君烈眼也沒睜,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頭埋在她頸項裏嗅了嗅,咕噥著:“睡不著?那我們做運動。”

    葉初夏被他壓在身下,全身繃得僵直,心跳一下下撞擊著胸腔,漸漸失了速。他熱熱的呼吸噴吐在她的頸側,她的臉一陣陣發熱,她將頭偏向另一側,抖著聲音道:“君烈,不行……”

    她的聲音幹澀嘶啞,就像一針催情劑,容君烈本是戲耍她,此刻心裏也頓起漣漪,他的腦袋在她頸側拱了拱,手不老實的順著她的身體曲線爬上來握住她胸前的豐盈,他啞聲低喃:“小九,我要你。”

    葉初夏幾乎都要陷進去,她猛得閉上眼睛,眼前閃過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她瞬間清醒,眼一睜,她用盡全力推開他,大聲叫道:“不可以。”

    “砰”與此同時響起的是重物落地聲,葉初夏身上一輕,她怔了怔,連忙偏頭看向身側,身側哪裏有容君烈的身影。她心底一驚,陡然坐起來,就看到單人床一側,容君烈摔趴在地上,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這種情況,她明明該心急他摔傷沒有,可是不知為什麽,看到容君烈鬱卒地趴在地上,她止不住悶笑起來。

    容君烈非常惱火,還從來沒有女人敢將他踹下床。聽到頭頂上方傳來悶笑聲,他偏頭淩厲地瞪向她,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竟連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還敢笑,再笑他就讓她好看。

    對於葉初夏來說,此刻的他根本一點威脅性都沒有。在她看來,倒有那麽點欲求不滿的小媳婦幽怨樣兒,是以,她雖然移開了眸光,但卻憋不住嘴角不停的上揚,整個肩膀都抖動起來。

    容君烈求歡被拒,丟臉丟到家了,往日的冷漠麵具再也繃不住,他騰一聲自地上蹦起來,惡狠狠地瞪了葉初夏一眼,扭頭向門外走去。

    “嘭”一聲,房門被他大力摔上,葉初夏再也憋不住,捶著床大笑起來,哈哈哈,太歡樂了,哎喲喂,肚子都笑痛了……

    門外,容君烈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咯咯響,他深吸一口氣,勉強將心底那股臊意壓下。他睇了一眼緊閉的門扉,暗想:葉初夏,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會收拾你。

    葉初夏笑得差點背過氣去,她捂著肚子在床上打滾,真難得見到容君烈吃鱉的樣子。葉初夏拭了拭眼角溢出的淚水,第一次覺得,別扭時的容君烈其實也挺可愛的。

    笑過之後,葉初夏意識到自己現在待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她連忙翻身下床,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就拉開門出去了。門外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裏的牆壁上繪著壁畫,像是某個宗教的信仰圖騰。

    葉初夏左右看了看,向有樓梯的一邊走去,下得樓來。樓下一個大大的客廳,客廳的擺設極是雅致,可看出這棟別墅的主人的品味不凡。客廳裏沒人,她望向落地窗外,一眼就看到容君烈斜倚在一棵櫻花樹下。

    頭上櫻花飛舞,他沐浴在一片花雨之中,白衣勝雪,飄然出塵。

    葉初夏不由得看癡了,直到身後傳來促狹的咳嗽聲,她方驚得回過神來。回頭望去,她眼前驀然一亮,掠過一抹驚豔的神色,驚豔之後又覺得莫名熟悉。

    眼前女子溫婉如水,精致絕倫的臉上蘊著一抹淺淡的笑意,眉眼彎彎,正閃爍著促狹的光芒,她往窗外望了一眼,打趣道:“容大哥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也難怪你會看癡了,不過可惜太冷了,你怎麽禦寒的?”

    女子的思路轉得太快,葉初夏一時沒能跟上,呆在當場,半晌愣愣的回:“我穿了防寒服。”

    女子“撲哧”一聲樂了,“你真有趣,我喜歡你。”

    “……”島斤介圾。

    此時容君烈察覺到屋裏投射而去的視線,他側過身來,就看到窗前立著的兩個女人,眸光移到葉初夏身上時,他眉頭不自覺的擰緊,輕哼一聲,轉過頭去不理她。

    葉初夏明白他在氣什麽,嘴角控製不住地上揚,女子的視線在兩人間徘徊,終於決定放棄去探尋,她挽著葉初夏的手,說:“你們餓了吧,我熬了些粥,吃完飯,我讓我老公送你們回曼哈頓。”

    聞言,葉初夏吃了一驚,眼前這個小姑娘頂多20歲,她都有老公了?這什麽世道?“你今年多大了?”

    “不告訴你,年?是女人的秘密。”小姑娘嘴一噘,得意的笑。葉初夏汗,也不再追問。

    吃飯時,葉初夏從他們三人的對話中隱約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昨晚容君烈背著熟睡的她走了幾分裏,才遇上正好從娘家回來的莫氏夫婦,男主人叫莫擎天,而那個漂亮的小姑娘叫景承歡。

    兩人的性子一冷一熱,跟她與容君烈倒有幾分相似。而唯獨不相似的是,莫擎天每每看著景承歡的目光總是含著情意。

    吃完飯,景承歡鬧著要送他們,莫擎天冷著臉讓她看家,小姑娘嘴噘得老長,最後還是聽話的乖乖留在家裏。

    臨走時,葉初夏看著她依依不舍的送他們到門外,雖然她們隻見過一麵,但是她感覺自己認識她很久了。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冥冥之中,某種牽係讓她們在此時此地相識。

    葉初夏握著她的手,想了想,將頭上挽發用的一枚蝴蝶發卡取下來放到景承歡手上,她有些哽咽,說:“承歡,你我雖相識不久,但我看到你就像看到親人一般,這枚蝴蝶發卡從我三歲時就一直跟著我,現在我把它送給你,權當紀念,希望你不要嫌棄。”

    聞言,景承歡突然覺得手中這枚精致的發卡仿若有千斤重,她推搡回去,急道:“葉姐姐,這枚發卡對你的意義一定很重大,我不能收。”

    葉初夏搖搖頭,笑盈盈道:“難得投緣,收下吧。”

    景承歡沒再推托,而是將發卡別在腦後,然後取下脖子上的項鏈,吊墜是一條引頸向天的天鵝,天鵝的眼睛是世上罕見的藍鑽,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她將項鏈係在葉初夏脖子上,葉初夏連忙說:“承歡,使不得,這項鏈太貴重了。”

    “對我來說,再貴重的東西也比不上緣分貴重,姐姐別跟我客氣。”景承歡執意給她係上,葉初夏隻好笑著收下了。景承歡看了看遠處並肩而站的兩個俊逸男人,複道:“葉姐姐,我看得出來容大哥很喜歡你,你要勇敢一點,不要隻是遠遠的看著,你會發現,許多東西並非如你所想那般。”

    景承歡的話略顯深奧,葉初夏回頭望向容君烈,他正靜靜地凝視著她,眸光流轉,她忍不住輕輕一笑,落寞道:“他已經有心愛的人了,可是那個人不是我。”

    “怎麽會?”景承歡納悶的看著容君烈,然後又看了看葉初夏,說:“難道你沒發現容大哥看你的目光跟擎天看我的目光一模一樣?莫非是我看錯了?”

    景承歡的話一直困擾著葉初夏,直到車開出去老遠,她還在思忖她的話。怔怔地盯著容君烈看,似乎想從他那張冷漠的臉上瞧出絲毫對她情動的跡象來。

    容君烈被她盯得直發毛,忍不住伸手蓋在她臉上擋住她的視線,冷冷問道:“怎麽了,魔怔了?”

    葉初夏揮開他的手,氣得嘴角直抽,“你才魔怔了,你全家都魔怔了。”這男人怎麽可能會喜歡她?她見過他與葉琳相處時的情形,他溫文爾雅柔情似水,怎會是這種針鋒相對口出惡言的情形?

    容君烈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瞳孔微縮,他忍了忍,才忍住沒有將手掐上她的脖子。這個女人麵對他時,總是這麽尖銳。別的女人都想盡辦法哄他開心,就她偏不,偶爾說兩句軟話,最後也是氣人不償命。

    可是他偏偏就對這樣的女人放不下,想到她昨晚說的那句會還他自由,他就來氣。當初她說代嫁就代嫁,如今她說放手就放手?他容君烈豈會讓她來去自如!

    他欺近她,與她眼對眼、鼻對鼻、唇對唇,隻一寸距離,他們便能貼合在一起,他切齒道:“有膽你再說一遍。”

    他突然欺近,葉初夏臉紅了,心跳急了,她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緊張得直咽口水,結結巴巴道:“我就說,你能怎麽著?”

    “那我……”容君烈獰笑一聲,湊近她耳邊,輕佻道:“就吃了你。”

    葉初夏心跳加速,目光不自在的閃爍著,直到意識到車上還有別人,她才臉紅心跳的一把掀開容君烈,啐道:“你無恥。”

    這個隻會用下半身思考的種豬!

    容君烈早就提防她會有這一手,側身避過她,卻仍是撞在車門上,莫擎天聽聞動靜,透過後視鏡冷冷看了一眼,然後又直視前方。

    容君烈這一撞撞得不輕,肩臂隱隱作痛,連帶肚子也起了連鎖反應開始痛起來。他蹙緊眉頭,伸手按住小腹,刹那間便痛得臉色發白,額上冷汗涔涔而下。

    葉初夏雖然氣憤,也怕他會撞出好歹,剛側眸看去,就看到他的俊臉痛苦地糾結在一起。她也顧不得先前之事,連忙移過去,急切地問他,“君烈,你撞到哪裏了?”

    剛才明明瞧他撞的是肩膀,怎麽痛的會是小腹?

    容君烈肚子裏一陣翻江倒海,似有人拿著攪麵棒在他肚子裏使勁亂攪,又痛又難受,而且肚子裏像是憋著氣,一直咕嚕咕嚕響。他意識到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臉黑了一半。他一手捂著肚子,也來不及回答葉初夏的話,對駕駛座的莫擎天道:“莫先生,麻煩你靠邊停車。”

    這裏並非高速路,莫擎天聞言,也不問原因,直接靠邊停車。窗外,半人高的菜花田一望無際,黃燦燦的菜花,像是鋪了一層金黃的地毯,美得讓人屏息。可容君烈無暇欣賞這樣天然的美景,他推開車門,捂著肚子疾步向菜花田邊走去。

    葉初夏看著他夾著屁股往前跑的樣子一頭霧水,她看了看莫擎天,納悶道:“他怎麽了?”

    莫擎天搖搖頭,卻是一臉擔憂地看著容君烈遠去的方向,他……應該是吃壞肚子了吧。想起景承歡往粥裏放的那幾味東西,他就不住的搖頭歎氣,承歡,你個廚房白癡,又闖禍了。

    可憐了容君烈這樣一個冷情冷性的人,卻抵擋不住她的熱情,將那碗加了料的粥喝得一幹二淨。

    葉初夏坐在車裏等了許久,越等越心焦,頻頻望向容君烈隱去的地方,卻一直未曾瞧見他的身影。

    “那個……他會不會遇到菜花蛇?”

    聽說菜花田裏常有菜花蛇出沒,萬一被咬了,可就麻煩大了。葉初夏一邊想著一邊更擔心。

    莫擎天伸手摸了摸鼻子,很不想說這個善意的謊言,但是想到某人此時或許需要葉初夏的幫忙,他一本正經的回答:“有可能,前些天這裏有個農夫就是被一窩菜花蛇咬了,沒及時送去醫治當晚就暴斃身亡了。”

    聞言,葉初夏更是坐不住,她不安的看著濃密的菜花田,想象著容君烈此時被一窩菜花蛇纏身的慘狀,嚇得她全身一陣哆嗦,她急忙推開車門,就要向容君烈消失的地方跑去。

    莫擎天悶笑了一聲,連忙叫住她,把一盒紙巾遞給她,“葉小姐,把這個帶上,興許用得上。”

    葉初夏看見紙巾臉色一白,腦海裏不自覺出現容君烈被蛇咬得血流如注的樣子,她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接過紙巾,片刻不敢耽誤的向菜花田裏奔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