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秀恩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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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葉初夏放在副駕駛座上,韓非凡看著她唇角的豔紅,心疼極了。該是怎樣的傷。才會讓她痛得吐血?這一刻,他恍惚知道,縱使花盡一輩子的力氣,她都不會像愛容君烈那樣愛他。

    可是即使是這樣,他也停止不了愛她,丫頭,我該拿你怎麽辦?

    繞過車前蓋,他坐進駕駛座,傾身給她係上安全帶,輕聲道:“丫頭。我送你去醫院。”

    葉初夏心神俱碎,此刻竟是半點求生的意誌都沒有,她唇色泛白,整張臉白得幾近透明,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這棟傲然立於陽光下的大廈,就像看到那個總是孤傲又高高在上的男人。

    她恍惚笑了一下,笑意未達眼底便已散去,容君烈,再見。

    歪倒在韓非凡懷裏時,她聽到韓非凡聲嘶力竭的狂吼,她笑了笑。很想告訴他,不用擔心,她隻是累了,想休息一下,隻一下而已,她會好起來,一定會好起來。

    可是她的唇漸漸僵硬,她再也說不出半個字,徹底昏迷過去。

    韓非凡見她倒在自己懷裏,痛得撕心裂肺,他狠狠地摟緊她,眼淚不停滾落。他顫抖的說:“丫頭,不要死。不要絕望,他不愛你,我來愛你,我來愛你。”

    葉琳今天很開心,一大早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隻等一個至關重要的電話。她坐在沙發裏。仰望著天,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熱烈,天邊白雲朵朵,無風。

    怎麽看怎麽是一個晴天,可是她知道,對於葉初夏來說,今天會有一個晴天霹靂。說實話,她很期待葉初夏知道一切的表情會是怎樣的絕望。

    自從葉初夏出現在這個家裏,爺爺喜歡她,爸爸也喜歡她,就連曾經厭惡她的容君烈最後也愛上了她。

    她長得沒她美,也是入侵者,為什麽最後還是搶走了她的一切,她恨她,她要讓她嚐嚐被別人搶去一切的滋味。

    這趟美國,她還真沒白去,至少從那個大嬸口裏知道些有用的信息,隻要掐住容君烈跟小葉子的命脈,她就不信他們會在一起。

    想著,她臉上浮現深濃的恨意,奪父之仇,搶夫之恨,她會一一還給她,小葉子,你就等著吧,我會怎樣叫你痛不欲生。

    手機鈴聲響起,她轉身去拿起手機,臉上刻骨的恨意已經慢慢收斂,她接通電話,隻聽對方說:“十點半,九小姐到容達集團找容君烈,兩人似乎大吵了一架,出來時,九小姐吐血,被韓非凡帶走,容君烈到現在還鎖在會議室裏誰也不見。”

    掛完電話,葉琳臉上浮現一抹美豔卻惡毒的笑容,“小葉子,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葉琳趕到容達集團時,容君烈已經將第三波前來請示的下屬炮轟出來,葉琳皺了皺眉頭,將眼底泛著的興奮掩藏起來。

    立在門邊的李方涵一眼就看到了她,他眼前一亮,連忙走過來,低聲道:“葉小姐,你來了,你快勸勸總經理,也不知道他跟副總吵什麽,副總走後,他就一直關在會議室裏不出來。”

    李方涵三年前就跟在容君烈身邊,容君烈對他有知遇之恩,所以看到容君烈這樣,他很擔心。

    葉琳筆直向會議室走去,邊走邊道:“你放心,我有辦法讓他出來。”然後她看了眼左右探頭探腦的職員,吩咐著:“你讓他們都散了,若是還有誰不肯走,就開除他。”

    她的音量不大不小,剛好讓那群人聽見,那群人立馬作鳥獸散。

    李方涵心驚於她的魄力,看著她緩步向會議室走去,他也緩緩退去。

    葉琳走到會議室門邊,輕歎一聲,順著門扉不顧形象的坐在地上,終究是她的不是,將他傷成這樣。她眼底漸漸浮現一抹愧疚,隨即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消散。

    她輕聲喚:“君烈,你在聽嗎?”

    門內,容君烈靠在牆上,沒有應答。他現在滿心的絕望,似乎陷在一個泥淖裏,怎麽也拔不出來。葉初夏絕決的話語還纏繞在他心上,將他的心纏上了一個厚厚的繭,死死的束縛住。

    他從來不知道,言語也會是傷人的利器。

    葉琳久久沒有得到他的回應,她無奈的笑了下,雙手抱住膝蓋,將下巴擱在膝蓋中間,繼續說道:“你不想說話,那就聽我說吧,我給你講個故事好嗎?”

    也不管他有沒有在聽,葉琳絮絮叨叨的說著那個青澀年代,兩個純淨的靈魂的第一次碰撞。門內,容君烈眼前的死灰慢慢褪去,他扭頭瞪著門扉,胸腔劇烈的跳動撞得心口生疼,他震驚極了。

    一直就覺得葉琳跟他記憶中的囝囝很相識,後來他多方查探,才知道葉琳從來未曾離開過y市,為什麽最後會是她?

    她的字字句句,將他們曾經的點點滴滴再現眼前,容君烈徹底失去理智了,在被葉初夏重重的傷害之後,他隻想尋得幼時的溫暖。

    而這個時候,不管是誰出現在他麵前,對他說著幼時的事,他都會毫不猶豫的認定她是他的囝囝。

    他踉蹌著站起來,跌跌撞撞地撲到門邊,然後拉開門,如記憶中,他出了小黑屋,從吳嬸口中得知母親要將病重的囝囝送走時,他焦急地追過去,隻來得及看到那抹小小的身影趴在後窗上絕望的向他揮手。

    當初,他沒有能力留下她;如今,他不會再讓她離開他。

    容君烈站在葉琳麵前,她坐在地上,仰起頭望著她,眼角有淚珠滾過,她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的說:“容哥哥,囝囝回來了,囝囝來愛你了。”

    容君烈激動地將她自地上拉起來,用力將她擁進懷裏,低語道:“囝囝,囝囝,囝囝……”

    葉琳伸手回擁著他,落下喜極而泣的淚水,而沉浸在重逢的美好中的容君烈,卻並沒有看到她眼底掠過的那抹詭光。

    一切計劃都如她預料中前進,自她從吳嬸口中知道容君烈曾與一個小女孩有這麽一段刻骨銘心的過去後,她就時刻計劃中讓自己成為這個故事裏的小女孩。

    她還沒計劃好,就聽聞爺爺棄了葉家所有人,獨獨任命葉初夏為葉氏集團的執行總裁。她心中又嫉又恨,葉家能人眾多,怎麽也輪不到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片子來擔此大任。可偏偏爺爺就老糊塗,讓她入主高位。

    她嫉妒,她恨,就算拚著讓葉氏集團破產,也不能讓葉初夏有所建樹。如果她真的讓葉氏集團起死回生,家族裏再也沒人會將自己看上眼。

    所以那晚,她看到葉初夏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她故意將腳步放得很重,她都沒有被驚醒。走到辦公桌後,她一眼就看到那份企劃案。

    當時她震驚極了,無疑的,這份企劃案很完美,利益也很誘人,隻要是稍具頭腦稍有眼光的商人,肯定都會被吸引。她是真的沒想到,葉初夏竟能做出這樣的方案來力挽狂瀾。

    那一刻,她真的承認了葉初夏的才華,可隨即而來的洶湧恨意卻將她的理智淹滅。為什麽她輕而易舉的便能挽救葉氏的頹勢,她就偏偏不讓她如願。

    她趁著她睡著,拷貝了這份文件。她當時並沒想好要怎麽利用這份文件,後來有一天,她去容達集團,聽到一個策劃部鬱鬱不得誌的女人在廁所裏抱怨,說自己被主管欺壓。

    當時她就拿定主意,利用這個女人將策劃案送到容君烈麵前,他一定喜獲至寶,隻要他先與別的公司簽了這項合約,不管到時會怎麽樣,他與葉初夏勢必會因此徹底絕裂。

    隻是她沒料到,勝利來得這麽快,也沒料到,他與葉初夏會同時看中了艾瑞克集團,才使這場衝突來得這麽早。

    小葉子,就算你絕頂聰明又如何,你終是沒辦法算計到最愛的人的心。隻要我擁有了容君烈,就擁有了你的全世界。我會讓你看著,我是如何一點一點搶走你的幸福。

    葉初夏整整昏迷了三天,韓非凡日夜守在病床前,腮邊生出青色的胡茬,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再不是當初那個風.流倜儻的翩翩公子。

    他一直都知道葉初夏的膚色很白,白得令人驚心,他以為這隻是個體差異,卻沒料到她竟是從小身患地中海貧血,才會導致如今七情悲慟吐血昏迷。那時將她送進醫院,醫生開始搶救。

    他在急救室外麵焦急的等待,一門相隔,裏麵的人生死不明,他急紅了眼。等待中,一名護士神色焦急地走出來,他連忙迎上去,死死地拽住護士的手,驚聲問:“護士,請問剛才進去的那位小姐怎麽樣了?”

    “你是葉初夏的家屬?請在這上麵簽字。”

    韓非凡低頭看去,卻是一張病危通知書。他驀然瞪大雙眼,震驚與絕望鋪天蓋地的襲來,他顫抖著雙手接過來,明明輕飄飄一張紙,他卻覺得重若千斤。

    “請盡快在上麵簽字,葉小姐還等著急救。”護士冷冰冰的催促著。見慣了生死場麵的她,心中早已經沒有多少同情。即使眼前這個英俊的男人臉上掛著撕心裂肺的絕望,她也不曾動容半分。

    韓非凡心神俱顫,猶豫半晌,還是決定給容君烈打個電話,若是情況不樂觀,他想,葉初夏最後想見的人一定是容君烈。

    雖然他很不願意,但終究還是拔通了容君烈的電話,電話響了許久都沒有人接,韓非凡固執的一遍又一遍拔過去,終於還是有人接起了電話,但他萬萬沒料到接電話的會是一個女人。

    “喂,小葉子,君烈已經睡下了,你有什麽事,明天再給他打電話吧。”

    這聲音對韓非凡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他瞳孔倏然緊縮,木訥的拿回電話,這才發現自己在慌亂中拿的是葉初夏的電話打過去的。

    可是他已經什麽都不願再說,掛斷電話,絕望的淚水奔湧而出。丫頭,你這個傻瓜,你心心念念的男人,你用盡一切去愛的男人,在你在生死邊緣徘徊時,卻擁著你的姐姐安眠,這叫你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他想錯了,小葉子怎麽會願意見到那個男人,他隻會讓她連死都不安心。

    回眸看著手中的病危通知書,韓非凡心口一陣抽痛,顫抖著手在病危通知書上簽上自己的名字。眼看著護士沒入防塵門後,他頹然跌坐在椅子裏,丫頭,你要堅強,撐過去,撐過去,隻要你撐過去,今後的路,我絕不讓你再孤單前行……

    如今回想起來,他仍覺得那日的情形驚心動魄,好在最後她挺過來了,看著她渾身插滿管子,了無生氣的躺在重症病房,他就心痛難當,他暗暗發誓,絕不再讓任何人傷害她。

    三日來,韓非凡寸步不離的守在病床前,他睜著眼睛,竟連眨一下眼睛都不敢,生怕自己眨一下眼睛,她就會徹底消失不見。

    葉初夏失蹤了三天,葉氏集團早已經人仰馬翻,打電話找她,卻被韓非凡掛斷,沒有什麽比她的命更重要。

    可是三日來的擔驚受怕,他的身體早已經到了極限,忍不住昏昏欲睡,就在他的頭落在病床邊上時,葉初夏的眼皮動了動,睫毛輕顫,她緩緩睜開眼睛。

    木愣地瞪著雪白的天花板,她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感。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撲鼻而來,她皺了皺眉頭,偏頭看向一旁不算陌生的儀器,唇邊泛起一抹苦笑。

    感覺到手背傳來的溫熱,她順著手臂望過去,就看到趴在床邊沉睡的韓非凡,她眼底滑過一抹感動,他總是在她最悲慘最無助時陪伴在她身邊,他對她的情誼,她懂,隻是,她無以為報。

    小心翼翼地抽回手,他動了動,卻沒有醒來。

    葉初夏不知道今天是幾號,她朝四周看了看,看到自己的衣服與提包擱在床頭櫃上,她連忙拿過來,翻出手機開機,絡繹不絕的短信與未接來電提示鋪天蓋地砸來,她死死捂住手機,才沒讓提示音吵醒韓非凡。

    一輪轟炸好不容易歇止,一通電話又打了進來,葉初夏看著來電顯示的名字,眼角狠狠一抽,立即接通電話,對方已經狂轟亂炸過來,“小葉子,你去哪裏了?葉氏集團出大事了,你別以為躲起來就能逃避責任。”

    電話是葉荀打來的,威嚴的聲音透著譴責。一時間,葉初夏覺得莫大的悲哀,自己進了醫院,爸爸關心的也僅僅是公司。吸了吸鼻子,她掩住心酸,淡淡道:“爸,您別著急,我馬上回去。”

    說完她毫不猶豫的掛了電話,拔掉手上的點滴管,她拿起衣服進了衛生間,迅速換好衣服,她已經累得氣喘籲籲。自己這樣的狀態,實在難以回去麵對眾的譴責,可是即使是這樣,她還是要回去麵對。

    該來的躲不掉。

    她拿起包裏的化妝品,化了一個淡妝,原本蒼白的臉色紅潤了許多,她又拿出唇彩描了描唇,整個人精神了不少。她對鏡中的自己笑了笑,小葉子,加油,你不可以輸,也絕不能輸。

    走出衛生間,韓非凡已經醒來,他倚在衛生間外的牆壁上,兩手抱胸,靜靜地凝視她。葉初夏沒料到他這麽快就醒了,臉上掠過一絲歉意,“對不起,吵醒你了,這幾天,謝謝你照顧我。”

    韓非凡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良久,在她快要站不住時,才道:“你的身體已經這樣了,還要回去嗎?”

    葉初夏垂低了眸,低聲道:“那是我的責任,麻煩是因我而出,我不能袖手旁觀。”

    韓非凡氣得簡直想掐死她,她知不知道她剛剛才從鬼門關轉回來,難道就這麽不懂愛惜自己?可是看到她臉上的堅持,他喉嚨上就像被什麽堵住一般,再也說不出半句反對的話,他認命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不!”葉初夏抬起頭來,堅定地看著他,“非凡,我已經欠你許多,這是我的路,理當我自己去走,我不能再欠你。”

    “丫頭,你真殘忍。”韓非凡一口氣堵在心口,她的意思他懂,隻是,他不會再放任她一個人。他深呼吸,將心底那股憋悶化去,兀自幽默調笑:“既然覺得欠我,那以身相許可好?”

    “……”葉初夏怔然半晌,他總是有辦法將她好不容易拉開的距離輕易再拉近,她幽幽歎息,“非凡,不要這樣子,我,不值得。”

    “值與不值,我自己知道。”韓非凡眼底掠過一抹無奈,“丫頭,我給你兩條路,一是讓我陪你一起去,二是乖乖躺在醫院,等醫生準許你出院再說。”

    “……”

    拗不過韓非凡的堅持,而且她清楚自己的身體,等會兒那場硬仗,若是沒人在身旁,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撐下去。坐進銀色卡宴,葉初夏給秘書打了電話,立即召開股東大會。秘書在電話裏吱吱唔唔,被她冷聲一喝,立即遵命照辦。

    掛掉電話,她累得眼睛都睜不開。韓非凡見狀,溫柔的撫了撫她的額頭,柔聲道:“丫頭,睡會兒吧,等到了葉氏集團,我再叫你。”

    葉初夏勉強笑了笑,她搖搖頭,“非凡,我睡不著,我昏睡的這幾天,我想了許多事,或許當初我就不該自不量力的向爺爺請命,如今與艾瑞克集團的合作告磬,隻會加速葉氏集團的毀滅。”

    “那不是你的錯,葉氏集團經營不善,早就有頹敗之勢,你無需自責。”韓非凡專注開車,還不忘開解她。

    葉初夏長歎一聲,闔上雙眼沉思。事到如今,再自責根本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失去了艾瑞克集團的投資計劃,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葉氏集團破產,再無回天之力。

    銀色卡宴開進葉氏集團前的停車場時,老遠就看到一堆記者蹲在門前,韓非凡皺緊了眉頭,雖然這幾日他在醫院照顧葉初夏,但是每日的報紙都有報道葉氏集團的最新消息。

    會有記者蹲點,他一點也不奇怪,隻是擔心待會兒葉初夏會承受不了。

    葉初夏在車停下的那一刻就已經睜開眼睛,她同樣看到遠處的記者,她冷冷一笑,觸到韓非凡的目光,她麵部表情緩緩放柔,“放心,我還撐得住。”

    這一刻,韓非凡心底很震撼,她隻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到底是什麽力量讓她在麵對危難時竟能如此冷靜沉著,在她身上,他隱隱能看到那日那個卓爾不凡的男人的影子。

    他們竟是如此的相似。

    下了車,她的腳步虛浮,軟軟的像是踩在棉花上,韓非凡伸手將她攬住,堅定的給她力量。她感激地望著他,搖搖頭,告訴他自己無礙。

    一步步走向葉氏集團的大門,早有眼尖的記者看到他們,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葉總裁來了”。那些人就像聞到臭味的蒼蠅,飛奔過來。

    短短幾秒時間,葉初夏與韓非凡已經被他們團團圍住,有人支著麥克風,有人在拍照,還有人在大聲質問。聲音轟隆隆從耳際滾過,葉初夏頭疼欲裂。

    “葉總裁,請問與艾瑞克集團的合作計劃失敗後,葉氏集團是不是真的要破產?”

    “請問葉總裁,您親手打造的策劃案,是不是抄襲了容達集團內部的策劃案,你與容達集團的總經理是夫妻,這樣做會不會影響你們夫妻的感情?”

    “葉總裁,您身邊這位應該是韓氏企業的少東,您怎麽會與他走在一起,你們是什麽關係?”

    一"bo bo"的質問劈頭蓋臉的砸來,葉初夏無所遁形。言論的攻擊遠比她想象中的可怕,她不讓韓非凡跟她一起來,就是不想拖累他,可是到頭來,這些記者還是將他拖進這個漩渦。

    “不要問了,不要問了……”葉初夏捂住耳朵,幾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韓非凡護著她向裏麵走,記者鍥而不舍追過來,另一波更難聽的質問聲狠狠的擲來,葉初夏狼狽極了,一味的逃避,隻是更激起這群瘋狂的記者的追擊。

    她能夠承受侮辱,卻無法接受他們言語間對韓非凡的汙辱。

    “葉總裁,前段時間有人拍到你跟韓非凡出入酒店,你們是否有一腿,韓非凡是不是你的"qing ren"?”

    葉初夏狠狠止住步伐,她回過頭來,神色冷鶩地瞪著口出惡言的男人,眾人震懾於她森冷的目光,現場一時間鴉雀無聲。空氣越來越窒悶,葉初夏掙開韓非凡的手,緩緩走到那名記者跟前,沉聲道:“有膽你再說一遍!”

    所有的鎂光燈都聚集到葉初夏頭上,鎂光燈此起彼伏,她的臉出奇的冷豔。那名記者被她的氣勢攝得膽戰心驚,吱唔著,卻又見四周的同行都盯著他,心想自己在傳媒界混了這麽多年,如果獨獨怕了一個小姑娘,他的臉往哪擱。於是又有了底氣,高聲道:“傳言你跟容君烈不合,是否是因為你早已經在外麵有了"qing ren",而各種跡象表明,韓非凡就是你的"qing ren"……”

    “啪”,葉初夏揚手狠狠抽了那名記者一個耳光,眉宇間怒火狂熾,那名記者被她打得懵了,臉一陣紅一陣青,卻見她神情似冰,冷眸橫掃過在場的所有記者,她抿了抿唇,道:“我知道你們是衝著葉氏集團而來,我可以成為你們筆下的失敗者,但,我不許你們侮辱我的朋友,有誰敢再口出不敬,我定叫他在y市混不下去。”

    韓非凡想要製止她,卻已然來不及,聽著她慷慨激昂的言辭,他驚心於她的魄力。她身上總有一股令人服從的氣質,就如高高在上的女王。

    然而她的維護,卻叫他真真切切的明白,她確實隻是拿他當作朋友,再無半分別的情愫,否則她不會如此義正詞嚴。他欣慰的同時,又覺得失落。

    葉初夏的聲音清透宏亮,眾人皆震懾住,頗有些同情那名捋了虎須的記者。貞廣役才。

    在這片寂靜中,鼓掌聲突兀的響起,眾人聞聲齊齊回過頭去,就見容君烈與葉琳相繼走來,容君烈臉上掛著慵懶的淺笑,那笑意卻未曾到達眼底。

    他在一群如狼似虎的記者中打馬而過,瀟灑從容得令人發指,鼓掌聲更是令眾人惱恨,他走到葉初夏麵前,伸手攬住她的腰,淺笑盈盈,對著她溫存道:“誰敢再胡說八道,我定也不輕饒。”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讓眾人聽得分明,這兩人婦唱夫隨,哪有傳言中半點不合的跡象?容君烈眉目一劃,淩厲的目光掃過眾人,警告意味明顯。

    葉初夏亦是震驚萬分,實在是沒料到,他竟會為她出頭。她以為那日之後,他們已經絕裂,卻沒料到,再相見,他們之間似乎什麽事情也沒發生。

    可是觸到他滿是寒意的眸光,葉初夏明白,這一切不過是做戲。

    心底湧起強烈的悲哀,經過那日,她怎麽還學不乖呢?

    沒有推開他的手,她與他在記者麵前大秀恩愛。她知道葉氏集團的危機已經迫在眉睫,此時眾經營者正望風而來,如果她與容君烈恩愛如初,他們輕易不會有動作,但一旦少了容君烈這座靠山,他們必定會大刀闊斧的前來瓜分。

    所以她一定要趁機營造一個假象,至少讓其他的經營者知道葉氏集團後麵還有這一座大靠山,就算現在形勢嚴峻,也會東山再起。

    搶得先機,她才能夠有時間迅速布劃,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裏拉到資金挽救公司。

    若是以前,她根本就不屑去利用別人,但是現在已經容不得她清高,隻要還有一線生機,她都要死死的抓牢,她告訴自己,這是容君烈主動送上門來的。

    韓非凡看著這兩個貌似神離的人假意恩愛,心下悲愴不已。他怎會不知道她這樣做的用意?剛才,她明明可以順勢假意承認與他的關係,可是她毫不猶豫的否認了,即使這樣做會失去韓氏企業做後盾,她也不在乎。

    然而她卻能輕易接受了容君烈的幫助,即使這個男人使她遍體鱗傷,傷痕累累。

    她不願欠他分毫,這個認知令他百般痛苦。曾幾何時,縱橫花叢片葉不沾身的他,會這麽痛苦而絕望的愛著一個女人?

    新聞立即就報道出來,標題是葉家千金一怒為情郎,丈夫情深來解難。電視上,葉初夏臉上裹著熊熊怒火正揚手抽向那名記者。

    莫相離倚在沙發裏,閑來無事打開電視,正好瞧見這一幕。她立即坐直身子,目光直直地盯著電視裏冷豔的葉初夏。

    眼熟,真的很眼熟。

    這個女孩子身上那股淩然氣勢真的與景柏然身上的氣質很像。她驚聲喊道:“老公,你快來看。”

    景柏然正在廚房裏做晚飯,聞言,連菜刀都來不及放下就衝了出來,奔到莫相離身邊,看她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看,他提著的心落了回去,忍不住揮著菜刀埋怨,“都多大的人了,看個電視還咋咋呼呼的,你不是不喜歡看新聞麽?”

    電視上,葉初夏正與容君烈深情相擁,在鏡頭前大秀恩愛。

    莫相離已過四十,皮膚保養得極好,看起來依舊年輕。她皺眉看著景柏然揮舞著菜刀,下意識離他遠點,以免誤傷。然後她指了指葉初夏,納悶道:“我怎麽看怎麽覺得她眼熟。你沒看她剛才打那記者的樣子,那模樣跟你真的很像。”

    莫相離一邊說一邊在電視與景柏然臉上來回的瞧,然後似發現新大陸一般,“真的很像呢,你看她那雙眼睛,臉部輪廓,是不是跟你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景柏然鮮少認真看自己的臉,自然不知道葉初夏與他有多像,他斥道:“胡說,這孩子我見過,是葉氏集團的新任總裁,年紀輕輕坐上高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剽竊了容達集團的企劃案,也幸好我先與容達簽了合約,要不然還不知道她心機這麽深。”

    莫相離又皺了皺眉頭,不知道為什麽,她聽到景柏然這麽說那女孩,心裏極不舒坦,“話怎麽能這麽說,依你這麽說,我還懷疑是容達集團剽竊了她的,我看這女孩子就不像說的誠府那麽深,你看她那一臉掩飾不住的悲傷,依我想,她肯定很愛那個什麽容達集團的總經理,要不然不會這麽痛苦。”

    景柏然嗤之以鼻,丟下一句“你電視劇看多了”,索性不理她,回了廚房繼續做愛的晚餐。

    莫相離回頭看向電視,電視上已經換成別的新聞,她忍不住有些失落,那個女孩,真的很合她的眼緣。

    葉琳遠遠地看著那對相擁的璧人,恨得銀牙都要咬碎,她千不該萬不該在今時今刻將容君烈帶到葉氏集團來。她本來想來耀武揚威的,徹底打壓葉初夏的士氣,卻沒料到,情況會演變成這樣。

    她是來奚落她的,還沒奚落成,卻反被她迎麵狠狠抽了一耳光,這叫她怎麽不恨?

    葉琳狠狠地瞪著他們,如果連背叛都不能分開他們,她該好好想個法子,讓其中一個人徹底死心。

    在鎂光燈的恭送下,四人走進專屬電梯,電梯門緩緩和上,容君烈與葉初夏像觸電般鬆開彼此,眼觀鼻、鼻觀心,沉默著不說話。

    韓非凡見她踉蹌了一下,連忙上前扶著她,柔聲問道:“你還好吧?”

    葉初夏回頭衝他柔柔一笑,臉色卻是白得觸目驚心。韓非凡心中一緊,神情更是擔憂起來,她剛從鬼門關闖回來,經過了記者的炮轟,也不知道能不能挺住董事會的譴責。

    “我沒事,你別擔心。”看出他眼底的擔憂,葉初夏輕聲安撫,從始至終,都視電梯裏的另兩人於無形。

    容君烈昂頭直視前方,眼角餘光將兩人的互動全看在眼裏,他的瞳孔縮了縮。他握緊拳頭,強忍著才沒有出手將葉初夏從韓非凡懷裏搶過來。

    葉琳不是白癡,自然看出了容君烈的掙紮,她低垂了眼,一抹憤恨的光芒悄然滑過。為什麽不管她怎麽努力,他的心還是離她越來越遠?

    不,她絕不承認失敗!

    款步上前,悄悄握住容君烈的手,容君烈渾身一震,偏頭看她,她漂亮的臉上隻有擔憂,讓他心頭一刺。他在幹什麽?他明明已經擁有了最想要的東西,為什麽還對葉初夏那麽放不下?

    看她憤然為韓非凡出頭,他就恨得咬牙切齒。她還是他的老婆,卻為了一句侮辱了韓非凡的話而當眾掌摑記者,她致他的顏麵於何存?

    容君烈為自己生氣找了一個合理的原因,將心底湧起的酸意強行壓下去。再看向葉初夏時,他的眸光冷如冰霜,半點波動也沒有。

    電梯內的氣場瞬間降至零下,葉初夏抬頭觸到他的目光,隱隱顫抖了一下。但她沒有回避,倔強地盯著他。在她眼裏,那抹輕蔑越來越濃。這個剽竊了她策劃案的混蛋,他憑什麽還敢若無其事的站在她麵前?

    容君烈氣得夠嗆,這個女人總是能輕易的挑起他的怒火,她那是什麽眼神?真當他是小偷了?!!

    就在兩人的眼刀狂砍向對方之際,“叮”一聲,電梯門打開,秘書小柔臉色凝重地等在外麵,一見葉初夏,她立即鬆了口氣,“總裁,您可算來了。”

    葉初夏趕緊走出電梯,邊走邊道:“我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是,可是……”秘書猶豫著要先將葉老爺子駕臨的事告訴她,還是董事會吵鬧不休的事告訴她。

    葉初夏看了她一眼,淡淡說:“什麽都不用說了,先把我要的資料給我。”

    秘書喏喏應是,趕緊將文件夾交給她,葉初夏一邊看一邊向辦公室走,臉色越來越難看。葉氏集團經過融資計劃失敗後,已經搖搖欲墜。內部巨大的虧空已經很難填滿,縱使她有回天乏術之力,也力不從心。

    難道真要眼睜睜地看著葉氏集團倒閉?回想當初她豪氣萬千的承諾,想起爺爺信任的目光,她怎敢言棄?

    想過無數遍董事會成員的暴怒,可真當那些譴責的目光與惡毒的謾罵聲狠狠向她擲來時,她仍覺得難以承受。心髒猛得缺氧,她大腦一陣空白。

    好半晌都隻是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些董事們各形各色的嘴臉,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曾配合過她,看著她像小醜一樣自導自演。他們等待的無非便是狠狠將她踩在腳底的這一刻,葉初夏自嘲的笑了。

    她本可以抽身事外,如今卻落得人人喊打,也好,那她就不用再妄作好人了。

    像是堅定了某種決心,葉初夏臉上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容,她從秘書手上拿過最後一疊資料,毅然走進會議室。秘書連忙跟上去,見她拿的是那份文件,臉色一下子變了,她忐忑不安的低聲道:“總裁,您要不要再……”

    “你不仁我不義。”葉初夏輕輕的說了一句,秘書再也不敢吱聲。看著葉初夏昂首挺胸的在眾董事吃人的眼光裏徐徐走過,她仿佛看見一個披甲上陣的女戰士,驕傲且勇猛。

    也許,他們任何人都小瞧了她。

    葉初夏不懼任何人的目光,安然端坐在椅子裏,看盡董事們的醜陋嘴臉。這些年來,若不是他們仗著自己是元老,將葉氏集團蛀了個底朝天,葉氏集團何來今日危機?

    爺爺仗義,念及當時他們鼎力相助,從不曾為難他們。而她,就要化作一把利劍,斬掉一切拖葉氏後腿的枝蔓,讓葉氏重新成長起來。

    這是下下策,卻是她融資計劃失敗後,唯一可行之策。

    來之前,她還猶豫再三,生怕會因此讓元老寒心。然而此時此刻,葉氏集團危在旦夕,她已經沒有多少悲天憫人之心,隻想讓葉氏重新站起來,而裁員,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葉初夏坐在椅子裏,任憑董事們指著她鼻子罵。她神情冷騖,目光所到之處,眾人像是被紮破的氣球,頓時蔫了。也有不畏懼她的目光者,諸如她的四哥葉子驚類。

    葉子驚,紈絝子弟也。能混進董事會,完全是二伯父彌留之際給他留下的股份。他仗著自己在葉氏的股份,收受賄賂,而此次葉氏集團的危機,多半也是他錯信旁人,以致讓那人卷款潛逃。

    此刻,他不曾反省自己的過失,反而指責她。葉初夏眼眸危險的眯起,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此刻該閉嘴。可是葉子驚不懼,他說:“你就是一個黃毛丫頭,有什麽本事坐到總裁位置上,還不是爺爺偏袒,你以為做生意是兩腿一張,就能拿下來的,你也不想想景總的癡情是全y市眾所周之的……”

    “哈哈哈”哄堂大笑聲,有輕蔑,有嘲諷,還有看笑話的,葉初夏氣得握緊拳頭,這個不要臉的混蛋!她是他妹妹,他怎敢當眾出言侮辱她?

    葉初夏陡然站起來,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向葉子驚砸過去,葉子驚離她不遠,右手邊第三個位置,冷不防見她操起茶杯就向他摜過來,他偏頭一讓,茶杯落地,碎片四起。

    整個會議室裏鴉雀無聲,眾人莫不是震驚地看著葉初夏,怎也想不到她會動手?

    葉初夏臉上怒火狂熾,她咬牙拿起文件,朗聲讀道:“xx年五月,葉子驚收受精忠鋼鐵500萬現金,同年九月,以四嫂名義,又讓其在錦江別墅區購置豪宅,第二年三月,收受百匯實業300萬現金……,任職五年,一共收受現金三千四百二十萬,豪宅7棟,珠寶不限,現以收受賄賂之名開除,並交由公安局查辦。”

    葉初夏的話落,葉子驚一臉死灰,他頹然跌坐在椅子裏,竟是沒料到葉初夏坐上總裁位置不到一月,竟查了這麽多事。

    一時間,會議室裏人人自危。(WWW.101novel.com)